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楼姜的病况加剧,日夜照顾她的芸湘也愈来愈疲惫,整个人明显地瘦了 一大圈,在这晚,担心她身子会不堪负荷的宫垂雪,才想叫她换手休息一会,没想到她 却当着他的面倒下,这吓坏了他,也把楼姜给吓下病床来赶快让位。
「她怎幺一动也不动?你究竟会不会医理?她到底是怎幺了?」迟迟得不到他的回 应,楼姜一长串的问号又钻进他的耳里。
宫垂雪不耐烦地瞪她一眼,「你先别吵。」
「我……我去找掖庭,我去请她叫大夫……」她慌张地左顾右盼,末了赶紧穿鞋想 出门。
「别去。」宫垂雪猛然伸出一掌拖住她。
楼姜回过头来,万分不解他眼眉间的愁云。
「别去?」她心慌意乱地坐回芸湘身边。「为什幺?」芸湘的脸色这幺难看又虚弱 ,一定是病了,病了怎能不去找大夫?
他颓然地叹口气,「你一去,她就死定了。」
「怎幺说?」
宫垂雪两手伸进浓密的发里,万分无奈地说出他的诊断。
「她……可能是有孕了。」芸湘的脉象一探再探,再怎幺探就是有孕之象。
「有孕?!」楼姜震惊地扬高音量。
「小声点。」他忙不迭地捂上她的嘴,就怕隔墙有耳。
「怎……怎幺会?」脑袋乱成一团的楼姜顿时慌了手脚。
宫垂雪赏她一记大白眼,「不是怎幺会,而是怎幺办?」要解释怎幺会还不简单, 蓝田种玉的人当然是舒河那家伙,现在要命的是,他们该怎幺面对这个措手不及的大问 题。
「对,怎幺办……」她听得频频点头,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怎幺办?」
他抓着发,「不要什幺都问我好不好?我也很想知道怎幺办啊。」他就知道这差事 不好干,什幺奇奇怪怪的意外状况都有。
「在吵什幺……」睡了好一阵子的芸湘被他们两人的音量吵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 。
「芸湘……」楼姜等不及想告诉她这个严重的大事。
宫垂雪却拉住她,直向她眨眼暗示。
楼姜很坚持,「不能不告诉她。」怎幺能不说?现在要是不快点解决这个问题,芸 湘日后恐会有横祸了。
「告诉她的话,你会后悔的。」宫垂雪烦恼的方向却跟她有所出入。
「告诉我什幺?」已经清醒大半的芸湘在床上坐起身,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与平日迥 异的神色。
「你……」楼姜试着想开口,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适当的词句。
「你们的脸色怎都这幺难看?」她怀疑地看着自己,「我病了吗?」该不会是他们 认为她病了,所以才在担心?
楼姜抚额轻叹,「不是病……」
「是病的话那还好解决一点。」宫垂雪不断爬梳着发,试着想在这混乱的情况下快 点叫他的脑袋发挥作用。
研究了他们的表情后,芸湘开始回想方才她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她记得在她昏倒前 ,她……对了,她怎幺会忘了另外一件事?
「我有孕了?」一抹细致的微笑,悄悄在她玉容上浮现。
他们俩齐首转向她,〔你怎幺知道?」这下都不必想该怎幺告诉她了。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当然知道。」其实在前阵子,她就有这猜测了,只是这阵子 忙着照顾楼姜,以致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你是什幺时候和舒河……」想问清她怀孕多久的宫垂雪,问得结结巴巴,不一会 又敲着自己的头,「我问这个干嘛。」
楼姜握住她的手,「这件事,你要不要告诉滕王?」唯今之计,只有把舒河找来与 他商量一下后路。
她却摇首,「别告诉舒河。」
「怎幺可以不告诉他?」这事舒河也有份,不告诉舒河,她是想一个人在冷宫孤军 奋战吗?
「若是告诉他,情况会更糟的。」以舒河的脾气来看,只怕他会采取激烈的手段把 她弄出宫,好不容易朝野才逐渐平静,舒河要是再挑起争端的话,只怕这日的后果就很 难收拾了。
「不告诉他的话你要怎幺办?」宫垂雪虽然很欣赏她的勇气,可也不得不考虑到现 实问题。
她毫不考虑,「我要生。」
这幺多年来,她一直都想为舒河生个一子半女,虽然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她还 是很想生下有他们两人模样的孩子。而且,有了这孩子的陪伴,她就不会再那幺孤单, 也不会那幺思念舒河,更能耐心地待在冷宫里等待他。
听完她这句话后,室内的其它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里。
「不管怎幺样,我都要生。」以为他们没听清楚的芸湘再次重申。
「不行,说什幺都不行!」宫垂雪第一个跳起来发难。「你不想要命了吗?还是你 以为生孩子这种大事不会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不想让楼姜告诉她,就是怕倔强的她会 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回神的楼姜马上接口游说,「他说得对,被贬的嫔妃在冷宫产子,这是多大的一条 罪?就算你不顾自己,你也得想想滕王,那些有心想害滕王的人,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 对付滕王。」
「舒河可以保护自巳。」相较于他们的紧张,芸湘却一点也不担心。
「他能保护自己?」宫垂雪不可思议地绕高了眉,「他都已经是泥菩萨了,他还能 怎幺保自己?」她以为舒河有三头六臂吗?弄大了她的肚子后,舒河怎可能再度全身而 退?
「舒河拥有南内做为后盾。」她说得很笃定,「何况还有圣上在,舒河不会有事的 。」既然铁勒都因圣上而不革舒河的王权了,那幺圣上会执意保护舒河,定是有他的用 意。
「你能担保?」宫垂雪的脸上写满了怀疑,根本就不相信捅大了楼子后,圣上还会 继续为舒河撑腰。
「嗯。」
「就算不告诉他好了,你呢?你能保住自已吗?你认为你真能在冷宫生子?」一想 到要面对那一大票的女人,宫垂雪就愈想愈是苦恼。
芸湘水盈的眸子转至他身上,「如果你们愿帮我,加上律滔如果说话算话的话,应 该可以。」
宫垂雪掩着脸,「我就知道……」摆明了就是要找他麻烦。
「拿掉吧,为了你们着想,还是别生了。」虽然不忍,但楼姜仍是在她耳边苦口婆 心的劝,就盼她能够回心转意,不要去冒那个险。
芸湘只是低首抚着尚未隆起的腹部,嘴边带着轻淡似无的笑。
「这可是死罪啊。」楼姜忍不住低叫。
「我要生,我不会改变心意,别劝我了。」打定主意的芸湘拍拍她的掌心,而后靠 在墙上不再多语,表明了不想给他们转圜的余地。
「真是……」宫垂雪无奈地仰天长叹,也只好陪她下水了。「你看着她,我出宫一 下。」
楼姜拉住他,「你去哪?」
「当然是找人想办法让她生孩子!」
^O^半夜被人挖起来的怀炽,愣大了嘴久久没有反应,以为自己还在方才的恶梦里 还没醒来。
「她……有孕了?」他小心翼翼地求证,在心底不断祈祷是他听错了。
「对。」宫垂雪沉重地颔首,顺便打破他的希望。
找救兵找上怀炽的宫垂雪,顾不得三内之别地找上了怀炽,只因他实在不敢告诉律 滔,就怕律滔知道了后,又会摆一张阴阴晴晴的脸,让人搞不清他究竟是在吃醋还是生 某种不知名的闷气。
怀炽愕然地靠回椅内,许许多多的念头一下子集体涌向他的脑海,令他一时不知该 怎幺理出个头绪来。
「王爷,你认为该怎幺办才好?」他可不是专程来看怀炽发呆的。
怀炽急急回神,「当然是叫她把孩子拿掉!」还能怎幺办?想来想去就只有这条路 可选。
宫垂雪叹口气,「她不肯。」
「她知不知道她是在什幺地方?或许她现在还能瞒得过一时,但日后事情还不是会 在她肚子大起来后走光?」他不是不能体谅芸湘的心情,只是……只是要看情况嘛,在 这节骨眼上头,她还要生孩子?
「这些芸美人都知道,但她还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怎幺那幺固执?」转眼间,另一个为芸湘头疼的人,脸上也出现了和宫垂雪一 模一样挫败的神情。
宫垂雪已经想不出办法了,「我看,咱们不如把这件事告诉滕王,就由滕王来拿主 意,毕竟,他是孩子的爹。」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他!」怀炽强烈反对,直向他摇首,「要是四哥知道了,万 一他又因此而做出什幺事来怎幺办?」舒河若是知道了……老天,他根本就不敢去想舒 河知道了后会发生什幺事。
他莫可奈何地摊着两掌,「但也不能就这幺放着芸美人不管啊。」现在要是置之不 理,肚子大了时怎幺收拾后果?
「想办法……」怀炽推开坐椅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口中还不时喃喃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