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闷,袁津津伸出双手拥紧棉被,紧紧地包围着自己,想驱走身体里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空虚……
忽然间--
包覆住她的棉被被人一把掀开,让她无所遁形,只得慌乱坐起﹗
黎煦星一头黑发被雨水淋得微湿,俊脸也是,但看起来非但不狼狈,反而更添一股不羁的帅气。
他扬起嘴角,高高拎着棉被,促狭地问:「妳打算把自己闷死?」
袁津津紧张地胀红小脸,支支吾吾地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喏﹗从老地方喽﹗」他头一扬,以帅气的动作说明他的行进路线--那扇他来去自如的窗户。
他头一甩,几滴雨水便自他发间滴落她的脸,连空气也显得亲昵。
袁津津双手插腰,怒斥道:「没问过人家可不可以进来就擅自进入,你懂不懂礼貌?小学老师没教你啊?」
「哇﹗妳吃错药啦?」被她咆哮得好无辜,黎煦星做出咋舌的表情。
「要你管!」她挫败地垂下双肩,双眼无神地瞪视床面。
黎煦星静静地打量她好一会儿,接着坐到她身边,床因而塌陷了一边,足见他身材之高大。
他伸出大手欲搂住她的肩,却被她迅速闪躲,像在闪避什么传染病一般。
他神色一沉,语带嘲弄地道:「妳到底怎么了?回到家谁也不理,害得袁爸袁妈跑到我家来审问我,连我爸妈也像在问口供一样……下午跟妳分开时妳还好好的,回到家时妳却阴阳怪气的,大家都问我妳怎么了,鬼才知道妳怎么了!」
「说够了没?」袁津津抬眼瞪他。
「妳到底在生什么气?」黎煦星站起身,两手插在腰际,俊脸面无表情。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而我生不生气又干你什么事?」袁津津不受控制地竖起浑身的刺,连眼神也带着防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
黎煦星也略略动了肝火。「袁津津,我没惹妳,妳凶个什么劲?」
「是啊!我是凶巴巴的母老虎,比不上温柔可人的许杏芯。」她轻哼。
这下他嗅出了使她不对劲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惹毛妳的人是小芯?」
「小芯?哼,叫得可亲热了。」袁津津酸溜溜地说。「是啊,是她惹毛了我。你想怎样?」
他叫得亲热?她自己不也都这样叫的吗?黎煦星快被她的胡乱降罪给气死!
做了几个深呼吸,他软下口气,问:「她怎么惹妳了?告诉我,我帮妳出气,好不好?」
他难得温柔的语气,差点逼出袁津津的泪水。
她倔强地咬着下唇,脑中思绪纷飞--
她都已经答应小芯要把情书给他了,怎么能言而无信?迟早都要给的不是吗?早死早超生,纵使她真的想把那封情书给烧得精光……
她把压在枕头下面的情书抽出来,将头转开,把情书递至他面前。
黎煦星瞄了信封一眼,摸不着头绪。「干么?」
「干么?看不出来这是一封情书吗?」袁津津微扯嘴角冷笑。
一抹惊喜在他黑亮的眼眸中闪过。
将情书接过,在大掌中把玩,他好心情地扬起嘴角,问:「干么写情书给我?都什么交情,暗示一声我就知道啦!」
袁津津握紧拳头,异常激动地喊道:「你少臭美!这信不是我写给你的!」
她一喊完,一阵尴尬的沉默随即弥漫开来……
黎煦星的俊脸风平浪静,黑眸低敛,一向爱笑的薄唇微抿,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就是让她深感不安。
袁津津受不了这股沉闷,遂开口解释道:「是许杏芯要我转交给你的。」
又静默了几秒,才听闻他沉沉地开口--
「妳帮别人转交情书给我?」黑眸缓慢地抬起,极具压迫性地紧盯着她瞧,让她不禁心虚起来……
见鬼的!她心虚什么?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袁津津挺胸说道:「对﹗」
他眼一瞇。「为什么?」
飘散着香水味的信封在他掌中被揉成团,隐约透露出他心底的火气。
「因为她开口要我帮忙,而我答应了,就这样。」袁津津说完,耸了下肩,表现得满不在乎。
「就这样?」他低声嘲弄。
在她眼里,帮忙其它女生转交情书给他,不过是一件「就这样」三个字就可以带过去的小事?!这算什么?
袁津津闷闷地想:不然还能怎么样?许杏芯都开口了……
气氛开始变得沉闷、尴尬。
黎煦星把手中的信封仔仔细细地摊平,拆开来开始阅读--
Dear阿星学长:
自你把我从贞子和小芳手中救下、之后,我就开始注意着你,无论是你在球场上打球,或者是跟津津学姊斗嘴的样子,都让我深深着迷。
本来我以为你跟津津学姊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当你说你们不是情侣时,我心中的兴奋真是难以形容……
我希望能以这封信传达我对你的感情,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准许我喜欢着你,我就很满足了。
祝:一切顺利!
小芯
周遭只听见他折叠信纸的声音,袁津津好想好想好想知道许杏芯究竟在信上写了些什么。
「好。」他突然开口。
她瞪着眼。「好什么好?」
黎煦星对上她的眼,薄唇扯出愉悦笑意,道:「麻烦妳帮我转告小芯,星期六晚上,我跟她约会。」
袁津津如遭雷击,呆在原地,压根儿无法动弹分毫。
「时间、地点,我会再告知她,就麻烦妳了。」黎煦星一转过身背对她准备离开,俊脸随即「唰」地一变,阴沉得十分难看。
「等、等等﹗」袁津津出声叫住他,嗓音里包含着慌乱与细微的哽咽。
黎煦星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两手插在裤袋里,他的背影此刻竟显得冷漠又疏离。
「你、你……」她单凭一股冲动想把他留下来,彷佛不喊住他,他就会这么离开、离她远远地似的。
那让她心慌!
「我在听。」他淡淡地说。
「你、你……你星期六不是要上班?」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阻止他的理由,连忙搬出来想打消他的念头。
黎煦星低头轻声嗤笑。「我可以为了她请假。」
当场,袁津津彷佛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为了小芯……她知道他有多重视到发廊工作的六、日两天假日,几乎很少会缺席,有时她耍任性要他请假陪她去看电影或逛街,他都不肯,只会去租几片光盘来哄她;而现在,他居然肯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一个多月的许杏芯请假?﹗
「无论如何,请妳转告。我先回家了。」再不离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就会透露他心底的怒气。
呆呆地目送他离去,袁津津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她觉得难过?为什么会感觉心痛?为什么她的心彷佛被人撕扯般难受?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愿意失去阿星!不愿见他拥着许杏芯!不愿他用冷漠疏离的口气对自已!
她是怎么了?只把阿星当朋友的话,不会有这些异样情绪啊!
袁津津抱着疼痛的头,眼泪居然就这么滑出眼眶,迅速滴落在苍白的面颊上,沾湿脸庞……
* * *
隔天,袁津津请假,没有上学。
一整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什么事也不做,只是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默默地掉眼泪……
她把眼睛都哭肿了,她自己知道。
从昨晚哭到今天早上,又从早上哭到天黑,一整天这么哭下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恁是吓人!
稍晚时,自家父母以为她和黎煦星闹别扭,所以连饭也不吃、上学也不去上学,便隔着门板叨叨念念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关于黎煦星要她转告给许杏芯的事,她打电话告知许杏芯了,她依稀记得在电话那端,许杏芯兴奋紧张又害羞的声音。那让她感到十分嫉妒,并且极不好受﹗
难道她对黎煦星,真的不只是友情?
眼一闭,袁津津的眼角又滑落两行眼泪。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津津,我来了,开门好不好?」
是三媄!
袁津津连忙跳起来,跑到门边将门打开,一见到门外的童三媄,她便扑上前去,抱住好友猛哭。
「呜呜……三媄……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痛苦、好难过,心痛得像要死掉一样!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童三媄跟着红了眼眶,她带着袁津津回到房里,落了锁,两人坐在床上,她抱着一盒面纸,不时抽几张给津津擦眼泪、揩鼻涕。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到学校,就看见阿星黑着脸。因为妳没来上课,我跑去问阿星原因,阿星竟然连理都不理就走出教室。早自习还没开始,我就看见许杏芯很高兴地跑来教室要找妳,我说妳可能身体不舒服请假,她就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看她那一脸得意骄傲,我真想一拳揍下去!」
童三媄握着拳头,恨得牙痒痒的,接着义愤填膺地续道:「我虽然没谈过恋爱,平常也笨得要死,但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有感情,否则,妳以为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们是一对,无论你们怎么解释、怎么撇清,都没有人相信?津津,我不得不骂妳,妳真是个笨蛋,真是个 ba ga!为什么要把阿星推给别人?!我说过妳一定会后悔!妳看,现在果然成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