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百鬼困在花相园里的他,与百鬼恶斗了一日,这一日间,他在奋力想突破重围之际,还得保住自己的性命,虽说以他的能力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在申屠令强行借用他的身躯,并吸走了过多的生气后,他几乎要以为,他将再也来不及找回无音了。
但就在他已然筋疲力竭之际,欲取他性命的百鬼却在天明前突然消失了,或许是申屠令之法遭破,又或是申屠令横生了什么枝节,他没空去理清这一切,只想快些离开花相园找回她来。
此刻大街上很宁静,听不见一丝声响,嬷嬷在惊讶过后,大约看了穿他劫轿的意图,正欲开口向下人嚷叫,叶行远已主动朝围绕在他四周的人们施了法,让他们僵立如木好不能阻止他。
一只沾了血迹的修长手掌掀开了轿前的红布幔,灿眼的日光洒落轿内,令无音睁不开双眼,在她渐渐适应了改变的光线后,她见到这两日来最令她心头牵牵念念的人。
印象中的黑发,仍是在阳光下闪耀着亮泽,不同的是,它不再一丝不苟,散乱地披散在他的身后,他的衣衫,不但沾上了血迹外还破了数处,藏不住的疲惫尽显在他的眼眉间,她也曾见过他这个模样的,那一回,是在百年前他前去迎娶瑰夏时,那时他的脸还因此留下了一道一直很令她惋惜的疤痕,而这一次,他不仅是狼狈地前来寻她,在他的脸上,还留下了更多的伤痕,这让难以言喻的不舍填满了她的心房。
在人间,他为什么总是这般跌跌撞撞呢?
无音心疼地抚上他的脸,深深看进他疲惫的眼底,而喘息方定的叶行远则是迅速覆上她的手,并将它拉至他的胸前。
“跟我走。”在花相园里他无法开口留住她,但现在,他不会再让她自他的身边再度擦身而过。
泪水飞快地在无音的眼底丛聚,她倾身向前以额抵着他的额,问得有些哽咽。
“不怕我会留下你?”
“不怕。”他释怀地微笑着,伸手脱去她的凤冠将她揽进怀里密密贴合,“因为这回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安静无声的街上仍是没有半分音韵,人们似乎都忘记了当下,直至一阵平地而起的浓雾掩去了他们两人的身影,当浓雾散去原地只存花轿,他们两人却不知所踪时,众人才大梦初醒地回过神。
湛蓝的天际飘过数朵飞云,风里云间低吟的雷声,与第一只攀上枝头清唱的蝉儿,带来了夏日的脚步。
***********************
“缠着我做什么?”一个头两个大的藏冬,在烦不胜烦之余,受不了地再推推那个趴赖在他身后的不速之客。
在雷府女婢拔起银簪而重获自由后的申屠令,心情很好地再攀在他的肩后环紧了他的颈项。
“谁教你们这群旁观者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这个多嘴的山神,还有那个没事赠银簪的晴空,他的计划原本是很完美的。
“本神警告你……”闷火暗生的藏冬使劲地一把甩开他,以指顶着他的鼻尖,“咱们俩不但不熟,且井水河水素来不互犯,别烦我!”这只魔有没有搞错呀?什么人不找偏偏找上他?他们之间的交情又没那么好!
申屠令装作一脸的受伤,“别这样嘛。”
“走开走开……”在他又黏上来之前,藏冬挥舞着两臂想把他赶远一点。
“喂,舍利呢?”申屠令一骨碌地跃至他的身后,抱住他肩头侧首看向他。
藏冬脸上写满了无辜,“什么舍利?”没想到这只魔竟有偷听的癖好。
“少跟我来这套。”申屠令哼了哼,伸长了手悬至他的面前,“你赠给将离的那颗舍利呢?”
藏冬先是慢条斯理地将他推离一臂之遥,再将两手放进袖中,满脸得意地笑看着他。
“吃了。”都吃了两颗眼泪他还想再吃?哼,这回没他的份了。
他大大地垮下了一张脸,“谁吃了?”奇怪,那只花妖不是不愿为人吗?
正欲告诉他的藏冬张大了嘴,不一会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回去,“不告诉你。”
“你……”气得牙痒痒的申屠令,恼火之余又再度扑向他。
忙着闪躲的藏冬,边跑边又扬起手像赶苍蝇一样赶他,“走开走开,别在这烦我……”
斜映的阳光下,两人跳跳闹闹地在廊上跑过,途中,经过一面出自花妖画笔的画墙,墙上的芍药在日光下栩栩如生,风儿一吹,画中花朵迎风摇曳,若是有人仔细凑上前细看,将可看见一对璧人身影,在其中相偕走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