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恨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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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碍事。"一口气顺了过来,她要毒娘子放心。

  "真正的罪人是那些欺骗你的人,并不是你啊!我相信邪弥勒在九泉之下,若知道你因此悲伤难过,他会更加难过的。"当年邪弥勒重伤不治,致使毒娘子只能挽回小姐的性命,没办法再救回邪弥勒,这是一大遗憾。

  "是我的错。"向轻烟明白姥姥是在安慰她,可她们都晓得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她的愚蠢不只害惨了自己,还连带的害死了邪公公.这是她终身都难以赎还的罪孽。

  "小姐,你别再多想了。来,乖乖把药给喝了。"毒娘子不要她多想,只要她一多想,便会阴郁缠心,使她的身子更加不适。

  屋外的严磊听见她的自责而痛苦难耐,她该骂的人是他、该怪的人也是他,可她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打算杀他泄恨,只是不住的责怪自己;他宁可她痛骂他一顿,打他,杀他都行,就是不愿她自我责罚。

  她的身子究竟变得有多糟?他希望她能重拾健康、重展欢颜,他更是迫切希望能见上她一面,虽然明白只要他守在这里,轻烟便不会出来见他;可他也不敢随意离去,怕自己这一离开,就再也找不着她了,所以他宁可守在外头,就算见不到她的人,知道她就在不远之处,对他也是种安慰。

  他心情萧瑟的取出一枝竹笛低低吹奏,凄冷的乐音回荡在山林间,教人听了打从心里感到心酸。

  向轻烟静静听着,忘了喝药,泪不住流淌,他们俩不该再如此纠缠下去,早该了断的情缘又何苦执着?

  或许他们的出身本就是错,她不该生为向天仇的女儿,他也不该是严家堡的大少爷,倘若他们只是平凡的乡野村姑、村夫,也许他们可以快乐共偕白首,不会有任何问题发生……

  可事实由不得他们改变,错误已然造成,悲剧亦已发生,他们不能一错再错而去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她选择不见他,今生今世,情缘已尽。

  "我去把他赶走!"见小姐如此伤心难过,毒娘子气不过的往外冲去。

  向轻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流泪,任由悲伤啃蚀着她的心房。

  "严磊,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毒娘子恶狠狠瞪着严磊,恨不得将他杀了。

  严磊停下吹奏的悲伤乐音,摇头拒绝。"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愿离开轻烟半步,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现下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

  "我家小姐用不着你来假惺惺,从前你可以违背誓言,怎地,现下就不行?我家小姐都已受到伤害,况且谁晓得你现在会不会又突然反悔,反手又在我家小姐的心口插上一剑?"毒娘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严磊的狠绝。

  "我不会再伤害她,我敢对天发誓。"那一剑同样教他痛彻心肺,当时他并未想到她会忽然往前,让剑就这么结结实实刺进她的心口,他的震撼绝不下于她。

  "起誓有何用?你无须起誓,我也不想听你的誓言,只要你马上离开。"毒娘子自认对他的容忍够多了,她没立刻杀了他为邪弥勒报仇,他还想怎样?难不成真要小姐死在他面前他才甘心?

  "我说了我不会走。"他的态度依旧坚定不移,今日就算是千军万马逼他离去,他照样不会有所动摇。

  "严磊,外头等着你的是大好前程,你何苦在此虚掷光阴?"毒娘子见恐吓无用,干脆唤起他的野心,她就不信他对权位不再迷恋。

  "曾经我以为我要的是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教天下英雄臣服,可是这两年多的时间让我明了,那不是我所要的,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只是想要与心爱的人一块儿携手偕老。曾经这个愿望离我很近,只要我探出手便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但我却不懂得珍惜,反而将它狠狠地打碎毁坏,直到破碎的那一刻,我方明白我错了,而今,我想将那碎片拾起重新修补,不知轻烟肯不肯给我这机会?"

  曾因渴望太多,结果造成失去更多的下场,他不想再重蹈复辙;只要轻烟肯给他机会,他深信这回他会做得更好。

  轻烟合上眼,双手捂着不住发疼的心口,她的心为他的话不住揪痛着。现下他再说这话已是太迟、太迟了,难道他还不明白?

  "伤害已造成,你说得再多皆是无意义。"毒娘子可不想让他的话再去影响小姐。

  "我明白,可我不希望你们剥夺我爱人的权利。轻烟,让我静静的爱你好吗?你可以一辈子都待在竹屋内,但,我求你别赶我走,就让我静静的在屋外守着你可好?"他卑微的请求。

  毒娘子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见到他爱得如此谦卑,终究是将难听的话给咽了下来。

  她并非无情之人,焉能不动容?如果严磊两年前没犯下大错,她一定会很赞同小姐和严磊共结连理;只是错误已然犯下.她无法心无芥蒂的接受严磊。

  真要与他一辈子就这么痴痴相对?向轻烟无声的问着自己。他留下来对她的心无疑是时时刻刻的鞭挞,可他若是离去,难道她就不会怅然若失?

  要他留或走,一直在她心底拉锯着;她知道自己对他一直是矛盾的,恨着他却又爱着他。

  不该啊!

  "哼!"毒娘子对他莫可奈何,唯有冷哼一声,沉着脸回到竹屋内。

  一进到屋内,她又为小姐心疼了,这么脆弱的女孩儿,上天怎能要她承受这许多人世间的悲苦?她该是享受无比幸福的。

  她抬眼看着怒气腾腾的姥姥,轻问:"姥姥,你怨我吗?"这句问话她藏了两年多,今日终是藏不住,忍不住要问。

  "傻小姐,你在说什么怨不怨的?"毒娘子轻斥。

  "我害死了邪公公……"她知道姥姥和邪公公之间,一直存着若有似无的男女之情,只是双方从未道出口罢了。邪公公是因她引狼人室而死,是以她一直在想,姥姥怨不怨她?

  "他年岁也大了,迟早都会死,只是他正好是在保护小姐之际死去,我了解他,他对小姐不会有怨恨,而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疼爱你像疼爱自个儿的孙女,我又怎么会怨你呢?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怨你、恨你。"

  邪弥勒的死对毒娘子而言,是遗憾、是痛苦,可她不会怨轻烟,因为她知道轻烟同样无辜受害;有时候活着的人才是最辛苦的,死去的反倒轻松。

  "如果我爹没死,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她相信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们根本就不会相遇、不会相恋,也就不会有这些摧折人心的痛苦产生。

  "如果主子在,根本就没人能欺负得了小姐你。"毒娘子终是为可怜的小姐抱不平,被人这样欺负,还无力还手;若主子泉下有知,定会气得跳脚。

  "我想念我爹……"轻烟渴望回到从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有爹爹在身边疼着、宠着,没有烦恼。

  "我知道,我知道。"毒娘子将轻烟搂在怀中细声安慰。

  小姐的苦她何尝没看出?只是万事不由人哪!

  轻烟将毒娘子紧紧抱住,无助的双眸始终望着那道紧闭的门扉。

  毒娘子除了叹气外还是叹气,只能暗自祈求所有苦难都会远离小姐而去,让小姐所剩下的短暂生命可以充满喜悦。

  白素素四处寻找严磊的下落,到处问人,却都没人看到他。

  她知道还有个地方没去找,但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到那座竹林里去找严磊,可除了那里以外,她实在技穷,不知还有哪可以找去,是以,她百般不愿的踏上了那座竹林。

  方踏入竹林,便听见低切悲凄的笛声传来,她好奇走近看,果然见到严磊守在竹屋外独自吹奏着竹笛。

  她嘴角略扬。终于还是让她给找着了,他在这儿也好,反正四下没有其他人,她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或许可以感动他。

  就在她要踏出时,发现竹屋的门扉打开来,毒娘子自里头走了出来,她忙缩回脚,暗叫声糟,就怕严磊会遭到毒娘子毒手。

  但事情出乎她意料之外,毒娘子仅是睨了严磊一眼,并未说什么就走了开去,到旁边的水井取水。

  怎么会这样?白素素在心底嘀咕着。

  照理说,毒娘子见到严磊该是痛恨不已,甚至是杀了严磊,可毒娘子怎会什么都不做?

  她愈想愈感到奇怪,于是索性躲在暗处看个究竟。

  严磊吹奏的竹笛,将所有情意埋藏于其间,悠悠传送进屋内,教里头的人儿知晓。

  笛声如此缠绵、如此凄凉,教白素素听了全身起鸡皮疙瘩,也起了疑窦。他这笛声是吹奏给谁听?不可能是毒娘子,可此处除了他和毒娘子外还会有谁?

  隐隐的,她听见了竹屋内传来细微的咳声,她心头一震,精锐的双眸没漏掉严磊脸上那心疼蹙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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