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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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杀你,是因我要你活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就像弯月一样,痛苦的活着。”遭她夺走爱恨的人,在得知她道行已毁后,想必会登门来讨回他们所失去的吧?只可惜,他没闲工夫留在这看戏。

  愕然诧瞪着他的嗔婆,不愿相信地频频对他摇首。

  不一剑给她个痛快,反倒要她如此活下去,他的心,岂只恶于他千倍万倍?像他这种剑灵,怎可能会是神之器?

  不理会她的雷颐,起身走至屋角取来那匹属于弯月的彩缎,不回首地走过坐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她。

  一直坐在湖心亭中背对着织坊不愿看的弯月,在雷颐的脚步声接近时,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在雷颐摊开了彩缎振去上头的灰尘后,他站在她身后,用彩缎自她身后将她包裹起来。

  当彩缎贴上弯月身子的那一刻,她似受惊地挣动了一下。雷颐按紧她不让她挣脱,不过片刻,在他俩的目光下原本色泽斑斓的彩缎,逐渐褪了色,消失的色泽仿佛全都融进了她的身子里,不过许久,披在她身上的彩缎宛如一只褪了色的蝶,转眼间变得洁白无瑕。

  拿回爱,同时代表着她也拿回了很,压根就不想拿回恨意这玩意的弯月,芳容上的神情没有半分的雀跃,相反的,她以两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试着想将心头那些一涌而上的恨意全都压下去。

  她不想恨的,她真的不想。

  她不愿回想起她憎恨他们的原因,更不想将那些早该入了土的回忆,将它们再次掘出土来鞭尸一次,也再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鞭苔一回,但飘扬在远处的彩缎与染布,似一段段她想忘却总忘不了的回忆,不停地在风中飘荡招摇,看着那一些交织缠绕了不知多少人爱恨的彩缎,她无法克制那些再次复活的无限恨意。

  他们总是想拿就拿,从不过问她的意愿,在控制了她后,身为支配者的他们,拿她的沧桑缔造他们的风光,用她的血肉填平无止境的欲望,却从无一人想过,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度过每一日的,又有谁会知道,多少的贪欲造成了她今日的悲怆?

  在数不尽的黑夜里,她曾对月吟啸,只想为支离破碎的自己而哭,可是被困在刀中的她,干枯的眼眶里连一点同情自己的泪意也无,在她燕吹笛手中获得自由后。她常看见人间的孩子坐在地上啼哭,她好想蹲下身子告诉他们,当你还能哭出来时,是该庆幸,你尚有表达伤心的权利,最可悲的是,当你想哭的时候,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没有爱恨、没有悲喜,甚至也不肯留下一丝希望给她,除了只是活着外,她与木头人有何不同?在他们强行自她身上夺走那些时,他们也一进把她的未来给抢夺殆尽。

  这教她怎能不恨?

  什么厌倦杀生?她恨不得杀光她所有的主人!

  多年来总是限制着自己绝不能起杀意的弯月,在杀意不知不觉蔓延了她整个脑海时,她体内的五脏六腑,随即狠狠地作绞拧痛,她的筋骨肤肉,也仿佛遭到外力摧断撕裂。察觉到她剧烈抖颤的雷颐将她转过身来,在捧起她的脸庞时,意外地看着她痛苦万分的表情。“怎么了?”在她想推开他时,他紧张地挨在她的身畔问:“是哪疼吗?”

  一口鲜血倏然自她口中喷出,点点滴落在洁白的缎布上,遭她异状吓了一跳的雷颐,赶忙在她跌向地面时撑扶住她。“弯月?”浑然不知她发生何事的他,将她搂至怀里,边拭着她唇边的血,边以一掌按在她的心房上,试着想镇住心脉大乱的缩在他怀中的她,紧捉着他的衣襟,“带我离开这里……”

  来不及细究来龙去脉的雷颐,当下打横抱起她,依她意思即刻冲出亭外。

  在他方跃过植在湖畔的细柳时,一名现身在亭里的男子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许久,他转身走向织坊。呆然怔坐在原地的嗔婆,在一抹人影遮去她面上的光线时,总算回过神,她抬起头,在见着来者时,惶然地以掌撑着地面直想往后退。

  “你………”

  刀起刀落间就将嗔婆四分五裂的男子,在杀了她后,随意取来织坊中的一块彩缎拭净了染血的刀身,而后收起长刀,自袖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脂玉球。玉球里,芳容上泛满幸福神情的弯月,正亭亭地绽着笑,清脆悦耳的笑音宛若银铃。

  “你是属于我的……”隔着球身,他以指徐徐爱抚着弯月的脸庞,“以前是,今后也会是。”

  ***********

  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告诉他,那日在织坊里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魔界一刻也待不下,也不想再遇上任何一个前任主人弯月,在身子好些了后,原本她打算拖着说是有事、还想赖在魔界不走的雷颐直接返回人间,但目的刚好与她相反的雷颐,偏在这点上头与她作对,不但无心赶路,反倒打着游山玩水的名义,拉着她在魔界四处乱逛。

  她不该由他的,即使他再怎么撒泼赖皮,或是对她笑得再怎么性感也不该。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及晚出的绿草如茵,在南风中阵阵摇曳似浪,日正当空的午阳一照,草波闪烁着亮绿的光泽。

  站在原上的雷颐,除了眼前这名婀娜多姿,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的古典美女一会,微侧过首低看着,身旁原本还愿与他闲聊他们的两位主人的往事,可在一见到这个女人后就又恢复面无表情的弯月。

  他以手肘轻动着她,“她是谁?”

  “我的某任主人。”弯月宜视着那张曾经深刻在她心版上的脸庞。“她叫申屠梦.”都怪他,要是他们早些回人间的话,她也不会在这撞上这个主人。

  “你还真是阅人无数。”硬是被拦路人打断与弯月独处时光的雷颐,脸笑心不笑的抚着下颔。

  她瞪他一眼,“她不是人,她是梦魔。”

  经弯月介绍来者的身份后,雷颐先是扬了扬眉,一抹几不可闻的笑,在他的唇边一闪而逝。

  “找我何事?”站在原地的弯月,一点也不打算上前靠近这个前任主人。

  从未见过弯月长相,只是单凭刀气认出她的申屠梦,一双水目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灿亮。

  不只是人美,她连声音都轻柔得似云朵般“没什么,只是听说你落到我侄儿的手上,所以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燕吹笛已经放我自由了。”根本就不认这个女人会关心她的弯月,刻意低首看着自己,再抬眼看向脸上写满失望的她。

  申屠梦的笑容顿时变得勉强,“看得出来。”姓燕的小子到底识不识货啊?居然把人人求之不得的弯月刀给毁了,反倒放出了难以驾驭的刀灵来,那个皇甫迟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

  “慢着。”被晾到一边的雷颐愈听愈是起疑,他纳闷的抬起一手指向美女,“燕吹笛?侄儿?”

  弯月这回就介绍得较详细了点,“她是申屠令的姐姐,燕吹笛的姑姑。”雷颐啧啧有声地长叹,“你跟他们这一家子的孽缘可真不浅。”她上辈子是欠过这家人什么债啊?

  “若无别的事,恕不奉陪。”深知申屠梦最拿手的本事是什么,一步也不敢多留的弯月,扯着雷颐的衣袖打算速离此地。“有空至寒舍一叙吗?申屠梦不疾不徐地出声邀请,但在说此话时,她的两眼所看的并不是弯月,而是雷颐。不让她有机会打雷颐主意的弯月随即代答,“没空。”

  “你这么冷淡?”她状似受伤地一手轻掩着胸坎,楚楚可怜地望着完全不讲情面的弯月,而那双似藏有千言万语的美眸,则不时游走在雷颐的身上。

  又用这套在勾男人……

  “本性如此。”弯月索性挡在雷颐的面前,杜绝她勾魂夺魄的视线投向雷颐。

  “再怎么说,咱们也曾主从一场。”她试着动之以情,软嫩的音调,娇饶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我已不再是你的奴仆。”不吃这套的弯月,一把拉着雷颐的手臂,“走。

  任她扯着走的雷颐,在走了一阵后,停下了脚步不再任她拉扯。

  “想不到你的主人里也有这等美人。”他还以为她的主人全都是些中年人或是老头子,不然就像上回那个活得有点太过头的嗔婆。

  弯月有些没好气,“她看上你了。”那个申屠梦……光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肚子又饿了。

  “真荣幸。”雷颐耸耸墨眉,看似满面春风。

  她瞪他一眼,冷冷附上谏言。

  “被她看上的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专以食梦维生的申屠梦,之所以能永保年轻娇艳,靠的可不只是她赖以果腹的美梦与噩梦而已,在吃梦外,她还食人,而且她只吃年轻力壮的男人。脸上泛着笑的雷颐,还是跃跃欲试,“放心,我会是第一个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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