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二女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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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来了,是她……举枪杀了那个男人,将他弃尸在湄南河里!她仍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残酷无情!她举起手,看着纤长雪白的手指,仿佛看到一滴滴鲜艳的红血在其上淌流着,景象是那么的怵目惊心,那男子的脸庞狰狞的浮在血面上,满怀恶意的向她诅咒:“臭婊子……你……你会得到报应的!”

  她……是个杀人凶手!

  她忍不住掩面低泣,恨自己的残忍、恨自己的无情、恨自己还活着,杀人就该偿命,她该一命还抵一命。

  天哪!她为了什么要杀那个陌生的男子?她不明白,难道这十年来她变得心狠手辣,变得淫荡,变得集罪恶于一身,变得罪不可恕吗?

  “你醒了?”不知何时,沈思源已站在房门口,悠闲的靠在门板上,像个法官般观察她忏悔的模样。

  “我……我……”她泣不成声,她杀了人,再怎么说也没有可以被饶恕的理由,“那……那个男人是…….”“是你杀的?”沈思源轻语,将门悄悄合上,落了锁。

  于月莹睁大眼,“你……你……知道了?”

  “不,我猜到的。”沈思源向她靠近,口气冷酷而疏远,“告诉我,你为了什么理由杀他?”

  她也想知道呀!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头痛得厉害,她想记起一些事,但……不过人既然是她杀的,理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人命关天哪!她已有要偿罪的准备,“我要去自首。”她决定,无论被法律判了什么罪刑,她都无怨无悔。

  “自首?”沈思源哈哈大笑,“我的老婆怎么可以是杀人的罪犯呢?被人知道,我的面子要摆在哪里?”他突然脸色一凛,“我警告你,不许你泄漏半句,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不要露面,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杀了人。”

  沈思源的那副冷酷面容让她寒透了心,就好象他从没眷恋过她,从没经过那七天恩爱缠绵的时光,他翻脸得好快,冷冽得无情,就象她初见他时一般。

  “不!我不能这样做。”既然他无情,那这华丽的家就更没有什么好值得她怀念的,灰暗的牢房才是她该住的地方,她会在那个地方努力忘记眼前这个叫做沈思源的男人,忘记噬心的痛苦,专心一意的为她杀死的祈祷赎罪,那才是她该做的。

  她这一生就这么过吧!反正她已无家可归。

  从小到大,成长的家是别人的,疼爱她的父母也是别人的,最后的安全港口也毁了,她本来还以为可以在深爱的沈思源身上找到另一个港湾,岂料他这个港湾时风时雨,象在阻止她的栖息。

  “我要自首。”她再次肯定,心意已决,屹立不遥“为什么?为了心安吗?”他讥嘲的扬高嘴角,“那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你心安,我可就难过了,我的事业王国很可能因为你这个杀人凶手的老婆而全毁了,我在泰国的社交圈再也无法立足,每个人都会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说我识人不清,娶了个残酷的女人,说不定我还会被认为是同样残酷的人,你想想看,以后谁还敢跟我打交道?”他就是忍不住想把话说得夸张,说得严重,让她害怕,他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只知道他很愤怒。

  还以为那个驯象师莫答的消失是因为拿了恐吓他的钱后,心满意足的离去,没想到他却死在妻子的手中,为什么她要杀莫答?难道她也受了恐吓?如果是,为何她不说,不找他商量?哼!他这个丈夫可真是虚有其名呀!

  他能不气吗?

  虽然他对莫答的死没有愧疚感,反正他的确该死,莫答抓着他过去曾在台湾混过的往事,及于月莹曾经为妓的事实恐吓他,要求取财,若不是顾念杀人要坐牢,他也想宰了莫答,而不是只痛揍一顿,打断他几根肋骨就算了这么便宜他。

  那杂碎简直死得好、死得妙!

  而以他之力,要把这件事压下来并非难事,尤其莫答的尸体已经浮肿腐烂得恶心发臭,没有人愿意靠近,只要告诉警方他的确是失足落水的,以他在泰国的身分地位,警方会很乐意的附和称是,只要不解剖,这件事就会这么简单的解决。

  但于月莹,他可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虽然她丧失了记忆,忘了许多前尘往事,但她的本性难移,若将来又出了一个恐吓的人,难保她不会再度拿枪去轰人?所以他要让她牢记----丈夫是做什么用的?是用来依靠、分享担忧、一起商量如何解决重大事件的对象。

  “你想害我吗?”他逼近脸庞,看着她泪痕满面。

  于月莹摇头,”不!我怎么会害你呢?”可是不去自首,她的良心不安,她该怎么解释呢?

  “很好。”沈思源满意的点头,“你好好想想,如果再遇到同样的情况该怎么做?”他站直身子,看向她惊疑的眼眸。

  怎么做?于月莹脑子里混乱一片,回忆梦中的景象,若再一次面对,她会……不会开枪,“我会跑。”

  沈思源的脸色不怎么愉悦,答案该是告诉他并与他商量的,“跑到哪里去?”

  于月莹认真的思索,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警察局。”

  沈思源撇过头,“是吗?”他自嘲的低语,为什么不是找他商量?“算了,你再好好想想吧!别担心那件事,我这个做丈夫的并不是那么无情。”他口气不善的说完,转身向门口去。

  于月莹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发呼唤,唤了又有何用?就算他停下、回头,也驱不了她满身的罪恶,改变不了他不爱他的事实,她还是早认命死心吧!

  砰!门在她眼前关上,好象就这么把两人拆散,切断他与她之间此生的牵扯,从此以后,门里门外是不同的世界,不该有交集。

  因为,他是高尚无罪的身躯,怎能沾惹她满身的罪恶呢?为了他好,她该离开。

  只要她离开,事情就比较不容易被揭发,就算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揭穿,他的朋友也会说----那个女人啊!好久以前就离开他了,已经跟沈思源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样思源就不会因她而受害,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泪水忍不住又滴了下来,离开,是个好决定,但离开之后她应该去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赎她满身的罪恶感?

  她抬头看着窗外,绿树映着蓝天,底下是鲜艳的繁花盛开,再配着太阳金黄的光线拂过,景色显得多么亮丽开朗,与她阴晦的心情完全成反比。

  她多希望自己还是十八岁的年纪,受到父母的宠爱,除了担心课业以外,一切无忧无虑,若时光真的能永远停留在她十八岁之前那该有多好?虽然她不记得这十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但她现在用膝盖也猜得到,她的生活一定一切不如人意,才会磨炼得她如此心狠手辣,才会逼得她放弃道德的约束,自甘堕落成荡妇及杀人凶手,这样的人生真没意思,她的泪水模糊了眼前华丽的风景。

  她想死啊!

  是的,死了后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不但可以赎罪,而且也让沈思源摆脱了她这个杀人凶手的妻子,是的,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闭上眼,她决心已定,就……死吧!

  无畏无惧,反而平静,一命抵一命,她以这罪恶之身的消逝来补偿被她伤过心的人们,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不由自主,眼前浮起慈母的景象,她在低低的唱歌,想哄年幼的她入睡----大风起,把头摇一摇,咬牙忍,疾风总会过去。

  风停了,再挺直腰,太阳暖呼呼的哪!

  大雨来,低着头,弯着背,任雨浇,暴雨总会停啊!

  雨停了,抬起头,天空好蓝哪!

  小……草,立志要长高,狂风暴雨都不怕,小……草,实在是……不得了。

  对!她是小草,这十年来苟延残喘,的自下而上在贫瘠的土地上,她努力的挣扎,夺取土壤里所有的养分,让其他的生命无法生存,可最终,她也累了……倦了……该是停止争斗,好好安眠的时候了。

  睁开眼,看到蓝天已经迅速被乌云掩蔽,热带地区的及时雨又要降下了,才正想着,雷声已经轰轰的展开,配着紫青的霹雳划过天际,惊人的绝美。象是老天在对她的决定称好。

  她刻以前妈妈曾对她说过,“月莹,记住,生命是可贵的,无论遭遇什么困难都要活下来,活下来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妈,对不起。”她不自禁的低喃,“我好累……好累,为了活下去,我夺走了别人活下去的权利,这是不对的,妈,我决定用我的生命去赔偿。”

  视线移回房间,她走到桌前坐下,抽出一张泛着兰花香味,印着淡蓝海波的信纸,提起银制的钢笔,她沉重的写下遗言……时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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