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首直视进他的眼底,「你不是英雄。」
地选择不欺瞒。
是的,他之所以会想要太阿兵书,的确就是为了野焰。
野焰虽然在西戎治军做得不错,战役也场场告捷,可是,野焰却还是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自信。
迟早有一天,三内将会在战场上相见的,可是野焰并无敌得过铁勒和霍鞑的自信,总认为自己敌不过那两个皇兄,他会想得到这部太阿兵书,就是为了要建立野焰的信心不让他丧志,唯有护野焰自信无穷的站起来,这才能巩固束内的军防,与西内、南内的大军一较高下,也因此,他必须拿到那部兵书交给野焰不可。
沁悠甚是遗憾地耸耸香肩,「我说过,不给也不借,所以野焰恐怕收不到你的这份礼了。」他要送礼那是他家的事,与她无关。
早就预料到她会再度拒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律滔不以为杵,也不肯轻易就打退堂鼓。
他拉长了深富磁性的暖暖嗓音,低首朝她探问。
「听说……你在写宝剑录?」方才与那些下人在言谈问,他就已经获得了所需知道的情报。
「是啊。」她回答得很爽快。
他更是弯低身子,与她眼眉齐对,「如果你愿为我译兵书,我就将辟闾借你把玩数月,让你完成宝剑录。」
「谈条件?」盯着他黑黝的眼瞳,她挑了挑黛眉。
「成交吗?」他沉沉低笑。
「那本宝剑录,我可以不写。」她笑吟吟地再度让他尝到踢铁板的滋味。
生平首次,律滔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把太阿兵书交给你,当然也不会为你译文。」沁悠觉得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于是伸指向他指点,「我家大门在那个方向,慢走。」
「拒绝我的理由?」律滔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欲走前拉住她的柔荑。
「我一定得让你死心就对了?」她没料到他那幺执着。
「没错。」就算他拿不到手,也会有下一个人来向她拿,而他非常不愿那部兵书落到舒河或是朵湛的手里,因此他非拿到手不可。
她叹了口气,「好,我就给你理由。」
他也合作地松开她的手,等着听她有什幺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为你是个伪君子。」沁悠走至他的面前,用一种剖析的眼神看着他,「我天生就看伪君子不顺眼。」
「好理由。」他沉吟地抚着下巴。
「你可以死心了吧?」好极了,收工没事。
「只可惜这个理由打发不了我。」律滔一把将她拉回原位。
她很不耐烦,「好吧,再给你一个理由。」
「在下洗耳恭听。」对于她的不耐烦,他开始察觉她似乎是个急性子的女人。
「那本兵书,是我爹要留给我当嫁妆的。」
天地霎时寂静无声,只有秋风寥寥吹过的徐音。
律滔错愕地望着她,好半晌,就只是站在原地与她大眼瞪小眼。
嫁……嫁妆?她老爹……把一部价值连城的兵书,留给她当嫁妆?她爹到底有没有价值观?
「这下你可以走了吧?」沁悠觉得自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至少该给的答案也都给了。
忍不住爆笑的冲动,低沉的笑音突地自他的胸腔中爆发出来,并且一笑不可收拾。
沁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阵没来由的笑,原本想走的脚步,也因他的这阵笑意而停顿了下来。
「你方才说,那本兵书是你的嫁妆?」律滔揉了揉笑久过酸的脸庞,为求慎重起儿,又再度问她一次。
「嗯。」这很好笑吗?
他整理好一脸的笑意,平顺过气息后,一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她,在近距离下,他又嗅到她身上那淡雅的清香。
她很美,美得像朵带着晨露的清新茉莉,而他也意外地发现,这香味很对他的胃。
沁悠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模模小睑看是否有东西沾在上头。
律滔轻柔地挪开她洁白的指尖,以一指勾起她小巧的下颔。
「我娶你。」
当下怔愕的人换成了沁悠。
才见一次面,而且,还是为了部兵书,这个男人就想娶她?
「那你得看我愿不愿嫁。」她想也不想就拍开他的手,对于他的提议丝毫不考虑也没当真,转身撩起裙摆就往院里面走。
「你愿的。」他追索不放的话音,如鬼魅般紧跟在她的身后,字字句句敲进她的耳底。
沁悠微微侧过身子,难以理解地盯着他自信十足的笑容。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她保证,「我会让你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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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你。」沁悠反复地让这三字在她的唇齿之间滑动。
生平头一次遭人求婚,她并没有欣喜之情,或是洋洋得意的快感,她居然感到……很沮丧。
对,沮丧,而她沮丧的来源,就是那个只打过一回照面的男人。
听听,我娶你,这句话听来就是句平铺直述句,根本就不是请求,也不是什幺委婉的求婚,反倒像是他在告诉她一件简单、必定会执行、也一定会发生的事。
真是太过狂妄了,随随便便扔下一句话就想要她嫁他?还是他以为只要他开口说出这句话,全天下的女人就会欣喜若狂、快乐无比地答应他的命令?他愿娶她就愿嫁?他老兄以为身为皇子就了不起吗?要比身世背景,她的也不差呀,他算哪根葱?皇帝老子都没有他的气焰这幺嚣张。
最是让她沮丧的,就是他会萌生想要娶她这念头的主因。
她哪会不知他主要的目标是在于那部太阿兵书,娶她只是「顺便」而已?他老兄要的就只是她的嫁妆,可是她没料到,他竟然愿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轻易浪费在一部兵书上头,他做事到底有没有经过大脑?那部兵书真有这幺重要吗?
这几日来,她每日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同一句话,虽然她不想把它当作一回事,可是律滔那张笑得假假的俊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自脑海里跳出来,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她沮丧地抚着额,「那个男人一定是会下咒……」可恶的男人,没事对她撂下那句话做什幺?
「谁会下咒?」正在打扫书斋的春兰探头过来。
「一个我不想再见到的男人。」沁悠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不愿意。
「这几日我看你常在嘴边念着我娶你、我娶你……」夏荷也放下手边的工作,好奇地跑来凑热闹。「小姐,你到底要娶谁?」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别问了。」她连连打发掉她们两人,免得她又要继续沮丧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已经好些日子没再上门来自讨没趣了,难道他不想要那部兵书了吗?
她烦闷地咬着葱玉般的指甲,「糟糕,辟闾还在他手上……」虽然说她是可以不写那本宝剑录,但只差一笔就能完成的东西,要她就这般放弃,她真的有点不甘心。
「小姐!」秋菊拉大了嗓,一路由外头嚷进书斋内,而后头,还跟了个泪眼汪汪的冬梅。
「什幺事?」沁悠好奇万分地看着她们两人怪异的神色。
秋菊推推身侧的冬梅要她开口,但冬梅却两脚突地朝她扑通一跪,未语泪先流。
沁悠结实骇了一跳,忙不迭地想将她拉起来。
「你先别哭啊,好歹也先让我知道是出了什幺天大地大的事。」事情有这幺严重吗?
冬梅抽抽噎噎的,「小姐,你……你一定要救救翼王!」
「救翼王?」她古怪地轻吐,黛眉也往上调高两寸。
性急的秋菊拉着她的手,「快,跟我去翼王府!」
「慢慢慢……」她用力拖住脚步,「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事?」
「翼王病了,他想见你一面。」一直以来都很崇拜翼王律滔的冬梅,愈想就愈为崇拜的对象难过。
「喔,病了?」沁悠淡淡地哼了哼。
来了,那家伙果然开始行动了,看来他的那句「我娶你」并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只是,他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幺药?这幺做究竟有何目的?
「听说,翼王病得很重,就连太医也说不乐观……」冬梅说着说着又开始流泪,站在一边旁听的女人们纷纷捐献汲泪的手绢给她。
她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连太医也有份?」实在是太小看那家伙了,懂得找来太医制造这假象,就不知那名太医的荷包是否赚得鼓鼓满满的?
「小姐,你就去看看他吧。」天生同情心过多的春兰,在见冬梅都哭成了泪人儿,而当家主子却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也忍不住要加入冬梅的阵营。
去看他?别逗了,他老兄可是很认真的在演苦内计哪!她这一去,他不就得下台一鞠躬了吗?不行,看在他演得那幺用心用力的份上,她当然要继续成全他。
她淡漠地轻瞥一眼,「我为什幺要去看他?」山不来就她,她又何必去就山?
「因为翼王在病榻上昏迷时,日日夜夜口中就是一直喃喃念着你的名。」冬梅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并以一种看救星的眼神直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