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对她出掌!
舞影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捂向胸口的手有些僵硬,大睁的眼眸一瞬不瞬凝向卓然挺立的他。
她并非怨恨他对她出手,她明白他非得如此不可;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确实迎在她身上的每一掌,只会使她呕血,却伤不着她的五脏六腑。
这点,令她惊奇。而不知情者,只当舞影是因被心爱的人重伤而悲伤难抑。
俞诗诗便是那自作聪明者。
“怎么?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其实这也不能怪言孝,因为他早已服下失心丹!现在的你对他而言,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什么情啊爱呀,相信并不会在他的心底留下印记的。我这么说,你是否会觉得好过些了?
哈哈!”俞诗诗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得意。
舞影并不理会她、烈日的热度已开始威胁她了。
“小心!”舞影倏然出掌攻向冷单倣,当然她的目标并非他,而是自他背后偷袭的人。
“碰”声大作!双掌硬生生碰个结实,以相反方向弹开的两人,各喷射出一道血箭。
“哥!”俞诗诗奔向前扶住颓然坐倒的俞烈,这一掌双方皆发挥了九成的功力。
而舞影则恰巧撞进冷单倣的怀里,不断涌出喉头的腥甜,尽数呕在他的衣衫上。
“呕……”舞影压抑不下胸口翻腾的气血,又呕出一大口鲜血。她的双脚无法支撑虚弱的自已,若不是有一股内劲将她的身子稳稳托住,她早已倒下。
冷单倣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甚至陷入肉里而血迹斑斑。他并未伸手拥住她,因为那一对兄妹始终盯着他不放。
他早已察觉俞烈欲自背后偷袭,也作好受伤的准备,因他的目的还未达成,他仍须取信于山庄的人。
只是他没料到舞影会冲过来替他挡下这一掌,而他亦来不及阻止。
舞影软弱无力地将螓首搁在他肩上,汹涌的气血慢慢被自他身上透过来的内力所疏导,同时也感受到他腾腾的怒火。虽然自他平静的外表瞧不出端倪,但她就是知道。
“来人啊!将那个女人给我拖下去关进地牢里,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她!”俞诗诗大声嚷嚷。
她承认她很想一剑杀了舞影,又不甘心任她伤了俞烈之后,如此轻易死去。
两名侍卫领命朝舞影走去,当他们愈来愈靠近时,舞影可以感觉到冷单倣的身躯倏地绷紧。
“别……我不会有事的。”舞影在他耳畔呢喃。事已至此,更不该前功尽弃。
侍卫带走了舞影,冷单倣无动于衷的模样,令俞诗诗颇为满意。俞烈这回的袭击,不但测出了冷单倣的忠诚,更重伤了那名贱女人,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言孝,来帮我将俞烈扶回房去。”俞诗诗弯腰扶俞烈。
话又说回来,俞烈的功夫未免太不济了,连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也打不过,还将自己弄得此狼狈,真是丢人呀!
“诗诗……这事别告诉爹,免得坏了爹的兴致。”俞烈脸红嘱咐道。
“我知道,这么丢人的事,还是别嚷嚷的好。”既是偷袭又是技不如人的,她俞诗诗可没脸去张扬。
“小姐,让属下来吧。”冷单倣自身侧搀起俞烈。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他的双手圈上俞烈的脖子。
“唉!瞧来瞧去还是我的言孝最有用,也最靠得住,是吧?”
俞烈咬牙忍着不同她斗嘴。
“我先回房休养去了,爹若问起,你便说我在练功。
‘你的’言孝先借我,待会我会让他去找你,现在你不需要跟来了。”他特别强调“你的”两个字。
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将“你的”、“我的”挂在嘴上,成何体统?改天要让爹好好训她一番!
“不跟就不跟,你以为我爱跟啊!”俞诗诗停下脚步.赌气不跟了。却对着他的背后喊道:“喂,哥,你得赶快将言孝还我,我还要他陪我去办件事呢!”
她要他陪她去“禁地”瞧瞧是否出了什么乱子,不然魅影门的人为什么不怕光?
而魅影门的人,非得怕光不可!
********死寂?是的,一片死寂!
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地牢,是再恰当也不过了。
挂在壁上的油灯,微弱的光线将舞影那原本苍白的脸蛋,映衬得更加惨白。
她双眸紧闭盘坐于地,虽置身于潮湿阴冷的地牢里,衣衫却早已汗水渗透,无血色的脸庞也泛出一层层薄汗。
“噗!”舞影按向胸口,呕出一口血来。
不行!以她目前的伤势,她根本化不开积在胸口的淤血,更别提运功疗伤了。强迫自己打直腰杆再试一回,不料只是呕出更多血,使得伤势益加严重。
舞影粗重的喘息声,在静得过分的地牢里,清晰可辨;失血过多使她的体温骤降,在无法运气御寒的情况下,阴冷的环境让她的身子抖得宛若风中落叶。
倔强地紧咬牙关,不让打颤的唇齿发出任何声响,她屈起双腿,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籍以减缓逐渐丧失的体温。
她不能睡,她还不能倒下。
单倣会救她的,一定会的。她不能让他失望。
至少……至少让她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一面就好。
让她能亲口对他说一句话,那短短只有三个字的一句话好冷!
原来冷到极点时,会令人想睡。为什么?她的四肢明明冰冷僵直得无法动弹了,不是吗?
以往,只要她的身子感到一丝丝冷意,便无法人眠;但这会儿,她真的好困,真的……好困……
意识游离迷蒙之际,似乎有人环紧她瑟缩的身子,为她注人缕缕暖意。感觉到有人正灌她喝下某种带有清香的汁液,无奈她颤抖的唇,根本无法张开,青绿色的汁液生数沿着她的唇角淌下。
“单……倣……倣……“舞影模糊的呓语,让环抱着她的男人身躯一震。
将药汁含入口中,冷单倣俯首慢慢以舌撬开舞影紧闭的牙关,将药汁哺人她口中。在确定她已全数吞下后,再撑起她的身子,让她偎在怀里。
伸出掌抵上她的背心,过于紊乱的气息与受阻的血脉,令他忍不住低咒出口。
他没料到她会伤得这么重,他气她之前强撑起身于隐瞒她的伤势。若是今晚他晚一步,他岂不就从此失去她了吗?
炯亮的眼眸猛然盯上仍陷人昏迷中的她。她就不能为了他,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吗?
唉!无奈地叹口气。对于舞影的倔强,他总是束手无措,也无法狠下心来不理她。
“晤……”舞影一声嘤咛,吐出积在胸口的淤血。微张的眼,似乎认出了冷单倣,泛白的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抓住他前襟的柔荑握得好紧。
“别担心,我不会放开你的。”冷单倣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对于她无意间流露的脆弱感到心疼。
他的话有强烈的安抚作用,舞影闻言,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心一宽,软软地倚入他怀中……
稳稳地将她连身抱起,用他宽大的披风遮盖住她的纤细,贴心呵护。
墙上的灯火摇晃后又归于寂静,四周又陷人一片死寂,仿佛一直以来便是以这种状态存在,未曾改变。
稳定的灯火在黑漆漆的地牢中,仿如明亮的光柱,照亮四周。
若是你眼尖,便会发觉,偌大的地牢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似乎少了应该在,却已不在的人……
*********
晤……好问,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般,教人透不过气来。每吸一口气,胸腹间那股烧灼的疼痛,几乎令她开始排斥去呼吸了。
“醒啦?”陌生低沉的男音,不含任何情绪地扬起。
舞影倏地翻身坐起,戒备地盯着眼前这名有着冷淡神色与清冷气息的男子。
她戒惧的模样令后戮兴味地挑挑眉。他真不明白,有着如同恶魔般魔魅性子的冷单倣,怎么会看上一名浑身带刺的女子?不但如此,还将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呵护着。
记得他曾对冷单倣说过,他会有看不完的好戏。果然,这一回到执义山庄,真是来对了。不但有戏可瞧,还有事可做。
后戮优雅地吸饮香茗,对舞影的敌意毫不在意。“别紧张,你要防范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再说,若我想对你不利,又何必好心将床让给你,自己坐冷板凳呢?”
“你是谁?”
后戮垂目望向茶杯内琥珀般的水泽,心里头想,这执义山庄的人可真懂得享受,竟将这上好的碧螺春招待贺客,啧啧……可真是挥霍!
“若你是单倣的朋友,你就可以将我视为你的朋友。”
“是你救了我?”方才她暗自运气,气血虽仍不顺,但之前受创的内腑已无大碍了。
“这我可不敢居功,我的功劳充其量只是将床让给你罢了;神出鬼没地闯入地牢里救人这本事,我可是望尘莫及。”冷单倣那股救人的拼劲,他可是头一回见。
不是他,那么难道人地牢救她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