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扯到她?你就是因为三内而失去她的!」律滔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为大义 而葬送的爱情。「为了铁勒,你空自浪费了十年的等待,同时也是搞了他,现在你更不 知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再看见楚婉睁开眼,值得吗?」
「我叫你住口!」最深沉的遗憾被人挖掘出来,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再鞭笞他一回 ,令朵湛怒气攻心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随侍在侧的宫垂雪,在见了后也立即拔剑以保律滔的安危,连带的使得担心朵湛的 冷天色也不得不扬剑加入他们。
「我倒要看看,为了铁勒,你可以做到什幺地步?」律滔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宫垂 雪,也拔剑和朵湛杠上。
「我会亲眼看他登上帝位。」在冷天色全力对付护主的宫垂雪时,朵湛也拋开了顾 忌去面对律滔。
律滔重重把剑架在他的剑身上,「铁勒真值得你这幺做吗?那个因乱伦而被流放至 北狄的皇兄、秽乱天朝皇室的皇子,真值得你如此卖力卖命吗?」
「不许你诋毁他!」朵湛更是痛恨他把人人都极力想要掩藏的那个秘密给刨出来。
「你明知道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为什幺每个人都要对铁勒所犯下的错视若无睹? 他就不信他们能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
远远地,风淮难以置信的吼声自门边传来。
「你们在做什幺?」
知道朵湛不会有不清算这等雅量的风淮,在斩了西内大司马之后,便打算先来律滔 这里警告他要多当心点,可他没料到朵湛比他快了一步,让他才两脚踏进翼王府,所见 到的就是兄弟操戈的这副景象。
律滔和朵湛回首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又收回目光把心神放至对方身上。
风淮忙命人关上府门,免得府里的事泄漏了出去会传至圣上的耳里,按着激跳不已 的心房,飞也似地朝那两个打得如火如荼的人奔去。
「你们两个疯了吗?住手,都住手!」被他们排除在外头的风准,怎幺也无法停住 他们两人此刻都急需有个发泄出口的怒意。
就为了一个西内大司马,他们两人便对彼此不再留情?可看看他们两人眼底的怒意 ,似乎又不是这样。
风淮怔怔地扯住脚步,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两名与他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无 法遏止的心凉,像片黑幕自他的天顶罩下。
又是……为了三内吗?又是为了下一任太子是谁吗?
怎幺劝也听不进他们的耳里,风淮在他们两人愈打愈认真之际,为免他们真的伤了 对方,快步走进他们两人之间。
剑器交击的声响消失在秋风里,风淮低垂着头,两手紧紧握住两方的剑身。
丝丝鲜血顺着光滑的剑身流了下来,他们两人顿愣在这来得突然的意外里。
「风淮……」律滔怔讷地看着他侧脸的线条,自被他紧握的剑身上,感觉到了他手 心里传来的颤抖。
「为什幺?为什幺要这样……」风淮痛心疾首地抬起头来,伤痛无限地看着同根生 的他们,「你们是亲兄弟啊!」
在他盛满凄苦的眼眸里,律滔和朵湛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不希望他的那双眼将他 们看得那幺清楚,那幺的无法躲藏。
残弱的秋阳不知何时已隐去,灰蒙蒙的天际飘下清冷的雨丝,雨铺大地,雨势不大 ,但打在身上,却寒冻得沁入骨髓。
仔细想来,都已是秋末了,秋天的这场雨过后,再过不久,今年的新雪就该落下了 吧?
风准心痛的声音,几乎被打散在雨丝里,「告诉我,权力真那幺重要吗?二十多年 来的亲情,敌不过一个太子之位吗?」
「在卧桑走了后,这座天朝,早就已经变了样。」律滔松开手中的长剑,拖着沉重 的步伐走向屋内,避开这场点滴皆落在心头的秋雨。
朵湛也无言地弃剑,对于雨,他有着太多的回忆,尤其当那细密的雨丝拍打在池中 的残莲上时,他的心便会沉陷得无法自那等待的孤寂里跳脱开来。
风淮定定地站在原地,聆听朵湛踩着雨丝离去的脚步声,他再也听不见,年幼时开 朗、对未来充满理想的朵湛,总是轻快地朝他跑来的足音。
记忆逐渐在岁月里斑驳,如同落地的秋叶,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枝头。
「王爷,你受伤了。」没有走开的宫垂雪,在一院的人们皆已散去时,担心地看着 动也不动的风淮。
温暖的血液不断自他的掌心里漫出,风淮仰起脸庞,迎着那纷纷扑面的雨水,让眼 角滑落的泪滴,融入无声的雨丝里悄悄被带走。
「王爷?」宫垂雪看他蹒跚地跨出步伐,艰难地走向风雨里。
冬日,即将来临。
第九章
在风淮来过之后,大概是这消息已传至别人的耳中了吧,有好一阵子,朝中变得很 平静,原本想报复的舒河也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但到后来,朵湛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做 了些动作,免得西内更会被律滔给扯掉了根基。
暖气融融的房里,久没上朝的律滔窝在温暖的火盆之前,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手中 刚送到的折子。
「我好象太小看老七了。」之前他是很想要引虎出山,可等朵湛那头白虎出来了, 他又有点后悔。
「怎幺说?」正在帮火盆加入新炭的沁悠,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脸上的难色。
「老七找了一批在西内举无轻重的人去顶罪,然后再叫那些人说他们会犯下那些罪 ,全都是受我所指使。」看来,那日他真的把朵湛给惹毛了。
她不屑地睨他一眼,「怎幺捏人把柄这一招,在你兄弟的身上又不管用了。」做两 次坏事,就连着两次被人扯后腿,他也真可悲。
「我又没有想过老七会用嫁祸的方式来整我。」虽然他这回把所有的小辫子都收起 来了,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吃鱼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照规矩来。看样子,他 好象又得把那些送到风准回前的证据给收回来了,早知道他事前就不要和朵湛打声招呼 ,放他一条生路之外还给自已找麻烦。
「你啊。」沁悠的指尖顶上他额际,「你不该去招惹朵湛的。」
「为什幺?」
「他变了,他不是以前那个不问政事的襄王,通常一个人会有那幺大的转变,一定 是受了什幺刺激。」现在的朵湛和以前好佛的襄王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她的话,她就识 相一点不要去惹心境转变太大的人。
「这一点自他离开襄王府时我就知道了。」他将折子拦在一旁,交握着十指凝视盆 里的火光。
她疑心地挑起秀眉,「那你……」
「我只是不忍心看他为了铁勒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律滔不知该怎幺去想象朵湛的 未来。「若是楚婉永世不醒,我的那个傻弟弟怎幺办?铁勒能还他一个楚婉吗?」早知 道在朵湛抢亲那时他不拦风淮就好了,就让风准去阻止朵湛把楚婉带进大明宫,或许就 不会有今日的遗憾了。
就着跳跃的火光,沁悠盯审着他的五官在焰火之下所产生的阴影。
这男人……性格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有话不直说,在他重视的人面前也不轻易泄 底,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他当然会被人误会。
听人说,铁勒似乎也是这副德行……怎幺他们兄弟都这幺怪?
她抚着芳颊幽幽长叹,「你的这种个性会吃亏的。」要是朵湛能够亲耳听见他的这 些话就好了。
他不同意地摇首,「这种个性在吃亏之外也是能占很多便宜的。」既可以避掉许多 麻烦事,又可以把他的兄弟们耍得团团转,多好用的性子啊。
「撇开朵湛不说,你又是为了什幺招惹舒河?」现在她开始怀疑他所做的每件事, 在背后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了,看来他先前想要削弱南内实力的作法,也应该有着另一 个目的。
「他该放开我的手了。」律滔将十指交握得更紧。「我和他若要争夺市位,就不该 彼此手下留情,我虽不喜欢当个输家,但我更不希望继续利用他的兄弟之情而打赢这场 仗,我要赢得他心服口服。」
沁悠听了无力地抚着额呻吟。
「真是自找麻烦……」她永远都搞不懂这些男人在想什幺,做一件事都要顾忌左右 的,实在是太爱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也许她该教教他什幺叫女人的魄力,让他好好 学习一番。
他又不认同的订正,「这叫公平竞争。」他还是觉得很划算,至少在表达了他的心 迹外,他也顺利除去了南内右相和西内大司马这两个大患,算起来,在公平起跑时,他 还有盈余呢。
「好吧。」她拍拍秀颊振作起来,开始为他打算,「在他们两人采取行动找你算帐 前,你最好是先做一些自保的动作。」她要是希望她未来的夫君能够长命百岁的话,她 最好是打破她的不涉政事信条,下水来帮一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