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一会儿就到了。”沈似燃的嘴角噙着神秘的笑,一迳拉着人高马大的时野熏往她阿姨家走去。
“这是哪里?”时野熏蹙起眉,忍着脑部微微的抽痛,仰头看着眼前这一栋三楼的透天洋房,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跃上心头。“我来过这里!”他的语气是万分肯定的。
沈似燃仰起脸,脸上那副眼镜因他霸道的坚持而不再戴上,她仰着头给他一抹灿笑,是七年来头一次真心的笑容。“你的确来过,以前我住这儿,你有时会来这里接我出去。”
“是吗?”时野熏低喃出声。每当她带他接触消失的记忆一分,他的心便又坠落几分。他害怕这种感觉;下意识的,他甚至想抗拒这种感觉。
“进来。”她推开小门,却不进屋里去,拉着他直接走进阿姨家的车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时野熏看着小小的车库外部,有些不耐地问。一张俊脸上盛着些许孩子气的怒意,却又没有对她发作。
一进到车库里,沈似燃即指着一个被白色棉布盖住的大物体。“你一定会喜欢!你自己掀开来看看。”
时野熏上前,用力掀开那块布——“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掺杂着兴奋。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辆存在他记忆深处的重型机车。
他修长的指头微颤地轻抚过崭新光滑的车体。
“当初阿昌把车交给我,我见这辆车有些损坏,心里就想,若你看见你的爱车变成这样,一定很心疼,所以我跟阿姨借了一些钱,找师傅将它修回原来的样子。本以为你再也不可能看见它了,没想到——”她看着他开心的模样,不禁也笑开了。
时野熏顾不得身上穿着昂贵的亚曼尼西服,立刻席地而坐,爱不释手地在车体上东摸摸、西碰碰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开心。
“谢谢你。”时野熏仰高脸看她,温柔在他晶亮的眼瞳中闪烁却不自知。他只知道她的种种举动,一再地撩动他不想付出的心。
沈似燃摇了摇头。“我只要看见你开心的样子就够了。今天我没将钥匙带出来,改天再交给你。”
“嗯。”时野熏转头,将视线放在他昔日的爱车上,但心思却已不在上头。
他心里感到非常挣扎,明明很感动沈似燃对他所做的一切,明明很想与她亲近,永远和她在一起,但是奶奶一再告诫他,要他千万不可轻易相信女人,尤其是台湾女人;奶奶说,就是台湾女人将他父亲和他害得那么惨的。他已被抛弃过一次了,还要再承受一次吗?可是,真会如此吗?沈似燃真会抛弃他吗?但是,奶奶说,母亲当年不是信誓旦旦说她爱着父亲、爱着儿子吗?而结果呢?结果呢?
第八章
隔天上午,沈似燃到“汪氏”,将手上处理的工作交给王娟。她前脚一跨进公司,四面八方即投射过来又妒又羡的目光,有人甚至窃窃私语,说她不知对时野社长下了什么蛊?
原来时野熏自作主张地亲自替她向汪全请了假,这个消息马上便传遍了公司上下,当然也传进了方逸东的耳里。
王娟一见到她,马上就挨了过来,一双眼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似燃,你可真行喔!难怪你不想刻意打扮来吸引时野社长的注意,也不想交男朋友,原来你早就是他的女朋友啦?”语气里不知掺了多少的醋。
“他……是这么说的吗?”沈似燃的脸微微赧红,因为时野熏说他们是男女朋友,这令她感到无比欢喜!
“当然不是时野社长说的NB462!唉,说女朋友是比较好听啦!”王娟尖酸刻薄地埋下伏笔。
沈似燃的心微微一揪,又是疼痛。她勉强地笑着。
正当王娟又想开口说话,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似燃吗?”是方逸东的声音,已不若平时的清朗,有着浓浓的苦涩。
沈似燃愣了一下,应道:“我是。”
“来我办公室。”他淡淡地下达命令后便断了线。
沈似燃没有再看王娟嫉妒不已的嘴脸一眼,便下楼到方逸东的办公室。
“叩、叩——”她举手在挂着“副总经理办公室”牌子的门板上敲着,直到听见方逸东允准进入的回应后,她才开门走进去。
“副……副总,你找我有事吗?”沈似燃低垂着眼不敢看他,因为她知道他要问什么。
方逸东站起身,一张原本清俊的脸庞憔悴了许多,他走到沈似燃身前,声音带着几分焦灼地问:“似燃,我一早来就听舅舅说……说时野社长帮你请了长假,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晚,他与沈似燃在餐厅遇见那个气势非凡的男人后,他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但没想到这么快!
沈似燃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一切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啊!
“你说话呀,似燃。舅舅不停地向我道歉,说他明知我喜欢你,还是将你往时野社长怀里送。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现在公司上上下下把你说得多难听吗?”方逸东略显激动地说道。
沈似燃缓缓抬起头,一双盈亮的眼看着方逸东。“多难听?”她想知道,究竟有多难听?
“他们……他们说你……说你是深藏不露的狐狸精。平常一副高不可攀的圣洁模样,没想到你……”方逸东住了口,他是真的说不出那样难听的话。
“我怎样?”沈似燃冷冷地问道。她的态度是那样地平静,只因她已经决定要和时野熏在一起了,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能动摇她的决心。
“说你……风骚到了骨子里!”方逸东困难地说出口。当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发了生平第一次的大脾气。他痛斥那些爱嚼舌根的男女员工,吓得他们连忙噤声。
没想到沈似燃听完之后,竟淡笑了起来,没有一丝的恼怒或不悦。
“你——”见沈似燃处之泰然的模样,方逸东有些不敢置信。“他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你愿意承受别人不堪的批评?”
沈似燃还是淡笑着。“你还记得当年的臧熏吗?”
“臧熏?就是当年在‘朝阳’的那个浪子臧熏?”方逸东摇了摇头,问道。“我不懂,似燃,你提臧熏做什么?”
“臧熏就是时野熏。”沈似燃唇边尽是幸福的笑容。
方逸东愣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一会儿之后,便明白了。
难怪,难怪那晚在餐厅看见他时,会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轻易便掳去沈似燃心的臧熏,原来如此!
他低声苦笑。“七年前我斗不过他;七年后亦是。”好悲哀呀!
沈似燃想安慰他,但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砰”地一声,有人将门霸道地踹开,那人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你来找他做什么?”时野熏还是一身尊贵的灰黑色,俊脸上罩着阴霾,晶亮的双眼冷冷地瞪视着方逸东,似要将他撕裂成碎片后吞入腹似的。
“我来向他道别。”沈似燃见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忙偎进他高大的身侧,就怕他大发少爷脾气。
方逸东愣愣地看着时野熏,嘴里喃喃地念道:“没错,是同一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啊!为什么我当时没发现?”那样狂妄的本质、出色的外表、散发的无穷魅力仍是没变呀,为什么会认不出他来,只觉得眼熟呢?或许就是因为只在意他的名声响亮,所以才没注意到他的模样吧!
时野熏掀掀嘴角冷笑,哼道:“是吗?”他放下身段前来接她,没想到竟见到这种场面,他的心里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方逸东苦笑着走近沈似燃,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是枉然。他将手伸到沈似燃面前,道:“还是朋友?”
时野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没有人发现。
沈似燃灿烂地笑着,向前跨出一步,一只白嫩玉手便要伸出与他交握。谁知后方一只铁臂竟倏地托住她的腰,硬将她往门外拖去。
该死的!该死的!她竟敢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握手?真是好样儿的,她竟敢?时野熏一颗心全被妒火燃烧。
“熏,我只是和他道别而已……”沈似燃的软语解释实在是徒然,因为被妒火灼烧理智的时野熏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时野熏越想越是火大,最后索性抱起沈似燃搭乘电梯下楼,将她塞进车子里,命令司机疾驶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沈似燃坐正身子,整理好因时野熏野蛮举动而弄绉的衣裙,纳闷地问道。
“机场。”时野熏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闷着气,别过眼看窗外。
“什么?!”沈似燃惊讶地低呼。“我什么都没带,要怎么跟你到日本?”他是吃错药啦,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不像他呀!
“你以为日本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吗?”时野熏烦躁地回应道。
真是越来越弄不懂自己了!她与别的男人说话他气什么呢?有什么好气的呢?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如此在乎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