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勒!」看清他手上所抱的是何人后,卧桑顾不得是在夜半慌急地扬声大唤。
铁勒连回头也没有,转眼间,已闪身消失在宫廊的转角处。
卧桑忙向一旁下令,「拦下他!」
率太子亲卫急追上去的离萧,连连追过了几座宫苑,好不容易才在凤藻宫正门处追 上铁勒,才想下令将他包围起来时,冷不防地,一抹人影阻挡在宫门前方。
「到此为止。」守在宫门前的舒河,一夫当关地拦下所有欲捉回铁勒的人马。
「滕王?」离萧诧闷地看着四周他所带来的亲卫,反而先下手为强地将他们包围。
早就派人盯紧大明宫与凤藻宫的舒河,在铁勒趁夜私下带兵离开大明宫后,就已料 到将会发生什么事,因此铁勒前脚一进凤藻宫,他也随后跟至,免得会在暗夜里发生了 ……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谁都下许妄动。」他慢条斯理地扫视在场者,身后的亲卫们全都亮出了刀剑。
「失礼了,但这是殿下的旨意。」离萧才管不了那么多,振臂朝身后一吼:「来人 ,快去拦下刺王把十公主带回来!」
「玉堂。」舒河随即朝一旁弹指。
跟在舒河身旁的冷玉堂,迅雷不及掩耳地来到离萧面前,抽出佩剑将剑身用力地架 在他颈上。
「你……」被格架至一旁的离萧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
舒河指向正候在宫门外远处的那片看不清的人影。
「外头接应刺王的人马,你可看清楚了?」想死的话,那就去好了,反正铁勒也不 会在乎阻拦者是谁。
接应的人马?刺王不是单枪匹马来的?
在被熄去了大部分的火把后,远处的人影很难分辨得清楚,但当离萧瞇眼细看了许 久,终于看清等候在外头的人是什么来头后,心跳顿时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铁骑兵?」铁勒竟目无王法地带兵进宫?
「很抱歉。」舒河踱至他的面前,冷笑地拍着他的面颊,「我若让你派人追去,那 么我二皇兄的人头就难保不会落地了。」若是铁勒这个威胁不在,那么往后谁来牵制卧 桑?卧桑把朝政握得太牢了,不利用铁勒来分散些卧桑的力量,那往后谁还有机会窜出 ?
「可是太子……」离萧犹想挣扎,但颈间立刻渗出血丝,被面无表情的冷玉堂割出 一道口子。
「老四?」慢了一步才追来的卧桑,在见不到应被逮回来的铁勒,反倒是见到不该 出现在此的舒河后,心底顿时晃过了种种猜测。
「刺王带了铁骑兵。」舒河懒懒地回过头,有些责怪地睨向他,「在这个前提下, 殿下不认为在下达任何旨意前,都该三思而后行吗?」太子亲卫去拦阻铁骑兵一事,若 是张扬出去,铁勒就犯了带兵进宫行刺太子一罪,到时想要将铁勒抢亲一事善了,恐怕 就很难了。
根本就没料到铁勒是有备而来的卧桑听了,冷汗争先恐后地冒出额际。
铁骑军?铁勒竟然……要是事情传至父皇的耳里……卧桑十万火急地吩咐下去,「 离萧,立刻封锁凤藻宫,千万别让消息传出去!」
「殿下?」离萧错愕地问,没想到他竟改弦易辙也站在铁勒那边。
他慎重地叮嘱,「不许让父皇知道,一个字也不许。」现下就只能指望铁骑军没有 惊动任何人……不行,铁勒掩饰得再怎么好,那么大的一支军队不可能无人发现的,必 须想办法……「为免他人起疑,殿下不如对外宣布一道太子谕吧?」早就为他想好后路 的舒河,适时地出声为他解围。
发现自己成了棋子的卧桑瞇细了眼,「内容?」
「就说近来太子频频遇袭,为防范再有刺客,所以特意命刺王带铁骑兵夜里来宫中 搜过刺客一回。」他一开口,就将铁勒带兵入宫的事收拾得妥妥贴贴。
「不怕父皇会识破?」卧桑对他的深思熟虑,有些另眼相看,但还是想试他一试。
「就算被识破,好歹对外也有个表面上的借口。」舒河狡狡一笑,「如此一来,父 皇自然也不能拿二哥如何。」师出有名后,无论父皇再怎么想降罪,恐怕也得卖众臣与 众皇子一个面子。
他也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好,就照你说的办。」
「皇后这厢呢?」舒河不忘点明还有一个头痛人物还没解决。
他紧皱着剑眉,「我会亲自去向母后说明。」其它方面都好安排,就是母后……管 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威胁也得把事情压下来。
站在一旁的离萧不解地问:「殿下,那十公主呢?」就算他们想把铁勒带兵进宫的 事瞒住,但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呀。
心绪烦乱的卧桑听了,在原地重重地来回踱步,直思索着该怎么做,才能让带走恋 姬的铁勒往后真能全身而退。
铁勒那日的话,他总算是明白了,铁勒那日是在预告,而他后悔自己怎不在察觉到 有危险时,及时做出防止的手段以避掉今日之事。铁勒会这么做,想必已是与父皇彻底 决裂了,父皇若是事后想以恋姬为借口兴师,只怕铁勒也将下惜动用铁骑大军来与父皇 对抗,到时,父子亲情荡然无存也就罢了,怕就怕,铁勒会在动摇国本后举兵反叛,而 父皇若是想除掉铁勒,那么这将是个最好的借口。
等不下去的离萧再提醒他,「殿下,若是不快点追回十公主,那庞云该怎么办?再 过几日就要大婚了。」他要是成全了他皇弟的好事,岂不是牺牲了庞云?
舒河厌恶地睨他一眼,「这点轮不到你来操心,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喳呼些什么 呀?天朝大事都顾不得了,亏他还有时间去在乎庞云这件小事?
离萧不肯死心,「殿下……」这件婚事可是圣上亲自颁旨的呀,失了未过门的新娘 ,就算他们再怎么费思量为铁勒安排,事情怎可能下闹至台面上?庞云愿不愿善了还是 一回事!
卧桑的厉眸直扫向离萧,「还不照滕王的吩咐去做?」
「是……」主于既已拿定了主意,离萧纵有再多下满和为庞云有多不平也没用。
宫门前聚集的太子亲卫奉命分头行事后,舒河带来的人,也在冷玉堂的指挥下无声 地离去,顿时,只剩冷清的风在广阔的宫门前徘徊。
「老四。」太了解舒河为人的卧桑,在外人走了后不忘向他警告,「你若要做好人 ,那就做到底,别让我知道你在暗中扯老二的后腿。」他会安好心的来助人?只怕又是 想藉此利用些什么吧?
舒河耸耸肩,「我还不至于在这事上头那么缺德。」他会来此,虽说一半是为他自 己,但另一半,则是为了恋姬,他没坏到连自己的小妹都不救。
然而卧桑存疑的目光还是停在他的脸上。光是以他会及时出现在凤藻宫来为铁勒隐 瞒,这就足以让卧桑猜想出自私自利的他,在背后隐藏的目的是什么。
舒河无奈地举高两手,「我保证,行了吧?」真是的,他已经够不相信人了,卧桑 却比他更严重。
「去压住庞云。」得到了他的保证后,卧桑接着交代他开始为铁勒收拾残局。
「你要我帮二哥?」他扬眉浅笑,「你能容许这种事?」堂堂一国储君,居然能够 接受这等秽乱皇室的丑闻?卧桑是收了铁勒什么好处,还是欠了铁勒什么?
卧桑紧握着拳,「不帮他,难道任由他毁了自己?」那小子,事前他真的想清楚了 吗?虽然他从不胡涂,可他怎会做得这么狠绝?
「小妹呢?」舒河较为担心的是一心想逃开铁勒的恋姬。
他疲惫地抹抹脸,「小妹并不爱庞云,她只是想躲而已,老二今日若是不这么做的 话,反而是害了小妹。」也好,与其眼睁睁的看恋姬葬送自己的姻缘,还不如给铁勒一 个机会。
舒河听得频频摇首,「她不会原谅你的。」
「不帮老二,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是他亏欠铁勒在先,如今铁勒给了他这个机会 弥过,他自是得好好补偿,至于恋姬能不能谅解,他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舒河饶有深意地瞅着他,将他的话在心底辗想了许久。看来,卧桑是真的欠了铁勒 什么,该不会……铁勒与恋姬的事,他早就已知情,并曾经暗许过铁勒那么做?
「还不去办事?」卧桑在他两眼滴溜溜地打量着自己时,淡淡地哼了声,回过眸阻 止他再继续刺探下去。
舒河忙扬手先打发手底下的人,「玉堂,天明前派人暗中去把庞府包围起来,在我 到庞府前,不许让任何人出入也别走漏了消息。」
「是。」
「大哥。」舒河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决定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暂时压制住 庞云,但他接下来会下会把事情闹大,我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