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牵牛花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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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他的第九年五个月又十四天,她永远记得那年,飘着丝丝细雨的夏天,他跟另一个女人求婚。

  大楼前的停车场,一辆醒目的宾士车暗沉的车窗内,两道视线遥遥地望着那不开灯的窗。

  “找人看着她,不要让她发现。”车内响起低醇的语调。

  “是。”好的手下,就是没有问题的手下。

  令 令 令

  星期一放学,宋祖沂一踏出校门就发现那辆耀眼的黑色宾士,以及西装笔挺的任楚徇站在车旁一派闲适的模样,路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向他瞧上一眼,当他对着刚下班的她露齿而笑时,她俏脸一沉。本想扭头就走,微一迟疑,反而直直地朝他走去。

  “你女儿显然还没有回来上课。”她冷冷地指出。

  “确实还没。”他仍是微笑。

  “那你来这里干嘛?”冷凝的声调微愠,他已经有家有室,还想怎样?!

  “我高兴到哪里就到哪里,你管得着吗?”言词虽挑衅,声音却充满笑意。

  浑帐!如果他是存心来干扰她的话,她不会让他得逞的。宋祖沂不接一词,转身就离开,任楚徇也没追上去,只是静静地瞧着她轻盈的步伐,等公车、上公车,跟以前一样,不再看他一眼。

  宾士车跟在公车后面,宋祖沂知道,外套口袋冰冷的手紧握成拳,他究竟想干嘛?他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她,让她过自己清静的日子?她不会陪他玩他的游戏,绝不!

  回到家,透过窗户,他的车静静地陪着整栋楼,她在窗边待了半分钟,然后转身跺开,决定将他的存在抛诸脑后。

  静谧的车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以及任楚徇深情的目光,透过后照镜,王舜发现他身上那股让人胆寒的冰冷消失了,以前他无论跟哪个女人交往都不曾如此,这宋祖沂对他来说无疑是特别的。

  宋祖沂,跟老板同年次,未婚,大学毕业至今转战过数个学校任教,其余的资料少得可怜。王舜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这份资料是他找来的,而任楚徇在看到她的婚姻栏时显然松了一口气,他几乎可以确定老板英俊忧郁的脸上闪烁着笑意和前所未见的光彩。

  而这次他的追求方式一改往日见到中意的女人即展开热烈攻势,这是否表示他更为认真了?王舜静静地等着事情的演变……

  第七章

  虽然宋祖沂没再跟任楚徇说过话,甚至没向他看上一眼,但仍然可以强烈感觉出他的存在。他本来就不是个能被忽略的男人。

  一个月来风雨无阻地默默跟着她,每天车子守在她套房外起码一小时,这可恶的家伙!他不是很忙吗?为什么非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不可?!

  然而真的徒劳无功吗?一个声音执拗地问她,逼她面对不肯再去思及的问题。这九年来她不乏追求者,有些稍微看得上眼的约会过一、两次她就退缩了,这全是任楚徇害的!他非但让她不敢再轻易投入感情,更让她曾经沧海难为水。

  每当和别的男人接触较深,她就开始厌倦那种算计、估量投入多少感情才不吃亏的感觉。而男人显然也受不了她连手都不肯牵的高傲姿态纷纷打退堂鼓,其实她不是摆姿态,反而很努力地试过,却抗拒不了心中涌现的反感,如今她已经认命自己这辈子大概要孤独终老了,及早为年老生活打算才是正经,偏偏他却又出现,硬是搅乱一池春水。

  这一波的寒流,带来丰沛的雨水,宋祖沂将四肢凑近暖风扇解冻,看了眼拍打窗棂的雨,这是那辆车消失的第三天。他终于放弃了是吗?很好,她也终于可以摆脱学校里日深的流言,期末将近任洛芋还是没回学校,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任楚徇天天来是冲着谁,臆测怀疑纷纷出笼,好像注定她身边只要有这号人物就

  不得平静。

  她心情很平静、松了一口气,只是寒冬的雨水是老天爷喜欢开的玩笑,湿冷的凄凉让人以为怅然若失。宋祖沂爬进温暖的被窝,将脸闷在枕头中,空荡荡的心就像这间阴暗的屋子。她到底怎么了?

  令 + 令

  痛。躺在医院病床上任楚徇的左半部的痛觉神经正在叫嚣,三天前的车祸让他和王舜都受了伤,不过他的伤势比王舜严重,王舜当天就已经能活蹦乱跳,而他则缝了好几针,幸好车子板金够硬,不然他可能当场死于非命。

  任楚徇勉强在床上坐起身,脸色因伤而苍白。“王舜!”他唤醒在床畔看顾他而累极睡着的保镖。

  王舜惊醒,那场车祸虽然自己受的是小伤,但已经吓掉他牛条老命了。

  “是。”

  “外面的安全人员够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任楚徇就是这点让人感动。“好,我等会儿就回去。”

  “这几天……她还好吧?”

  “一切如常。”

  王舜将放在几上的袋子拿起翻找,边道:“这两天天气变冷,她和几个老师一起去吃火锅,然后沈培智送她回家,这是照片。”

  任楚徇接过来望梅止渴,一张张翻过,她似乎从没为他出现与否而有所不同。最后一张进大楼前略显落寞的神色蓦然揪紧了他的心,她那时可是想起他吗?抑或只是拍照者无意间捕捉的镜头所产生的错觉?他毫不觉手臂的痛楚了,手指轻抚着照片上娇美的脸蛋,静静沉醉。

  “需要我去告知你在医院的消息吗?”王舜忍不住打破沉默,如果宋祖沂来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别让她知道。”他希望自己再出现她面前时已经无恙了,更何况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愿意来看他的,想到这儿,他微微苦笑。

  住院的第十天,任楚徇不顾劝阻出院了,离开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那栋大楼前站卫兵。这天是星期日,那窗口隐然乍现倩影蓦地温暖他的心。

  那家伙又出现了,消失了十天,现在又发神经地撑着伞站在骤大的豪雨中,宋祖沂悄立窗边不觉拧着眉,已经这么晚了,不回家又来这里干嘛?他到底要站多久?!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雨,下得人心烦意乱,那把伞似乎挡不了多少雨,他不冷,她看得都遍体生寒了。

  等等,她干嘛要在乎他?!

  可恶!

  十分钟后,风声转强,宋祖沂忍不住又踱到窗边,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撑着雨伞走近他。风一吹,他的伞没拿稳脱手落地,随即被风吹远,他霎时变成了落汤鸡,但他没感觉,胸口是热的,血液在沸腾,见到她出来,他眼中除了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宋祖沂加快脚步,手一伸帮他挡雨,结果自己也湿了大半,咬着唇秀眉紧蹙,才发现他披在肩上的外套下吊着的左臂,还有不自觉将重心移到右脚,车也换了一辆。他出车祸了?!

  “这么冷的天,你发什么神经?!”宋祖沂难得地怒形于色,她气自己为什么还要关心他,更气他这种伤身的疯狂行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无聊的行为?”

  结果这男人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傻笑。这些年,她一直知道这辈子对她最好的人,就是任楚徇,也因此她受的伤更重,她一直很努力地忽略这件事,可他偏偏能够不用说一句话就清楚地提醒她。

  “你到底要站多久?”

  “我不想在雨中跟你聊天,快进去吧!”他柔声道,见她已经冷得在发抖,就算他多贪恋这片刻的交流,也于心不忍。

  “你也知道现在在下大雨吗?!”

  她的声音气到有些尖锐。

  “我不冷,反而很热。”他的心是热的,血是热的,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热?!“你发烧了吗?”她忧心地蹙眉,手已经探向他的额头,但她的手指早已冻得像冰棒,触手自然是滚烫的。“你跟我上去,我可不想明天有条社会新闻场景发生在这里。”这么淋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任楚徇呆愣地由着她来拉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天降神迹!他不自觉地随着她走,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戳破了这场美梦,但受伤的左脚却不肯好好配合,他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宋祖沂的眉心拢得更紧,自然地靠到他身边撑着他,想责备他却又骂不出口,这家伙该不会一出院就跑到这儿来了吧?

  一股暖意袭来,宋祖沂的闺房开着暖风扇,透着她专属的淡淡香气,熟悉却又教他怀念得胸口疼痛。宋祖沂咬着唇让他除下身上的湿衣裤,没有男人衣服的她赶紧拿出毯子给他围在身上,由于小套房内没有椅子,便让他坐在床沿,那头卷发因潮湿而更卷曲,丢了条浴巾给他之后,她才进浴室换上干衣服。

  这个窄小的空间有了他,给她强烈的压迫感,刻意被埋封的记忆霸道地在这种时候硬是缠着她不放,但人已经被她请进来了,她再不愿意面对也得出去,更何况他可能还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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