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人呢?”外头都已是人山人海了,他们府内要抛绣球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捉到了没有?
百里飞雾捧去满额的汗水,“我已经派人把她架上楼了。”
从昨儿个晚上就消失不见的宝贝女儿虽然架回来了,但百里季心里还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深怕他的小女儿还会再拥出什么楼子来,尤其外头来的人数壮观,要是等一会儿又出状况,那场面就不只是难堪这两个字而已。
百里季忧心件件地问向一脸自信满满的百里飞雾。
“飞云不在,你一个人压得住飞烟吗?”大儿子出门治公去了,如今只剩这二儿子在家,谁知道他克不克得住那个逃心甚重的小女儿?
“由经验中记取教训后,我相信这回一定压得住她。”百飞雾抹了抹脸庞,信心十足地握紧了双拳。
“上回帮她招亲时你也是这么说。”有信心虽然很好,但就不知是有没有实力。
想起屡屡不成功的往事就觉得可耻的百里飞雾,咬着牙喃喃地低吼。
“这回我出动府中五十名顶尖的武师压阵,谅她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有五十个武艺高强的男人盯着她,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也插翅难飞。
“若是飞烟要性子不抛绣球,咱们又该怎么办?”百里季想着想着就开始预想最坏的局面,失败感甚重的他先做好防范于未然的心理准备。
百里飞雾扳着拳头低声咆哮,“她要是敢不抛绣球,我就一脚将她踹下楼让她自个儿去找个新郎嫁!”再嫁不出那个小妹,就把她给扔下楼去,谁要是捡到了就让他带回家。
“唉……”百里季捻着雪白的长须自传不已,“为何我百里季要嫁个女儿会这般困难?”砚兰城的第一大府百里府,说人才有人才,论钱财有钱财,前前后后两次为子娶妻的婚事他也都办得风风光光、容易顺利,独独要让唯一的闺女出阁,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困难般,不但府内搞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还没有一次的招亲能够将小女儿顺利嫁出去。
百里飞雾内心沉重地拍着他的肩,“爹,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你那个不肯嫁人的女儿身上。”
“这个她不嫁,那个她也不嫁,她到底是还想留在家里吃几年的白米饭?”
百里季又悲又叹地问,就怕小女儿会在家里头晃掉一辈子。
“你放心,我有把握会成功的把她嫁出去。”
“真能成功就好了。”每次他在招亲之前都对这两个儿子有信心,可是在招亲之后都对他们的无能为力大感灰心丧气。
“老爷、少爷,大事不妙了!”
百里季眼眉问的颓丧还未散去,在赶来通报的家仆奔上楼时,他的心情又直直地往下掉,大约能料到他的小女儿又在人前给他们百里府难看了。百里飞雾两手环着胸,脸色难看地看向如热锅上蚂蚁的家仆,“看守小姐的武师们又让小姐逃了不成?”
“不,小姐没逃,而是小姐她……她……”还在换气的家仆拼命摇着头,一手直拉着百里飞雾的衣袖要他快点移驾。
百里飞雾的眉心瞬间经成一条水平线。
“飞烟她做了什么好事?”不过是抛颗锈球而已,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颜面已被丢去大半的家仆掩着脸,“时辰到了,小姐不但不肯抛绣球,还将绣球扔在地上踩,让台下所有欲求亲的宾客们,都看着那颗绣球被她糟蹋……”
百立季忍不住仰天长叹,“知女莫若父……”
“我非掐死她不可……”百里飞雾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火冒三丈高地冲往快被他小妹闹翻的招亲楼台。
楼台底下,为了一睹百里府三姑娘芳容的宾客们热热闹闹,而楼台上,为了阻止百里府三姑娘行径的下人们也一样热热闹闹,只是楼台上的下人们和楼台下多得望眼欲穿的宾客的不同,各个都直流冷汗。
“小姐,你就行行好高抬贵脚吧。”眼看着大红绣球被绣鞋踩在脚底下,在怎么拉也拉不动、怎么拿也拿不起来之后,身为武师的男人们,忍不住乞求这个不顾百里府面子的三小姐。
飞烟一脚踩着地上的绣球,一手轻揭起覆在脸上的红绣中,讨价还价地问这些逼着她嫁的男人们。
“我高抬贵脚,你们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众人欲哭无泪地对她摇首,“不能……”
“那我还是八风吹不动的好,贵脚免抬了。”
既是不能放过她,那她更不能轻易挪动脚步,不然这颗绣球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害她多个相公可就惨了。
“百里飞烟……”一上楼就被眼前情景气得怒发冲冠的百里飞雾,愤怒地吼开人群。
“二哥,你来得正好。”飞烟无视于兄长的气急败坏,款款地挪开脚步弯身拿起地上的绣球,笑意盈盈地迎接他兴师问罪。
百里飞雾劈头就先赏她一捶,“你又想丢尽咱们百里府的脸吗?”
“来,拿着。”飞烟染得红艳无比的绣球搁在他的掌心上,缓缓地退了一大步。
“我拿这个做啥?”百里飞雾看着手中用来招亲的绣球。
她的纤纤玉指指向楼台下,“时辰到了,不想再丢脸就由你去抛绣球。”百里飞雾的火气彻底的爆发,“要招亲的人是你!”
飞烟敬谢不敏地摇手婉拒,“我不缺相公。”
她无牵无挂的日子过得好好的,目前不缺人来当相公。
“我缺一个妹婿!”她不缺他缺啊,他缺一个能够消受他妹子的倒楣鬼。
“你还有别的妹子吗?”飞烟左顾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揭起红绣巾请教他何时还有别的妹子。
百里飞雾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张口就在她的耳边大吼。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爱挑三检四的妹子!”一个就够他后悔莫及了,再来一个他会直接将她塞回娘胎里。
“我已经对你们说过很多回了。我不想嫁人成亲,怎么你们就是听不懂?”飞烟边捂着嗡嗡鸣叫的耳朵进蹙眉,对这种怒吼感到万分无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准你不嫁的?”百里飞雾又两手扯紧手中的绣球,青面獠牙地吼着这个脾气比谁都固执的妹子。
“我想留在府里继续当米虫。”
“今儿个,我就把你扔下去蛀别人家的米!”
百里飞雾气得理智尽失,铁了心就要将她给扔出府去。
“飞雾,乡亲父老们都在看,你千万别冲动…
…“慢一步赶求的百里季,在他们兄妹俩拉拉扯扯时,赶紧衡上前去阻止他们再铸下更大的愚行。
“不要阻止我!”拉不动有功夫底子的小妹已经使得百里飞雾火上心头,再多了一个老父在一边嚷嚷让他的怒火更炽,气红了一双眼,非在今儿个把小妹给嫁出去不可。
飞烟不予置评地任百里飞雾拉扯着,而百里季则是苦口婆心地祈求,然而就当他们三个人纠缠得难分难解时,百里飞雾手上的那颗绣球在他们皆不注意时,缓缓地翻滚出他的掌心,自楼栏边悄悄地坠下。
“啊!”百里季瞪大了眼,对这个一外状况无法反应过来。
百里飞雾两手擦着腰仰天大笑,“等会儿砸到哪个就算哪个,这回总算能把你嫁出去了吧?”
“如意算盘别打得太快。”飞烟灵巧地跃上按栏,以轻功赶在绣球坠地之前拦截下那颗绣球。
眼看宝贝女儿在绣球仍在高空之处时,就已动作迅速地将绣球给截回手中,百里季无心理会女儿的安危,只知道这下他们百里府真的没险再丢了。
百里季的两眼不听使唤地翻白,“天啊!”
“百里飞烟!”百里飞雾气炸的怒吼声也自楼台上伴随她一路而下。
百里飞烟?
身处百里府前人潮中的步熙然扬着发,边在挤得动弹不得人群里试图移动脚步,边回想这个令他耳熟的名字,想了片刻仍是想不出后,他正想看清楚那个大吼的男子是谁,才抬首就已见四处的人们自他的身边散去,当地大惑不解地伸出手阻挡夺目刺眼的阳光时,透过他的措尖仿佛看见了一只红艳的彩蝶正朝他飞来。
步熙然也不多做细想,下意识地伸长了两臂接住那名似是彩蝶幻化、又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女子,原本底覆在她脸上的红绣巾,在西风的吹拂下,缓缓地扬起,当她妥当地停在他的臂弯里时,在他的眼前揭开了一张花朵似的容颜。
本以为下方的人都会顾及安危自动闪进,没料到有人伸长了手臂等待她,这让拦劫到绣球之后,因覆面的红绣中而看不清情况的飞烟好震惊,呆楞了半晌后,只能眼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正当步熙然犹对手中女人花似的姿容征伸出神时,清扬的西风已不知在何时散去,再度让她覆面的红绣巾垂下,有一刻;怅然布满他的心头,强烈的感觉促使他一手抱牢她,一手揭开红绣巾好让他再次一睹娇容,然而就在怀中的女子对他许异地张大一放水盈盈的眼眸时,步熙然在注意她的容貌之外,终于注意到了那颗不该出现在她手中的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