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城石依山势而造,每面重有万斤,祖先取义为断城就是因为一放下之后就无法再开,你破不了的,重石不可能举起。”飞离想打消她的意念,由古至今没有一位城主敢用断城石的原因即在此,都已经做了,她对那些庞然大石还有什么方法?
“我能,祖宗们的头脑是死的,我还活着,比他们多了一口气。”她与设计断城石的先人们之间的差别,就是在她还能动脑筋而他们不能。
“小姐,您要的图。”韩渥取来图后,移了张小凳桌平放在她床前,摊开地图备好笔墨给她。“韩渥,你照着我新画的图施工,便可由地下城出隐城。”秋水没力气拿不稳笔,在飞离握着她的手后才在城图下方勾画了几笔。
“什么?”韩渥吃惊地问。她要由地下城开挖出去?
“之前我要你新造地下城时,观看此图时意外发现这一处地居水源之下,破此处岩层向南挖平里再朝上挖便可通外界,以后城民要出人隐城就改由地下城出入。”以后城民可不能大大方方地由地上出城了,要换成像地鼠般地从地下出入。
“这条路可以出城?挖得开吗?”韩渥犹有不信,怎么她随手一画就可以破解老祖宗们苦心的设计?
“可以。此处上头有水泽流经浸润,石质必较软,不似他处坚硬如刚,出得去的。”
秋水搁下笔,让韩渥把图收去。
“可是如果凿通此处真出得去,那我们放断城石要干嘛?不白花工夫了?”
不对呀,他们要封城她还给予出城的方法,若照着做不就违背了他们的本意吗?
“是白花工夫了,因为你们也不事先找我商量看我准不准,我只好向我爹爹的智能挑战。”秋水气恼地看着他们这笔不守规矩的堂主,连在她死前还要她放心不下再动脑筋。
“师弟,照办吧。”飞离怕她生气会恶化病况,对韩渥点点头示意。
“是。”
“我走后城交韦庄,以后你们要随着韦庄尽心辅事,性子都收敛点,别再让他生气了。”秋水对着织罗和韩渥两人道,担心韦庄以后会被这对活宝气死。
“韦堂主,小姐恐怕时间不多了。”高鸣观察了秋水对他们谈话的情形后,拖着韦庄至角落在他耳旁悄悄地道。
“为什么?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韦庄情急地捉着他。
“老爷在回光返照时也是这般。”高鸣盯着秋水异常红润的脸庞,她的死穴被破后没死已经根离奇了,加上她体内还有无法回天的寒气在,她不可能像个没受内伤的人可以侃侃而谈却气息不喘。“师父那时……”韦庄猛然忆起那年雪夜凤雏临终时的样子,和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就像小姐现在一样,忽然精神体力都变得比病危时好……”高鸣没察觉韦庄表情的变化,径自叙道。
“飞离,你还记得师父在过逝前对你我交代的话吗?”韦庄突然像找到救星般地大声问飞离。
“师父?”飞离低着头回想。
“师父说小姐在初六前出阵的话,你即刻与小姐成亲,小姐就有续命的机会。”韦庄等不及他想起来便开口提示他,师父那时就是怕小姐会在时候未到就提前出阵,才会告诉他们最后一个保命的方法。
“对呀,我怎么忘了?”飞离拍着额道。
“堂主,要成亲就趁早,小姐这样子维持不了多久,愈快愈好。”高鸣虽不懂韦庄为何要他们立刻成亲,但他还是积极地告诉他要成亲只能趁现在。
“飞离,你现在马上就和小姐成亲。”韦庄精神大振,扫去哀愁,脸上又重新有了希望。
“师兄,你要他们现在……成亲?在这个时候?”织罗拉着韦庄的袖子问。
“对,师父说过要我替他们主婚。”韦庄看着飞离,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飞离的身上。
“等等,没有必要,这么做也不可能救我。”秋水轻声阻止,觉得他们是异想天开,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成不成亲都救不了她。
“小姐,这是个机会,而且师父亲口叮嘱我们要这么做。”韦庄抬出了凤雏希望她同意。
“我不要飞离刚成亲就失去妻子。你们别忙了,有飞离陪着我直至我走就好。”秋水情紧了飞离,做了一晚的夫妻后新人变成了亡人,飞离不是更伤心?“就算不能救你成亲又何妨?顺我的心愿好吗?我想在你生前娶你为妻。”
飞离抬起她的脸,温软地对她道。和韦庄一样,他捉紧了最后一丝的希望,决定赌一睹。
“你啊,傻子。”秋水看着他眼里的挚情,闭上眼叹息。
“师兄。”飞离对韦庄眨眨眼表示秋水已经同意了。
“织罗,去把师父的灵位请来;韩渥,你去隔壁的厢房布置一下,就近把他们的新房设在隔壁,把芙蓉阁权充礼堂和新房。”韦庄得到同意后,连忙扬着手指挥织罗他们去办。
“啊?”织罗听了一愣一愣的。
“没听到高大夫说小姐过不了今日吗?争取时间,还愣着?”韦庄急如蚂蚁般地推着织罗和韩渥。
“怪事,成亲要争取时间?”织罗搔着头慢慢地与韩渥往外走。
“赶着入洞房吗?”韩渥对成亲这件事也是丈二金刚摸不奢脑袋。
“你们……动作快!”韦庄看他们还有闲情意致地闲聊慢走,忍不住扯开嗓子吼着,吓得织罗和韩渥赶快跑出去。
“雀儿,你去替小姐准备一件新嫁裳。”飞离向楚雀交代着,楚雀点点头后也出去了。
“高大夫,请您跟我来。”韦庄拉着高鸣出去,要他开些能缓时的药给秋水并交付他另一个任务。
“我们把师父请来后就在这拜堂好吗?”飞离在他们全出去后问着秋水。
“由你们,但你们真认为我爹爹所说的能救得了我?”秋水静靠在他胸前,不存希望地问。
“姑且一试。”师父要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她危及存亡的关头,不管可不可能他都要试。
“也好,在最后一晚成亲,我可以带着你的回忆走,以后也不至于太寂寞。”
秋水梗着声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会寂寞的,有我陪着你不是吗?”飞离绾起她的发,将洗净血渍的芙蓉簪重新为她插上。
“带着你走对韦庄他们来说太残酷了。”她抚着飞离的脸,韦庄他们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没有你舍下我那般残酷,要我行尸走肉般地苟活,还不如一直伴着你。”
飞离知道韦庄明白他的心意,他微笑着看她。
“在人间你纠缠我还不够,连冥界也追去了。”说着,她的泪滴湿了他的衣襟。
“要当新娘子了,高兴吗?”飞离仔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泪,俯身认真地问。
“高兴。”秋水环着他的颈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时间紧迫,不能为你张灯结彩,你若能过今日,我再替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婚宴。”
飞离顾忌她的伤口,小心地抱着她。
“我有你就够了。”秋水在他的怀里落泪不止,她悠悠地问:“飞离,你真的会跟我走吗?”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他侧着头吻了她的唇,眼瞳粲然地看她。
“好,我再等你一次。”
※ ※ ※
傍晚时,芙蓉阁已被迅速布置成秋水与飞离临时的礼堂。
“高大夫,快啊。”飞离和秋水已换好服装站在堂前,一切准备就绪,韦庄也忙催着临时请来担任司仪的高鸣。“在开礼前,照例应该先向新人们说些吉祥话,请各位堂主、堂主夫人向新人——”高鸣开场白的话才说了一些,便被韦庄打断。
“免了免了,跳过。”韦庄摆着手道。
“啊?”高鸣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韦庄和飞离,而织罗和韩渥则是一脸茫然。
“时间紧迫,不用了。”韦庄坚持地反对着,如果让高鸣把全套礼程都用上了,不都过了午夜了吗?
“是……请新人向主婚人行礼。”既然韦庄坚持,高鸣就跳过许多程序直接进行到最接近重点的仪式。
“这个也省了,快点行下一道礼。”韦庄局促不安地又废了一项礼仪,他这个主婚人可不能要位高于他的城主向他行礼。
又省?高鸣白花花的眉毛都打成一团结了,他只好跳过这一道礼改说下一项。
“那…!新人向主婚人奉酒。”
“高大夫,我说把这些繁文褥节都跳过,只要重点,你懂不懂?”韦庄气火地掐着高鸣的颈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举行这些废礼,都说要节省时间了,他就听不懂他说的话吗?
被掐着颈子的高鸣几乎不想干这个司仪了,他卯着气对两位新人道:“好吧,一拜天地。”韦庄要重点他就顺他的意进行。
“送人洞房!”韦庄听完后立刻起立对飞离和秋水喊道。
“大师兄,这个不能省,你别猴急好不好?”韩渥实在看不下去了,成亲的人又不是他,他到底在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