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滇门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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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不觉这举动又勾引他深处的冲动。见容灿还是无语,她倒是有话想说,著思小刻,语音一贯的甜柔,「灿郎,我觉得……其实……你们汉家姑娘有几个也是好的。」

  容灿眉挑得更高,怀疑自已是否误听,她竟一反常态,赞起汉族姑娘来了。

  「你不是说汉族姑娘最最可怜,受礼教的束,处处受限,不敢爱、没胆子爱?」说出这些话,怎么连心好似也这样认为。

  她唇角上扬。「总有几个是好的。」顿了一会儿又道:「那日,咱们被人救上一艘大船,船上有两个美姑娘,一个秀朗英气,瞧起来精明能干,一个眉目像画一般,温温柔柔的,虽第一次见面,时间又短,不过,心告诉我,她们都是好姑娘。」她加深微笑,柔柔望住他,柔软地说:「她们都是汉家姑娘,是好的,灿郎……你要懂得把握。」

  沉默,静谧。对容灿来说,空气有丝闷人的烦躁。

  他开日,恶狠狠的,「把握什么?!」

  明眸溜溜地转动,她不知他为何问这问题?把握什麽?还用她说吗?

  「找个你喜欢的汉家姑娘去爱啊。她们两个都好,我喜欢她们。」

  「你喜欢你自己去爱啊!扯上我做什麽?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还得让你来教吗?」他气得胃痛,心口烦恶,真要吐出血了。

  「灿郎,你又生气了……」她咬唇,小手自然地拍著他的背,无辜地说:「你总爱生气,我是知道的……」

  他真在生气,怒火让她燃得漫天飞舞,他瞪住她,两人这么贴近,要她走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说的那两名女子,一个是我结义七妹,早嫁给我结义五弟为妻,两人恩爱异常,另一个则是我双生兄弟的妻室,我那兄弟为她抛官弃爵,两人正过著神仙般生活,你要我把握什麽?把她们抢了来吗?!」字字咬牙切齿。

  愣了半晌,她才缓缓地回过神。「是这个样子啊,那、那……真是可惜了。」接著,她又振作起来,将容灿铁青的峻颜视为无物,「不打紧的,总是能遇上其他好的汉家姑娘。」

  她收回手,稍稍拉开距离,笑得眼角眯成弯弯细缝。

  「灿郎,咱们好好相处吧……隔几日我就回苍山去了,我想唱歌给你听。」不等他回应,她起身匆匆跑出竹轩,一会儿又匆匆跑了进来,手上多了一把三弦苗琴。「这是卧阳、眠风和赴云一起送我的,原来中原也买得到这种琴。」

  闻言,容灿眉不仅挑高,还深锁成结。「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送琴给你?」那三个小子!

  「送琴不好吗?我很喜欢琴啊。」她感觉到他的怪异,口气放得更柔,像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你别再发脾气了,我弹琴唱歌给你听,我学了一些曲子,还没对谁唱过呢。」她乖,她要多让让他。

  最後的话稍稍平息容灿的怒火,他不吭声,长臂故意越过她,取来一本昨日读至一半的书册,将精神专注在上头。

  他的侧面英俊好看,她瞧著,心痛也心酸,知道这样的机会无多,自当珍惜。

  指尖勾勒,在三弦撩动琴音,她一手按捺、一手弹拨,是苗族曲调,每个音色都包含著切切情意,要人百转柔肠。

  容灿目逐书中行宇,心早已随琴音凌波,沉迷著,捕捉著,飘浮著……

  久久的一阵清弹,她手劲转轻,听见歌声软腻而出--

  情人送我一个梦,

  梦中有山,

  梦中有水,

  梦中的山,层层叠叠真好看。

  梦中的水,曲曲弯弯流不断。

  山靠水来水靠山,

  若要离别,

  除非山崩水流断。

  为何词中有如此哀意?容灿不明白,双目无法读下任何宇眼,缓缓地,他抬起头,与她氤氲如雾的眸光相会。

  她回他浅浅一笑,琴音未歇,幽幽又唱--

  我送情人一只环,

  扣也是环,

  解也是环,

  扣著的环,圆圆满满真好看。

  解著的环,满满圆圆亦不断。

  环环相扣扣环环,

  若要离别,

  除非火烧融环断。

  心头有了不祥预感,因那对眼眸中,他再度瞧见教他不能解释的「东西」。

  他定定看著,定定思索,定定地参悟著她歌中之意……

  ☆  ☆  ☆

  这几日,竹阁的日子安稳滑过。

  一早,三弦琴琴音清脆,连枝头的小鸟都飞下窗棂;黄昏,琴声沾染幽情,伴著斜坠的夕日、群群归鸟;夜色降临,琴在朦胧中轻轻低诉,明月作佳人。

  容灿仍依照既有的生活作息,用膳、睡觉、调气、偶尔看些闻书,做这些事时,他明明十分专心,却往往让她分去心思,眼角总忍不住瞄著,想知道她在做什麽?有著什么样的表情?

  每日午後,李星魂固定前来为他针灸抑毒。由星魂那里,他被告知她带来蛊毒解药所需的药引,知此事,他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感觉自已愈来愈适应她在身边的时刻。

  她说,她得回苍山。若她真走……容灿眉一皱,这可能是自她来到竹阁後,他第一千个拧眉的动作,皆因他那票兄弟。

  两湖漕帮,除眠风三个毛头之外,可全是铁铮铮的大汉子,阳刚气比夏季的日头还重,何时有过姑娘造访,而且还是个娇艳欲滴的大美人。

  美人来到的消息传来,漕帮众英雄是活了起来,三不五时撑著小舟来竹阁下,看看美人、同美人说说话,若美人肯收礼物,浅浅回个笑,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本事顶回去,地陷下去,也有力量拔出来。

  直到容灿发威,还不错,至少他忍了三日半。

  他派下的工作猛地加多,将那些大汉子往南赶、往北赶、往东赶、往西赶,就是别留在两湖,动不动就来骚扰。

  不过,这可苦了眠风,有幸留守总堂的弟兄虽不敢来,仍是将许多小玩意托给眠风,要他转送给美人。这又让容灿大皱其眉,见她惊喜地接到别人礼物,有时只是一只竹编蚱蜢、一只扎花风车、一支七孔小笛,她都会笑得真心愉悦,眸中发光,好似那东西多麽值钱。

  过这几日,他眉心原有的皱折更是加重痕迹。

  然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这一天刚用完午膳,容灿在竹轩内看著弟兄追探而得的消息。

  书信上详细说明滇门现下状况--

  沐开远夫妇与楚雄同时失踪,疑是因决战而坠入银岭断崖。滇门势力锐减,帮中顿失龙头,目前,总堂与西南分部一切统整之职,全暂时由具长老身分的赛穆斯处理。

  看来,她要回苍山帮助整顿滇门,确有其事。只是……心为何如此不安?

  他细细推敲思索每个环节,长指一下下地敲击桌面,正出神,窗外临水岸边的两个身影引起他全部的注意。

  不看还好,一看真真火冒三丈高。

  那颗萝卜头竟不怕死,追美人追到竹阁来了。

  岸边,罗伯特唱著他的家乡情歌,摆出上身向前做倾、一手捂心的招牌动作,他另一手握著一朵红花,连成串的歌词听不出意思,表情陶醉无比,倒是将一首情歌唱得有模有样。

  一曲结束,仰著小脸倾听的美人用力地拍手,毫不吝音地给了一朵笑。

  罗伯特深情款款,将花递给了她。

  此刻,窗内偷窥的容灿心提到喉咙,紧缩再紧缩,不自觉,额际已冒出青筋。

  他的紧张其来有自。前天上午,他见到她收了眠风一把绣扇,让上头可爱的花鸟图样吸引,高兴之下,倾身就在眠风脸上啄了一记响吻;接著,昨日下午,赴云和卧阳带来几色甜食,都是孩子才会去吃的零嘴,她每样都尝、每样都爱,口里含著金柑糖球,两片唇又去啄人家,一个亲在额头,一个亲在右颊,留下两个淡淡的胭脂印。

  美人的吻教人心醉神驰,也惹来了无妄之灾。

  事发後,可怜眠风三兄弟饱受主子的荼毒,反正说什麽错什麽,做什么错什麽,动辄得咎,没来由就是一顿炮轰,炸得人尸骨无存。

  见她收下他的花,容灿双目几要喷出火来。她若是又去「侵犯」别人,若是她敢的话,他会、他绝对会--容灿恨慢地转著念头,忽然轻懈下来,因为她没有亲他,只轻轻一笑,闻著花瓣上的香气。

  不!他随即又想,她怎么可以对那颗萝卜头笑?!还把花凑到嘴边!正打算冲出去,忽听她柔软地启口。

  「罗伯特,你家乡可有姑娘等著你?」

  罗伯特笑灿一口白牙,金发蓝眸英俊可爱。「我的家离这里很远很远,姑娘不等我,等到我,也成老婆婆了。」他的腔调与她有些相似,都带著软腻。

  她让他逗笑了。「没有关系,你这么会唱歌,肯定有许多姑娘喜欢你。你就留在中原,讨一个老婆,生一群孩子吧。」

  「滟滟,我讨你做老婆,好不?」她的名号对他来说太拗口,学不来,还是昵称容易。才说著,他竟然单膝跪下,执起她一只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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