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态度是软化下来了,但她说的是实话。
“除了你那很不好的念头外,你一点都不回味这个?”他又柔柔的把问号推到她的面前,他的吻也变得格外温存甜美。
绛棠气息开始不稳,“我……”
“其实很回味是吧?”他的声音像是午夜轻巧滑过星海的月船,在她的心版上悠悠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再绵柔滑顺得有如让人难以抗拒的丝绒,悄悄溜进她的耳里。
她全身泛过一阵甜美颤抖,先前的坚持和滔天怒火如潮水般纷纷退去。
撑不下去了,可恶的男人,专挑她的弱点下手……
怎么办?现在该说实话还是假话?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要装矜持或是装作什么感觉都没有吗?不行,他一定会笑她冷感,不然他很可能会翻出那天她的反应,把她给问得哑口无言,再身体力行的来证明她在撒谎。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就像如来佛掌心里的孙行者,怎么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她愈想愈得好不公平,可是又不得不认同老天爷定下一物克一物的原始法则,在心底沉痛万分地承认他是她此生唯一的克星。
“一点点……”她压低螓首,很敷衍地回答过去。
“一点点?”聂青翼看出了她的心态,拾起她柔美的下颔,深深凝视着她难以说话的明眸,继续乘胜追击。
她臊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很……很多点啦。”好吧,今天允许自己稍微软弱一下,给他占占上风。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聂青翼满意地在她额上印下一记响吻,感觉自己又打赢了一场胜仗。
“好了,振作起来,别再把自己闷在房里。”
“可是,以后我要怎么出去见人……”绛棠欲哭无泪地绞扭着玉笋般的纤指,“我不要啦,外头传得好难听,我绝不要踏出家门一步。”
他好笑地挑着眉,“你想想,你再怎么惨也有我陪你呀,就算你的名声难听,我的也不会好到哪去,我们是半斤八两可以作伴。”小自私鬼,就只会净想着她自己,他可是下了很多血本来陪她的。
“都是你,反正你就是嫌我的日子太好过,不整整我你的手就痒……”她将整张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
“我是处心积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把我放在心底。”聂青翼收拢臂膀,叹息地将常溜走不肯正视自己的她拥紧,“因为你老是若即若离的,好不容易把你拐过来一点点,没多久你又退离我更远一些,我已经厌倦了那种捉不住你的感觉了,所以只好对你采取一点手段,对你下功夫展示我的决心。”
愈听他说,反而觉得他好像也满委屈似的。
绛棠吸吸鼻子抬首看着他,知道这个照妖镜又开始在跟她洗脑说实话,而他说的话,又让她提不出一丝丝的辩驳。
因为他根本就将她摊在手掌心上,将她透视得一清二楚无所遁逃。
绛棠终于弃械投降,朝他兜出藏在心底很久的心衷。
“满脑子绕来绕去都是你,不把你放在心底还能怎么办?我先说,这次我真的没有作假不老实,信不信由你。”他以为这两天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那个人是谁?自从认识他后,她张眼闭眼脑子里存的人都是他。
隐隐的一抹笑容,开始浮现在聂青翼俊逸的脸庞上,只是它太微小,她没有察觉。
绛棠深吸了口气,用力整理好她紊乱的思绪,暂且撇开此刻的心情,把自己的后路都想清了后,打算把一切都豁出去。
她摆出架式,以玉指顶着他的眉心,“聂青翼,你一定要对我负责,你听见了没有?”嫁就嫁,谁怕谁啊?反正再怎么惨痛的事情都已发生过,不可能比现在还惨了,而且要是在这当头还说不嫁,那她就亏大了。
“我一直都很乐意负责的,只不过……”聂青翼极力忍下有点止不住的笑意,逼自己挤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她有点心慌,“只不过什么?”糟了,他不想娶了吗?
“你确定你真的要我娶?你不是一直都还拿不定主意不想嫁吗?”他脸上居然还摆出一副“我想成全你”的德行。
“不。”绛棠两指捏紧他皮痒的脸颊,得意洋洋地向他摇首,“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喔?”被捏得有点痛,他赶紧在佳人火气又爆上来前识相扮乖。
她不疾不徐地说出她刚刚立下的伟大志愿。
“我决定要嫁给你,我要让你下半辈子都很后悔娶了我。”一时的失意不代表全部,总有天风水会转到她这边来。
“我不会的。”他却笑开了。
“不会?”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会。”聂青翼再次地重申,满足的眼神,再三地流连在她亭匀美丽的小脸上。这个脾气倔,性子又烈又爆的姑娘,她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在他的心底扎根多深了。要他后悔?那他可能只会后悔没多加把劲来得到佳人芳心。
追逐她那颗芳心的过程虽是有趣,但一日没把她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他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只怕她一日多变的性子,会在转眼之间又遗忘了他,他不能再等待,他得前去拥有才行。
他偏首笑看着她,“你不知道,我等你这句愿意,已经等很久了。”
为了他的眼神,他的笑意,心底被他填得满满虚荣感和优越感的绛棠,很难克制住自己这份其实很开怀,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的心态,很不想告诉他,她正在心底最深处热烈庆祝着。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讨人厌。”她埋怨地在唇边咕哝,伸手推他一记。
“讨人厌也没关系,只要你看得中意就行。”他捉住她的小手,执起凑至唇边轻吻,不再掩饰脸上浓浓的笑意。
“不要看我,我在脸红。”她娇嗔地偏过螓首,再也掩藏不了她脸上因他而燃起的灼热红潮。
他轻轻搅她入怀,“我知道。”
染意迟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会在场所有人后,终于在不耐烦的眼神中开口,大略地说了把他们大清早给请来大厅落坐听讲的理由。
“这件事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意思就是她要讲很久。
光是听染意迟的这句开场白,所有齐坐在大厅里的聂家成员们,就一致地翻起了相同的白眼。
染意迟开始叨念出一长串的原因,“先是因为那个不甘心的辋爱川,然后就是其他那天被绛棠控过的女人,还有在练染坊看过你们事迹的女人,再来就是……”
“重点。”一干人等齐心按着她的肩头拜托,“请说重点。”
染意迟撇撇嘴角,“好吧,重点就是有人要来踢馆了。”
“踢什么馆?”聂青翼懒洋洋地坐在椅上打呵欠。
“那些得不到你的女人们,打算在今年的赛锦宴上用织锦来展现实力,不但想和我们聂府互别苗头,还想顺便把你抢回家。”染意迟两眼瞟向一切祸端的肇事者。
他动作顿了顿,“她们还是不死心?”她没说错吧?他和绛棠都已经牺牲到那种程度了,结果还是不能让那些怨女梦醒?
“是啊,你娘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耐力。”儿子的名节都毁了,却还是有人抢着要,这世上是真的没男人了吗?
坐在聂青翼身旁的绛棠,一记白眼随即朝他招呼了过去,在接触到她那既不温和又深具威胁性的眼神后,本还想打磕睡的聂青翼,立刻变得精神抖擞。
“老娘。”他快快转移至安全话题,“这和踢馆有什么关系?”大清早就让逢姑娘肝火大动的话,想必他今天又免不了要哄她一顿,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这回出资开办赛锦宴的人,是辋爱川的兄长辋言川。”染意迟有些忧愁地杵着额,“辋言川老早就想证明他们辋府练染的丝纱才是全陵第一,他想借由这场赛锦宴上所织的锦,和咱们这百年老字号的聂府一较高下。”
聂青翼哼了哼,“他想一较高下就让他来。”连输了那么多年还不甘心?好,今年再挫挫他。
“可是今年咱们家没人可织锦上赛锦宴跟辋言川对阵。”染意迟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蜀中无大将?
“没人?”他心底猛然拉起警报,“往年不都是由你织吗?”这些年来他们聂府不都由这个最爱做面子抢威风的老娘挂帅出征吗?
“你娘今年不行。”她慎重地朝他摇着食指,“辋言川聘了全金陵最好的织锦娘,论手艺,我是绝对胜不了那些曾经在织造府任职过的织锦娘,我才不要去自取其辱,我要保住我这金刚不坏的面子。”
聂青翼阴险地板着两掌,“那家伙长大了,也学会用手段了。”
两府之怨也能够让辋言川大费周章地请来织造府的人?看来今年辋言川是志在必得,不打垮他们不甘心。可是他们这边也真是遇上了一个难题,若是超爱面子的老娘不肯织,那谁也说服不了她去丢脸,他要上哪去找个手艺能敌得过织造府的织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