“一生一世。”他以简短的四个字明白地回答。
“她到底是什么﹖”魏北海虽认为她可能是名天使﹐却不愿意承认世上有这种人物存在。“天使﹐你必须相信。”“天使﹖”魏北海一直不变的理念在聂少商强硬的语气下变得薄弱。
“她是﹐中秋那夜她自天上落下﹐从那天起﹐这些花不分季节地盛开不曾谢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为何会有那对翅膀﹐以及我屋里屋外这些奇怪的异象﹐但我知道﹐有她的地方就像春天﹐她温暖了我居住的世界也温暖了我﹐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聂少商指着阳台上盛开不凋的花朵说道。
“她来自天堂吗﹖”魏北海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以前是﹐但她在人间迷途了十年﹐想不起回家的路。”看着天使为他带来的空中花园﹐聂少商的眼神变柔了。
魏北海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她坐在屋顶上是为了什么﹖”“望天空﹐看天堂的方向吧。”他随口答道。
“少商﹐趁你对她还没有陷得更深之前撒手吧。”魏北海更加紧张不安地劝他。
“我不会放开。”聂少商激动地强调。
“也许你没有考虑过﹐但她是名天使﹐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见到你心碎﹐听我的话﹐把心收回来。”听完了聂少商这段感情根基不稳固的爱情故事﹐他语重心长的要好友将已释出的爱收回。
“她不会使我心碎。”聂少商无法明了好友的好意﹐也不愿答应。
“你说她是天使﹐不要忘了﹐你和我一样只是凡人。”魏北海喟叹道﹐好不容易聂少商才寻着了他的幸福﹐谁知老天却有意与他开玩笑。
聂少商以坚毅的眼神告诉他﹕“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虽是不会﹐可是她总有一天会回去天堂不是吗﹖不然她坐在高处望着天是为了什么﹖”魏北海见他如此固执﹐不得不出口将他敲醒。
“她在看回家的路﹖”他蓦然觉得寒冷。
“即使是迷途﹐一旦她想起了回家的路﹐她仍旧不会驻留人间。”魏北海别过脸不忍地说﹐他的话消失在风中后烙印至聂少商的心头。
“为什么﹖”聂少商按住他的双肩极力地摇晃﹐用尽气力的想否认。
“你不是研究过什么是天使吗﹖天使是神的使徒﹐他们服侍于神﹐各有职责、使命﹐当神召唤她回去时﹐你收不回来的感情又该怎么办﹖”魏北海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说出口。
聂少商的心冻住了﹐像陷在阴暗又潮湿的深坑里﹐再也跳动不了。
“醒醒吧﹐只要她是天使﹐那代表……她永远无法属于你。”魏北海艰涩无比的再度启口﹐抖瑟的话语将他重重打落地狱。
灵魂被撕裂的声音划过聂少商的耳际﹐他脸色苍白﹐如遭重击﹐脚步踉跄的退至阳台边缘﹐两手紧捉住栏杆努力地支撑着自已。
其实他知道羽衣爱接近天空的原因﹐他也了解羽衣想回家的渴望﹐但甜蜜的相处告诉他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一直存在并会来临的事实﹐他不希望羽衣太快揭开谜底﹐使她必须在他和天堂之间做选择﹐面临两难。但他不明白﹐他只想完整地为她释放爱情﹐为什么却不能拥有一份无惧无疑的爱﹖在混乱复杂的思绪里﹐古人曾说过的一句话﹐使他心底的沉痛更增添一分──“独莫凭栏﹐天泽浩漫﹐别时容易相遇难。”连上天也要与他争夺﹐为什么他不能拥有一名爱他的天使﹖------------------
第六章
羽衣披着长长的被单﹐赤脚走过黑暗的客厅﹐推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在一片盈满月华的平台上﹐聂少商正躺在池边的躺椅里﹐望着月亮冥想。
她站在池的另一端﹐隔着莲、荷及芙蓉等花朵注视他﹐乌黑的长发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聂少商在想换个姿势时﹐意外的发现她的存在。“你不是睡了﹖”“找不到你﹐我睡不着。”缺少了暖源﹐冰冷的床畔无法使她入睡。
聂少商痴迷地看着她美好圣洁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她如临水顾盼的天仙﹐花朵也要在她的美姿下相形失色。
羽衣低下头看着水里的倒影﹐“一个晚上你都很沉默﹐有什么事困扰着你﹖”“你今天从屋顶下来后也很少说话。”聂少商情了清思绪﹐也对她投出相同的问题。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有心事﹐一直搁在心中﹐所以才都会睡不着。”她沿着池岸来到他面前﹐长长的被单被拖在身后。
“今晚月色这么美﹐我们谈谈好吗﹖”他让出了躺椅的空间﹐伸出手邀请她。
“好。”羽衣将被单交给他﹐躺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肩窝回道。
“女士优先。”他拉好被单覆住他们俩﹐感受着两人密密贴合的亲近。
“你……还记得你朋友看我的眼神吗﹖”她犹豫地问。
“你说北海﹖”“不管是你的朋友或是其它人﹐在他们眼里我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这般接纳她的人也只有他了﹐这个世界的人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她呢﹖“所以﹖”“我永远无法与你站在相同的一端﹐离开研究所后我才晓得﹐这个世界不会接纳我的。”她没忘记魏北海眼中的惧怕﹐只因为她的外表、因为她与世人的不相同。
聂少商低头吻着她被夜风吹凉的唇瓣﹐“你在别人眼中是如何并不重要﹐你在我心底的样子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你就是你﹐与普通人不相同又如何﹖对我来说﹐你是与我站在同一个地方、独一无二的女人﹐是我的天使。”“你会这么想是因为爱情左右了你的思考﹐因为你不想让我伤心。”羽衣用手指画着他温暖的唇。
“不是这样的﹐你换个角度想﹐你的朋友呢﹖他们把你当成异类吗﹖”他辗转吻着她葱王般的手指。
羽衣摇头﹐“他们不会。”“为什么﹖他们也被爱情左右了吗﹖”他抵着她的手心轻笑着。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很特殊﹐而且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与她是站在同一个起点进而相知相惜的。
“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平凡且特殊的一面﹐也许是外表又或许是内在﹐虽不是每个人都能显现出来﹐但我们都是用最真的一面来面对自已﹐各自以不同的方式生存﹐如果这世上的每个人都相同﹐那么世界岂不是太无趣了﹖”“话虽没错﹐可是我宁愿和其它的人一样﹐少些不平凡。”她情愿像个普通的小女人待在他的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的不平凡才能促使你我相遇﹖”他虽是这般说﹐心头的暗影却让他不得不去想﹐也就是因为她的不凡﹐他才必须承受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没错。”羽衣窝在他的怀里笑了。
“你只要做你自己﹐没有必要跟每个人都一样﹐我爱的只是你﹐你不是其它的人。”
每当他能够像这般拥着她时﹐他便会忘了她的来历、她的与众不同﹐在他心中他们只是一对相爱的伴侣﹐而她不是天使。
“这样的我能令你爱、令你快乐﹖”她攀紧他问。
“爱情哪有那么多规则﹖当然能。”若能有遵守奉行的法则﹐那翻腾在情海里的人们不都要照着前人的足迹前进﹐照本宣科﹖而他又怎么会爱上一名唤作天使的人儿﹖“既然如此﹐为什么在你的眼底除了快乐之外还藏有许多的忧伤﹖”他的胸膛里有着感伤的情绪﹐它告诉她﹐他的忧伤远比快乐还要多。
聂少商环抱着她坐正身子﹐看着月下的莲荷回道﹕“花无百日红﹐我怕我的快乐无法持续到永久。”“为什么不能﹖”羽衣觉得他的胸怀变得僵硬﹐不禁抬起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世事变化莫测﹐只怕我们都无法掌握﹐到时会身不由已。”当神召唤她时她能拒绝吗﹖那一天会在哪一日来临﹖明天或是明年﹖“不会的﹐你说过我们不会变﹐难道你对我没有信心﹖”羽衣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说。
聂少商指着倒映在水面上的明月叹道﹕“你看﹐当月亮映照在水面上时﹐看起来像是可以用双手将它掬起似的﹐可是我却不能去碰。”“为什么﹖它是那么的近。”水中的月亮伸手可及﹐她不解地问。
“因为一碰﹐它就破碎了﹐就像以后的你。”他们的爱情会因为一件事支离破碎﹐让他们的心再也聚不拢、缝不合。
“以后的我﹖为什么﹖”他奇怪的话语促使她心生不安﹐禁不住拉着他仓皇追问。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将它捞起、想触摸水中的月亮、想将它永远目在我的手中﹐不让它再回天上去。”聂少商兀自低喃﹐而后捧起她的脸﹐恣意地与她的唇舌纠缠﹐狂猛的情火骤然熊熊燃烧﹐双唇流连徘徊在她的唇间、颈间﹐火舌不停止的延烧﹐直到她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