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这位奇丑无比的男子像武侠剧里的杀手,一刀砍下一个人头,被喷了一身是血,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怎么进来的!说!”青孟天没有得到答案,也看不到他恐惧得说不出话的面容,逼问的口气加重加强,利剑往前伸了一寸,再一使劲便会刺入杜芽双的喉咙。
“我不知道……”杜芽双发抖往后挪,窗口乌鸦目光精锐,仿佛代替主人瞪着她。她不自觉改为跪坐,求饶地道:“我连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求求你,你的剑锋正对着我的脖子……我手无寸铁,也不会武功……求求你,请你把剑收回去,还有请你的乌鸦别再瞪着我……”怕死是人之天性,这时候她根本顾不得自尊和骄傲,只盼伏在地上求人饶命的低姿态有效。
青孟天没有考虑太久,果然收了剑。“你走。”
黑乌鸦振动翅膀在屋内飞了一圈,复停在窗口时,头眼朝外,背对里头的人。
没有逼人的视线,没有伤人的剑,杜芽双绷紧的神经猛地放松,两手无力平摊在地上,上身依旧伏地:“唐宋元明清----------现在是什么朝代?”她虚弱地发问。
青孟天挑高眉宇,额上皱纹的皮肤跟着被扯动。“滚。”
杜芽双好不容易找回一丝力气,仰起上身,尝试向她解释:“我是从你们的未来,繁华的二十世纪末来的,睁开眼,第一个遇见的是你。依小说不成文的规定,女主角遇见的第一个男人,通常是男主……厄,是个满重要的角色,我想我们……”
“别逼我再抽剑。”青孟天冷声截断她的话。无情的狠意又回到他脸上。
“我只是……想请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什么年代!”晓得置身于哪个时代背景,心里才会踏实些。
“大玄虎韩郾王十六年,北区法州边界。”
“大玄虎韩郾王十六年,北区法州边界?”听都没听过。“这里是中国大陆吗?”
“别再胡言乱语。”青孟天作势要拔剑,“滚。”
杜芽双开始惊悟自己会不陷入哪个一点历史概念也没有的烂作者的烂故事里……
她小心翼翼上前捡起她的铃铛和包包,这两样东西虽然价值不高,好歹陪同他跨越时空来此。“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真的是最后一个……”他一动不动。想是姑且愿意听听她还有什么问题。她微微一笑,眼瞳闪过调皮的光芒,期待地问:“上哪儿可以找到又帅又酷,有钱有权有势的……公子,少爷,或王公贵族?”
青孟天握着剑把的手松开,神情轻蔑不屑,“妄想攀附权贵?凭你?”
“我……”杜芽双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好友方月说得对,她中言情小说的毒中得太深,镇日盼望男主角似的白马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晓得自己太不切实际,但谈场像小说精彩轰烈的恋爱,是怀抱浪漫情怀的她最大的梦想。
现在梦想奇迹般展开在他眼前,接下来的故事必须由她自己撰写。故事时代背景由不得她选择,男主角总该让她亲自挑选。眼前这个男人绝绝对对不可能,要她当“美女与野兽”的女主角,给她美金一千万片酬她也不肯。
她晓得以长相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未免肤浅,但现代年轻女子哪个不是这样?何况这人凶残暴戾,她没有信心能和他相处愉快。
“我走了。”她走向门口。
轻孟天忽举手抚眼,“等一下。”
杜芽双回头,“干嘛?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滚?”这两句话未经大脑冲口而出。说出后忍不住咬咬指甲;暗自开心自己不知不觉有了女主角的气势。
“去打瓢清水来。”
“你口渴了?”杜芽双打量他,手脚俱在,想喝水不会自己去,何必使唤她?
“我需要清水溶解丹药敷眼。”
“你的眼睛还没瞎,还有救!”她不禁趋近观察他脸上凸起的两颗肉球。这个举动有些唐突,青孟天随即握剑,乌鸦则拍翅啼鸣。
二十岁的杜芽双十几年懂事的岁月全被关在学校里,称不上见多识广,但小说她看的可多了,自信能轻松推理出剧情。“我看你神经绷得这么紧-------被追杀啊?”
青孟天未回答,双唇紧抿,眉锋拧出怒气。
杜芽双蹲下平视他,“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可不想帮错边。
“对手是专做非法勾当的馗佞教。”
“馗佞教,听起来就坏坏的。可是你看起来也好不到……”他及时住了口。灵机一动,“你会不会是谁的随从?你的主子帅不帅?在做什么的?”
青孟天手一举同乌鸦道:“带她去汲水。”乌鸦“啊------”一声回应。她解下腰间葫芦,递给她,“别耍花样,否则它不会对你客气。”
杜芽双接过葫芦,“你这人怎……”
埋怨的话未能出口,那只猛禽飞在她头顶上警告她按主人所言行事。
她不得不跟随乌鸦,穿过丛林,见到一条小溪,装满整葫芦的水回来。
一路上乌鸦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逼迫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在崎岖不平的土石道上。回到庙里,把水交给青孟天后,她跪倒在地上急促喘气。
青孟天拉开壶口的木塞,,闻闻里头的水,仰头喝两口;自腰间掏出红瓷药瓶,把丹药投入壶中,顶势摇了两三下,搁在腿边。
他出其不意抓住杜芽双手臂,自她手腕摸到她的手肘,“你的袖子?”
“天这么热,我穿短袖。”杜芽双想抽回收,力不从心。
青孟天对她的说词无任何反应,转圈住她的腰反抱她,鲁莽拉高她的衣摆,她里头未加穿衬衣,他摸到她的腰肢。
“你做什么!别乱来!”杜芽双挣扎。
青孟天又粗暴拉高她的裙,接触到她纤细的脚踝。他微讶,推开她,“你没有穿里衣布裤?”
被推倒在地的杜芽双对他起了防范之心,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而后青孟天的动作使遵守非礼勿视守则的她想闭住双眼,“你为什么宽衣解带?”
青孟天以行动代替解释。他撕下里衣衣摆成一布条,折叠放在掌上,以药水沾湿,然后圈缚住头部眼睛部位。
原来他主要想找块干净的布用来敷眼。
“这样就可以了?”他的眼伤看起来颇严重,敷敷药水便可痊愈?
“你可以走了。”
“我帮你跑了这么远找水来,连句谢也没有便赶我走!”
青孟天连拱手也没有,极敷衍地:“谢。”
“你!”真是粗暴的恶霸,过了河就拆桥。
外头天色乌橙,黄昏将尽。杜芽双才汲水时,只见林野不见人烟。他讨厌眼前这个人,但至少他还是个人,而且是个稀罕的古代人,她情不自禁想和他多聊两句。
她早注意到那只乌鸦细直的脚上系有纸条,“乌鸦脚上的纸条,照你现在这样没法子看,我姑且好人做到底,帮你看信好不好?”
青孟天沉默,面无表情。
“意外吧?一名弱女子会识字哦!”
青孟天原就恐怖的脸迸出寒意,“别等人撵你走。”
杜芽双站起。唉,虽说他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但像他这般粗暴丑陋的男子,即使未来他爱上她,为她改了性,成为绕指柔,她不仅不会高兴,还会吓得寒毛直竖。
“走就走。”不和他多作牵扯应是最聪明的抉择。
“等一下!”外头风声突然变得诡异,青孟天一僵。
“你这人真奇怪,”门前杜芽双回头,“又赶人走又要人等一……”
“趴下!”青孟天剑鞘底端顶地,起身扑向她。
“啊?”杜芽双不解,被他扑倒压在地上。
连着三支冷剑咻咻射入,直直插入木墙。乌鸦飞翔,叫声紧迫慌张。
青孟天拉杜芽双起身,“走!”抱着她纵身一跳。
“门口在旁边你怎么往上……啊------”毫无预警飞上半空,杜芽双害怕地依附在他身上;当他冲破屋顶,她吓得惊叫。
等在屋顶上的几名黑衣人,立即挥刀攻向他们;青孟天推开杜芽双,一剑刺入对方胸膛,又挑破另一人的喉咙,对方立即哀喊倒地。
太多人站在半倒腐败的木屋屋顶上,木屋开始摇晃,青孟天率先扛着杜芽双突破重围,意图转移战地。
蒙眼的他轻松跳跃林野的枝干之间,事先埋伏在树上的馗佞教教徒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像是站在该处等死似的,青孟天毫不留情要他们一刀毙命。
“我……啊-------”杜芽双象是他的包袱,丢过来扔过去,却又能及时扶她一把。开始事出突然,她愕怔得没有任何反应,待黑衣人络绎不绝自四面八方出现,她恢复女性本能,危险之时除了尖叫还是尖叫。“啊------”
“我的……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