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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往后别开这种玩笑,还不来扶我一把?”试了试脚踝,她发现自己伤得不轻,真的很痛,想凭一己之力起身走回房里几乎不可能。

  纵使心疼不已,沐祺瑛仍是立于原地不动。

  “古人言: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贫穷更苦。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潮险,人心更险。知其难,甘其苦,耐其薄,可以处世矣。”强隐不忍,沐祺瑛只是摇着手中折扇为自己煽凉,煞有介事说道:“不是我狠心,古人都说得一清二楚,做人唯有自立自强才能生存。”

  俯望着坐在地上的纪芜晴,他想让她稍稍休息一会儿也好。

  “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说风凉话!”

  开了她一个恶劣玩笑,瞧她笑话也就罢,竟然还一本正经消遣人,也不晓得赶紧伸手拉她一把。要上课、要教训人,也得选选时机吧!

  该死的家伙,还不救人?

  “你的意思,难不成真要我拉你一把?”

  他一脸惊愕的样子。

  “废话,你没见我扭了脚,连站都站不起来吗?”瞧见他似有顾忌的神色,被他占尽便宜的纪芜晴不免呕极了。

  那副恐慌模样,他以为到底是谁将会名誉受损啊?

  “这万万不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要是让人见着,毁了你名节不说,兄妹之事尚未说定,也没多少人知道我们将要改变的关系,若是让人以为我在轻薄纪府小姐该如何是好?”他煞有介事地猛摇双手。

  仿佛,刚刚她说的话,他已“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我不会要你负责,你大可放心!”纪芜晴赌气懊恼。

  说笑话,他的名誉还摆在她的名节前头?

  死顽固的脑子里装了石头,搞不清楚状况也就罢了,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想不通。说到底,不就怕难听流言传进爹爹耳里,义子之事便成云烟吗?可恶,光惦记着他还没确定的未来,就不顾她的伤了吗?

  何况,她的名节早教他毁了,这时才来介意也不嫌晚?

  在意彼此声誉,干嘛跟她开那开不得的玩笑,还害她扭了脚。

  还能生气,代表伤不碍事吧?凝望她气愤不已的小脸,沐祺瑛兀自失笑,怀疑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如此倔强的小女人,聪明却又如此可爱,让人喜欢了便爱不释手,恐怕再也难以对其他莺莺燕燕感兴趣。

  罢了,喜欢上便是喜欢上了,还能如何。

  沐祺瑛脑中的念头一定,便不由分说地在纪芜晴错愕的轻呼中,将她轻盈的娇躯整个横抱而起。不用她指路,他已迈开大步朝她闺房前进。

  嘿,夜里都知道路往哪儿走,何况白天?

  第六章

  闹了一场,纪芜晴仿佛觉得真多了个兄长。

  只是这个兄长的性格捉摸不定,常常感到难以相处,想和他正经八百说话似乎跟做白日梦没啥两样。爹爹知道他同意成为纪府义子,当然是很高兴收了个满腹才华的儿子,可是就苦了她了。

  他在别人和在她面前,根本像是两个人。

  他每天都来探望她的脚伤,来了却只是坐在她房里看上一天书,明知道她脚痛下不了楼会觉得无聊,话也没跟她聊上几句。然而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他有多关心她这个学生兼义妹呢,想到便让人沮丧。

  沮丧过后,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干嘛要跟爹爹提议收他为义子。

  虽然爹爹在挑选黄道吉日,所以还没让他正式祭祖,决定收他为义子的事却大致底定。爹爹召集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已开开心心的先行公布,是以府里上下都已当他是纪府少爷。

  大事底定,她一个劲儿地后悔也没有用。

  除非她向爹爹密告,把为何扭伤脚踝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或许爹爹一怒之下便会打消主意……算了,跟他计较岂不显得她做人太没风度,到时他说不定还说“果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脚踝好像不那么痛了,试着走几步路看看吧!

  “啊——”没几步就让纪芜晴脸色发青地要坐下来。

  沐祺瑛眼尖,立刻丢下手中消磨时间的书籍,一个箭步便将差点摔倒的纪芜晴抱起。

  千钧一发,她差点又要再扭伤一次脚。

  “你不好好躺着休息,下床做什么?”沐祺瑛轻斥着怀里的纪芜晴,神色轻松,一点也不像抱了个有重量的人。事实上,前后抱了她两回,他都觉得她实在轻得不像话,饭不知吃哪里去了。

  不过,她食量颇小,吃不了多少米倒是真的。

  “我……想试试脚能走了没。”躺了几天,脚还是这么痛,真没用!怕又会摔下去,纪芜晴只能牢牢攀住他的脖子。

  虽然不是第一回让他抱着,她的脸蛋却不由自主红通通的。

  知道他是想帮她,总不好像上回拍开他的手,拒绝他善意的援助而惹恼他。关系改变以后,少了惹来闲话的困扰,所以她才不再那么跟他计较男女有别。况且除了小绿,也没有其他丫鬟或家仆会上这高楼来,有顾虑显然是多余。

  让她困扰的,反而是一颗悸动的心。

  每回跟他过于亲近,心便不听使唤地在胸口猛震,的确让她觉得困扰。她希望能早日习惯跟他成为兄妹,久了或者会感觉自然些。

  否则,她怕心脏会负荷不了。

  “现在你试过了,好玩吗?”沐祺瑛取笑,轻轻将她放回床上。

  他每天上来守着她,就是怕发生这样的意外。

  “你非要这么讽刺我不可吗?”纪芜晴羞涩地低下头,没见着他黑眸里的心疼与温柔,她喃喃埋怨:“躺了这些天,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躺酸了,换你躺躺,看你会不会想下床走走舒展筋骨。”

  整天被迫躺着休息,可她只是扭伤脚踝,又不是废人一个。

  “等你伤再好些,便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忍忍吧!”

  “你说忍当然容易,躺着无事可做发慌的人是我,你这书呆子光看书也不陪我说话,你可知闷得发慌有多难受,让人多想下床走走?“听了沐祺瑛一点帮助也没有的话,纪芜晴没好气的咕哝着,一抬头却撞见他一双含笑的黑眸。

  “干嘛这样看我?”她不自觉又红了双颊。

  好像她说了什么丢脸的话似的。

  瞅着床上秀丽的人儿,想着面对根本没能力逃开的心上人,要压下冲动不去侵犯她可真是自虐的事,沐祺瑛却只能似笑非笑叹道:“在想,得了个如此可爱的妹子,是幸抑或不幸?”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君子得发乎情、止乎礼啊!

  在未正式娶她过门之前,他只能一再地在心底告诫自己。

  否则像现在这样,小绿去厨房做事,让他们独处的时间多的是,不谨守君子风度,他岂不早就朝动弹不得的她扑上去了?动心忍性,就怕一见了她羽翦长睫下那对惑人的明媚水眸,理智便会飞往九霄云外,所以尽管守在身边却不敢多看她一眼,不愿和她多说话,谁知竟会惹来她的埋怨。

  岂知,光是碰她的身体,他就觉得仅存的理智将要崩溃。

  是把他当成了柳下惠,抑或真将他定义在兄长位置,便完全对他卸去防心?不管理由是哪个,沐祺瑛想来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什么意思?”纪芜晴不明白。

  第一次听他说当她是妹子,她反而有些不太自在。

  欣赏他的才情,打算往后和他和平相处,缩短他保持的冷淡距离,她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才会建议爹爹收他为义子;可一听他喊她妹子,心底却涌上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滋味,好像她的决定有哪里错了。

  哪个部分错了?

  “妹子,如果你想到外头透气,为兄的可以抱你下楼去。”沐祺瑛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淡淡地对她提议。

  好不容易,他才暂时接受做她兄长的身份。

  忍耐一阵子,这兄长大位过过瘾即可,他不会坐太久的——还用说,强忍住偷香窃玉的冲动可是很辛苦的。

  “不、不用了,尽管是兄妹,让人瞧见如此亲昵也不好。”

  对他的提议微微心动,可一想起他人的眼光,纪芜晴仍是摇头婉拒。光想像他抱着她在园里散心,家仆见了会如何胡乱臆测,已让她一阵脸红心跳。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连她都还没习惯多一个兄长,又怎能要下人们不去胡猜乱想?

  等她都觉得自然了,别人才可能感觉理所当然些吧!

  “意思是,若是没人瞧见,做哥哥的怎么抱你、搂你就无所谓罗?”

  眸中诡谲的光芒一闪,沐祺瑛存心调侃人似的望着她笑谑道。

  “别开这种玩笑,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妹子?”

  纪芜晴忍不住白他一眼,又不自觉红了脸。

  有时候,她实在适应不了他不再保持距离后表现出来的劣质性格。就算是玩笑话,哪个未出阁的姑娘受他如此戏谑不会满脸羞红?就算成了兄妹,她还是禁不起他用这样轻浮的言语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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