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见气氛怪异,连忙打圆场,「冬冬啊!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夏冬坐直身子,僵硬的摇头,「没有,我没有。」
「怎麽没有?」傅衡生闲闲的吃著饭,话就从口中冒出。
「喔?是吗?是什麽样的人?」傅太太很有兴趣,却又很惋惜的表情。
「我真的没有。」她连忙否认,顺便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傅衡生存心刺激她,还风凉话频频,「有喔,还是她的大学初恋情人,从美国学成归国,找过夏冬,好像有旧情复燃的迹象。」
对他的频频找碴,夏冬终於忍不住的板起脸,「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是吗?可我明明听到同学说你好事近了。」他就是要逼她去向段一轩摊牌。
「要怎麽样你才肯相信?」
傅衡生犀利的凝视她,「那是你要自己解决的事。」
傅太太压根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是在打什麽哑谜?本过却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梭巡,静观变化。
「好!我会让你相信我已经不爱他。」
「我等著。」他故意说这句气话,态度很强硬。
夏冬飞快的吃完饭,起身对傅太太告辞,允诺下一次一定会登门道歉,然後挑衅的对餐桌上的他扬扬眉,再离去。
傅衡生满意的吃著自己的饭,心里可得意。
果然如他所料,段一轩放出的消息全是他一相情愿,害他紧张得心神不定。看样子这诡计已经无效。
因为他相信有仇必报的夏冬绝对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欢迎会,到时候非得叫他所安排的眼线实况转播给他瞧瞧不可。
呵呵呵……
傅太太忧心忡忡的看著儿子,忍不住问道:「你这样把夏冬激走,好吗?」
「妈,没事的。」他摇头直笑,不想母亲知道太多,隐瞒她事情,是怕她担心。他专心的吃饭。
傅太太愁眉不展的坐在儿子身边。「可你不是喜欢冬冬吗?现在又把她逼走。」
正专心喝汤的傅衡生听到这句话,猛然被呛到,咳嗽连连地猛拍胸口。「咳咳,妈……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儿子,难道我不晓得吗?哪里有人对一个女孩子比对妹妹还好。你独身多年,不就是在等她吗?」
「可是——」傅衡生为难起来,有些无措。
傅太太微笑,「我以前忌讳太多,凡事要求,结果整个人都不快乐,现在我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你们兄妹快乐就好。」
「妈!」他觉得母亲真的改变了,不再是那个有阶级之见的人,且还热爱生命。
事已至此,他认为有些事该让母亲知道,否则不公平。
「妈,妹妹她……她跟丈夫离婚了……」
※ ※ ※
夏冬一回家就把帮自己照顾幼梅的秀玉捉到房间拷问。
「说,段一轩最近有没有再邀老同学聚会?」
秀玉愣了半晌,随即笑出,「你终於想通了是不是?」
「废话少说,到底有没有?否则把他的联络方法告诉我。」
「当然有,这家伙活像当我们是没工作的人,两三天就办活动,不过参加的多半是一些以前爱慕或对他有意思的学妹、学姊。你要知道还不简单?明天晚上,就是明天晚上,不知庆祝什麽,不少同学会到凯悦饭店。」
「是吗?」她在内心盘算著。
第八章
同学会啊同学会!世间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罪恶之实。
其中包括相互比较贬抑、夸耀自己功业、卖弄人际关系、推销公司用品……而夏冬讨厌同学会也肇因於此。
她要参加前,并无盛装打扮,依旧是牛仔裤、白衬衫、一件小外套,不改本色的前往。而秀玉一见她如此打扮,直嚷著不能见人,不许她与自己并肩而行。她不予理会,好友也拿她没辙。
夏冬一步入小型宴会包厢,马上後悔前来。
人数大约有二十多个吧,许多同学她几乎认不出来。见她来到,随即热情的奔过来握手,她还得拚命回笑,一边思索著这人自己真的认识吗?
不到十分钟,她便觉得索然无味,直想回家。
相较於她的驽钝,秀玉倒是适应得很好,如鱼得水,一会儿这边串串门子,一会儿到另一角落哈啦哈啦,而主角则迟迟未到。
就有一种人,喜欢以迟到来表示自己的大牌,但是也有一种功用,等得愈久愈显示他的重要性。
时间拖得愈长,夏冬就愈加没耐心,看著这班经过社会洗礼的同学,攀亲带故的直要电话,她真想喊:我们很熟吗?在学校明明没打过招呼,甚至可以说是相看两相怨的人。
秀玉趁空靠过来耳语:「喂,别板著脸孔,活像别人欠你似的。」
「这里好吵,我想回家。」
「是你自己要来。」
「我後悔了,我的本意不过是想来跟段一轩说清楚,免得有人误会。」而且必须昭告众同学才有公信力,否则傅衡生会继续误解她;谁知时间都超过快三十分钟了,男主角还没来。
大学时代,常常在等校务繁忙的他,有时一等就是一、两个钟头都不要紧,还甘之如饴,认为恋爱谈得愈辛苦,就愈有真实感;现在她则想逃跑。
真的是一点情分都没有,如今要是提到他,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自己也终於踏出那一段悲恸的恋情了。
「嘿!一轩终於来了。」有人喊。
段一轩笑容满面的走进来,一副懊恼又讨喜的叫道:「啊!真是不该,我又迟到了,实在是有事耽搁,真是抱歉、抱歉。」
不知是谁起哄,「你的女朋友也来了,你还敢迟到?大家大家,我们是不是要罚罚他们啊?」
接著众人把目光移向夏冬,似乎逼她要来段露骨的对话。可惜此番前来不是来叙旧,夏冬依旧嘴角一扯算是笑过。
就是有人不知好歹。段一轩以为她使女人小性子,马上安抚的要搭上她的肩。他还以为上次的会面是夏冬羞怯,心中对他小有埋怨。这次肯移驾前来,必定是已经释怀,他满心得意。
然而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低估夏冬的智慧。
夏冬见他手要攀上来,马上架开他的手。「请自重。」她面目严肃。
这句话可严重了。本来还在嬉笑起哄的人马上消音,把目光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段一轩还想施展魅力,他不以为意的笑,「怎麽啦?生气啦!」语气十分亲昵,要不是她亲耳听见,还不相信。
「是啦。是啦。你可能洋墨水喝多了,好的不学,尽学些坏行为。」有人戏谑的笑闹,想一语带过。
夏冬可不,她对著众人大声说:「我最瞧不起忘恩负义的人,当初你用馨蕾父亲的钱与馨蕾结婚、到国外发展,结果不到十年就有外遇,还用外头有孩子来凌迟馨蕾。现在回台湾竟用我做关系,我告诉你,在我身边陪我的一直是傅衡生,不是你段一轩。你不要说些暧昧的话让人误会。」
被她指著鼻子骂,段一轩的表情难看至极。
夏冬转向所有同学,弯腰道歉,「对不起,我今天仅是来澄清这件事,不是来叙旧。但是要拜托你们,假如以後碰到傅衡生,或者是特意打电话去问候时,请帮我带上一段话,就说我跟段一轩没有关系。」说完後,还扬声交代秀玉,今天的费用全由她出,算是给各位赔罪。
然後迈著坚定的步伐傲然离去。
秀玉看著伫立原位、目瞪口呆的段一轩,猛偷笑。眼珠一转,对上某些志同道合的同学,他们眼里同样藏著幸灾乐祸的笑意。有些还无声的鼓掌,对离去的夏冬频频比大拇指。
这一次,段一轩算是栽在夏冬的手里。相较於几年前,他娶傅馨蕾让夏冬被众人在背後讪笑,这一次夏冬可是结结实实的讨回来。
※ ※ ※
隔日,夏冬亲自找上傅衡生的公司,点名要见另外两位负责人,问清楚公司的营运状况到底糟到什麽样的地步。
如果缺钱,她会尽量想办法,但至少要知道发生何种事情。
客服人员一等她报上姓名,电话直接按向秘书处,再由秘书人员出来带领她到会客室。
「夏冬,好久不见。」当夏冬一看到贺之光,心中不免战战兢兢。假如说傅衡生是只温和的圣伯纳犬,那麽贺之光绝对是一只莽蛇,阴沉而美丽。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贺学长你好,我来是想问你们公司到底状况怎麽样?」
贺之光嘴角抿成一条弧线上扬,「很好啊。」
「是啊!我想也是。」她一踏入科技公司,就见著公司的员工忙碌而有规律的运作,并没有接不完的询问电话,也没听见人心惶惶的传言,大抵是正常的。「请恕我无礼,不过我听见不少小道消息,说公司出状况。」
「谁说的?对方有听过我们公司发布这样的消息吗?没有吧。」他深沉的盯著夏冬,笑容维持不变,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