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淑娟朝他打量一番后,架子摆得比他还大,扭着屁股走进去。
这幺窝囊的遭遇,让梁御豪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忘掉自己是如何走回学校,然后打手机要司机来载他。
在回家的路上,他仍气得不可遏抑,拚命槌书包泄恨,两条浓眉蹙紧,狰狞的皱在一起,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嘴里念念有词,诅咒了一大堆。
司机老邓从后照镜见到少爷啧啧出声,整个人忿忿不平,脸上绷得死紧,忍不住开口,“少爷,怎幺了?有什幺不开心的事吗?”
被人嫌弃的事情,说出来有失颜面,他怎幺肯透露?他没好气的撇嘴,“没事。”
明明心浮气躁还逞强。少爷功课好、人缘也不错,实在想不出会让他心烦的事情。
由他守口如瓶的程度看来,该不会是女孩子的事情吧!假如真是这档青春少年事,那就可以解释少爷这几日的不耐。老邓在心中揣想。
老邓对他端详了一会后开口问:“是不是为小女朋友的事情烦?”
小女朋友?梁御豪愣了半晌,脑袋闪过惹他不高兴的罪魁祸首,再想老邓的问题。
倏地,他以高分贝的声音加以反驳,“谁说那个毛毛虫女生是我女朋友!”想到那张忧郁、泫然欲泣的脸蛋,他滔滔不绝的数落,“爱哭又自闭,莫名其妙又不讲理,她是我见过最……最莫名其妙的女生。”
老邓在驾驶座上露出一副“我就说吧!”的笃定表情,想以过来人的经验传授两招。“少爷,别怪我老邓多事,不过女人这生物我可比你清楚。她们是需要哄和疼爱的,你不能对她太凶,否则物极必反。”
“就跟你说不是!谁那幺倒霉,跟那个自闭儿凑一对。以我的条件,要找比她好几千倍的比比皆是。”他再三强调。要不是为着赌注,谁会去招惹她。
老邓摇头微笑。年轻人都是这样子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第三章
梁御豪真想把自己打晕,昨天才信誓旦旦,郑重其事的表示不搭理楚恩怜,但隔天他又不由自主的在她常常流连的地方打转。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不想输这场赌赛,他要让楚恩怜自动自发的把辫子剪下来,让高金浩对他心服口服,才不是想看那个怪女生。
一向就不喜欢输的感觉,他好胜心强,为的全是他男性尊严。他远远的望见工友,双脚无法控制的往他那方向走。
“王伯伯。”他打招呼,两眼却不安分的往四周瞟,看有没有她的身影。
寒喧几句后,仍不见她的身影,他有些失望。念头一转,心想算了,不如到操场打篮球,解解心头的闷气。
想不到篮球打不到十分钟就放弃。往常一有什幺不高兴,用体力发泄一下就行,现在却连最喜爱的运动他都意兴阑珊。
他把篮球往箱子丢,汗流浃背的坐在树荫下乘凉,仰头灌着矿泉水。好巧不巧的,他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小花园。
既然都让他看见,他索性跳起来,追过去。
“楚恩怜!”他唤着前方低头的女学生。
楚恩怜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好似身后有怪物追。
梁御豪又被她反常的行为激怒,大步追上去,大手粗暴的抓握她的细肩,猛力的把她整个人扯回来。
反弹力过大,害她差点跌倒,她低喘一声,惊吓之余抬起头来望着他,两个人这才照面。
这一看,率先鬼叫出来的是梁御豪,他惊讶的低喊:“你的脸是怎幺回事?”
楚恩怜一想起自己的脸,马上垂下头企图遮掩脸上的伤。
“你的脸颊怎幺会乌青一大片?”他简单不敢置信。
昨天离去前,那张白净的瓜子脸还好好的。怎幺今天竟然染着一块乌青,边缘还有红红的掌痕。
还不是你!楚恩怜杏眼怒怨的瞪着他,很想开口回应,不过还是作罢。因为脸颊的疼意让她欲泛泪滴。
昨天让娟姨撞见的那一幕,她没放过挑拨的机会,又在爸爸耳边搬弄,爸爸自然是怒不可抑的找她训问一番。
原本只要闷不吭声,把自己当成哑巴就好。但她一时气不过,在娟姨恶意的说“怕足以后没嫁人就大肚子,丢脸难看时”的风凉话后,顶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才会遭到爸爸掴掌。
因为谢淑娟就是肚子有爸爸的孩子,爸爸才赶紧娶她入门。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工厂的员工老是私下窃讽这件事情。
虽然爸爸打她不是第一次,早在妈妈去世,他再娶之后,他们父女之情,随着谢淑娟的介入而渐渐疏远,也常常爆发冲突。可悲的是,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父女。现在她却已经想不起来,上次爸爸主动对她开口是什幺时候。
“放开我。”她躲躲藏藏一上午,就是不想自己的伤痕曝光,惹人非议。幸好在班上她不是重要人物,老师不会故意询问。然而,她怎幺也想下到这霸道的男生会紧追在后。
不理会她的挣扎,他握紧她纤弱的手,强势的逼问:“你的脸到底怎幺回事?”
“不要你管!”她想抽回被他箝住的手,却怎幺也挣脱不开。
瞧她嘴唇微微的红肿,仿佛一说话就会扯动伤口,小心翼翼的抿着嘴。
乍见她的脸,他除了震撼,内心还隐隐作疼。他是众长辈呵护的宝贝,自小一有破皮流血可是大事,可是她浑身是伤来上课,竟然无人发觉。
他用空出来的手掏出上衣口袋的手机,按下号码后交代,“快来门口接我,我要上黄医师那里。”然后他对着她道:“走。”
“去哪里?”
他下发一语,表情凝重的吐了一口大气,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她更加紧张。
他不理会她的意见,蛮横的拖着她往校门口走,而她的抵抗惹来他凶狠的一瞪。一路上地上的黄泥沙,因她的抵抗画出了条长长的拖曳线。
到达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紧急的停在他们面前,司机老邓慌慌张张的下车,喊了他一声,“少爷,你怎幺了,受伤了吗?要下然怎幺会要我载你到黄医师那?”
“不是我,是她。”他不耐地回答。拉开车门后,他硬是把楚恩怜推进车子。
途中,司机老邓不时从后照镜偷觑着女孩子和他的少爷。
就见少爷好象怕她溜走似的,直握着她的手,而女孩子则拚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脸涨得通红,但仍看得出她的脸肿了一大片。
车子到了市中心一家私人诊所前,梁御豪推开车门,拉着楚恩怜往诊所里走,令她根本没办法表达她的意见。
“咦?御豪,怎幺有时间来看我?”门诊室内,一位穿著白袍的老年人慈祥的冲着梁御豪微笑?梁御豪尴尬的扯动嘴角,把身后的楚恩怜推到面前,再把她压坐在椅子上。“黄伯伯,我带了一个病人来。”
老医生虽然讶异,但仍然笑吟吟的盯着他们两人。他关心的问楚恩怜,“你哪里不舒服,咦?你的脸怎样了?”
她张着大眼睛,不知该说什幺,这情况太过于混乱了。
仿佛在监视她,站在她后头的梁御豪又自做主张的抢着替她回答。“黄伯伯,她的脸很肿,很痛,帮她看看。”
老医生似乎存心捉弄他,缓缓的应了一句,“你是病人吗?”
梁御豪呕气的别开眼。要不是为了她,他才不要来这里呢!黄医生是外婆的老朋友,也是专属的家庭医生,医术高明,却老爱看他出糗。
“来,嘴巴张开。”他塞了支温度计到她嘴里,帮她量体温。
一分钟后,他抽出来看了看,“有点发烧。再张嘴我看看。”
楚恩怜忍着痛张开嘴,让医生看。
老医生详细的替她检查一下,“脸怎幺会这样?”
“不小心摔倒。”
“说谎,她分明是被掌掴。”梁御豪又忍不住出声。
老医生怪罪的又瞪了鲁莽的他一眼,又问:“谁打你?需不需要报警?”家庭暴力和校园暴力屡见不鲜,他的确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不要。”她紧张的摇头,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是我爸啦,这只是小小的家庭纠纷,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是……是我不乖,他才会打我。”她心虚的垂下眼。
老医生慎重的凝视她,“他常打你吗?”
“没……有。”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更使老医生心疑。“介不介意我帮你全身检查?”“不用。”“好。”
两句相反的话同时出口,拒绝的当然是楚恩怜,而强烈赞同的不消说也知道是谁。
梁御豪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被自己的父亲打的,出手那幺重,根本是虐待、家庭暴力。她那幺小、那幺瘦弱,身高甚至不及他的下巴。就算她态度再怎幺乖违,难道就不能控制力道吗?他有股怒火忍不住想爆发。
楚恩怜转过身,面有愠色,愤恨的盯着多嘴的梁御豪。她根本不想做什幺检查,都是他害的。这种小伤马上就可复原,谁晓得他大声嚷嚷,还强制带她来诊所。他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梁御豪丝毫不在意她的不满,还回瞪她恐吓道:“你要是不检查,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把持她的弱点恐吓她,真是令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