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意外,这对夫妇应该就是任宇婕的父母。
“请问……你要找谁?”江采筠走到他面前,疑惑地问道。
达远不放心,与她一同亲自将女儿送到纽约,直到今天才回来。
桑家洛紧张地站起身。“你、你好,我叫桑家洛,是来找任宇婕的。”
“找宇婕?你和宇婕是什么关系?”任达远也靠上来,神色十分严肃。
江采筠扯了扯丈夫的手,要他别对女儿的朋友如此失礼。她对桑家洛慈蔼一笑,说:“宇婕没有告诉你吗?她去纽约留学了。”
一记闷雷轰进桑家洛的脑中,炸得他的耳朵轰轰炸响……他微怔地重复一次。“纽……纽约?”
他虽没出过国,可他也明白--“纽约”和“台湾”,相距何止天涯两端!他和她的距离,由近在咫尺,到如今相隔千万里……她竟然没有道别,就这样问声不吭的远走他乡?
强烈的震撼,使桑家洛的眼底浮上一阵湿热……一想到她在如此遥远的地球那一端,他的一颗心就悬在半空中,再也无法回到原位了!
她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就这样不告而别。她真的可以轻易地舍弃他,是吗?
任氏夫妇观察着男孩脸上的情绪转换,皆有种共同的感觉:这男孩和宇婕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宇捷离开后,会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江采筠微微颔首,微笑道:“本来字捷已经甄试进了T大,可是她却没有到T大报到、注册,所以资格被取消了。当时我和她爸爸人都不在国内,当我们回到台湾时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她爸爸决定把她送出国。”
“T……T大?我不知道,她没和我提过……”此时的桑家洛极度懊恼、自责于自己对她的忽视,除了她的名字之外,他真的是对她一无所知啊!
任氏夫妇对看一眼,皆扬高了眉。
这男孩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和宇婕很要好似的?
“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呢?”桑家洛眼底盛满恳求。
“那么,你肯告诉我,你和宇婕是什么关系吗?”江采筠微微一笑,提出交换条件。
桑家洛低沉缓慢地把他和任宇婕之间,由相识到现在的事都说了一遍。激动的情绪始终难以平复,他深深吸了口气。
任达远一听,愤怒地质问他。“就是你让宇婕变成这样的?你觉得我有可能把宇婕的下落告诉你吗?!”
江采筠在一旁扯着他的手臂,低叫道:“达远!”
桑家洛抿紧唇瓣,忧郁的黑眸无惧地直视着任达远。“请你……告诉我!”
“不可能!你走吧!我是绝对不会透露宇婕的下落的!”任达远怒气难平,一把握住妻子的手,往屋里带去。“进屋去!没必要多说什么。宇婕现在该做的是静下心来好好念书。”
“可是……达远……”江采筠不住回头,看着门外一脸阴霾的桑家洛。
接着“砰”地一声关上门。
桑家洛缓缓敛下眼,感到胸口的空洞是越来越大了……
那种见不到她、无法掌握她人究竟在哪里的感受,真的好痛!胸口有某种叫“思念”、叫“牵挂”的情绪悬挂在那里,搅得他感觉空洞。因为,能填补的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那一日过后没多久,桑家洛接到兵单后,便正式入伍服役去了。难道他就这样完全失去任宇捷的下落了吗?
第八章
七年后台湾台北炽热的烈阳直射大地,车里、室内的冷气不停放送,而相对的,室外的问湿炙热却让人难以忍受。
据说在这两千零一年的六月,大台北地区还创下了三十七点八度的高温,让人直呼受不了。
步行的行人皆抬起手放在额前遮阳,另一手若不是在颈项前挥呀挥的散热,就是拉拉汗湿的衣襟--完全是夏天的写照。
此时正值午后。
一辆银灰色的奥迪房车,俐落地驶进这家占地颇大的汽车修护厂内,漂亮地滑进车位后便倏地停住。
车门开了,一抹修长挺拔的尊贵身影下了车,湿热的微风拂过优雅带笑的脸庞,睿智的眼眸因为笑意而微弯,那股魁力煞是迷人。
车厂师傅一见是他,殷勤地问道:“殷先生,找阿洛?”
“殷氏艺廊”这位殷先生可以算是车厂的大客户。他的车几乎都是台湾看不见的进口限量车款,相对的,在台湾懂得那些车子性能的人,也只有桑家洛了。
据说殷凯臣终年在世界各地游走,很少在同一个地方久留。他这回在台湾停留,好像是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据说他的未婚妻是台湾某企业大老的千金哪!
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呀!车厂师傅忍不住欣羡这一对璧人。
“他在吗?”锐眸略略眯起,微笑地扫过车厂。
这次回台湾后,他便把他专程自德国重薪聘回台湾替他管理、维修他宝贝车子的专门技师给辞掉了。反正没有任何一种车款可以难得倒桑家洛,他又何必特地自德国请个人来呢?
“在那儿。”师傅指着某辆车的车底。
殷凯臣举步优雅地朝桑家洛所在处靠去。他停步在车头处,双手闲适地插进西裤口袋里,朝车底下的人笑道:“阿洛,该出来见客了。”
不一会儿,有道修长的身躯自车底现身--仍是一身黑色修车工作服的桑家洛站起高大的身子,柔和的薄唇边扬起淡淡笑意。
“是你,凯臣。”
殷凯臣看着他不再冷冰冰的脸庞。“这么多年不见,我发现你改变不少哪?”
一个多月前,他见到桑家洛时,就有这种感觉了。
桑家洛但笑不语。
他的改变,是为了某个人,一个深深被他藏在心底呵护的人。
殷凯臣倚在车子的引擎盖上,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饰价格不菲。睿眸因刺眼的阳光而微眯。
“难道你都不想宇婕吗?”他知道阿洛为宇婕做的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阿洛竟真的等了,还不许别人和宇婕说。
这样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已经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了。看来他得助这两个家伙一臂之力才行。要不,他们一个在纽约、一个在台湾,相隔这么远,要到何时才能有个好结果呢?
虽然他一向爱搅局,不过,事到如今,他实在看不惯这两个温吞的家伙了!
“你这回留在台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你的婚事?”桑家洛扯下手套.坐在他身边.岔开了话题。
怎么会不想?想她的心,总在夜半时分疼得令他辗转难眠!这疼痛唯有她再次出现在眼前,才能获得纤解吧?不想谈论这些,是因为思念她的心,他没必要与任何人分享!
“没错。”殷凯臣点点头,唇边笑意不减。
“没有感情作为基础,不觉得这椿婚姻显得廉价?”桑家洛微皱浓眉,看着殷凯臣那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模样。
“呵,阿洛,在我的世界里,找不到‘感情’两个字,别傻了!”殷凯臣敛下一向发亮的睿智眼眸,略带讽意地嗤道。
这是桑家洛第一次见到殷凯臣卸下笑容,露出他真实的情绪。
就在两个男人各自想着心事时,车厂前方传来了一个宏亮又有朝气的女声叫唤着:“阿洛!”
桑家洛不免一怔!
是她吗?她回来了?
激动的声音循着来源看去--却不是心里挂记着的那张小脸,心底一涌而上的失落感,使得他一双浓眉揪紧。
不是她……
殷凯臣挑眉看了看那个神似任宇捷的女孩,又看看桑家洛失神的脸庞。“这是怎么回事?”他饶富兴味地问。
桑家洛抿唇不语。
这个女孩是在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打工--也就是当年他和任宇婕去的那家咖啡馆。这女孩第一眼见到桑家洛后,不知道是怎么打听到他是这家车厂的老板,三不五时就跑来车厂找桑家洛,并且扬言要追求他。她热情活泼的模样简直就是当年任宇婕的翻版--同样是毫无保留地付出。
可是,再怎么相似,她仍旧不是他心里恋慕的人。她的存在,只会使他更加痛苦罢了!
女孩蹦蹦跳跳地走来,眉眼间带着娇笑。“阿洛,你今天有没有空?”
桑家洛撇撇唇,转过头,冷硬地答道:“没有。”
“哎!你怎么这么绝情啊?”女孩娇嗔地抱怨道。
殷凯臣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一对细长眉字越扬越高。
宇婕的地位看来饱受威胁哦!这怎么行呢?他得向宇婕报告去!
*********************
美国纽约下曼哈顿--华尔街上,西装笔挺、手持通讯设备的金融业人士来来去去,这里不愧是全球金融市场的运作中心。在这里,超高崭新的摩天大楼矗立在道路旁,古老的教堂和小巷弄交织在一起,构成下曼哈顿独特的景观。
大楼里,众家公司的员工各司其职,每个人看起来都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