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害怕了吧?听说因为生意往来才结识对方,她人漂亮又高学历,飘洋越海喝过洋墨水,顶著金融商业博士的头衔在父亲的公司帮忙,没架子又热情,对傅学长一见倾心。不过不用怕,这种女子性生活开放,学长不见得喜欢。」秀玉滔滔不绝地数落对方的优缺点,还巨细靡遗的分析给呆若木鸡的夏冬听。
她是唯一知道她跟傅学长有过那麽一段情的朋友,为此大大的替夏冬抱不平。
夏冬心底很乱,却仍得维持风度,为自己留馀地。「我……跟他又不是什麽男女关系,他的交友状况不见得都要向我报备。」
秀玉暴跳如雷,脸上的粉墙都快剥落,「这时候你还装潇洒,敌人来了,还不反抗,傅学长可不是一般男人,随处都有,你以为自己可以让人家等多久?过了这村可没那店,我觉得你不好好巴住他,以後再也找不到那麽优质的男人。」
她稳住心跳,淡漠的回道:「我跟他又没怎样!他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别把我们扯在一起。」
「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算我枉做小人,一知道消息马上通报,你云淡风清的装个屁!?」秀玉为朋友的反应懊恼到极点,顾不得粗话不雅,她现在只恨不得把夏冬的脑袋抓起来敲一敲。
「如……如果你只想告诉我这个消息,那我知道了。」
「你就这样子?」
夏冬虚弱的微笑,「不然你要我怎麽样?」
秀玉跳起来,「去啊,去把他抢回来。在那个女人面前下马威,让她知道傅衡生是你的,谁都不能染指。」
她失笑,「大家都是文明人,田太太,你这种行为让人家看到,不知怎麽想?」
「我管人家怎麽想,最要紧的是我心安理得。」
外表贤良淑德的小女人,内心为爱强悍万分。而她夏冬不是,她表面强悍坚强,对爱情却没勇气争取。
心里的震撼已令她无暇顾及对方的行为,她勉强的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先走。」
「去哪?留下来跟我一同商量对策!」秀玉不敢置信夏冬是这麽无动於衷。
不行,再不走,她怕面具卸下,会吓到秀玉。她怎麽也要撑到无人时。
「不许走。」她挡在门前,硬是不肯让开。
夏冬莫可奈何的瞪著她。
秀玉这才讪讪的说道:「到时候吃亏别怪我没警告。」然後气愤的让路。
※ ※ ※
夏冬疾走出出版社的大门,一到无人的地方,她颠踬几步,双脚便瘫软无力的坐到骑楼旁。她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气,汗珠一颗颗的从额头淌下来。
「呵、呵……」她面如槁灰,歇斯底里的轻笑起来。心头慌乱无主,不知该从何理出头绪,仅能用笑掩饰。
终於,傅衡生终於另觅对象了。
一个男人怎麽可能如苦行僧般的等候她呢?她推拒多少次,他就失望多少次,最後他决定另寻芳草。
既然已知道这个结果,为什麽失落感挥之不去,横梗於心中,如刺般的让她的一颗心剧烈疼痛?然而除了疼,却有另一股愤怒由心衍生,生自己的气、生傅衡生的气。气自己的懦弱,气他的出尔反尔,口口声声说等她,时时撩拨她,惹她心慌。
现在却由第三者口中得知他的变心,这算什麽!?
但是追根究柢,她又有什麽资格生气?她应该知道自己的退缩会造成什麽样的後果,不是吗?
她痛苦的站起来,怨怼的吞咽喉口的唾液。天啊!她实在好难过喔。好不容易接受他,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长辈、朋友。现在他要放弃自己,这个事实,她怎麽都无法平心以对。
秀玉说得对,失去傅衡生,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他待自己更好的男人。
想起他们之间的情谊,从小至大,他没对她说过一个「不」字。百般纵容她,她都认为理所当然。
受伤住院有他,功课有问题问他,没地方住、没钱缴学费找他,进大学没人关照,没关系,只要有他在,都不成问题,连自己的第一次都是胡里胡涂的给他。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如今她的理所当然要变质了。而她只会发抖、椎心,没有建设性的想法,哭又哭不出来。
万一他结婚,是不是要把她从他的生活中剔除?
无边的恐惧一波一波的将要吞噬她,她六神无主,从没有这样害怕过。
稳住,冷静下来,秀玉那家伙的话也不知能不能听,还是先回家再说。对,回家再做打算。
她颤巍巍的站起来,走至车旁,开车回家。
※ ※ ※
夏冬从没有像今天这般,那麽希望傅衡生到家里,以前他三不五时突袭,说是要看她有没有偷懒不工作,每次她都嫌烦。
现在却引领盼望,楼下一有风吹草动,她马上竖起耳朵,脊椎挺得笔直。
十点多时,门口略有声响,幼梅一个箭步就飞快去开门。真是好帮手,她暗暗赞叹。
「咦,在看电视啊!」傅衡生进门就瞧见夏冬端正的坐在沙发上。
幼梅连忙拉下他高大的身子,在耳边细诉:「舅舅,你今天不是说要来吗?结果冬姨从我下课回家就一直坐在客厅等喔!」
傅衡生微皱眉头,听完小小报马仔的警告後,站直身子准备见机行事。
他先出招,「我妈打电话到公司,说你今天到家里去了。」
「嗯。」她僵硬的点头,眼睛死盯著萤幕,假装无事。
「有发生什麽事吗?」他紧紧凝望著她的侧面。
夏冬清清喉咙,「没什麽啊!」
说谎。连八岁的孩子都嗅出不对劲。「那你为什麽不看著我?」
她猛的转过身,眼神游移,欲盖弥彰的大声喊道:「我这不就看著你了吗?」
怪异!傅衡生双手环胸的靠近她。
这下子反而是她跳开,喝令道:「你干什麽?」
「嘘!小声点,不然幼梅以为我们在吵架。」他提醒。
夏冬看了幼梅一眼,发现她果然兴致勃勃的瞅著他们两个大人瞧。她理亏的撇过头,不想言语。
他摸摸鼻子苦笑,「你怎麽啦?阴阳怪气的,我妈是不是说了什麽?」
「没有!」她回得冲,更是表示心里有鬼。
傅衡生沉思了一会儿,「那麽我是做了什麽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夏冬嘴一瘪,心里酸醋直冒,委屈又生气,「哼!」
傅衡生听了,骨头差点酥软,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展现小儿女的桥态。他发觉她这样使小性子十分可爱。她气得双颊犹如天边飞霞,泪水在眼眶里漾漾的流动,娇柔情愫呼之欲出。
他噙著笑,伸手拉她。「喂?」
夏冬不领情的拨开他的手,吸吸鼻子,挺起胸膛回自己的房间去。
「舅舅!你欺负冬姨!」幼梅小声的指责他。
傅衡生捏她的嫩脸,「我怎麽可能欺负她呢?」接著是迫不及待的跟进夏冬的房内。
幼梅抚著脸,看著尾随进房的舅舅,不甘心的喃道:「明明就是。」
傅衡生一进门就锁上门,才转身,却被一个大枕头丢个正著,正中俊脸。
他抚著鼻子,「我到底是哪里惹你啦?」
坐在窗边的夏冬迟迟不肯回头。
「你不说我怎麽知道?」他像哄孩子般,声音低低沉沉,听起来悦耳迷人。自小,他就爱用这种声音安抚心情低落的她。
许久,她才闷闷的开口,「我看到伯母了。」
「嗯,我知道,她跟我说了。」他凑得更近。
「她抱怨你没有女朋友,不能满足她想抱孙子的渴望,还要我介绍女朋友给你认识。」
他虎视耽耽的盯著她,「那你怎麽回她?」
「我除了说好还能说什麽?」她变相的埋怨他,却不知是自己弃权,把难题丢给傅衡生,逃避面对。
傅衡生温柔的笑道:「其实你知道还有另一种回答,不是吗?」
「我不知道!」她赌气的回话,心里还怨他有别的女性朋友。
「那要我提醒你吗?」
她狠狠的瞪住他,岔开他的本意,「我知道!你要我对伯母说你有女朋友啦。人漂亮、性情又好,又是国外回来的千金大小姐,是不是?」连自己都听不出已经是用质问的语气,像个吃醋的妻子。
傅衡生用手掩往嘴巴,避免让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他牛刀初试就得逞,看来他放出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传得挺快。这场戏没有敌手,全是他捏造的,目的是为著引得夏冬醋意大发。
她的表现显示效果卓越,难得她会对自己发飙——为著另一个女人。当然,母亲的无心之语也有同样的助力。
不过凡事适可而止,她的个性仅能小小刺激,否则引起太大的反弹,到时候要收拾可就难了。
他摆出自己最诚恳、最忠厚的模样,摊开两手,一脸无辜的问:「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我工作都快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花前月下?假如有,也不过是生意上的朋友,应酬应酬是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