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飘洋过海来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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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就要开始上班了,这可是我来中国的第一份工作。”梅连忙转移话题。

  “我说过了,你不需要──”

  “郁牧师已经聘我为教师了,你该不会是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吧!而且圣母堂的人手不足,孩子们正缺老师。”梅使出杀手铺。

  这丫头,从哪学来这一招?

  “好吧!那就叫司机每天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我已经有固定接送的“司机”了,他每天都会来接我上下课,而且……我不习惯坐汽车,我喜欢坐人力车,新鲜有趣,还会晃呀晃的!”

  “司机?哪来的司机?”郁孟霆的音量又急速窜升,天呀!他真是爱生气。

  梅又拨了拨他前额的头发,马上他又分心了,气也消了不少。

  就在孟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情况下,梅详述了自己认识石氏父子的始末。

  “他们真的是很有趣的父子,而且石先生拉车功夫真不是盖的,脚步相当稳健。”

  “你倒是坐出心得来了。”郁孟霆笑着说。

  “那当然。”梅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俏皮样,全然说服了郁孟霆的心。

  “我们是不是该下去吃饭了呢?银姨和小聆可能已经快饿昏了。”梅甜甜的说。

  “我看是你自己饿昏了吧!”郁孟霆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充满怜惜。

  梅从不知道她对郁孟霆的影响有多大,她的一击一笑都吸引着他的视线,她的一蹙眉一滴泪都能牵动着他的心跳。

  * * *

  转眼间,梅来上海已两个月了。

  在圣母堂的工作可说是轻松愉快。闲来无事时,梅老爱抓着郁牧师问些孟霆小时候的事,以及有关爹地和妈咪的事。但后者往往是一问三不知,让梅好生失望。

  据了解,当时中国民风还相当保守,爹地来自英国,而妈咪又生在权贵之家,那他们又是如何认识进而相爱的呢?爹地虽然再娶,但并不快乐,这点梅很笃定。因为每一提及往事,爹地总难掩忧伤神色。

  而妈咪呢?她可还活着?又在哪里?过得可好?她是否还爱着爹地……梅的心一阵阵绞痛。

  “里斯小姐──里斯小姐──小心啊!你不能再往前走了。”急切的声音在梅耳边响起。突然觉得臂膀被往后一扯,使她因而踉跄地退了一步,即刻回神一看。

  眼前一位明眸大眼、清丽可人的女子正拉着她的手臂,还微微地喘息着,把一张清秀的脸孔给胀得像苹果似的。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里斯小姐,你知道你差点踩进池塘里去了吗?”这名女子仿佛放下一颗心般地甜甜一笑。

  梅看向与自己仅一步之差的池子,颇有劫后余生之叹。再看看这名容貌娇美、态度委婉端庄的女子,刚刚真多亏了她。

  “谢谢,幸好有你的提醒并及时拉住我,否则我恐怕成了“落鸡”了。”

  ““落鸡”?喔!你是说“落汤鸡”吧!你别太在意,我也是正巧看见而及时阻止你罢了!”她优雅的回答。

  “你是……”梅对她的善体人意,感觉一阵窝心。

  “我姓关,你叫我颖竹就好,我是今天才来上任的教师,诸多指教。”她微微一欠身,态度谦恭自然。

  “别这么说,你叫我梅就行了,以后我们都是同事,可以互相帮忙。”梅好高兴终于有同伴了。

  “梅?真巧,我们都是岁寒三友中的一分子哪!”颖竹带着兴奋的语气说。

  关颖竹,好美的名字。看来大约十八、九岁吧!鹅型的脸蛋,精致的五官,眉宇间散发出超龄的睿智及善解人意。举止高雅大方,透露着一股古典与脱俗的气质,一抹随时不忘的纯真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般,梅真的打心眼底喜欢她。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刚刚你叫我里斯──”

  “因为你在这儿很受小朋友们欢迎,郁牧师也频频夸赞你呢!”颖竹不待悔说完就接下回答。

  相信这位叫关颖竹的女孩也真的喜欢她,梅感觉得到。

  这就是梅在中国所结识的第一位同性朋友,而两人初次见面竟如同失散多年的姊妹般一见如故。

  而郁孟霆呢?他当然是个大忙人,自从上回往香港那批布料沉船之后,对商行确实造成不小的损失。所幸“郁纺”基础雄厚,财力稳固,不至有太大的影响。倒是他现在忙着拓展在上海的时装业务,每每累得在书房倒头就睡。看郁孟霆忙成如此而自己又无力帮忙,梅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晚偷偷地替他盖件外套。

  以郁孟霆的经验,任何人不可能在他睡觉时试图接近,但他就是知道进来的人是梅──不用睁眼也知道。

  偶尔,郁孟霆在回家时会特地绕路到圣母堂去接梅下班,但她似乎只对黄包车情有独钟,郁孟霆当然顺她的意思。

  结果是,他的车只能由司机开着,可怜地尾随在人力车之后,殊不知这般景况,反而更引人侧目,太怪异了!

  不过,郁孟霆就是欣赏悔的率真、自然不做作,和他在上流社会接触到所谓的“淑女”作风完全不同,梅就是如此深深的吸引着他。

  随着时光的流逝,梅和孟霆彼此渐生的爱意看在银姨、龙翔和郁牧师眼中是如此明显与赤裸,就属当事的两人本身毫无警觉。

  能让上海纺织业钜子郁孟霆魂萦梦系十九年之久,恐怕也只有梅·里斯一人了。

  第五章

  民国十六年二月 上海

  当代的中国,正处于极度混乱的内战局势中。

  南方的国民革命军展开的北伐行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看情势,在江浙一带的孙传芳是撑不了多久了,上海商业界莫不寻求观望态势,减缓投资,以免政局骤变,造成损失。

  “我看,革命军攻进上海恐怕指日可待了。”郁孟霆坐在商行的专属办公桌前,若有所思的说。一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像有大事即将发生似的。

  “最近战况吃紧,近日内可能就会攻进上海了。”龙翔正色说道,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而且,大哥回来了。”

  “龙威?”孟霆惊讶的问。“是前来打探日本方面的行动吗?”乘着中国内乱时刻,日本官方似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他想龙威该因此而回上海吧!

  “不完全是,听说是要清理帮内的“家务”。”龙翔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还有……他主动问起了玫瑰的事。”

  “喔!”郁孟霆警觉的问。“你告诉他了吗?”

  “我只告诉他在哪儿可找到她,其余的没说。”

  郁孟霆一直相信龙威心中仍有着强烈的挂念,只是他知不知道玫瑰……

  “我们还是先和龙威会合再说吧!”郁孟霆起身取下披风外套和帽子。

  当他们走出商行正准备搭车时,突然街角一阵骚动,人声鼎沸,远处隐约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郁孟霆随手拉住从他身旁仓皇跑过的年经人。

  “又开打了!这回国民革命军恐怕真要攻进城来了,双方人马正在城外交战着,先生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安全。”说完就急忙躲避去了,一刻也不多留。

  “怎么这么快?比我们预计的还早,我们动作必须快点。”郁孟霆和龙翔坐进车内,直住和龙威的会合处驶去。

  途中郁孟霆突然想起在城郊圣母堂教书的梅,便嘱咐司机先驶往城郊。

  “龙翔,你先去会龙威,我去一趟圣母堂,我担心梅……”郁孟霆已在心里许下千万种假设──只求她千万别在街上闲逛。

  “太危险了,孟霆!梅也许在家里,而且圣母堂靠近公共租界,不会被波及的,你这样贸然跑去,反而危险……”龙翔在郁孟霆眼中看见了坚决──这是一个男人对挚爱的女人所付出的决定,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的。“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郁孟霆轻应了一声。

  郁孟霆直冲入圣母堂的课堂室,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但此时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他紧张得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转身走出教堂,正巧碰上郁牧师。

  “孟霆?”郁牧师有些惊讶。

  “郁牧师,人呢?所有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先前接到革命军攻城的消息,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孟霆!”

  不等牧师话说完,郁孟霆已转身冲出圣母堂,只留下匆匆一句话。“你自己保重,我先去找梅了!”

  早有预感她会在街上。他压低帽檐快步穿梭在上海街头,炮击声越来越接近。

  突然,一颗飞弹在郁孟霆附近五十公尺处爆开。顿时尘土飞扬,耳膜轰轰作响。

  他疾步走向附近的郁纺布庄,敲了门,就被一阵昏眩攫获。

  “少爷!”布庄掌柜见郁孟霆倚在门边,连忙将他扶进屋内的地下室。

  没多久,郁孟霆逐渐醒转,他甩甩头,企图甩掉恼人的头疼。“怎么回事?我昏迷多久了?”他想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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