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她一眼,忽地张大了嘴。
「等….!等一下!」来不及阻止他的粉黛,慌慌张张将他扯来面前嚷着,但手中的男子,脖子已朝旁侧一歪。
轻轻松松解决另外三人的野焰,坐在一旁纳凉之际,边沉重地对不擅从敌方口中套情报的粉黛叹了口气。
「你要是再问下去,我们待会就要多挖几个洞来埋他们了。」真是怪了,小柬西长得又不吓人,说话的语气也挺温和的,怎么这些人都等不及地想逃离她的问供?
「换你。」觉得自己满造孽的粉黛,干脆把发问的棒子,交给看来似乎经验比她还要充足的他。
野焰在他们三人面前立定,首先将目光锁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是西内还是南内?」从粮草一被烧,他就已在心中反复猜测着,这到底是他的哪位兄长所使出来的手段。
那名被野焰直瞅着礁的男子,先是对箸野焰的面容怔呆了一会,但在身旁同伴的两记白眼和警告的目光下,他又赶快拉回神来,犹豫了很久,强迫自己咬下藏在齿中的毒药。
「只剩两个了〕粉黛蹲在一旁直摇蛲首,「我看,我们就不要再问下去了,因为我可不想跟死人借衣服〕这些人也实在是太小气了,不过就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他们是在怕什么?何必要那么慷慨就义呢?她又没说一定要他们的命。
好一阵子,野焰的眼眸静滞在这些人的身上不动,在他的记忆里,唯有一个人的属下,会在无法完成使命时毫不考虑地自戕,宁愿以死来守住主子的秘密。
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可能的,就算那个人再怎么冷血,但好歹他们也是亲兄弟,他不可能会下这种毒手的,一切都只是他太多心了,一定是的他心灰意冷的眸子动了动,再三地徘徊在眼前人所佩戴的长剑上,在折照跃动的炬焰下,依稀辨认出刻在剑鞘上的宫徽,霎时,他又如释重负他呼出胸口紧窒的大气。
不是他……感谢老天,不是他……「野焰?」察觉他动也不动的神情有些怪,粉黛不禁担心地挨至他的身旁。
野焰先是将剩余的两人点住脉穴,以制止他们再做无谓的牺牲,而后温柔地将粉黛推至岩后。
他微笑地拍拍她的面颊,「你在这待着,我去帮你拿干爽的衣裳来给你换。」
靠在岩后等待的粉黛,在脑海里徘徊不去的,净是野焰方纔的问话。
为什么他对袭兵的来历那么笃定?一开口,就直接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关于他们天朝的宫闱制度,她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但,无论是西内和南内,不都和野焰同是皇家中人吗?为何野焰会认为他的皇亲们会想要他的命?
野焰那失去光彩的脸庞,看来是那么的神伤和不愿署信,彷佛在强忍着什么,这让她看了有些不忍。
在她的心里,野焰就该像朵不受拘束的火焰,快乐地在漠地荒草上恣意地燎烧着,他的脸庞,更是属于笑容的,其它伤愁凝涩等等表情,不该出现在他面容上的,因为,他就像是许多心折于他的花儿们朝里的朝阳,只要有他的存在,就有活力朝气。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在发光发热的他背后,还背负着她见不着的黑暗。
到底有什么心事是他藏在、心中说不出口的?
「来,这给你。」粉黛犹在思索之际,一袭黑色的衣裳已递至她的面前。
粉黛不语地看着那套刚从别人身上剥下来的衣裳,一想到那是个臭男人所穿过的,她就怎么也没法子将它穿在自己身上。
「将就点吧。」看穿了她的想法,也深知要让有洁癖的她穿上这套衣裳是满痛苦的,但野焰还是在她耳边柔柔地劝。
在他请求的目光下,纵使再有百般的不愿,粉黛还是接过衣裳,趁着他君子地背过身子去时,赶紧褪下一身湿透的衣裳,换上那套对她来说过大过宽的男装。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一个问题。
「野焰。」她有些羞窘地轻唤。
「嗯?」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应着。
「我不会穿这种衣裳……」为什么中原男子的衣裳穿起来那么繁琐,让她弄不清这造形古怪的衣裳到底该怎么穿,才能牢牢固定在她身上不溜下来。
满腔扶弱主义的野焰,马上转过身来,一如当初般体贴地为她着装。在他的一双巧手下,转眼间,粉黛又变成了一个虽着男装,但看来却更加弱质纤纤的诱惑。
白里透红的肌肤在素黑的衣裳映衬下,粉黛就像名粉雕玉琢的可人儿,垂曳如瀑的长发靓托下,她看来是如此荏弱,如此风情。
野焰不知该怎么呼吸。
他的眼眸不曾如此清明过,拋去了国仇家恨、拋去了对立的身分,他这双总不爱看清世界的双眼,此刻,真真切切地将她看进眼底最深之处,并掀起丝丝波澜,合措手不及的他,怎么也无法收拾。
从前的他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会眼盲到将她视为东西?他怎会忽略了这张能敲进心房里的容颜那么久?他怎会……「他们人呢?」拖箸曳地的衣裳,没注意他脸上神情的粉黛,左顾右望地寻找那些提供衣裳的男人。
他清了清神智,「我放他们走了,再问他们,也顶多只是让他们送命而已。」
低首检视完地上足迹的粉黛,笑意盈盈地抬首问他。
「你是想利用他们来引路?」这是个好办法,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必再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地底四处寻路了。
野焰没有回答,两眼勾留在她颊边盛着灿笑的小小梨窝上,看她嫣红的唇微微扬起一道优美如新月的弧度。
她伸出小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没事,走吧。」
「等等。」粉黛忽地想起,「如果我们跟着他们上去,你想,他们会不会正在上头守株待兔的等着我们?」她是很想离开这里没错,但她可不愿意再被人围堵一次。
野焰抚着下颔,「是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望着黑漆漆犹如迷宫的地底渠道,粉黛的心情便不由得变得沉重。
「不能上去,那也只有继续往前走了。」他拿来火炬,一手牵起她的柔荑,「在他们派下一批来找我们的人下来之前,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透过他掌心的温度,粉黛的心头暖洋洋的,虽然在肢体的接触上,他们筋曰有过更多亲昵的举措,但他这般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却是头一回。
也许他不知道,他常在无意中给了她太多会让她会错意的举动,纵使他是无心的,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种小事,可是这对她来说,却是会让她勾梦上好几夜的美梦。
在他呵护的眼神下,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得苦苦撑持着表面的伏罗公主,她只是个不时接受他给予温柔的小女子,而她的生命,也因此不再变得那么沉重和充满责任,反而多了份光彩和一股甜融融的暖意。
依靠一个人的感觉是很好的,在单打独斗那么多年后,她几乎忘了她是需要被关心的,是需要有人疼的,需要像在这顿失所依的辰光下,有个像野焰这么样的人存在。
低首看着他牢握的大掌,她想起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知道……」粉黛欲言又止的咬着唇,嫣红的小脸低垂着,「牵着一个姑娘家的手是代表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野焰停下脚步。
她的蛲首垂得更低了,「在我的国家里,那代表……代表……」
「代表什么?」他低下头,关怀地盯着她赧红的秀颜,心神有些荡漾。
四目交接下,来得突然的情动,在她的心房里急跳着,有点着慌的心绪,在他们交织的鼻息间拍打如涛。
她没有动,他也没移开目光,暧昧,弥漫在空气问。
看着他炯炯似是藏了两簇烈焰的眼瞳,她不断地自问,她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他的胸膛让她依靠,用他的臂弯甜蜜地圈住她;她想要在他的眉心紧皱时,由她伸指为他抚平,她想要这双饱含暖意的眼眸,不论时间经过了多久,它都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很贪心。
在妄动的贪念中,虽然她明白以她的身分是不该如此的,可是她的心却很老实,因此她从不愿欺骗自己,况且,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粉黛正正地凝视他,「代表我赖定你了。」
「怎么赖?」野焰玩味地盯着她芳容上久久不散的红霞。
粉黛蓦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庞,而后将他拉下,似蝶的柔吻印上他的唇,而后飞快地退开。
「就是这么赖。」她娇蛮地说着,看着他有些怔愕的眼眸,而后热浪般的红潮泛上她的脸。
野焰只是静立在原地,不发一语。
粉黛避开了他探索的眼眸,弯身拾起火炬,径自举着火炬往前走,虽走得不快,但她并没有回头,因此,她并没有看见——一抹满足的微笑,悄悄地跃上野焰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