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格格,你要自制一点。”四周全是端王府的耳目,可不能因一时得意而露出马脚。
芄兰完全听不进她的话,兴冲冲的往里头跑。池畔上高雅的凉亭、曲折的回廊及蜿蜒至林间的羊肠小径,还有华美舒适的楼宇,所有的东西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将成为这儿的主人。
“呵!太完美了,奶娘,我好喜欢这个地方。”不久的将来,她还要成为整个端王府的女主人。
包嬷嬷笑着附和,“很高兴格格喜欢,屋里还有呢!”
“还有?”她乐得合不拢嘴,三步并两步的冲进房间,却见花厅的地上一团乱,几名仆役正忙着整理几口大箱子里头的东西。“这是干什么?”
“二少福晋吉祥!”家仆们连忙跪了一地,齐声叫道。
“让我来间。”包嬷嬷轻碰一下她的手,用眼神表示。“小冬,这是怎么回事?这箱子里的东西又是谁的?”
“这些都是贝勒爷最宝贝的书本和一些衣服,是贝勒爷今天出门前吩咐奴才搬到暖香苑来的。”他据实禀告。
原来他是伺候贝勒爷的小童仆,芄兰明白包嬷嬷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说,贝勒爷要搬进暖香苑来住了是不是?”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冬躬着身说:“回二少福晋的话,贝勒爷的确是这么打算。”
芄兰和包嬷嬷互觑一眼,同时露出胜利的笑容。
“好了,你们继续整理吧!”她摇曳生姿的晃进内室,确定外头的人听不见,这才笑得花枝乱颤,“奶娘,咱们的计划又跨前了一大步,贝勒爷愿意搬进新房,这代表他承认了我这个妻子。”
“恭喜格格。”包嬷嬷适时的奉承。
芄兰走得脚有些酸了,往梳妆台前一坐,跷起腿儿打量房中的景致。
“嗯——这儿似乎还缺了点什么,改明儿个要贝勒爷请人送一些美丽的饰品过来,将房里妆点得灿烂贵气些,这才能衬托出我的身分。”
包嬷嬷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格格,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好了,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不要再啰哩叭唆的行不行?”她烦躁的哼气,眼角瞥见一只红桧木制的精美珠宝盒。“咦!这是什么?”
她掀开盒盖,盒内装的不外是翡翠簪子、玛瑙手镯,还有珍珠项链、耳饰,另外还有好几只镶着斗大珠宝的戒指,金光闪闪,眩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这是——天哪!”芄兰赞叹得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又大又晶莹的珍珠,我真是嫁对人了。”她把珠宝盒里所有的东西全往身上戴,直到全身珠光宝气为止。
“这些都是贝勒爷送给那丫头的礼物,不过,还有几样上回贝子爷来硬是把它们给要走了。”包嬷嬷说。
芄兰愤怒的责备她,“你怎么让他拿走了?那些可全都是我的东西。”
“我也没办法,贝子爷跑来这儿闹,我担心他会坏事,只好自作主张的先拿几件东西给他。”她被骂得很无辜。
“这事我非要跟阿玛说不可,他成天无所事事,只晓得赌钱,总有一天会把命给赌掉。”有那种大哥,她自己都感到羞耻。
“格格,这事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应付明天的事,据我这一个月的观察,贝勒爷喜欢郝青青那丫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那副可怜相,所以格格也要装得楚楚可怜的,男人大半都吃这一套。”
芄兰蹙了蹙眉心,“要我装可怜?”
包嬷嬷献计的说:“不错,我的好格格,你可不要在贝勒爷面前太豪放,千万要记住这一点,要装得像个娇弱的小女人,时时需要男人保护,然后动不动就脸红一下,准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是吗?这还不容易,奶娘,明天就看我的吧!我就不信会输给那死丫头。”芄兰忽地想到一件事,“对了,阿玛打算怎么处理那死丫头的事?”
包嬷嬷阴沉的笑说:“格格放心,当然是永除后患了。”
“等她一死,咱们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呵——”
★ ★ ★
马车在扬起的黄色尘土中,颠颠簸簸的驶出城门,朝江南的方向前进。郝青青轻掀起帘子的一角,遥睇着即将从眼前消失的北京城,只能将手指放在口中咬住,以防自己悲切得哀鸣出来。
“驾!”车夫在前座熟练的挥动手上的缰绳。
途经一处凹洞,马车剧烈的晃动,险些将她甩飞了出去,郝青青抓紧手边足以扶撑的东西,就是不肯坐回篷车内。
贝勒爷,你自己要保重,青青不能再伺候你了。
永别了——
狂流不止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压抑不住的跪倒,将身子蜷缩成球状,小小的肩头急剧的抖动,惨烈的哭声在篷车内回荡。
直到最后泪干了、哭声也哑了,郝青青才抽搐着直起身,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脸,情绪总算稍微稳定下来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揣在胸口,里头装有一百两银子,她终于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团聚,今年也可以过个好年了。
当她回过神来,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从帘缝中往外瞄一眼,车夫也不见了。
郝青青纳闷的爬出来,同两旁的草丛叫道:“车夫大哥、车夫大哥”也许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里这么想,便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等。
四周人烟稀少,又迟迟不见车夫人影,她不禁着急的跳下马车,想到附近我找看。
只是她才一转身,就看见有人朝自己走过来,郝青青还以为是车夫,待看清楚来人,才发现是个陌生人,于是心生警觉的退后一步。
“你有什么事吗?”她大声喝道,好替自己壮壮胆。
男人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回道:“车夫不是不见了吗?我是专程来送你上路的。”
“什么意思?”郝青青感到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她的头脑是单纯了点,可并不代表她笨。“你是谁?怎么知道车夫不见了?不要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眼中泛出森冷的杀意,“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送你上路的。只不过不是回你家乡,而是送你上西天,现在明白了吗?”
“为什么?”她脸色条地刷白,“为什么要杀我?”
“你没听过‘杀人灭口’这句话吗?”男人一脸嘲弄的笑。
郝青青困惑的追问:“什么是‘杀人灭口’?是谁要你来杀我的?”她又没有仇人,这人为什么要杀她?
“车夫故意载你到这儿来,就是让我来收拾你,这样你还听不懂吗?”
“不懂、不懂!”她执意否决心中得到的答案。
男人呵呵冷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死之前,还是告诉你是谁要我来杀你,以免你死得不明不白。”
她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为什么?我都已经对天发过誓,绝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为什么他们还要杀我?”
真的是穆大人?为什么他们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要让她回家,为什么又派人在半路上杀她?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了,发誓算得了什么?只有你这傻瓜才会相信,穆大人可承担不起那么大的风险,所以只好牺牲你了,等你一死,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他嘲笑她的天真无知。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郝青青将荷包拿出来,“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只要你放了我,这些全都给你。”
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穆大人说只要杀了你,这一百两银子就是我的,还另外再加我一百两,总共有两百两可以拿,你认为我会放了你吗?”
“不要、我不要死——”她小脸一片惨白。
男人抽出腰后的短刀,“不要挣扎,很快就过去了。”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郝青青惊恐的大叫,顾不得其它的拔腿就跑,“救命呀!杀人了——救命——”
“想跑?”这里离官道有一段距离,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郝青青没命的往前跑,没见到阿爹、阿娘和弟弟,她绝不能死。
“救命!救命——”
谁来救救她?贝勒爷,你在哪里?贝勒爷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男人很快的追了上来,手上的短刀硬生生的从她背后猛刺进去。
她赫然张大明眸,豆大的泪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呃——”她就要死了吗?
郝青青依稀还能听见背后的凶手沉重的喘息声,当他将短刀从她身上拔出来时,红色的鲜血跟着飞溅而出——
郝青青站不住的往前倾倒,额头敲到地面,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她的手指因痛苦在地上抓扒了几下,意识渐渐不清了。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了——
“阿爹——阿娘——”她努力的张嘴想喊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