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的七曜抬首问他:“如何?”
“刚好。”他哽着嗓,不住地点头,“刚好……”
“统领……”被众人进食的声响吵醒的副官,频揉着眼,对眼前大伙正在埋头猛吃的景象有些不能置信。
“你醒丁正好。”七曜忙拉过一件棉袄,“哪,你来试试这件。”
副官大大地瞪着眼,“这是……新的?”
“嗯,刚送到的。”七曜忙替他卸下血污狼藉的光明铠,在他捧着新棉袄发愣时推推他,要他把那件塞填着不能御寒的芦絮,早就破败得不能穿的薄衣给褪下。 ;穿好鞋坐在一旁的小六,没和其他人一样忙着进食,而是独自坐在地上愣跟瞧着脚上的新鞋。
“这场仗,究竟还要打多久?”他无奈的声调,盖过了所有进食的声音。
众人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心有同凄地一块看向领着他们上战场的七曜。
他沉声声应着,“不会太久的。”听押粮官说。圣上这回不打算再派其他后援,反倒是倾向御驾亲征,或许等圣上率大军一这场拖了多年的战役,很快就能结束。
“统领。”小六抬起头来。张大着眼,惶惶地问:“我们会回家吧?”
七曜顿了顿,就着微弱的火光,凝望着小六那张写满风霜的脸庞,在小六的眼中,他看见了思乡的心情,和渴望回到故里的愿望。
他笃定地颔首,“会的。”
“真的?”小六双眼一亮,其他的部属也都张大了抱着期待的双眼。
七嚯坚定地向这些随着他出生入死的伙伴允诺,“我会带你们回家,带所有人都回去与家人团圆。”
隐隐的希望火光,在他们的心中缓缓燃起,融化了堡外的冰霜,久违的笑容浮现在所有人的脸庞上,仿佛温暖他们的,是让他们身子都暖和起来的热食,而是七曜那段直抵他们冰冷多时的心房的承诺。
“吃饱了就快睡,天快亮子。”他低声说着,转身扬手命人尽快把东西分派到每个人的手上。
信任他的人感嫩地点点头,又纷纷低下头来,狠吞虎咽地吃掉手中珍贵的一餐。
呼啸的北风依旧在堡外肆虐,七曜仔细收下了他们留给他的信任眼神,将它藏放在心底,在走出堡外时,吼吼而来的吹上了他的脸,他蹙着眉心,把身上御雪的大衣再拉紧了些。
躲藏在绿色枝叶间闪耀的骄阳,将多年前的那场风雪逐回记忆的深处,点点日光洒落在七曜的脸庞上,睡在屋檐上的他张开眼。张目所见的是寺里古桐翠意盎然的绿叶,但残梦的片景犹在眼一暮暮翻动,令他一时之间还回不到现实来。
熟悉 的香气自他的身畔传来,他侧过头,赫见千夜的小脸就在他身旁近处。
他怔了一怔,不知她是如何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旁的。
在诧异过后,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只因她靠得那么近,近得可以让他在那双水亮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她浅浅的气息,也无声的在他的脸上轻拂。
他一骨碌地在檐上坐起,想要离那张美丽的脸庞远一些。
趴在檐上的千夜也着他起身,边理着衣衫边漫不经心的问。
“作梦了?”本来她是打算叫这个睡到日上三竿的人起床的,可在见到他睡着时的怪模样后,就好奇的趴在他旁边瞧起他的睡容来了。
七曜只是瞥眼看看她,而后回想着才梦见的那段梦境。
“梦见了什么?”仔细观察过他睡容的千夜,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梦境,会让他不时皱眉。又不时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梦见了……他小心翼翼珍藏,却又不忍回首顾看的往事。
但他投有说出口,只是别过头去。
“你话一向都这么多吗?”他带着赌气的成分应着,可在话一出口后才猛然想起,那些她说过的事。
长年来一个人幽禁在宫中,她的话怎么会多?又哪来的与人说话?不经意碰触到她心上伤口的七曜,忙转过头来。果染在她的芳容上找着了她受伤的神情,和她跟中那淡淡泛过的落寞。
他不自在的低吐,“抱敬,是我失言。”
千夜霎时抬起螓首,意外地对他挑高了熏眉。 :他会向她道歉?以往他无论做了何事,他从不担心他的言行是否会伤害他人的,每回只要是她顶撞了他,下场不是得跟他动手动脚,就是得无辜地挨记掌风,这不,前晚挨的那一掌还印在她的胸口呢,他这人火气一上来,根本就不顾男女之别,或是怜香惜玉那一套,总是说动手就是动手……
不知不觉间心花怒放的千夜,唇边带着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显得又是狐疑又是纳闷的脸庞。
方才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下又像是很开心?被她笑意弄得一头雾水的七曜,实是不解,她的心情怎老如山中的天候一样,一日三变。
“考虑得如何?”感觉他一早醒末后心情似乎不错,千夜打铁趁热地问。
“考虑什么?。
她把那张被他揉皱的字条拿出来,“愿意同我去了吗?”
不置一词的七曜直盯着那张固执的小脸,有些受不了她那谁都没法和她比的耐性。
住在寺里的这两日来,只要她逮到机会,就不忘拿这件事再来烦他一阵,即使他次次都向她拒绝。每回都奉送一张冷脸给她瞧,但她就是有办法忘掉所遭受的挫折,不屈不挠地再次拎来那张不知被他给揉过几回的字条,再度摆回他的面前等他改变心意。
千夜看着他那张有些沮丧的表情,淡淡的笑意又漾上她的唇角。
把握时机的千夜朝他眨眨眼,“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愿意了?”有进步,他没像以前那样当头又赏她一记闭门羹了。
匕曜盯审着她芳容的目光,在她的问话间,不自觉地开始游走。此时此刻,浴沐在朝阳下的她。雪白的脸蛋衬上那双盈盈似会遭人语的水眸,让她看来像是巷轴里一笔一笔慢慢勾匀的仕女画,精致动人。
或许是见惯了不多话的她面无表情,或因她总是为了吃食大事而愁眉不晨,这还是他头一回在她脸上发现她眨眼扬睫间皆掩不住的欣喜神情,这让他呆愣了许久,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趁他犹在出神这当口,千夜兴匆匆地跳下屋檐,对他招招手也要他下来后,立即转身跑回厢房里,他不明所以地照做,不一会,站在院中的他就看她拿着他们的东西,两脚跑得飞快地来到他的面前拉来他手,他一怔,忙想要抽回来。
都说过不要靠他那么近了……
拉不开她执着的小手。七曜忍不住皱起剑眉,但千夜只是仰首静静凝望着他,眼中的失望清晰可见,这让他忍不住停下手边的动作,考虑了许久后,终究没有反抗地让她握着,然而就在这时,她笑丁。
他只觉得两耳一热,那个纯粹欢喜的笑意,映在他的眼中,不肯离去。
拉着他去跟住持致谢及道完别后,千夜便拉着又封上了嘴巴不说话的他跨出寺院大门,一块往寺后的山道走去。
聆听着林间阵阵繁唱的鸟鸣,七曜才在纳闷她为何放着民道不走,偏要拉他来走这种山道时,拉着他的手走在前头的她,一脚不慎踩在青苔上,当下一滑,他见了,忙放开她的手欲扶住她,就在他的双手抵达她的腰际前,她却已自立自强地站稳,让他僵在半空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慢慢收回来。
在林间曲折的山道上走了一阵后,七曜冷眼瞧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不免想起那夜她才又挨了一掌,他再抬首看着似乎没有尽头的山道,在心底盘算到底要不要开口阻止她的愚行。
走到林间比较平坦的地方后,千夜看了看四下,在没有瞧见一丝人烟后,自袖中取出式符,口中念了几句,一匹代步的马儿转眼问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挑高了墨眉,“式神?‘有这玩意就早点弄出来嘛,她也:不需走得一脸细汗。
“我要是在山下用的话,我怕那些和尚看到了会吓着。”她边说边仲长手臂摸上马鞍,一脚踩着马镫想跨上去,但可能是山道走久了,两腿变得有些乏力,试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地攀上马鞍。
这个高贵的公主千金……一手掩着脸的七曜,在她上上下下好一阵后,终于看不过去地上前扶她一把,轻而易举地把她给弄上去。
总算是坐上马儿的她,满面笑地瞅看着那个待她愈来愈不错的男人,而站在马下的他,看了用是有些愠恼地撇开俊脸,并把放在她腰上稳住她的双手顺便撤走。
“等、等一下……”还没坐稳的千夜,使不上力的两脚还踩不稳马镫,在快掉下马前情急地出声想叫回他的那双手。
单单只听她的叫声,就知道她遇到什么困难的七曜,转身两手朝前一伸,果然在下一刻就接到了掉下马儿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