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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什幺自家人或是外人,对我而言,你们全都是一群投机分子和有野心的政客。」自家人?扣了顶帽子就想让她戴?

  踢到铁板的律滔,没料到她会有此反应,才正要转动脑袋想别的法子,好让她点头,她又先进一步地阻去他所有的退路。

  她笑扬着手,「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呢,不买任河人的帐,就算拿东宫娘娘来压我也不管用,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省省口舌吧。「倘若今日来的人是舒河或是朵湛呢?」他微瞇细了眼,不排除她心中早已有了赠书人选。

  她的冷水愈泼愈顺手,「我照样不会卖三内任何一内的面子,无论是谁来向我要书,我都不会给。」

  「不能借,总能卖吧?」律滔沉着眼眸,「若是可以议价,只要夫人开口,价钱绝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那部兵书并不是我的。」书不是她的,这叫她怎幺给?他们这些来找兵书的人,都不会事先打听清楚再来吗?

  律滔一睑错愕,「不是你的?」可是他记得那夜燕京吾明明说书是在她手里的啊,怎会不是她的?

  「对。」啸月夫人像个没事人似的,径自喝着芳香甘美的热茶。

  「那是谁的?」他很快自失望中站起,再度重整旗鼓。

  「何必问呢?」她觉得很好笑,「即使你得到了那部兵书,也丝毫无用武之地,因为那部兵书是由古吴文所写成。」那本乱七八糟像鬼画符的兵书连她都看不懂了,他们这些门外汉得到它又有什幺用?

  「这点不是问题,我会去找个能译文的人来。」

  她啧啧有声地摇首,「我可以向你担保,就算你找来全国各地的译文能手,你也找不到能够译这本兵书的人。」

  律滔努力地囤积着耐性,「为什幺?」愈听疑点愈多,为什幺这个女人不能干脆一点,一次把话说清楚?

  她终于讲到重点,「因为那部兵书,是先夫的家传之宝,书里除了是用古吴文写成之外,它还掺杂了许多难解的谜题与符号,普天之下,只有先夫葛氏一族的族人能译。」

  「请问葛氏一族识得此文的人有谁?」得来全不费工夫,砚在只要去找到葛氏一族的后人就行了。

  「葛氏传到这代,只剩一人。」啸月夫人朝他伸出一指,「这世上,也唯有她才能译那部兵书,只是她愿不愿意帮你,那就得看她的意思了。」

  「那个人是谁?」眼看答案就在眼前了,律滔不禁追问得更紧。

  「小女。」她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这幺简单?他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去寻人,就只需要敲敲她家后头的门,就可以找到他所需要的人了?这运气恐伯也太好了吧?好得让他不禁想怀疑一下。

  「夫人可否为我引见令媛?」津滔暂且压下满腹的兴奋与怀疑。

  「可以是可以。」啸月夫人不宣可否地耸耸肩,「但我得先告诉你,先夫曾留给她两项无价宝。」

  「太阿兵书的译法?」他只能猜出其中一项。

  「那是其中一项,而另一项……」她顿了顿,别有用意地朝他眨眨眼,「是智能。」

  「智能?」这又是什幺意思?还有,她一睑幸灾乐祸的表情又代表什幺意思?

  你见了她后就知道了。」啸月夫人并没有给他解答,反而朝他摆摆手,示意今日的会客就到此为止。

  律滔在她离席前叫住她的脚步,「你还没告诉我太阿兵书的主人是谁。」重点没提到,但她的废话可是扯了一堆,以为三两下就可以把他敷衍打发过去?

  「正是小女。」她笑意可掬地回过头来,「那部兵书的主人,就是她。」

  兵书的主人就是她的女儿?那位姑娘……不会也像她一样这幺难伺候吧?

  嗅着一室冉冉飘绕的熏香,律滔忽然觉得有点忧郁。

  第二章

  过了啸月夫人那一关,得到会见兵书主人的许可令后,律滔在啸月夫人两脚一走,便立刻把握时间捉来葛府的下人,软硬兼施地套来一堆关于那名唤作葛沁悠的女人的大小消息。

  听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书斋里写作着撰;律滔开始在心底自动衍生出一副静若处子的形象。

  听说,她为了她正在写的宝剑录,曾经走遍大江南北,被她拜访过的人都对她有不少好评;他又开始在心中刻画出一个圆滑会做人的大家闺秀。

  听说,她的嗓音极为纤细,身子瘦弱风柳;这让他联想到弱质纤纤。

  听说,她对自家下人都拘谨有礼得如外人,不但寡言少语,也鲜少在脸上出现笑意;他又自动联想到了羞涩腼腆。

  当他被领至书斋见人时,却意外地扑了个空,虽没在里头见着她,但他可对那宛如藏经阁的书墙,结结实实地开了次眼界。

  他甚感钦佩地看着那一柜柜涉猎甚广的书籍史册,如果她曾把那些千百本的书全都看过一回,那他恐怕要在对她的印象里再增添学富五车这一项。

  走出了让他看得头昏眼花的书斋后,先前领他来找人的下人早就不知哪去了,于是他也老实不客气地在偌大的府院中搜索他所要找的人,就在他快把整座葛府给逛遍时,他来到府后的花园。

  一幅奇异的画面占据住他的眼瞳。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飘荡在空中的莲足。

  荡秋千,她在荡秋千。

  虽然这是京中富贵人家女子们时兴的活动,并不足为奇,也没什幺好大惊小怪的,可是……她正用不要命的高度与速度在荡秋千!

  律滔心惊胆战地看她以疾快的速度,用看似危险的姿势来回在高空晃荡,每当她高高摆荡起,他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眼看她愈荡愈高,他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很担心她若是两手一个没捉稳握索,下一刻,她就将被力道凌空甩飞出去,再重重落地,摔得难以拼凑。

  但在看着她做高危险动作时,他的心神却也不由自主地游离。

  秋阳底下,宛如缎质般泽泽闪亮的乌丝,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随风飘飞的发丝掩去了她的面容,让他看不清,但在她迎风而上时,那张丽致的娇颜,却清晰地映至他的眼底,让没半点心理准备的他,几乎被她夺走呼吸。

  略过她粉雕玉琢的容颜,他的眼眸被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吸引住,下意识地跟随着她的摆动而游移,忘了该怎幺自她的身上离开。

  她的眼睛像星辰。

  莫怪圣上会策封她为星辰郡主,她就像是遗落人间的一颗迷途的星子。

  正自得其乐的沁悠,在发现有人站在花园角落旁观时,放缓了力道减下秋千的速度,而后借力使力,在荡向高处时凌空跃起,并以完美的姿势安全落地。

  ?看她以那种方式降落地表,律滔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落地后的沁悠,随意将长发往后一甩,一手持着裙摆,不似寻常女子般的莲步轻移,反而踏着稳健的步伐直直向他走来。

  望着她走来的模样,律滔不禁联想到某位词人曾写下的词句。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裙,不作纤纤步。

  他忽然发现他先前对她所建立的印象,似乎都已经改观了。

  静若处子?删掉。

  弱质纤纤?剔除。

  大家闺秀?外表像而已。

  沁悠落落大方地来到他的面前站定,微微仰着螓首,爱笑不笑地瞅着他。

  「你过了我娘那一关?」真难得,娘亲居然没多刁难他,这幺快就让他放行。

  羞涩腼腆这个印象,也马上被他刷掉。

  瞧她看人的这双眼,坦坦直视不闪不躲,对于他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也没有女子该有的娇羞,反倒还兴味盎然地打量着他。

  他开始觉得,她们这对母女,似乎早就对他的到来有所预期,并且严阵已待许久。

  等了老久却没听见他有句响应的话,或是有所反应,沁悠不耐烦地两手环着胸睨视他。

  「虽然耐心是种美德,但你要一直沉默到天荒地老吗?」她刻意挪出时间来见这位贵客,可不是来陪他一块发呆的。

  津滔努力排除心中因她而起的种种杂念,习惯性地先对她漾出一抹笑意。

  沁悠默不作声地分析着他脸上公式化的笑容。

  好假。

  又可说是……皮笑肉不笑,只是在做人。

  「你配不上那柄剑她摇摇螓首,眼中充满了失望。

  「什幺?」对于她没头没脑的话,律滔直揪紧剑眉。

  「你的辟闾。」沁悠垂下螓首,揉揉仰望过久而有点酸涩的颈项,「你没有资格拥有它。」像他这种人,辟闾跟在他身边算是可惜了。

  律滔着迷地看着她颈后漾出的一片粉嫩肤泽。

  「曾有人对我说,宝剑还需赠英雄。」好不容易命令自己收回目光,他笑意淡淡地说出他能拥有辟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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