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鹰眼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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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走没有关系,新的人事命令下来,全部从肥缺扯下,降两级至三级,有的甚至被调去点货、清理仓库,气得众家亲友们个个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骂,有的忍不过一走了之,有的硬是不肯走。

  借款的催债情况,更是让有些亲戚当场翻脸,「大逆不道」等等恶毒字眼全出笼了,纷纷要求见好说话的陆育承夫妇,七寻八找的情况下,存证信函一封接过一封,最后只好咬牙切齿的把入口袋的钱掏出来。

  吵吵闹闹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大哥,二哥。」陆浅美敲门后走进来,端起杯子就喝,咕噜咕噜灌下大半杯的果汁,吱吱喳喳的埋怨道:「真是的,明明我们借他们钱,不如期还钱,还要等我们开口要钱,好像我们欠他们似的?借钱的人态度还这么恶劣,气死人。」

  「这就是得寸进尺的最佳模范。」陆威晟绽开招牌的笑意,刚送走一票声称是父亲堂哥的人,彼此之间感情好得不可思议,从小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应念在彼此深厚的友谊下,不计较这点钱。

  一点吗?一千两百万台币呀!可不是玩具钞。

  若说对方真的经济困难无钱偿还也罢,这笔帐就当作是慈善基金。偏偏对方是个有名的散财童子,一夜之间在酒店砸下数十万,脸色变都没变──因为砸的是别人的现金。

  「大哥,还有两个伯父、三个堂表哥在。怎么办?」陆浅美咬著精美小饼干,见到那几个亲戚就恶心,老是用辈分吃定他们,简直过分到极点。

  「他们能忍,就让他们忍去吧!」谈笑用兵,生死一瞬间。

  「就这样?」陆浅美不苟同的皱起秀眉,这五个祸害是公司里被养得最肥的样本!

  「小妹,你想看戏也要有点耐性。」陆威绪淡笑,放著生路不走的人,别怪他们心狠,让他们把炸去的油水全吐出来回收。

  「啊……」陆浅美嘟著嘴,责怪的瞥向哥哥们。

  他们总是瞒著她做些事,她是唯一的女孩子,他们宠爱似的把她与最黑暗的地方隔开,期望给她一个不怎么灰色的生活空间。社会本是黑白不分的灰色地带,养在玻璃屋的女孩子早晚死在诱惑多的社会中,不如让她知道现实的层面,懂得洁身自爱,毋需学会如何害人,却该懂得如何防人,从陷阱里逃逸而出。

  「你把我的事情办妥了没?」陆威晟猛的开口问,天外飞来一句。

  「大哥……」她垂头丧气的表情惹人怜爱。

  「瞧你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办妥。」

  「大哥……我已经用不少方法,从不少书店、漫画店里收购不少的海报广告,你可不可以就此满足……小妹的脸皮很薄,能不能够……」她委屈的嘟著小嘴,打从大哥一个月前迷上敏的画后,她有空就出公差去找画,喔……她很可怜呀!

  「为什么她不再出第三册呢?按照道理来说,第一册跟第二册才隔不到半年,为什么已经过了一年,第三册还没出来呢?」想望的目光再次飘向妹妹,热切的追问著。

  娇俏的脸蛋顿时垮成一团,嘴扁的想要哭出来。

  「这么可怜呀?」陆威绪笑著捏捏妹妹的俏鼻,有些欠扁的接口道:「大哥,我有个朋友做书籍经销商,你要的画册,我已经开口向他调了,过几天便会送过来。」

  两双眼睛同时射向他,一双惊喜万分,一双气恼不已。

  「二哥……」陆浅美猛地起身,气愤的追打著快一步跑离的身影,发狠的在室内追逐著。「二哥,你给我站住,你太过分啦!你早说嘛!那我犯得著每天在烈阳下工作,被晒得像小黑炭?」

  打不到人,双手在空中狂野的飞舞著,双脚在地上直跺著。

  「二哥……你给我记住,这笔帐我非算不可……洛姊姊那儿……」她高傲的抬起下巴,冷冷的喷著气,这口气不出,她不叫陆浅美。

  飞速逃逸的身影听见洛姊姊的名号时登时僵住了,认命的走至小妹的跟前,俊逸的脸庞露出大大的笑意,卖乖似的作揖赔罪,「小妹,别生气,别生气,你要什么赔偿,只要开口,二哥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哼!」小脸蛋撇向左边。

  「小妹……」俊脸移到左边,求情的唤著。

  「哼!」撇向右边。

  陆威晟则视而不见的任小妹拿乔,兀自拿起抽屉里的画,著迷的欣赏著。真的……

  画得真的很棒!

  ☆ ☆ ☆

  冰山美人,指的该是唐敏健吧!

  她够美、够冰,有时冷得让人想割开她的血管,看看流出来的是血还是冰!经年累月冷著一张娇艳的脸庞,无论对方是谁,她的表情千篇一律,平淡得毫无情绪反应,目光空洞到几近无神。

  莫绮纹再次无可奈何的叹气,驾著自己的小车,车后载著满满的生活用品,直奔宜兰乡间。

  坦白说,她跟唐敏健算是有缘吗?莫绮纹皱皱眉头,再次重重的叹了三声。她从小就疯狂热爱美术,不顾父母的反对,抱著自负心态坚持投入这个可能会吃不饱饿不死的艺术圈里。当第一天到美工学校报到时,第一眼就从近千名的新生里瞧见唐敏健。

  她很美,美得很清幽,不似一般女子的艳丽动人,也没有活泼女子的热情奔放,有的只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淡淡冷冷的飘忽。於是,热情的她看上了她,不顾一切的黏上她。

  半年后,她才深刻体会到浓浓的挫折感。

  唐敏健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同一表情、同一反应,总是冷冷淡淡的筑起高墙,跟任何人都有深深的鸿沟;纵使辅导老师约谈她无数次,要唐敏健开朗些、乐观些,她总是在辅导老师念了很久很久、浪费十几斤的口水后,应声好当结束句。

  离开辅导室后一切照旧,一点点的更改都不曾,把辅导老师的金玉良言当成马耳东风,久而久之,劝的人都累了、懒了、烦了,不再旧话重提。

  平淡的唐敏健若真的毫无天分,恐怕会沉淀在众多的学生里,再无人记得她这号人物的存在。然而她如同上天的恩赐,让学校的每个人又惊又喜,画出来的人物、风景、山水都让人爱不释手,直想捧回家去好好珍藏,当传家宝。

  於是学校和同学们开始纵容她,不理会她的怪癖、不计较她的冷漠不合群,全当那是艺术家的特色。可是唐敏健真的很懒很懒,行为能力总是按照老师的规定,作业从不多画,从不少作。

  莫绮纹追在唐敏健的身旁足足有三年,而后她终於慢慢的了解她。唐敏健就像一潭动也不动的死水,毫无自己的感情、思想能力,总是静静的等著旁人的指挥,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当毕业的季节来临时,莫绮纹以为彼此缘尽该各分东西,却见到唐敏健破天荒的拿著报纸找住处和工作,她震惊了!依唐敏健孤僻的性子,找任何工作都不甚合适,或许还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於是自作主张的把她的计画告诉她,只是无理由的想照顾她,就像以往三年般,不想她在险恶的社会里受到伤害。

  莫绮纹提供吃和住,工作方面只要唐敏健每个月完成一些画,那么工资一切从优。 唐敏健沉思了许久,目光呆滞的望著眼前那张在身旁转了三年的脸庞,在莫绮纹以为她可能会拒绝时,她点头了。

  於是莫绮纹欣喜若狂的领著唐敏健,来到莫家在宜兰的度假小屋。没想到唐敏健仅拿著自己的书包、身份证外加两千多块钱,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三年来的磨练让莫绮纹学会,不再浪费时间追问一天吭不出半句的唐敏健,自动自发的发落所需一切物品,衣物、食物、画画的工具她一手包办,一应俱全。

  车子抵达度假小屋外,掏出包包里的备用钥匙,推开门后整幢屋子跑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便自动自发的将车内的补给品归位排好。泡了茶,步至画室,查看唐敏健的工作进度。

  「咿呀!」倏地传来推门声。

  莫绮纹迅速的往外边移动,笑颜展露,「敏,回来啦!」

  像幽灵般的白色身影从身旁掠过,直抵画室,眸光中似乎根本没有旁人的存在。莫绮纹在这种彻底被漠视的情况下度过三年,早已身经百战,毫无挫折可言的跟著进去。

  「敏,近来工作得顺利吗?」

  身影停在偌大的画板上,空洞的眼瞳紧瞅著雪白的画布。

  「我今天带一些补给品过来,你要不要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身影仍然一动也不动。

  片刻后,「你画的画深受好评,出版社一直追问我,你有没有兴趣出第三册?」

  还是没有反应。

  叹了两口气,凝视著唐敏健呆滞的目光时,心感到酸酸的。

  两年了,这段日子以来,唐敏健平凡简单的生活里除了她,就是有空便来打扫煮饭的人,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找过她,唐敏健也没有找过任何人,她就像是个遗世独居的人,而莫绮纹除了每个月两次的定期探视外,心血来潮也会上来走走,这里就是唐敏健独一无二的自我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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