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谢谢。”她像是毫无所觉地站直身体,忽然脸色一阵惨白,捂着嘴闷声道:“唔、我要吐了。”
“再忍忍。”他连忙抱起她,以飞快的速度开了门,还来不及将她送进浴室里,就听见她呕吐的声音——
“呕——”
她吐出的秽物弄脏了两人的衣服,一阵酸臭难闻的味道立时弥漫在空气中。
就差一步。他叹了口气,“你只要多忍几秒钟就够了。”偏偏……他无奈地望着又昏睡过去的凌右武好半晌,才认命地考虑该从何开始清理起。
他先将她抱进卧室,为免她身上沾染的秽物弄脏床单和棉被,他只好先将她轻放在地上,打开她的衣橱取出两件式的睡衣,返回她的身边却愣住了——
他得帮她换衣服!
不行、不行,小武再怎么粗鲁、再怎么男性化,她终究还是个女孩子,他不能帮她换衣服。
仰慕努力地想要叫醒凌右武,“小武、小武,你醒醒。”
她就跟昏死了没两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小武、小武。”他不死心地又叫又摇,“小武,你起来把脏衣服换掉再睡。”
“别吵啦!”她咕哝一声,赶苍蝇似的挥了下手,然后又继续昏睡。
她哪里像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了?仰慕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无意轻薄她,实在是因为他无法放任她这样一觉到天亮,这个时候又找不到其他女人来帮他,所以只好责无旁贷地扛起帮她换衣服的责任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开始动手解开她上衣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很快地露出了样式简单的内衣和包裹在内衣底下小巧结实的浑圆,他的呼吸倏地一窒,血液里莫名的骚动益发地强烈了。
或许是练武术的缘故,小武的身体看起来比一般女人结实许多。
他抑下心底的骚动,用最快的速度一鼓作气地将凌右武的上衣和长裤褪下,换上睡衣睡裤,然后把她搬上床。
好不容易搞定她之后,他也已经是满身大汗了。
脱下弄脏的衬衫和长裤,他直接到浴室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汗水和酸臭味,也一并将他和凌右武的脏衣服都洗干净晾好。
走出浴室,仰慕全身上下只在腰际围了一条浴巾。
虽然小武的衣服大多是中性的衬衫和长裤,可是男人和女人的身材毕竟有差距,她的衣服他是挤不下的,所以只能以一条浴巾来蔽体。
今晚他只得留在这儿过夜了,总不能要他只围着一条浴巾开车回去吧!纵使半夜路上的人和车辆都极为稀少,他还是不能冒险,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临检的警察,肯定会被逮进警察局去。
凝望着凌右武沉睡的容颜,他不自觉地想起她最初到道馆来的情形……她和双胞胎姐姐右文一起来道馆报名学武术,她和右文虽然是同卵双胞胎,除去长相一样外,两个人的个性和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右文就像个娇滴滴的漂亮洋娃娃,让人不自主地想怜惜、保护她,想当然耳,她很快地就宣放弃武术学习了。
至于右武,她刚来的时候头发剪得极短,瘦瘦小小的干扁身躯跟只野猴子没两样,个性却倔强得很,虽然是第一期最晚入门的弟子,她却坚持要按照年龄来排顺位,死也不肯叫早她几天入门、年纪比她小的无影脚、黑人和乌鸦师兄,为了让他们心服口服地叫她一声师姐,她的练习做得比谁都勤奋,不管吃了多少苦、身上出现的青紫红肿从没断过、无影脚和黑人敌视她,她都没喊过一声苦。
只有一次,某天练习结束,所有的师兄弟都由父母接回去之后,他也没特别注意她是不是也回去了,便走向医务室要上药,方才练习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擦出了一道口子,伸出手还没碰到门把,里头陡然传来一声细微的闷哼。
谁在里面?
他纳闷地脚跟一转,从一旁的窗户望了进去,瞧见凌右武的道服褪到腰际,露出穿着运动型内衣尚未发育完全的上身,非礼勿视,就在他打算调开视线之际,赫然发现她白皙的肩膀上还有一大片怵目惊心的青紫。
医务室里的凌右武没有发现窗户外有人,专注地将药酒倒在掌心抹上肩膀的那一大片青紫,咬紧牙关地使劲一揉,痛得连眼泪都淌下了。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体认到凌右武是个女孩子的事实。仰慕转过身没再看她,却怎么也消不掉脑海里那一幕景象,还有不知名的心疼。
她就这么垂着泪抹好药酒,换下道服回家。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被她罕见的眼泪撼动,她的身影就一点一滴地侵入他的心底、他的脑海还有他的生活,一直到现在……他从漫漫无垠的时间海返回现实,床上的凌右武仍旧沉沉地睡着,对于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也压根儿不知道仰慕翻腾起伏的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 * *
“呵——”凌右武打了个阿欠,伸了大大的懒腰。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温暖的物体——她霍地转头——瞧,松了口气。
幸好是师兄。
昨天晚上的记忆慢慢地回复,她有印象自己昨晚喝醉了,是师兄送她回来的,好像还吐了……
仰慕在她挪动身体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不记得昨晚自己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他也不急着起床,倒想看看当她发现他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时会有何种反应,会像一般女孩子一样尖叫?还是粗鲁地把他踹下床?
凌右武掀开棉被坐起身,发现同床而眠的师兄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而自己身上则是穿着睡衣,脑海里陡地灵光一闪,昨天晚上她好像是吐在师兄身上,弄脏了两个人的衣服,接下来……她苦思了许久,接下来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结果却啥也没发生。
还是仰慕出声提醒她,“普通女人在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几近全裸的男人时,通常都会先尖叫。”
“怎么个尖叫法?”她从国中之后就没尖叫过了。
“你……”算了,他早该知道小武不是一般女人。
“幸好是你,老实说我还真怕一早醒来身旁睡了个陌生的男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酒后乱性,要求我负起责任呢!”她半是真半是假地开玩笑。
幸好是你?!她就这么确信他不会做出逾矩的事?他真不知道应该为了她全然的信任感到高兴,还是因为她不把他当男人看待而伤心?
“你难道完全不怀疑;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也有可能发生关系?”他是有机会得逞的,只是他不想当个有兽性没人性的禽兽。
他是喜欢小武没错、他也想要小武,但是就因为他很喜欢她、很重视她,所以更希望那是在两人情投意合之下进行,最好是在婚后。
“哈哈哈……”凌右武乱没形象地爆出一阵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仰慕冷眼地看着她,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对、对对不起,可是那……真的很好笑……”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她在努力压抑想笑的冲动,“呼,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嘛,你又没有同性恋的倾向,更何况酒醉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她笑笑地揶揄自己。
“不管你的外表举止个性多么像男人,你终究是个女人。”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
他从没把她当男人看待。
凌右武转过身给他一个有力的大拥抱,感激地道:“师兄你真是个大好人,不像黑人他们那么可恶。”
她的拥抱让他体内的骚动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仰慕不着痕迹地挣脱她的拥抱,转移目标地叨念道……“喝酒要斟酌自己的酒量,而且喝太多酒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保证下次不会了。”她披着一头散发跳下床,随便挑了套衣服走向浴室。
“顺便把我的衣服拿出来。”他的衣服应该已经干了。
“喔。”凌右武应了-—声,收起晾在浴室里的衣服顺手抛给他,“接住。”
他接住衣服,起身穿上。
她的声音从门扉后传出,“师兄,谢谢你昨晚照顾我,还替我把脏衣服洗好。”
他催促道:“快点换好衣服,你从今天开始当程小姐的贴身保镖,你没忘吧?可别第一天就迟到。”
“我没忘,再给我三分钟就好。”很快地,凌右武梳洗完毕自浴室出来,一头长发已经编成外观不太美丽的辫子。
“这么多年了,你编辫子的技术还是一样差。”仰慕每看见她的辫子一次就吐槽一次。
“我又不是专业的美发师,也没有要参加比赛,要编得多好看?”她嗤哼了一声,留长发又不是她愿意的!“方便就好了。”
他看不过去,朝椅子抬了抬下巴,“坐,我帮你重编。”
“谢了。”她留长发是不得已,要不是怕被老爸骂得臭头,她早八百年前就跑去剪短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