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旋玑无奈地掩着脸庞,“我就知道我命苦……”
“知道就好,早去早回呀。”一把差事交代完毕后,靳风眠就急着赶他出门。
也急着想要赶紧去弥补那些流落在外的弟妹们这些年来他没给过他们的手足之情,以及老爹身为人父却从没给过他们的父爱和应尽的责任,靳旋玑想了想,当下就决定选日不如撞日,准备收拾好了行李就立刻出发。只不过人海茫茫,若是家只无头苍蝇般地爬上四岳的山头去寻人,恐怕也只会事倍功半,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和那些在四岳有交情的朋友们联络联络,请他们派人去四岳寻找可能是他弟妹们的人选,而后再由他亲自前去认亲。
“老头,在我回来前,你可千万别挂了,记得你还要留一口气来认儿女。”希望他的那些弟妹们在见了这个万恶根源后,可不要像他一样想把老爹给掐死才好。
“等等。”靳风眠一手将他拉回来,并且塞给他一本泛黄的书册,“儿子,这本旋门赋你顺便带着去。”
靳旋玑不解地看着手中的传家剑谱,“我带着这本破破烂烂的剑谱出门做什么?”
老爹独创的璇玑剑法他不是早就学过了吗?而这本他老爹宝贝不巳、连他也从未瞧过一眼,详钿记载着璇玑剑法的破书,老爹怎么会在这时肯割爱给他?
“帮助你万里寻亲呀。”靳风眠骄傲地抬高了下巴,“你可能不知道你老头花费毕生心血力创的璇玑剑法在江湖上多有名和多抢手,我敢担保,只要你一亮出你身上有这本人人抢破头的剑谱,你的那些弟妹们包准会主动找上你。”
“当真?”靳旋玑半信半疑地翮开剑谱,想看看他那个大字不识得一个的老爹,到底是怎么把那套剑法记载在上面的。
靳风眠老奸巨猾地笑着,“嘿嘿。”
“老头。”手中的书才翻了没几页的靳旋玑,一手拎着剑谱,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刚才说这本是什么玩意?”
靳风眠理所当然地点着头,“旋门赋啊。”
“这……这就是……”靳旋玑的眼眸止不住地张大,并且怀疑地推了他一把,“喂,你没耍我?”
“当然没耍你。”靳风眠正经八百地举手起誓,“这玩意真的就是五岳各大门派都想得到的旋门赋。”
靳旋玑再三地向他求证,“你真要我拿这玩意去找我的那些弟妹?”
“没错,想要找到你的弟妹,就全靠它了。”只要有这本旋门赋在,相信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他无力地抚着额,“亏你好意思拿出来……”
靳风眠有信心地拍着他的肩头,“如果你够机灵,我相信你会知道该怎么善用这本剑谱的。”
看着老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靳旋玑低首再看了手中这本不但能够帮助他寻亲,还可以在江湖上掀起风浪的天书一会后,决定就照着老爹所说的办。
他摸摸鼻子,“好吧,我就去试试。”也许这个馊主意还真的能够拐回几个弟妹也说不定。
戚适意两手棒着白瓷花碗,任蒸腾的热茶香气氤氲地拂上她的面颊,午后的春阳暖融融地自纸廉外筛漏了进来,令她忍不住沉醉地闭上眼睑,细细品味着此刻以春光佐茶的优闲时光。
打从许久前,她就一直梦想着她能像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人士一般,自在逍遥地行走在江湖上做个无拘无束的侠客,时而见义勇为、时而行侠仗义,潇洒地在江湖上来去,或是成为人们口中流传扶贫济弱的柔情侠士也不错。若是兴之所至,只要手拎着一只行囊便可即刻踏上行程,揽幽赏胜地看遍天下山岳、畅游五湖四海,不必再像其他的富家女子一般,像只金丝雀乌般地成天被关在精致的闰房里,过着细绣锦织、种植花草或是读书习字那类一成不变的单调日子。
其实她今日能安逸地坐在这品茗,还真要感谢那个远从嵩山发信给她爹的靳旋玑,若是无他,此刻她恐怕还无缘一睹眼前这梦想中的一切。
数日前,在她爹收到忘年之交靳旋玑的委托信函后,她便极力争取这难得能够踏出家门出外看看梦中江湖世界的机会。在与爹娘历经几日纠缠与苦苦的请求下,适意好不容易才自也是满脑子对江湖充满浪漫幻想、也非常想要出来闯荡江湖的爹娘手中,抢得了此次前来泰山寻人的这件差事,并且在爹娘憾恨的眼神下,快乐地踏上这次的泰山之行。她相信,她一定可以不负靳旋玑所托,尽快在泰山上打听清楚哪位高人可能会是靳旋玑失散多年的弟妹,以达成靳风眠的心愿,同时也一圆她梦想多年的江湖梦。
熙攘喧哗的人声丝丝溜进她的耳底,适意睁开眼看着在这间茶楼内外来来去去的人们,不禁在唇畔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小小笑靥。原来,这就是江湖呀。
自济南前往泰山的这一路行来,许许多多她从不曾见识过的人事物,以及各地的风俗民情,再三地印证了她梦中的江湖这地方,果真就跟那些说书人所说的一样,是个可以令人陶醉其中的缤纷世界。
适意自袖中取出一张纸绢,微笑地看着纸绢中的人名。
燕子曰,东岳盟主,年二八,当年泰山七侠后嗣。
她轻弹着纸绢,“第一个要找的目标就是你了。”既然她所要寻找的对象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那么这个号称泰山第一高手的东岳盟主,说不定很有可能就是靳旋玑的弟弟。
呵呵,现下她已经走至泰山山脚下了,接下来她只要一路走上山顶,沿途向人打听这个东岳盟主身在何处,或许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圆满顺利地达成任务。她伸手惦了惦贴身的绣荷银袋,那里头还有充裕的盘缠够她在完成任务后,在这座东岳泰山好好游览个数日。
就在适意兀自沉醉在自个儿的美梦中时,丝亳没注意到周遭人们的目光,在她一打开那只银袋时瞬间集中在她的身上。
茶楼的店主在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时,也察觉了今儿个楼内来了个数十年也难得一见的无知小绵羊,而这只似是打从外地来的小绵羊,还正快乐地将银袋内的盘缠摊放在桌上清点,浑然不知她的举动已经让多少人的眼中迸出万丈的精光了。
他摇摇头,试着让自己不要去想像等会儿她遭遇到的下场,一道人影在他想转过身时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首,对眼前的熟客摆出热络的笑容。
“东方老板。”店主顺手为他倒了杯解渴的茶水,压低了音量小声地问:“这回是哪个门派的?”
从泰山顶上专程下山来的东方朔,抬手拭去额间的细汗,而后自怀中取出一本方造好的剑谱,快速且不着痕迹地将它塞进店主的怀里,也同样压低了声调。
“这回是轩辕派的独门剑谱。老规矩,一万两白银起价,事成二八分帐。”为了这套由他精心改制过的轩辕剑谱,他可足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大功告成。
“就照老规矩,你在这上头签个契。”已经习惯了黑市交易的店主,在将剑谱放妥在怀中后,立即悄悄地将帐册推至他的面前。
束方朔飞快地执笔签妥,正当他环顾四下想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正在进行黑市交易时,在他的眼角余光里,不期然地飘进了一抹窈窕的姿影。
东方朔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盯审着耶名坐在窗边一身白净纨裙的女子,看她那清秀如白荷的面容,在掩映的日光下显得剔透玲珑,一双水盈乌黑的眼眸,使得她那张干净单薄的小脸亮眼了起来,粉粉漾漾的面颊像是扑上了一眉春光,看来是那么细若云绸,尤其在她软嫩似花瓣的芳唇上,还带着一抹令人看了就陶然欲醉的隐隐笑意,让他恍然的以为在这座只出产武林高手的泰山上,出现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小白荷。
然而就当对她姿容欣赏不已的东方朔,将目光从她那张迷人的小脸上稍稍移开时,他才看清楚了那朵小白荷周遭的环境,以及她那没什么常识的举动。
“那个女人是谁?”东方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边问向身后那个叹息连天的店主。
店主惋惜地叹口气,“看她那模样,八成是外地来的。”
此时此刻的东方朔,完全能够明白茶楼里大伙眼底那有志一同的贪婪目光所为何来,眼前这个正准备会帐离开的小美人,才不过是掏出银袋来付茶资而已,她就能左不小心掉一锭白澄澄的银两,右不小心落一串闪亮亮的铜钱……
他很难不佩服这个丝亳没有半分危机意识的小美人,难道她在离开家门之前,都不曾有人告诉过她什么叫财不露白?在众人眼里,她简直不啻是一头上好的肥羊,而她姑娘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拿着银两出来招摇晃荡,也不怕在转眼间就被人给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