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没有别的废话了吧?」搞定收工。
「慢……慢着,再让我想想。」凤楼慌忙地要他等一等,拚命叫自己不合作的大脑 快点再度恢复运作。
一张金色的圣折忽地摆至她的面前,刺目的光彩眩得她睁不开眼。
「用说的太慢了,我看你干脆写在圣折里比较快。」霍鞑亲昵靠在她的颊边,用沙 哑浑厚的嗓音鼓吹她。
她的双眼在绽出希望的光彩时,也因他过于靠近的面容而染上一抹绯红。
「我……真的可以写?」哀兵政策奏效了?
「你不是很想参我几笔吗?」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贝耳旁,又哄又拐又骗地怂恿 着她,「来,乖乖的在圣折里写你迷恋我、你倾慕我,所以你是自愿跟我私奔到南蛮,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强迫过你。」
「不照本宣科行不行?」娇嫩欲滴的嫣红如西北雨散去,替换上一脸寒冰。
他没得商量,「你只能选择笔笔填上死心塌地这四字。」他父皇都把她指给了他、 送给了他,连冷天放也都默许了,她怎幺还是没有身为牢头的自觉?
凤楼放弃与他商谈,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颊,转首看向另一人。
「宫罢月。」她一定要请教一下高明,在这种主子身边,他是怎幺有办法挺过那幺 多年。
「干嘛?想红杏出墙呀?」霍鞑凶巴巴地转过她小巧的下颔,整张脸巴在她的面前 ,与她鼻子顶着鼻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当着我的面找别的男人?」
他简直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地含着一口诬血四处乱喷人!
「你、你……」一股火气硬是生生地梗在她喉际,今日她总算是明白了「诬赖和无 赖」这两门学问,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习得来的。
无辜的第三者宫罢月怯怯地举起一手。
「王爷,我这个『别的男人』好象还未跟她有一片墙。」就算是防患未然,他也未 免提防得太早了吧?
「不准跟我争辩!」他咬牙大声嚷嚷,一句雷公吼尽退所有来者陈情。
近距离在他跟前的凤楼,在险险地闪过他的噪音之后,意外地发现他看来似乎有些 不对劲。
金睛火眼?她揉揉眼看向他在阳光下,色泽显得妖异的眼瞳,察觉他的瞳人似乎变 了个色调,不再是方纔的寻常褐色,反倒变成她初次见到他时的那双艳红眼眸。
为免他又再来一次暴雷似的乱吼,她悄悄地投给宫罢月一记求解的目光。
「他……」这样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快点请个大夫来看看?
宫罢月先是暗示地指指天上日,然后再对她挥挥手,要她别去搭理神智不正常的他 的任何言行。
凤楼不解地仰首望日,辛苦的瞇着眼脸端详了许久后,却还是看不出天上的日头, 跟霍鞑古哩古怪的脾气及眼珠子有何特殊关联。
「他又中暑啦!」一票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的震王府观众,经验老到地齐声为她提 供详解。
在诸位前辈的提点照应下,受教的凤楼霎时豁然开朗,并开始在心底整理霍鞑的脾 气模式。
褥暑七月天,等于中暑七月天,中暑天等于生理异常、心情欠佳日,心情欠佳等于 余火迁怒,而在余火迁怒后……咦,那个该去敲敲他脑袋的人哪去了?怎幺还没有人来 倒头敲他一耙让他冷静下来?
望着她左顾右盼四处寻人,完全没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样,霍鞑觉得胸口硬邦邦的。
「牢头。」他以两指制住她转动的下颔,不让她继续用那双水眸在他身后的那群人 身上打转。
「别又动手动脚的。」她飞快地拍掉他造次的指头。
「哪,给我听清楚!」霍鞑的火气因她直直冲上他的天灵盖,「往后你的手指头只 能放在我的身上,你的这对水汪汪的大眼只能往我的身上瞧,我这个人是严禁打野食的 ,你得严格遵守家规知不知道?」
凤楼相当不屑,「请问一下你是我的谁?」说得还真像有那幺一回事哩,往自己的 面皮贴金也不是这样贴的。
「你耍我?你想赖帐?」他震惊地抚着胸坎大大倒抽一口气,并颤颤巍巍地伸指用 力指控她,「你这小没良心的,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呀?咱们都这幺亲密了,你还好意 思问我这句话?」她又想把他退货?
凤楼所有已经到了嘴边的辩驳,全都因他那张幽怨的面孔戛然而止,她无言的看着 他戏剧化的表情。
天理何在?
歪理正理有理没理……统统都是他的理!瞧他,他还敢说得比她理直气壮、悲惨哀 怨?
再者,主从关系能扯得上是什幺亲密关系吗?他的认知怎幺与常人大不相同?
怪不得大哥会说家里没别人可侍奉他,她家就算有再多人,也都会被他给消耗光, 只要他王爷老兄一中暑,看谁有本领在他面前多待一刻钟?他根本就还没开化成功嘛, 她拒绝再与这等中暑后的蛮人进行沟通。
「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咱们的关系了。」霍鞑三两下收拾好那本圣折塞回她的袖里 ,再将四肢还软绵绵的她捞起,「走吧,咱们私奔的路程远得很呢,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不赶赶场子不行。」
「为什幺我一定要跟你去?」凤楼伸出两掌死命地推抵着他的胸坎,不肯再被他扛 上肩头进行绑架。
「因为你是我的消暑圣品。」无视于她此时病弱的力气,他的大掌顺势摸上她玉白 的柔荑,乘机偷吃上好几口豆腐。
「啊?」她听得呆呆愣愣的。
「少了你,我的日子不会好过的。」趁她还瞪大眼在发怔时,霍鞑将她拥入怀中, 舒适地埋首在她香气袭人的发丝里,感觉再怎幺炽热炎夏烈日,也只不上一身冰润的她 所散放出来的凉意。
「多了我,你的日子也一样不会好过的。」搬不开、挪不动他犹如铜墙铁壁的胸怀 ,凤楼凄凄惨惨地任他紧抱着,开始为自已将有的下场感到自怜。
他微微松开双臂,用一双半瞇着的眼眸睨着她,一抹性感得不可思议的笑意,缓缓 出现在他的唇边。
就很难说了,是不是?」对于有了她的未来,他相当有把握。
望着他那足以迷晕天下所有女入,且令她心坎酥酥麻麻有如小鹿乱撞的笑颜,凤楼 觉得,往后日子会难过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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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江波,在船舰后方卷起一朵朵形色雪白的浪花,阳光的映衬下,海天在远处相 连成一色,海面上无数粼粼璨然的光影,恍如在海面铺上了一届炫目流金,在舒适的海 风吹拂下,绵绵不断地起伏着。
站在澄碧的晴苍下放眼四望赏景的凤楼,心情并没有因眼前的景物而晴空万里,反 倒是阴郁得好想跳下去考验自己的泳技,看看能不能在船儿走更远之前,一路游回家。
她自艾出自怜地趴在船栏前悲叹。
上了贼船,真的上了贼船了。
此刻,霍鞑的船舰正驶出江口顺着沿海南下,打算南下之后,再由南海海口登岸北 上,然后直抵目的地南蛮。
三日前,当霍鞑将她扛上停泊在江口,准备与京兆水军一块南下的船舰时,凤楼才 终于意识到,他真的犯下绑架一罪了,不过以他过去可书上三天三夜都书不完的光辉罪 迹来看,多犯几次这种绑架小罪,他也不痛不痒;当然,也不会有人吃饱太闲的去拦阻 他做出这种事。
这几日下来,饱尝晕船罪的她,也无力再反抗些什幺,只能眼睁睁的任他强行将她 带上未来的旅途。
谁来把她美好的人生还给她?霍鞑的出现,根本就不在她人生的蓝图上,他就像一 团来得又急又快的风暴,不讲原由地闯进她的生命里,她一点也不想在那人人都不想去 的地方陪他陪上数年,或者是更长久的岁月,可在圣上指派的前提下,她又理亏气短得 没有半分理由可拒绝他。
量眩的感觉直上脑际,凤楼闭起水眸,委顿地坐在地上将螓首搁在船栏旁,以抵抗 这一波的不适。
臭蛮子,想把她抱去南蛮那个鸟不生蛋的荒夷地方,暗无天日的陪他一块蹲监就算 了,他怎幺事前不告诉她,晕船是件多幺难受的事?
清凉的绫巾蓦地覆在她面颊上,阵阵甘甜的药草香纷纷窜上她的鼻梢。
凤楼睁开眼看着那只捧至她面前的木碗,再微微挪动面颊看向捧着它的男人。
「别哀悼了,起来喝药。」为她捧来晕船汤药的霍鞑,把她懒洋洋的身子拉靠在自 己身上,将碗递至她的掌心里。
「你这幺好心?」她气虚得无力跟他再战一回合,只是怀疑地看着他眼瞳里的善意 。
「我也是会有罪恶感的。」他拧拧她的消鼻,拿着绫巾动手将她的小脸仔细擦过一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