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站不住脚了。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楼雅塘失声呐喊,“我只是爱你,这样错了吗?难道你真的宁愿我当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也要跟你在一起?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就算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你知不知道?”
“幸福?”她的表情幽幽冷冷,隐含心痛。“我早就放弃拥有了。”
楼雅塘暗哑的大笑,“原本你可以得到的,可是你却选择了报仇,我叔叔的确是对不起你,可是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她固执的轻喃,“我没有错。”
“对,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他眼眶泛红,“错在我太天真,以为给你全部的爱就可以弥补一切,让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可以同时拥有恩情和爱情,我真傻!”
两滴清泪滑下她的面颊,视线模糊了。
他用指腹温柔的拭去。“别哭……”
话梗在她的喉头,怎么也吐不出。
为什么不选择我?
我愿意为了你忘记心中的恨……
“对不起。”楼雅塘眼光凄楚哀伤,挤出一道浅浅的笑弧。
阮冬丽的心往下沉。
终究,他还是作出了选择。
※ ※ ※
圣诞节快到了,橱窗中弥漫著浓浓的喜庆气氛,定到哪里,都能听到应景的圣诞歌曲。
楼雅塘竖高起衣领,走在两人曾经漫步的林荫大道,他们常常选在三更半夜出来夜游,或者骑著他的脚踏车,载著她在附近逛了一圈又一圈,吃完消夜再回家。
虽然她的话不多,可是他可以感觉到她一天比一天的依赖著自己,这总是让他偷偷雀跃不已,原来她并非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她封闭的心灵已经悄悄为他开启,谁知老天爷却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楼雅塘走到脚都酸了、麻了,还是不肯停,继续无止尽的走下去。
最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报恩。
他没办法在叔叔病重、婶婶和堂妹无所依恃之余,抛下他们一走了之,那不是他的作风,也不是他的处事原则。
冷风刮在他脸上,刺刺的,却比不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没有人能够了解他肩上的压力有多重,这恩情的包袱有时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是他没办法因为这样就将它卸下,所以只能选择放弃爱情。
楼雅塘,你真伟大,他自嘲的笑忖。
他费力的挺直腰杆,走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买了罐热咖啡,坐到外面的椅子上。
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他们也是这样坐在店外,因为同样都失去了父母,自然而然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是在那时她开始接受自己,不再排斥他。他们都是渴望得到幸福的人,可是为什么明明可以抓住幸福时,却得放它走呢?
握著手中渐冷的咖啡,他望著来往的车辆发呆良久,直到耳畔传来某位香港男歌手深情的歌声,在千篇一律的圣诞歌曲当中,唯独这家便利商店播放著电台音乐,楼雅塘不由自主的被歌词的含义给牵动了。
你的泪彷佛是条蜿蜒的溪
在感情的地图画分东西
在河两岸对立
不能言不语
只能无奈的松开手让爱飞去
爱不爱全都不由自己
思念让人变得不可理喻
反反覆覆纠缠
越想剪心越乱
爱过的人不能说忘就忘
这不正是他目前的心情写照吗?
每一字、每一句都敲进他的心坎里。
楼雅塘将脸庞埋在双掌中,这才纵容眼泪淌下。
低沉的歌声依旧倾诉著满腔深情……
感情的线把你我分隔在两地
你在河东
我站在河西
只能彼此远远听见各自的叹息
谁都跨越不了时间的距离(距离/郑中基/李姚作词)
恩情梗在中间,让他们谁都跨越不了,只有牺牲彼此的爱情,多么不公平啊!他想对天呐喊,想咆哮出自己的不甘。
※ ※ ※
在街上晃荡了一天,当楼雅塘回过神来,已是夜幕低垂。
他将双手插在外套口袋,心不在焉的走到路旁,想拦一辆计程车回家,蓦地,听见有人叫他。
“雅塘?”常致远喜出望外的上前,热络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哈!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实在太巧了。”
他微微扯动一下嘴角,“怎么一个人?今天没有约会?”
“别提了,我被放鸽子了,心情正郁卒,想找个人一块喝酒,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走!我请你喝酒。”说著,他就兴匆匆的揽著楼雅塘转向。
“我——”他很少接触酒。
常致远横他一眼,“还是你这个董事长不屑跟底下的职员喝酒?认为我没有资格和你平起平坐?”
“致远,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没有就好。”常致远又恢复笑脸,“走吧!这摊我请。”
第八章
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下肚,让他的神经麻痹,也麻醉了他的感觉,这或许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常致远刺探的问。
楼雅塘凝睇著酒杯中晃动的液体,两眼醺然。“我们……分手了。”
“怎么会这样?”常致远假装出惊讶的神情,一边安慰他。“失恋就失恋,大丈夫何患无妻,凭你的条件还怕没有女人?你这个人就是太死心眼了。”
“呃……你不懂。”打了个酒嗝,他脑子开始恍惚。
“我是不懂,算了!喝酒、喝酒……”常致远又为他斟满一杯。“我们敬失恋一杯。”
在怂恿之下他又干了一杯。“我……不能再喝了……”
常致远调侃他道:“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就是太正经、太一板一眼了,凡事都想做好。”
“这样不对吗?”他抱著昏眩的头苦笑。
常致远嘲弄的撇著唇,“是没什么不对,就是太累人了……来!再干一杯,彻底放松心情,就知道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我……”楼雅塘无法抗拒他的建议,又被灌了一杯,随即趴在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事。
“雅塘?雅塘?”推了他几下,常致远确定他真的喝醉了。
常致远踱开几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通电话。“是我……”
不到二十分钟,高懿涵形色匆匆的从住处赶来,看到醉倒的楼雅塘,不禁对常致远发脾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明明知道楼大哥不会喝酒,还故意灌醉他?”
常致远哼笑一声,“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有表现的机会?”
高懿涵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女朋友分手了,你正好可以乘虚而入,我是在替你制造机会,你应该感激我才对。”他附在她耳畔,邪恶的低语。
她半惊半喜,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他真的……”
“现在我就把他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他。”常致远别有意味的说。
“常致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高懿涵可不敢太相信他的为人。
常致远眼光闪烁,笑得好无辜,“没什么,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这个媒人的红包可得大一点……走吧!我帮你。”
“你要带他去哪里?”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扛起醉瘫的男人,常致远回头邪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搭上计程车来到这家号称五星级的汽车旅馆,因为私密性高,绝对不会有人过间房内的一切,常致远将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楼雅塘放倒在圆形大床上,很满意一切都照著自己的计画在进行。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毕竟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高懿涵浑身不自在。
他白她一眼,“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可是……”
常致远笑容中饱含恶意,“你不想得到他吗?还是宁愿再把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依他的个性,一旦碰了你,他绝对会负起责任,到时你不但是楼太太,还是宝俪的董事长夫人了,这可是大家都抢著要的头衔。”
高懿涵瞅著躺卧在床上的男人,心中天人交战。
“我先走了,至于要怎么做,全靠你自己决定了。”常致远拍拍屁股走人。
“常致远,等——”她想叫回他,内心还是有一丝不安,可是当她再度将视线调回床上,自私的念头不禁浮上。如果非要用一点手段才能抓住幸福,那她宁愿冒一次险。
床上响起不适的呻吟声,让她鼓起勇气上前。“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吐?”
“唔……冬丽……不要走……”楼雅塘在梦中辗转寻找著那抹倩影。
她脸色微变,眼神哀凄的将面颊贴在他胸口。“楼大哥,你的心里只有她吗?我是真的爱你,这份感情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他双眼紧闭,高声呐喊,“我不要分手……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冬丽……”
仿佛无法忍受他声声呼唤另一个名字,高懿涵大胆的用唇封住他,挑逗著他的男性原始反应,她知道自己非要先下手为强不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