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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怀炽在他把话说完之前,一手拖着他离开众所瞩目的原地,与他至一旁落 坐。「坐哪都一样,你就别火了,待会我再帮你削削独孤冉的锐气让你消火,总成了吧 ?」

  就在冷天海心火稍稍平复之时,席间已出好题的独孤冉,在派人将诗题送至冷天海 的手上时,得意的神色又朝冷天海飘来,让怀炽又是忙着一手将躁动的冷天海给按下。

  接过侍童送来的诗帖,翻开诗题后,怀炽兴味盎然地挑挑眉。

  「咏节序?」难道这群人就没有别的新意了吗?这种老掉牙的题目,他们也好在赏 春宴上拿出来?

  「独孤冉出的。」很会记仇的冷天海马上阴冷的提醒他,「王爷,你答应过我的, 别再放纵他了。」或许在人马阵仗上,他们南内是比不过西内,不过若要论起诗文,他 们西内哪个人比得过他的王子?

  怀炽冷冷低笑,「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吗?放心,等东内的人一到,我 就成全你。」

  在众所期待的目光下,动作迟缓的东内一方,总算是寻来了姗姗来迟的正主儿,不 同于另外两内的对文者皆在席间就坐,束内的人先是在席间架起一道纱帘,才让对文者 在廉后落坐。

  分发完诗帖后,侍童信步走至三内环视的庭中,在缤纷的落花中,缓缓燃上一住清 香,正式揭开对文序幕。

  「清明桐花烂漫,端午梅霖初歇。」不待抢去主宴的独孤冉开口,怀炽立即先造上 一句对子,接下来他就只是一手撑着面颊,若无其事地喝着冷天海递过来的美酒。

  突如其来的沉默,在怀炽歇口后即淡淡自天际笼罩而下,迥荡在东风中的丝竹声也 止顿了,剎那间,四处静得彷佛只听得见落花的音律。许久许久,众人的目光缓慢地移 至提议造对子的独孤冉身上,均在疑惑独孤冉究竟是在迟疑什么而不开口。

  怀炽凉凉地瞥了独孤冉一眼,笑看忍功一流的独孤冉。在造不出对句来时,极为忍 耐地捺着性子不变脸。然而就当他觉得挫了独孤冉的风头而感到一派快意时,在纱帘的 后方,却缓缓飘来一道轻柔的女音。

  「七夕桂华流瓦,冬至嚼雪盥花。」

  众人惊艳的眼神当下立刻丛聚至飘飞的纱帘上,皆想看清廉后的佳人为何方神圣, 此起彼落的赞叹声,似波波浪涛在人群中响起。

  不是泛泛之辈……放眼朝野,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文绉绉的人了,没想到这个女 儿的文采一点也不输他,还几乎把他给比下去,东内是何时起这么卧虎藏龙的?还是东 内又招揽了不在他监视之下的文贵或是权臣?

  可是这声音……好耳熟。

  怀炽激赏的目光诧异地移向那道纱帘,在微动的风中,很想将帘后的佳人看个分明 ,除了是因欣赏她的文采之外,更因为她有着那个失鞋仙子的声音。

  但他却不希望她就是方纔的那名女子,因为隔了一道纱帘,也就与他隔开了一个世 界。此刻在帘外面对着她的,并非那时亲手为她采花的男子,而是雅王怀炽,一个站在 南内最前线面对政敌的政客;而在帘内的她,也不是失了一只鞋轻巧地在碧草上跳跃的 她,而是东内重臣的官家女眷。

  在他热烈的注视下,纱帘缓缓地被两旁的女官掀开,在帘后,有一朵桃花似的面容 。

  是她,那个穿不惯丝履,由他亲手为她簪上桃花却不留下芳名的女子,同时也是首 次有人能够对得上他所造诗句的人。

  掩不去的失望在他的眼底蔓延,他并不愿意在此景况下再见到她。

  迎接着怀炽的目光,提邑的表情有些怔愕,半晌,她嫣然释出一笑,算是回报他方 才拾鞋的恩情。而他,有那么片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除了她外,他也看不见其 他人。

  他不该为她穿上鞋的,倘若仙女失去了羽衣后就再也回不到仙宫,那么,他该将那 只精巧的丝履收藏在他袖中的,这样一来,眼前的这名仙子,也不会回到他远不可触的 那一方去。是不是只要藏着她的鞋,那这足以让所有春色都黯然失色的笑靥,就会只属 于他?

  「天海。」沉醉在她的笑颜中,怀炽无意识地开口,「她是谁?」

  「辛相独生女,辛堤邑。」

  「辛相……」他不断在脑海里搜索着人名,但堤邑那张令他挪不开心神的面容,却 占据了他大半的思绪,令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像是看穿了他般,冷天海主动靠近他的身侧报上详尽资料,「辛无疚,圣上前年所 拔擢的三品朝官中的一员,现今官拜二品右相—效力于翼王律滔旗下。」

  东内的人……那么,是政敌吗?还是可以拉拢的盟友?

  「辛无疚在东内扮演什么角色?」怀炽淡淡地问。

  「他在东内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且领导着东内的新血输,据说律滔时常向他请益 。」已经代他把宴上的人身家都探过一回的冷天海,早就已经把辛无疚列入政敌的名单 之中。

  不是盟友……为什么,她偏偏生在敌对的那一方?

  带着些许憾意,怀炽的目光辗转流连在堤邑的身上,看她被辛无疚自帘后请出来, 不愿挪动脚步的她,似乎并不怎么想和那些一拥而上的人攀谈,但辛无疚搁放在她身后 的大掌,却推促着她上前。

  他敏锐地察觉,淡淡的无奈流泄在她的眼眉之间,惑人的笑意也一分一分地自她线 条优美的唇角隐去,她看来……并不愿意。

  推挤的人群中,她走得不是很顺畅,他还记得,她曾说过她穿不惯丝履,或许就是 这个缘故吧,几乎被人群淹没的她,步伐走来有些一颠踬,看来是那么地荏弱,甚是需 要有人前去扶她一把。那只他曾搂在袖中替她藏握的丝履,此刻在她的足下,已沾上了 地上花瓣遭人踩踏过后的花渍,逐渐在人群中变得脏污蒙尘,而他为她所簪上的那株桃 花,已在人群的推促中落下她的发髻,在地上化为春泥。

  他的心中顿时兴起一股欲望,想赶在她的眉心再度深锁之前,前去将她拉离那些令 她愁眉不展的人群,将她带至阳光灿耀的桃树下,看她抬着会让她不舒适的丝履,自在 地在风中摆荡着一只莲足。

  「王爷。」冷天海以肘轻撞着他,提醒他回神看向另一方。

  怀炽不情愿地收回目光,顺着冷天海的提示看去,而后,他的剑眉不悦地朝眉心深 深拢聚。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独孤冉在人前颜面挂不住后,并未展现出任何气恼的神情,相 反的,独孤冉的双眼此刻看来异常地明亮,目光灼灼地直定在堤邑的身上,那种猎人的 眼神,他懂,因为,他也是个猎人。

  再三审视独孤冉眼中的意谋后,不加考虑地,怀炽迅速作出决定。

  他轻轻弹指朝身边的冷天海吩咐,「去把辛无疚的底细翻出来。」

  「是。」冷天海听了随即转身欲走。

  「还有。」怀炽叫住他的脚步,「关于辛堤邑的一切,我都要。」

  冷天海讶异地高扬起剑眉,对于他这额外的命令有些困惑,不明白他怎会无故想要 知道那个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女子。

  怀炽并没有解释,他的双眼只是紧紧跟随着独孤冉张眼望去的方向,在那视线的彼 端,是在桃花树下面容远比桃花还要妖娆的堤邑。

  ☆☆☆

  「这几日都不见你的人影。」滕王舒河百思不解地打量着这个消失已久,而此刻正 坐在他面前呆愣的么弟,「你是在忙些什么?」

  「私事。」心思烦乱的怀炽一语带过。

  「你还好吧?」舒河愈看他愈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他似乎是藏了什么心事。

  「很好。」迥避他打探目光的怀炽,自袖中掏出一小本册子扔给他,以转移他的注 意力别来烦人。「这是天海近期搜来的内幕消息。」

  「那小子呢?他怎没跟着来?」舒河接过册子,暂且把先前所纳闷的事放下,问起 老是跟在怀炽身边的小跟班的行踪。

  「听说他大哥冷天放有事找他,所以他就进宫了。」这几天他忙得没空理冷天海, 而冷天海也没空跟在他的身边随传随到。

  他拖长了音调,「你……不担心吗?」

  怀炽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担心什么?」有时候,他也真受不了舒河,无论是什 么人,多疑的舒河都要怀疑一下,或是疑心一会的,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舒河却说得条条有理,「现下谁也不知道冷天放所侍奉的人是谁,更不知冷天放是 哪一党派的人,这般任冷天海接近他,不妥当吧?」

  「先且不论冷天放是哪方的人,天海在公私方面是分得很开的,还有,他绝对不会 出卖自己的主子,这点我对他有信心。」那些冷家的人是出了名的各为其主,身在冷家 ,兄弟之情还得排在主从之情的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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