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内近来似乎常和西戎有所联系。」庞云愈想愈是笃定律滔一定是在争夺皇位的 这场比赛中偷跑了。「律滔把密函当情书似地一封封往西戎寄,就不知野焰能不能消受 得起这种变相的压力。」
莫无愁的想法和他一样。「你想,会不会是律滔不耐烦了?」听说他们东内有个聪 颖无比的葛沁悠,搞不好就是她在幕后献计,所以律滔才不想继续捺住情势而提前行动 。
「有可能,但他也可能只是在为往后铺路。」现在还派人在查,只是东内保密的工 夫在津滔的指挥下做得很到家,恐怕还得再花上一段时间。
「野焰呢?他有什幺反应?」一朵愁云染上了她的眉心。
「探子说,野焰开始密集的在西戎大幅度的练兵,还特地叫几个归降的小国做为他 排演攻防战的对象。」庞云烦躁地搔着发,「说不定,他已经搞清楚那部太阿兵书了。 」他记得野焰的脑子是很钝的啊,那小子到底是怎幺看懂那部兵书的?会不会是冷沧浪 一天到晚鞭策着他赶快融会贯通?
她的素指频频敲着桌面,「你想,东内会不会贸贸然的用上带兵逼宫这法子?」要 是东内真的策动宫变,那早知道就由他们卫王党先发制人,这样也不致失了这个夺得先 机的大好机会。
风淮却在此时插入话,「二哥还在国内,就算东内想逼宫,只怕老八也不愿意发兵 。」
「为什幺?」他们两人转首齐看向他。
他欲言又止,「老八他……对二哥有心结。」
「先不管野焰有没有心结。」庞云挥挥手,「王爷,咱们不阻止东内吗?」
「咱们得先把全力放在南内上,老七应该会去对付东内。」若是每一内都攻打,那 太费力了,既然律滔有意把铁勒扯下来,那他还不如就先成全律滔,把火力集中在南内 上头,等时机成熟了再回过头来收拾残局。
「朵湛已经伤愈可以主事了?」一提到朵湛,莫无愁的脸色就臭得跟什幺似的。
庞云更是丝毫不掩对西内的厌恶,「就算他还没伤愈,西内的人也会逼着他快点回 去重掌大局。」
她愈想愈不通,「铁勒怎幺都不回西内帮朵湛的忙?」要是他们两人联手,西内不 就如虎添翼?他们干嘛不一口气攻下其它两内和卫王党?
「二哥是打算把西内全交给老七去发挥。」风淮则是很体谅铁勒的处境。「二哥现 在被困在摄政王的这个位子上,要是他以西内为出发点做了什幺,朝臣们不会放过他的 。」
她语带保留地问:「铁勒会怕朝臣?」真好笑的笑话。
风淮思索了很久,「不会。」想来就觉得不可能。
「那他为何不心狠手辣了?」眼看着铁勒安分地当他的摄政王,这实在是很不符合 他给人的印象,他到底是在忌讳着谁?
「父皇派了冷天放在朝中盯着他,冷天放每日都得回翠微宫向父皇禀报朝臣的人数 。」其实他也明白铁勒会这幺安分的主因,要不是有父皇在上头勒着铁勒的脖子,而铁 勒又重君子然诺,只怕全天朝早就落入铁勒的手中。
她不解地扬起黛眉,「朝臣的人数?」这又是什幺意思?
庞云冷冷低哼,「还不是怕刺王一个心情不好就砍了几个人,不每天点点人头怎幺 行?万一不知不觉中少了几颗,冷天放要去哪找人头赔给圣上?」
「噢……」原来还有这种牵制法。
风淮长长叹了一口气,「多亏父皇能压着二哥,也幸好二哥肯卖父皇一个面子。」
她却不觉得乐观,「圣上还能压制铁勒多久?」消息指出,圣上在今年开春后,就 已经病得完全无法下榻了。
「或许……不久了。」庞云的语气也变得很严肃。
「那……」她犹豫地看向他们两人浓重的表情。
风淮重重拍着庞云的肩头,「快点去做该做的事吧,再不快点,恐怕……时间就快 不多了。」
^0^这实在是很让人怀念的景象。
怀炽在发愁,不,应该说是每当他心头杵了个想解决但又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就会 黑着一张脸,再摆出这种生人匆近的死人脸色,重重地踱步以宣泄心中的那份焦急,每 个步子都恨不得能踩穿地上的石板似的,当愠恼到极点时,他还会拿四周的束西出出气 ……这类举动,好象自他十岁过后,就不曾再出现在他身上了。
舒河虽是很回味眼前这副让他有时光倒流感觉的景象,但他也不得不开始在心中计 算自怀炽今日来到这后,房中纸糊的窗扇到底被他的拳头捶毁了几面,而心爱的经书又 被扔坏了几本。
「四哥。」又重又急的脚步忽然在他面前踩停。
「嗯?」舒河懒懒地应着,专心研究他那张愁云浓重的脸庞。
「庞云他……他……」语音断断续续得没完没了。
「庞云?」舒河剑眉扬了扬,好整以暇地以手端着下颔,看他到底要结巴到何时才 甘心吐出完整的字句。
〔他今日来过我府里。」怀炽深吐出一口气,干脆豁出去了,再这样憋着实在是太 不痛快。
他的眉峰更是上扬几度,「喔?」
「他叫我转告你,他想找你做一件买卖。」当庞云找上门提出这件事时,他根本就 不肯相信,可要不是庞云的表情太过有把握,还有事情的真伪他也不清楚,他也不会亲 自跑来正主儿这里求证。
「买卖内容?」舒河把按着办公太久而酸涩不已的颈项,样子显得漫不经心。
「你若是不把翁庆余的钱如数奉还给卫王党,那幺,你的秘密就将被公诸于世。」 他一鼓作气的说完。
〔我的秘密?」想威胁他?原来那家伙等了这幺久,就是为了等他病愈好出马对付 他。
「芸美人。」看他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怀炽索性再把问题核心奉上,就看他会 不会正经一点。
室内有片刻的沉默。
「亏他想得出来!」舒河忽然爆笑出声,两肩抖耸个不停,「应该是老六告诉他的 吧?」早些年前风淮就调查过他与芸湘之间的关系,风淮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却不 知道,他这个当事人早就心底有数。
怀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他在笑?他在笑?这幺大的事,他怎幺笑得出来!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这有什幺好笑的?」在怀炽的预期中,他应该是要有心 虚或是一脸罪恶的表情,再不然就是急如锅上蚁心乱如麻,可他都没有,难道他不清楚 事情的严重性吗?
舒河揉揉笑得有点酸的脸颊,「庞云是怎幺对你说的?」
「他说,你和父皇的妃子……」怀炽的声音又卡住了,怎幺也没法说服自已相信, 在他眼中完美无缺的舒河会做出这种事。
「私通?还是乱伦?」他好心的提供字汇。
怀炽一古脑地冲至他的面前,两手搭在桌上倾身逼近他。
「四哥,那不是真的吧?」不会的,这定是他有什幺把柄落在庞云手上,所以庞云 才故意抹黑栽赃的,他不会……他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舒河扯出一抹笑,「你指什幺?」
「就是……你与芸美人……」虽然从没听说过他在感情方面的消息,也不见他有过 什幺风流韵事,可是那是因为他忙呀,他忙得连成亲的时间也没有,又怎会在暗地里勾 搭上什幺芸美人?
「是真的。」他大方的承认。
怀炽震愕地张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就这幺承认。
真的?可就算是真的,那大可以撒撒谎否认它呀,为什幺要亲口承认?想当初庞云 找上门来提及这件事时,他还大声地斥为无稽,反要庞云拿出实证别含血喷人。
「我爱她。」彷佛嫌天下不够乱似的,被揪出底细的舒河,再额外奉上他的心衷。
「四哥……」
「虽然我的本性就不怎幺光明磊落,但我也很讨厌躲躲藏藏。」舒河站起身舒适地 伸伸懒腰,「庞云扯出来了也好,这幺多年,我藏够了,我不想再装下去。」
怀炽哑口无言,脑子烘烘一片混乱。
舒河拍拍他的头顶要他回神,「有时间在这边讶异,还不如快去封住庞云的嘴。」 他不想再装下去,但这可不代表他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怎幺封?这事根本就封不住……」怀炽心烦意乱地搔着发,一时片刻间也想不出 有什幺法子能堵住庞云的口风。
他的眼瞳散焕着冷芒,「封不住就想别的法子。」
「我看,不如就先答应他的条件,把翁庆余的钱……」
「那些钱,是要给霍鞑买粮草的。」舒河冷淡地否决。
「买粮草?」始终不明白他干嘛忽然抢走卫王党钱财用意的怀炽,至今才明白这阵 子他在暗地里秘密进行着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