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问君可怜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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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该打的女人!一股怒气在向漠岩体内爆发,他按捺不住地低吼:「停手,别做了!」

  「啊!」云纱惊喊了一声,没料到会有别人,这突兀的声响又饱含怒意,她手一震,绣花针便失了准头,直直刺入手指。

  「该死!」向漠岩迅捷地奔向她,浓眉狰结。

  这一阵子,他似乎很容易动怒呵!现在,他胸口正重重地起伏,深若子夜的双眼紧盯住云纱。他看不到云纱手上的伤,因为云纱把手指全藏在衣袖下了,两颗眼睛也怔怔地、心魂未定的望著他。

  「伸出手!」他命令著,脸色真的好难看。

  云纱从未见他如此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她没思考他下的指令,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向漠岩出手极快,根本不理云纱的惊呼,已主动抓过她的手腕;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将受伤的小手扯至眼前,仔细地检视。

  伤口在右手食指尖上,针儿大的红点罢了,血珠正慢慢地滚大,溢了出来。他用自己的袖子拭去血,接著又低声诅咒了一句。那针扎的伤是很小,但绝对刺得又疼又深,拭掉了大滴的血珠,第二滴竟十分不识相地冒出,还有第三滴、第四滴……

  他大脑根本没法运作,想也没想的,一张口,将云纱葱白的指头含入嘴中吮著。

  他的舌温润柔软,轻轻抵触著她的指尖;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想将血止住,但这番举动却把云纱惹得面红耳赤,全身燥热了起来。

  「我……我没那么娇弱,小伤而已……」在他的注视之下,云纱的话越说越小声。

  她好想抽回手,可是他没一点放开的意愿。接著他改用双掌,以适当的力道揉著她的手。

  「为什么还不回房歇息?你知道现在几更天了吗?」

  他的眼中舞著火苗,在微弱的烛火下,俊逸的脸部轮廓下真不明,由掌心传替过来的温度,暖著云纱的手,也软了她的心。

  「很晚了吗?我没发觉,我……我不觉得累啊……」在那两道视线下,云纱再次怯口,似乎自己说了大错特错的话。

  「向二哥不也还未歇息?」她最後加上一句,虽然音量小如耳语。

  ****************

  「我是堡主,高兴几时就寝,没人管得著。」他粗声地说,尽管这个说法实在不怎么高明。向漠岩心里也感到荒谬,他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像老妈子,管完她吃饭的事,现在还要盯著她上床就寝。

  「你答应过我可以在堡里做些事的。更何况我也问过胡嬷嬷,她安排这个工作给我,我很喜欢做,一点也不累。」

  「我没说你可以这么晚还不歇息。」他瞧了布匹一眼,上头已有了大致的构图,一群代表长寿的鹤鸟或立或展翅飞翔,每只形态皆作变化,动静不一。

  向漠岩不由得深锁眉头,这匹织幛工程不小,待绣好全部图样,不知要花费几日时间,而依照她的热忱和个性,肯定会夜夜挑灯,直至完成,不能罢手。

  「以後你别绣这些东西了。」在冲动之下,也是心疼之下,向漠岩说了出口。

  云纱心中一慌,以为他不喜欢布匹上的绣样,急急解释,「向二哥,我很想做这份工作,我会做好它的,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做好……现在只是初样儿,等绣上各种染色丝线,会很好看的。如果你还是不中意……」他看不上她的织绣,云纱忽觉得眼眶有些刺痛,她眨了眨眼,不愿让雾气迷蒙。 「如果还是不中意,我可以重新再做。我一向睡得少,每天夜裏我可以赶工的,可以做出很多幅织幛,还可以--」

  「住口!」他从未用如此凶恶的语气对待她,握著她小手的掌突然一紧,「你敢天天熬夜试试看!」

  他的脸色深沉阴霾,云纱吓著了,愣愣地望著他,无法捉摸他的想法。

  见她惊怯的神色,向漠岩的心就抽痛起来。「认知」是一种十分突然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真的在乎这个姑娘,为她的痛而痛,为她的伤而伤。

  执紧她的柔荑,向漠岩心中不住地思忖,当日她阿爹将她交付给他,是否代替她应允了一生的托付?他承诺照顾她,已经无法放手了,这小手儿,他想一辈于握著。但问题在於:她也愿意吗?愿此生永伴相随? 「向二哥,你又生气了吗?是我让你不高兴吗?」云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幅图幛对你很重要啊,是代表啸虎堡送给林家老爷的贺礼,一定要做得精致才行。」

  「我很喜欢你绣的图幛,很不喜欢你这么晚还不休息。」他脸色依然不悦,眼睛却变幻了一丝温柔。他的这种表情,让云纱感到更难呼吸了。她试了试,想把手抽回来,但大掌放也不放,还得寸进尺又执起她另一手,双双将它们包裹住。

  云纱心跳如鼓,绯红著脸蛋。今夜的向二哥好奇怪,她都不知如何应对好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刺绣,但以後不准做得这么晚。」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不能做很晚。」云纱低语,思索了下又道:「可如此一来,速度便慢了,只能做好一幅织幛,届时如果向二哥不满意,云纱就不够时间做第二幅了。这样子不行的,我一定得赶工,一定得--」

  云纱没办法再说话了,因为那个男人正俯下头来,用双唇密密封住她喃喃自语的小嘴。

  她吃了一惊,立即想挣扎,他却箍紧了她的身子,将她抱个满怀。一股女性的幽香充斥著他的嗅觉,模糊了意识,更激起潜伏於心底的情欲。抛弃了礼教和理智,他如浪涛的冲动狂烈地、毫无顾忌地全数涌出,仅仅单纯的依循感觉去举动、去夺取。

  他的唇好炙热,好狂猛……他是她锺情寄托的人,他却不该吻她。

  既然他心里头有人,为何还来招惹她?除了缥缥缈缈,云纱没有战栗,更无狂欢,整颗心却疼得几欲晕厥。

  在那张被吻得嫣红的唇中,向漠岩尝到了血味。

  他猛地一震,像是从一个沉迷醺醉的梦境中陡然转醒;他将怀里的人推开一步的距离,审视著那张绝美容颜,不由得咆哮:「你伤害自己!」他大掌箝住她的下巴,却不敢用强,「张开嘴,放松!」

  对他的命令,云纱恍若未闻,仍紧紧咬住牙不放,脸色苍白如纸。她无力地想躲避他的手,两行泪水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升了上来,攫住了向漠岩,令他的心遽然紧缩抽搐。他是真心要待她好的,可是每每在她面前,冲动和情不自禁便一再凌驾理智。但他不要道歉,不要後悔,他要她。

  「云纱……云纱……」他低低吟著她的名,想将她再度拥入自己的胸膛。

  「不要……」云纱摇著头,推拒著,迷惘又受伤地凝视著他,「我已经努力克制了,为什么你偏偏还来招惹?你的心中早已占据了别的姑娘,我什么都不是……」

  向漠岩挺直了身子,不信任似的看著云纱。他的眼神变得怪异,沙哑地问: 「我心中有谁?」

  「你的心属於朝颜。」云纱的语气很平静,小脸却布满了苦涩。

  「是谁告诉你的?!是谁?!」

  他忽然抓住云纱的上臂,盯著她的眼光变得冷酷,就连语调也相同硬冷:他的脸色刷地惨白,和云纱的一般。

  「不用谁来告诉我,你连受伤昏迷的时候,也唤著她的名。」

  好痛好痛啊!云纱闭了闭眼,分不出是嘴里的伤,还是他加压在臂上的力道,只觉得疼得直冒冷汗。

  向漠岩闻言,双手一震,竟握不住她的臂膀。这时,案上的烛火突然向上窜烧,将屋内照明了几分。

  「朝颜是你的最爱,当初你该用尽心力让她了解,不该放手的,你却放手……可是你对朝颜永难忘怀啊,她一直存在你的思绪中,一直一直是最美好、最深刻的记忆……」

  「别提这个名字,我不想听!」他深沉而鲁莽地命令,眼底掠过一抹阴影。他努力要驱逐这段感情,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不要让人看穿内心。

  但云纱仍说著,不住地说著,「为了朝颜,你连生命也能牺牲吧!你对她永世痴心,永远执著,已经没有剩余的情爱对待别的姑娘……」她在剖析向漠岩的感情,同时也是剖析自己的。他锺情朝颜,而她锺情於他,这世间男女究竟是怎么回事?注定一个人要为另一个伤心……

  「不要再说了!」他暴躁地吼。

  而云纱也说不下去了,硬块哽咽了喉头,嘴里的血流得更凶了;她还想说话,一开口,血就沿著唇角溢了出来。

  「该死!该死!」向漠岩咆哮得屋顶都快掀了;他的咆哮包含了好多情绪,有责难,有怜惜,还有绞得他头昏眼花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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