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观星高举双手,一脸无辜地做出投降状,“真是冤枉啊!我可没说要抢你的银子,只是刚好顺路而已。”
“你想骗谁呀?咦……怎么是你?”小黑炭认出对方就是在赌场见到的年轻公子哥,自己还从他走中赢走了五十两,“我知道了,你一定不甘心让我赢了钱,所以想偷偷跟踪我,再伺机报复对不对?”
“区区五十两,我还不放在眼里。”他有种被人看扁的感觉。
小黑炭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你跟着我干什么?看你眼神闪烁,走路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那你认为什么才叫好东西?”傅观屋一脸笑弄。
小黑炭将他从头到脚膘了一遍,“就是那种看起来很正派,可以让人产生信赖的人,反正不会是你。”
“那么像小兄弟这种做善事的人,一定就是好人罗?”傅观星反问一句。
小黑炭也很诚实,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也不算是,那些银子都是我在赌场赢来的不义之财,所以,把它们全送给需要的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是做善事,太抬举我了。”
傅观星听了点头如捣蒜,“嗯,说得好,像小兄弟这种为善不欲人知的行径,实在值得为人表率,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不要!”小黑炭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为什么?因为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他猜测。
小黑炭白他一眼,“因为你看起来就是那种有钱的富家公子哥,而我不过是个没没无闻的小人物,不敢高攀。”
“交朋友贵在知心,和身分地位无关。”傅观星打定主意非赖上他不可,“还不知道小兄弟贵姓大名?”
他转身丢下一句话,“不便奉告。”
傅观星也迈开大步跟上去,“小兄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如我先自我介绍,我姓傅,傅观星,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观,天上繁星的星。”
“你不要跟着我行不行?”小黑炭怎么也料想不到,只不过是去小赌一下,赚点盘缠,却无端引来苍蝇,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耍赖地说:“除非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不要!”小黑炭甩头拒绝。
“你的脾气满倔的嘛!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小兄弟,你别走这么快……”傅观星穷追不舍,他快,自己也快;他慢,自己也跟着慢。
小黑炭忍不住偏过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怒瞪,“你烦不烦?”
“一点都不烦,还非常有趣。”他自得其乐。
“真是遇上鬼了,还是一个讨厌鬼。”小黑炭恶狠狠地睨他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进,再趁其不备拔腿就跑,“哼!想追我,还早得很哩!”
傅观星似乎早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招开溜,咧开一口白牙,“今晚就先到此为止,只要你在京城,我们早晚都会再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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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险!总算摆脱那只讨厌的苍蝇了。
回到位在客栈内的房间,因为住得是最便宜的客房,所以空间很小,把自己扔到床上,床架还不时发出嘎吱嘎吱响。小黑炭顺手抱起置放在榻上的布娃娃,将她高举过头,对着她喃喃自语。
“娘,我今天总共赢了一百五十两,不过,我只留了五两银子,其他的全都送给那些穷人罗!所以,你不要生气,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去赌,我知道你最恨人家赌博了,我保证,明天以后绝不会再去了……”
说着说着,小黑炭哽咽了,轻握着拳头,孩子气地揉了沾满水气的双眼,这才露出少许的女儿娇态。
“……娘,宁宁好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早死呢?”外表看似独立,也掩不住此刻的脆弱,一面呜咽地搂紧布娃娃,一面抽抽噎噎地哭诉道。
要不是爹太没出息,脑中只有赌博,她又何必离乡背井,跑到这么遥远的京城来。刚来的那几天,她到处找工作碰壁,就算有大户人家想请丫鬟婢女,可都要经过介绍,不敢随便让陌生人进门。
迫于无奈,她只好女扮男装,想不到尽是一些粗活,若是好友双喜的话准没问题,因为她天生就有怪力,可自己就不成了,上工不到半天,就被迫卷铺盖走路。如今盘缠用尽,就要露宿街头了,她只好重操旧业,想办法乔装改扮混进赌场,那里可说是她的天下。说来还真是有够讽刺,明明极端地厌恶赌博,到最后,却又得靠它才能生存下去。
宁宁用袖子抹去泪水,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没有人会帮她。
明天,等明天她再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找到供食宿的好差事。
实在是太累了,她也懒得动,和着衣服、闭上眼皮就睡着了,两手不自禁地抱紧布娃娃,在梦中寻求娘亲的慰藉。
睡眼惺忪的门房开了大门让傅观星进来,“二少爷,你回来了。”
“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他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门房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忙不迭小声地回答,“老爷早就睡下了,二少爷尽管安心。”
“那就好,这赏给你。”傅观星掏了一锭碎银打赏,算是回报门房每夜帮他等门的代价,“要是有人问起,你该知道怎么回答?”
他机灵地作揖,“小的明白,多谢二少爷赏赐。”
傅观星颔了下首,很快地绕过大厅,转往自己的住处,才推开门扉,瞥见坐在屋内的人影,就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等着他。
他唇畔立刻露出笑意,“娘,这么晚了还没睡?”
早就在这儿守株待兔的二夫人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傅二少爷还没回来,我这个苦命的娘怎么睡得着呢?”语调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娘的火气这么大,又是谁惹您生气了?来,先喝口水消消火。”傅观星俊脸含笑地奉上茶水,“就算是儿子犯了天大的错,也在这里一并向您道歉,娘就别气了。”
“你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二夫人嘴上嘲讽,可是在儿子的笑脸相向下,什么火气也升不上来,唉!只能怪自己于嘛生给他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皮子,还有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蛋,“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你今天都上哪儿去了?”
傅观星仍是笑不离唇,“跟几位朋友喝喝茶,再四处随便逛一逛。”
“又是跟你那群猪朋狗友,你就不能交一些正经一点的吗?让你爹抓住这个把柄来数落我,你过意得去吗?”她气呼呼地质问。
他笑搂着娘亲丰满的身躯,“娘,我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可不表示他们全都不是好人,爹那老古板没办法接受,他爱念就随他去,难道连娘都不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二夫人有些词穷,“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娘辩不过你,不过,你可得给我牢牢记住一点,不管怎么样,娘可不许你输给你大哥。”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没必要把我们相提并论。”他无奈地说完,二夫人就像被踩到了痛脚,几乎要暴跳起来。
她不悦地瞠眸,“在你那个爹眼里,永远只有国贤,就因为他是正室生的,将来袭爵的人是他,家业也全是他的,什么好处都留给他,也不想想你也是他亲生的儿子,让娘心里怎么能平衡?你再不争气点,将来咱们母子俩就要被赶出门了。”
傅观星啼笑皆非,“娘,没这么严重吧!”
“你再这么吊儿郎当,你爹怎么放心把事业交给你。”二夫人简直快被他给气晕过去,“都怪我平时太放任你了,总有一天,咱们都得流落街头当乞丐,我真是苦命喔!”
他“噗哧”笑出来,“娘,您也太夸张了,再怎么样,我也会让您有吃有住,不至于让您去行乞的。”
二夫人悻悻然地顶了回去,“你要用什么来养娘?就算养得活,娘可舍不得离开这座荣国府,还有这二夫人的地位。观星,就算是为了娘好了,你得有出息
点,好让你爹对你另眼相看,咱们在这座府里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好,我答应娘就是了,已经很晚了,娘也该回房安歇了。”傅观星已经累得疲于应付,只想快快打发她。
她被车推半请的送到门口,不忘又叮咛几句,“明早记得去见见你爹,他有事要跟你说。”
“知道了,娘。”终于把唠叨的娘亲送走,他吁了好大一口气。
傅观星捏了捏酸疼的脖子,把烛火吹熄,泛出苦笑,心想还是早点睡,好养足精神,因为明天可能不大好过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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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珩揉着隐隐生疼的太阳穴,总算结束了一个时辰的精神训话,就不晓得二儿子能听进多少。他有两个儿子,长子自小知书达札,从来不需要他烦心,次子则是全然相反,生性浪荡不羁,做事更是没个定性,让他头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