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做了什么?”突然觉得力气全失的北堂傲,怒张的眼眉,迎向靳旋玑那得意洋洋的笑脸。
“这是璇玑剑法里的最后一式,卸武式。”靳旋玑心情很好地向他讲解,“所谓的卸武式,意思就是卸去全身的武功,阻滞住遍体的脉穴让你与一般未习武之人无畏。”
“你废了我的武功?”居然在眨眼之间,他就被废去了二十多年来辛苦修得的武技?
“是可以这么说啦。”靳旋玑不好意思地拍着他的脸颊,“不过你不必担心,只要你肯认我这个兄长,想要恢复功夫或是得到旋门赋一切都好谈。”
北堂傲紧咬着牙,“你休想……”
“你认你的弟弟,为何要废去我的武功?”无辜被牵连的朝云,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失礼了。”靳旋玑很抱歉地拍着后胸勺,“但我可不能让你趁他功力全失的时候有机会来对付他,为了以防万一,只好请你委屈一阵子跟他作个伴。”
朝云难以忍抑地遍身颤抖着,“立刻解开你的卸武式……”就因这男人的一个心愿,她这旁观者就必须付出这种代价?
“他肯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解。”靳旋玑故意指向北堂傲,希望能借由她来打动那个嘴硬的家伙。
“北堂傲。”朝云迅速把目光移转至臭着一张脸的北堂傲身上,不愿见自己的心血就这么付诺东流。
他倔傲地撇过头,“不叫。”
“那咱们三个就都耗着吧。”靳旋玑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两个的脾气硬没关系,反正我有对策来应付你们。”这种情况西门师爷早就已预料到了。
朝云怒意沉沉地压低了嗓音,“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大老远从嵩山来的中岳盟主,不可能就只是专门来这废去他们武功。
“我不想往后看你还是一天到晚拿剑追着我的北堂弟弟,为了他的安危,我只好让你们由敌人变成朋友。”他边说边拉起他们两人的手,并且故意把它们投放在一块。
“朋友?”北堂傲看了对面的朝云一眼,“你可以等天下红雨。”他从认识她的头一日起,他就根本不愿与她做什么朋友,他想要的,不是朋友这关系。
“北堂弟弟。”靳旋玑啧啧有声地摇首,“老天有时候也是会下红雨的,所以话还是先不要说得那么满。”
朝云也与北堂傲有志一同,“我不需要他这个朋友。”她所需要的是个对手,不是朋友。
靳旋玑又回过头来,“你也不必急,再过不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正想反驳他的朝云,志思不安地看他自袖中拿出两条特制的绳索,先是俐落地绑缚住北堂傲的双手,接下来转身将她绑得紧紧的。
“你在做什么?”不甘受缚的她,使劲地想挣开手上的绳线,但靳旋玑却按住她的双手,以眼神告诉她不要白费力气。
他咧大了笑容,“准备放羊吃草。”找到这两只小羊了,接下来就只需要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交给西门烈就成了。
“靳旋玑……”怎么也挣不开束缚的北堂傲,脸色已经变得很阴森。
“等你想通了愿意认我这个哥哥后,我再去救你们回来。”他满面笑意地交代,期待地拍拍他们两人的肩头,“这段期间,你们好好和乐相处吧。”
尚未理清他的话意,北堂傲和朝云的声音就双双消失在朝他们口鼻掩来,加了迷药的帕子里,不敌药性地垂闭上眼睫,软倒在靳旋玑的面前。
看着地上两人安静的睡容,靳旋玑快乐地拍拍两掌。
“搞定。”接下来,就看西门烈他们怎么办了。
第二章
万籁俱寂。
子夜里,一轮月静挂在天际,微妙地映出湛蓝似海的夜空,月明星稀。
朝云的口中逸出一串小小的低吟,辗转挣扎地悠悠苏醒,睁开眼,就看见满帘的月,清冷柔和的光芒,徐徐入侵她浑沌不明的思绪。
望着触目所及白莹莹的月,缓缓在天上滑行而动,她无力地眨着眼睫,神智恍恍的、昏然若梦,浑身泛过阵阵疲疼,感觉四肢从不曾这般疲累过,不但忆不起发生了何事,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哪,只觉得倦极了,好想再闭上双眼投入睡海里。
飒冷至骨子里的寒风飕飕吹打在她的身上,身下令她感到疼痛不已的硬石砂砾,令她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也许是药性尚未尽散的关系,记忆像是退去的潮水,在她的脑中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朝云努力甩脱脑海里沉重的迷蒙睡意,张大了眼眸,试着在清晰的月色下辨识自己身在何处,方想移动起身,手腕间便传来一阵刺痛。
她费力的让自己坐起,低首看着掌腕间紧缚着的细绳,才想将这个看似易断的束缚挣开,但她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力提不上劲,虚弱的感觉漫布着她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觉得此刻的她虚弱得像个婴孩般?那些她惯用了十数年的内力呢?为何全都不见了?她不该是如此的,她应该是与北堂傲并驾齐驱的共站在恒山顶上,她应该是……
靳旋玑废了她的武功!
猛然倒灌进她脑中的回忆,她不禁深深惊喘,而当她抬首看清了周遭的环境时,一种恐惧,更是悄悄啮咬着她的心房。
银白色的光线下,褚黄中带着暗黑的大地显得格外妖异邪魅,寸草不生的光秃山岭坡地,静静覆盖着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并寂静得像座魑魅魍魉出没的鬼域。在这里,没有她记忆中恒山茵翠的古木参天,没有春未时分该有的绿意,枯索死寂的丘原砾漠,荒凉得让她的心急急跳了起来。
她被靳旋玑扔弃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北堂傲呢?他不也是与她一样被废了功夫吗?他人呢?为什么没见到他?
从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无措与不安,此刻倾巢而出,全然倾泄在她的身上,不知怎地,迫使着她扬首四处找寻他的身影,亟须他来镇定下她胸中庞大的心慌,好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不会孤零零的被抛在此地。
“醒了?”北堂傲清冷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朝云迅即转首,就着月光,见着了两手也被紧紧绑着的北堂傲就蹲坐在她的身后。有一刻,他的身影,让她心中些许的不安悄悄退去了些,狂奔的心跳缓和了些,但也让她讶然莫名,不知自己竟会对他有这些从未想过的感觉。
她极力压下心中某种带有感激的异躁感,试图清醒的向他问清他们目前的处境。
“这里是哪?”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早就醒来了,也许他知道他们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北堂傲撇撇嘴角,“我不知道。”
“靳旋玑他人呢?”她看了四下老半天,就是没见着那个莫名其妙绑他们来这的万恶主使者。
他愈想愈火大,“我也不知道。”那个可恶的靳旋玑,也不知是跑哪去了,把他迷昏后,竟然将他扔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朝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也没救兵?靳旋玑到底是把他们扔在这里做什么?若是看他们不顺眼,他大可一剑杀了他们,何必费事迷昏他们并困在这里?以天上月儿的高度来看,现在这个时辰,约莫快到子时而已,可是在这春未的季节,这个不毛之地却是将她冻得手脚几乎都不听使唤。
她想着想着,又再度打起手中线绳的主意,努力地想解开它并且早些找路回恒山,以免她会冻死在这。
北堂傲懒懒的出声,“你我都已功力尽失,省点力气吧。”所有能试的法子他都已经试过了,靳旋玑用来绑他们的可不是普通的绳子,在他研究了老半天都徒劳无功后,他才对手中掺了金丝和古藤制成的线绳打消念头。
朝云淡看他一眼,又撑着不适的身子站起来,四处找寻她惯用的利器来解绳,才不愿像他一样什么事都不做,就这般坐以待毙。
北堂傲两手撑着下巴,淡淡地猜测,“找你的浮雾剑吗?”
“它在哪?”她还以为他这次终于能说出有用的消息,不继续再泼她的冷水。
“似乎跟我的卧龙刀一样,都被靳旋玑没收了。”这附近半里内,能找的地方他早就找遍了,要不是什么脱困的法子都没有,他哪会呆呆的杵坐在这?
他们就这么孤立无援?为什么?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要得此报应?她登时心乱如麻,不甘又愤怨地看着那个正懒洋洋地在赏月的北堂傲。
她把所有的怒气全都指向他,“当时你为何不答应靳旋玑的要求?”他要是早点认他的哥哥,她就不会被废去武功连带地被扔到这像是边疆又似是塞北的地带。
北堂傲不屑地扬扬眉,“我高兴。”
“走。”朝云直直地来到他的面前,低首沉沉地命令着这个陷她于水深火热的男人。
“去哪?”他们还能走去哪里?现下就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了,随意浪费体力四处寻路的话,只怕他们会冻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