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静!”
黑衣男人面色一变,将那个垂在栏杆外的男人扯上来,一拳揍昏他,然后随即跳入海水里。
* * *
凌晨时分,位于千叶县的某栋纯日式建筑内,一名男人身着黑色浴袍,盘坐在和室中,持着话筒正与人通话中。
“风,辛苦你了。”
“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无所谓辛不辛苦。”他顿了下语气。“抓到这些人你要怎么办?”
“在黑道的规矩,如果他们所属的组织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那么应该就是以武力解决了。”电话那头的人,以着平淡的语气回道。
“这种人口贩子的生意,应该会有买方,‘川’那边查得如何?”
“‘川’已经找到买方接头的人,买方给的回答,是‘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卖方的货物来源、也从不过问,只要求卖方能准时交货。”
“买方是什么来头?”
“中欧方面的人。”电话那头语气顿了下。“比较起来,买方比卖方好处理多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非国内往来,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扩大成国际黑色事件;崎川社也许不怕这样的事,但也没必要替自己找麻烦。
“通常这种生意应该会从东南亚那里下手,买方为什么会挑日本?”该不会是视日本于无物吧?
谁都知道,愈是先进、进步的国家,愈尊重人权、对人口失踪事件的处理也就愈仔细;反之,在东南亚某些治安不佳的地区,要买卖人口就容易多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国家来说影响不大。
“他们不只挑在日本,而且下手的对象,都是非日本籍的观光客;今晚你救的人,不也是这样的单身女子?”电话那头似有笑意,但又不明显。
他不会忘记,当他接到消息赶到湾岸时,“风”一身湿答答、手臂上还抱着一名昏迷、浑身一样湿透的娇小女子。
“风”简短地说明他到场的经过,将后续事务全交代给他,然后抱着那名娇小女子,借了他的车就离开。
“她只是名无辜的受害者。”“风”淡着语气回话。
“但是,你从来也没有照顾过哪名受害者?”电话那头忍住笑意。“‘风’是不羁的,看来这次要破例了。”
“等她醒来,我会送她离开。”“风”淡淡地说道。
“你要留下她、或送走她,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忍不住笑意。“她看起来很小,应该还没有成年,你小心别被人误以为是诱拐未成年少女就行。虽然我底下拥有顶尖的律师团可以预防万一,但这种事总是别闹上法庭比较好。”
“你、多、虑、了。”
“好、好,我多虑、多虑。”察觉有人变了语气,电话那头的人立刻识时务的准备道再见。“你休息吧。”
“有状况的话,随时通知我。”
“嗯。”电话那头停顿了下,“你暂时别出面,我不希望你曝光。”他担心“风”会因为责任感太重,自己露面解决这件事。
其实站在身为人主的立场,有这种责任感重、又忠心的下属是绝对的福气,凡事他们都会替他解决,他尽可以当个太平主子。
但是一个主子若有长远的眼光,就该明白适时保留的道理,加上“风”的原有身份,思来量去,还是别曝光的好,免得惹来意外之事。
“我明白。”“风”回答。
“那就这样,你对这件事的涉入暂时到此为止;在我没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你尽可以在千叶县度假,不必回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最后干脆下个明确的命令,让某人不得擅动。
“好。”
“就这样。”电话那头的人先收线。
挂上电话“风”起身,走向和室外的长廊。
这座旧式的日式和院里,就只住他一个人,当他想清静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和院虽然属于他、只住他一个人,但是却不只有一间卧室、一座浴池。在带她回来后,他将她全身湿透的衣服脱下,再找出另一件浴袍替她穿上,将她安置在另一间和室。
她吸人的迷药不多,对她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但她浑身冰凉,在湾岸上吹了风、又在数个小时后才换下湿衣,开车回来的一路上,他打开暖气保持温度,但不能保证她不会着凉。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替她擦过身体,也看过她背包里的文件和其他物品。有一件事被电话里的男人说对了,她尚未成年。
放一个根本还没长大的女孩子独自到国外旅行,她的家人未免太过放心!
能在一个晚上两度遇到危险的人不多,很不幸地,她就是。
莽撞、大胆,又容易招惹祸事。
偏偏两次,他都遇上,又都救了她。
她太年轻,不符合他的原则,而她并非日本人,这足够麻烦;他若够自知,就不该带她回来。
但是,能让他连着出手救两次的人也不多,正确来说,到目前为止,她是惟一的一个。
贺静——
也许,她真的是个麻烦。
第五章
海水的味道扑入口鼻,眼睛张不开。
一股呛息着想呼吸的本能控制住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开始挥动着手挣扎。
双脚的踢踏沉重而缓慢,她一手抓紧包包,一手努力的挥打,想找到一个让她不再往下沉的依靠。
但是,她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海水的味道深入喉咙,她呛着、咳着,脑中持续的昏眩感加上缺氧,让她很快的失去挣扎的能力。
她的身体,不断的下沉、下沉……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是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忽然搂住她的腰,抱着她往上移。
她昏昏沉沉,连张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的本能也快要失去。但随之有一股空气从她的口中吹入,而梗在呼吸道里的海水,因为他的推压,顺着她的本能咳出来。
她似乎又可以呼吸了——
贺静猛然张开眼,身体几乎弹坐起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
和室的门突然迅速被打开,她直觉抬起眼。
“你?”她虚弱而无力,还没完全恢复的知觉让她连抬个头,都觉得头晕。
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在她颈后两处穴道按压,不一会儿,她的昏眩褪了些。
她好奇又佩服地抬眼看着他。
“我好多了耶,你怎么会按摩?”
他收回手,才要站起来,她却用力的将他拉下来。
“嗯?”他眼神一凛。
他反射地自救动作让他没当场跌倒,但仍是踏了下来,她不怕死的看着他。
“我记得,我应该跌入湾岸的海水里。”她说。
他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她。
“是你救了我?”她问。
他总算点点头。
她却眼睛一亮。
“你听得懂中文?!那你还一直不理我!”
他没什么反应。
“这是哪里?”她看着四周纯日式的摆设,再看看和室外昏暗的天色,她昏迷了多久?
“千叶县。”他总算开口。
“你总算肯跟我说话了。”她忽然笑了出来,想到自己在船上的自言自语,然后问:“这里是你住的地方?!”
“嗯。”
“千叶……离东京有多远?”
“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看得出她有很多话想问,他盘坐下来,一腿弓着,一腿回盘,这让他的浴袍掀开了一些些。
“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凑巧。”
她皱了皱眉头,对他的简短实在很不以为然,可是他至少肯开口,她就暂时觉得满足吧。 “我昏迷了很久吗?” “不到三个小时。”他看向外面的天色。 “你有碰到想抓我的那些人吗?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想到自己可能莫名的被人抓走,她脸色苍白了些。
那些叽哩咕噜的日语她根本听不懂,也不明白在东京这么文明的地方,会有人敢在市郊侵犯别人。
他看着她。
“单身女子本来就容易引来危险,尤其到了晚上,你不该一个人走。”他平淡的语气有点听不出这究竟算不算责备。“你的衣服我已经烘干,你换上,我送你回饭店。”
“不要。”她抓紧他的手臂,不让他站起来。
听到他的话,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浴袍,正确地说,是跟他同款式的,而当她望见那叠折好、烘干的衣服时,她白皙的面颊迅速染上一片绯红。
在衣服最上头,就是她的贴身衣物;这下她很 清楚在浴袍底下,她铁定是一丝不挂,而……而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她细声尖叫。
“你全身湿透,如果不擦干、换衣服,现在的你会在医院。”什么样的男人会在看光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体后,表情依然沉稳、态度一如往常的自然?
他脸上甚至连一点尴尬都没有!
“你……你还擦干……”她的身体?!
她表情十足吓呆,双眼圆睁;想到他的手、拿着毛巾擦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她的脸立刻烫热的足以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