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俪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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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绿袖直到心口传来擂鼓般的声响,才知自己屏着呼吸,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自心上蔓延,她不明所以,只觉得难过。

  “为什么?”她低问,心头的紧缩与眼睛的湿意都来得莫名其妙,分明一切无事,可她却没由来的感到伤心与难过。

  “平抒衡”这三个字溜进心底,在她毫无所觉之时成了一道咒语,想起时总会让她莫名的难受。

  “平抒衡……”唇瓣轻喃,蒙眼巾立即教眼眸释出的泪给弄湿。

  这份怪异的心痛她无力承担,却得负载,元绿袖拆下蒙眼巾,不想弄湿它,闭着眼眸拭泪,缓缓扬睫,郁蓝的瞳眸清清楚楚地倒映着石桌上的玉虎。

  “咦?”好……好清楚……这是……

  一股强劲的力量打向元绿袖的后脑勺,让她头晕目眩。

  “好痛……”她受不住地合眼,那份疼痛立即消失,觉察到什么关键的她再次试着扬眸,然而伴随的是同样的疼楚与恶心感,她紧闭双眸,不敢再张眼。

  她伸手抚摸玉虎,冰凉的感觉与其柔和的光芒完全二致,可她不由自主的喜欢它,上头残留的气味是她所熟悉的元绿袖握紧玉虎,皱起眉头。

  熟悉,是了,是熟悉。她总觉得平抒衡有某些地方让她感到很熟悉,不论是思及或遇见他,心口的这份窒碍从来没有获得舒缓。

  不是……不是才见过三次面吗?除却他是犯人、她是官差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联系,深到让她如此的……难以释怀?

  元绿袖不怕死的再度张眼,这回头痛得更厉害。她手一松,玉虎坠地,发出一声轻响,她抱着头跌坐于地,却怎么也不想合眼,她……

  她看见看见一只泛着白光的“东西”在地上……

  “呜……恶……呕……”元绿袖的腹部强烈的收缩,口水不停地涌上来,她来不及吞咽,一段恶心递传,她往旁一呕,呕出胃里所有的东西。

  然而,眼睛一闭上,方才那些不适就像梦醒一般完全消失,好似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她没有头痛、没有呕吐,也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是瞎子——看不清东西,却看得见人身上灵光的瞎子,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元绿袖没有勇气再尝试第三次,但是不弄懂适才发生的事她不甘心!

  轻浅的喘息回响在亭内,她抡拳咬唇,做好心理准备……“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平抒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喝?”元绿袖抬首“看”他,被他的白光弄得极不舒服。“你……你怎么会……”

  他逃了不是吗?府里的人在做什么?怎么任他闯进来?

  “啊……”平抒衡盯着她苍白如雪的容颜,发现她的蒙眼巾不在它该在的位置,她也没有坐在椅上,眉一拧,嘴里却轻快的说:“原来真是在这儿。”

  他拾起掉在元绿袖身边的玉虎,庆幸她不知正确的使用方法,否则让她在无意间得回妖力,可不是封印便能了事。

  “你……”元绿袖伸手捉住他的袖摆,死捉着不放。“你别想跑……”

  封锁的记忆再次松动,细小的记忆涓流窜过元绿袖的脑海……

  “你别想跑!”

  “我老了,你还年轻,别坐在我身上。”

  “不管!我一不留神你就跑了,你会消失,我不要!”

  “我在这儿啊,绿袖儿,我一直都在这儿。”

  “你不会一直在我身边,你也会像爹亲娘亲那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绿袖儿,一个好女孩是不会随便坐在男人身上,把男人压得不得动弹。”

  “你不是男人,你是平平。”

  “我叫平抒衡,不是平平,这个名字是我的恩人替我取的……”

  “平平……”

  “唉!”

  “平…平平……”

  平抒衡闻言一呆,反手捉住元绿袖的手,扶她坐好,顺手拿了蒙眼巾替她蒙上服。理好微紊的发,再以袖子拭去她残留在嘴边的秽物。趁元绿袖因过度震惊而呆滞时,轻声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平平。多么熟耳的叫法啊!他以为再也听不到了,而今再闻,恍若隔世,也唤得他平静心湖波纹四起。

  “什么?”元绿袖压根儿没什么记忆,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又做了白日梦。多亏他这一问,将她唤回,她再次紧紧捉住平抒衡,力道之大,让他感到痛。“我捉住你了。你别想再逃!跟我回衙门。”

  “哎呀,元大人,在下不过是前来要回遗落的东西,不是前来自首的。”平抒衡心一横,轻震衣袖,即摆脱元绿袖的手。

  然而,在某个平抒衡未能探知的角落,一股酸涩正在蔓延,似在为平抒衡的无知可惜。这百折千转的思绪,平抒衡无暇理清,他正为元绿袖烦扰,体会不到自己的心情。

  “平抒衡,你杀了唐大人,怎还能如此安适自在?”元绿袖抿紧唇,才想拿含光,手即被股劲风给扫开。“你——”

  “元大人,我东西拿到,告辞。”

  平抒衡的笑声四溢,为清朗的月夜添上一笔欢意,高亢的歌声随风送扬,“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平抒衡!”元绿袖不必追也知道追不上,她懊恼的抢拳击桌,暗自立誓,“不捉到你,我誓不为人!”

  弦月高悬,静静地为她许下的誓言见证。

  第六章

  东北长白山林间深处有鹰降,猎鹰展翅高飞,划过雾茫天空,张爪擒住某座大树的树枝,那树枝渐渐幻化成人类的手臂,而那颗大树中心,渐幻成一个人形。

  “啊……是衡儿……”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树干中央,他自树中走出,弯着腰,一手负后,一手略微抬高供鹰儿休息。

  平抒衡的身影在风中出现。丰采奕奕地展露微笑,“抒衡向公公、婆婆请安。”

  “衡儿……衡儿回来啦……”另一名笑容和蔼的婆婆在另一棵大树中出现。

  树公公和树婆婆两人身高、身形差不多,活了好久好久,在长白山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啊,婆婆,我回来了。”平抒衡弯身在树婆婆面前让她摸他的头,她的视力不好,所以平抒衡每回外出回来请安时,都会格外的靠近她。

  “衡儿又变高了。”树婆婆笑道,“咦?袖丫头呢?她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

  平抒衡神情一变,立即笑道:“绿袖儿在洛阳,过着普通人类的生活。”

  “人类的生活有什么好?衡儿,袖丫头是心甘情愿留在那儿的吗?”树公公对人类没有好感,他的腰至今仍是弯的,就是拜人类的鲁莽所赐,虽不至于仇视人类,但也保持着距离。

  树公公臂上的鹰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振翅飞起,跃至平抒衡的肩头,安适地啄理着羽毛。

  平抒衡眼神飘忽,笑容做僵,“我想她留在那儿对她会好些。“

  气的变异过于快速,很多山精野怪都受不住而产生变化,以绿袖儿仅有七百年的道行……他神情一晃,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能拿来说服树公公和婆婆?

  “唉,好久没见袖丫头了,她不知过得好不好?”

  “婆婆,她很好。”平抒衡面不改色的说着谎,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元绿袖好不好,只知自己心头似乎没有少掉一个牵绊,反是多了一层挂怀。

  他以为,自己甩脱了个麻烦,却未更往深处想想自己是否真觉她是个麻烦。

  “衡儿,袖丫头虽是半妖,可她也修炼了如此多年,早不是一般人类,你将她放在险恶的人类之中,教她如何自处?”

  平抒衡无言,只紧紧握住藏在袖袋里的玉虎。

  “老头子啊,衡儿才回来,你别开口就是责骂。”树婆婆出言护卫平抒衡。“他一回来即马不停蹄地前来请安,瞧瞧,脸上尽是疲态……”

  “老婆子,你眼睛什么时候变好了?”村公公笑笑地摇摇头。

  “呃……”树婆婆脸一红,只动手拧了树公公的腰,惹得树公公大笑出声,平抒衡见状也跟着笑。

  他偏首低头觑了个空,笑容逸去,发觉那原本该站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摇来早去的活泼身影早已不在。他一惊,想粉饰太平,然而心头却空了一块,再也找不回来。

  “好了,不多说了,衡儿啊……”

  “是?”

  树公公和树婆婆对望一眼,树婆婆含笑地伸手抡拳,在平抒衡面前摊开掌心,上头躺着一个以红色丝线围绕一块绿玉打成同心结的小扇坠。

  “这是……”平抒衡握紧拳,不让指尖的微颤显露。他盯着树婆婆掌心的扇坠,眼睛发直,久久不成言。

  “袖丫头在你带她走的前几晚托放在咱们这儿的,她说等你们回来后要送你。”树公公看着平抒衡闪烁不定的眸光,若有所指的说:“这结是袖丫头失败了无数次的成果,你也知道她的手向来不巧,要她做女红像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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