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想到生死之交的冷翊扬终于也结婚去了。神崇汉威带着兴奋又落寞的心情想着。
更没想到,婚礼后新郎相竟然跟他定下了一场赌约!
这位电脑天才冷翊扬居然打赌——他会栽在女人手里-----赌输了,他神崇汉威就要结婚去!
赌注大得离谱,也够有趣——拿一个男人的终生幸福当筹码。
神崇汉威一脸轻蔑。这场赌局不用说他是胜券在握------
这一生,他从没输过!否则,他怎么赢得他的王国呢?
他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庭里。在众多的儿子里,父亲最瞧不起也最看轻他。谁叫他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抛弃他,没有母亲的“倚靠”,他受尽手足的排挤和耻笑。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却成了最有出息的儿子。其他的兄弟,根本无能和他竞争!
残酷的事实使得父亲临死前,也不得不把庞大的石油工业交给他。如今,他果然不负重望,“杨威财团’在全球各地扬眉吐气。
他主宰着石油和科技,成为寰环举足轻重的人物!
虽然,“杨威集团”有一半的功劳都是得力于天才冷翊扬,不过,他的不服输才是真正成功的助力!
他仿佛回到了过去……他憎恨他的童年。
他的父亲是个吝啬给予孩子父爱的男人,每天当着成群的妻妾面前无情的嘲笑他是“弃婴”。曾经,他亲眼目睹父亲的宠妾背着父亲在外面输人,当他天真地去揭发时,父亲不但不相信,还狠狠地毒打他、从此,他仿佛成了家人的眼中钉,不甘被举发的小妾后来更是不断找他麻烦,同机报复----
他看尽女人丑陋的“嘴脸”。争宠时不择手段,说谎、欺骗无所不用。可以说,女人和女人为争男人而引发的战端,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权势斗争------
哼!这就是女人——表里不一,人前人后有如天壤之别!所以,他从不把女人当作人。
这是台湾前所未有的股灾。
台股指数跌着不休,投资客哀嚎连连。惨状或许只能以“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来形容。
连中小体制的葛氏塑胶企业,也逃不过此劫。
“塑胶”这种传统产业在科技业一技独秀的情况下,早已面临穷途末路的窘境。如今又进逢一片不景气中,传统产业更是危如累卵。
葛蕾会的父亲甚镇达,也就是葛氏企业的老板,秉着默默耕耘的信念做事,虽没有强而有力的获利本领,但对台湾经济也算出了一分力。
无奈,这一波的经济风暴有如寒冷的北风吹进没有任何遮蔽机的大陆,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真的来了!
面临营运每下愈况,业绩一落千丈,葛氏企业早已是苟延残喘,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到雪上加霜的股灾,葛氏企业一时调不开头寸,接二连三跳票,使得负债累累的“葛氏”已濒临破产边缘。
捉襟见肘的葛镇达,一时忧心如焚、连带身体也累出病了。原本就有严重高血压的他,那一夜躺在床上,就什么没有起身过。
他中风了。所幸,只是轻微的脑中风,在鬼门关徘徊一圈后,他总算捡回一条命了。
讽刺的是,他的女儿葛蕾芸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从小,他们父女就分隔两地,她在美国念书,一年见不到两次。现在,两人再相见,却是在病床上。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葛蕾芸泣不成声。
为什么父亲在女儿面前,总是不肯透露自己的无助,在四处求救无门之际,仍隔着越洋电话对她嘘寒问暖、闲话家常。在不能面对面的情况下,她根本察觉不出父亲原来是强颜欢笑。
“蕾芸,我的乖女儿…”葛镇达僵硬的面容,流下了一行泪水。这辈子,他最舍不得的,除厂逝去的妻子许丹凤之外,就是唯一的亲身女儿——蕾芸了。
“爸爸,我回来了…”蕾芸跪在床边声泪俱下。
葛蕾芸是个小留学生!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就被送到美国念书。那个时代,葛氏企业的营运正值巅峰,而宠爱女儿的葛镇达,基于望女成凤的心态,当然毫不犹疑地将女儿送到国外。
而这个女儿也从未让他失望过_品学兼优的蕾芸不但聪明慧黠,而且处事有分寸,懂得撒娇又贴心,让葛镇达不疼她都不行。
自从爱妻过世后.葛镇达把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小蕾芸。而确她也重新带给他生命的欢笑,弥补了他的丧妻之痛。
此时,蕾芸纤细的小手紧紧握住父亲早已枯槁的手掌。
喔!她无法置信,昔日父亲替她这风挡雨的大手如今变得骨瘦如柴。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父亲老了------
想到这里,她泪如泉涌。
“小蕾芸…”面容枯槁的葛镇达,扭曲着嘴结结巴巴地说。“别哭,别哭……爸爸没事的…”
“爸爸,我对不起你!”蕾艺抱着父亲痛哭。“女儿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都是她的错。
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不应该离开父亲,远渡重洋念书。她忘了,这一生,只有父亲是她唯~的亲人。
望着亡母许丹凤的照片,那面容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毕竟,在她年幼之时,母亲已因癌症离开她了。
“妈妈-----”她早已忘了叫妈妈的感觉和有妈妈的滋味是如何。不过,她从不怨天尤人。因为,她有一个爱她并给她全世界关爱的爸爸。
蓦地,望着父亲老态龙镇的模样,不禁又鼻酸起来。
在葛家,只有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而父亲从不在她身上加诸任何劳苦重担,如今白发苍苍的父亲无法再背负葛式企业几乎倾家荡产的危机和苦难,现在只有靠她了。
虽然,葛氏企业的前途如此渺茫、危机重重…不过,她望着幽渺深远的天空,深深地吸一口气。
就算是四面楚歌,她也要撑下去!
春天的脚步近了,天气慢慢回暖。
幸好,父亲复原得快,复健过程还算顺利,现在,蕾芸牵着爸爸的手,在病白外的长廊缓慢地练习走步。
葛镇达累了就少回轮椅上,蕾望推着轮椅,带著父亲在医院外的小公园散步。
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的白云间或盘旋着几只黑雀,它们拍打着灰苍苍的翅膀,直飞向远端的天际,最后如冉冉的轻烟似的从他们父女的视线里消失。
“爸爸。”蕾芸蹲在葛镇达面前道:“妈妈很早就死了,而你不曾再娶。全是为了我吧。”她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容颜,水蒙蒙的大眼充满感激与歉疚。“以爸爸的条件,怎么会没有女人爱慕呢!可是,你却宁愿一个人孤独到老。因为你怕后母会虐待我。”
葛镇达牺牲自己的幸福,都是为了给女儿完整的爱。
美丽灵动的大眼不禁再度热泪盈眶。“你为女儿付出太多了。我一直在你的羽翼下被保护,如今我长大了!换我照顾你了。”
葛镇达倏地泪水渭然落下。如此懂事贴心的女儿,他感动得无言以对。
这一刻,葛镇违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人。
大学还没毕业,却中途遭逢变故。辍学或许是葛蕾芙唯一的选择了,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办了休学。
天知道,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念完大学。如今,这已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但让她遗憾的倒不是一张文凭,而是无法再继续接触她最爱的科目——文学。
无知道,她多么热爱文学。只不过,这些优美的文句,或许将成为她生命中如过往云烟…
可是也因此她终于领悟,文学不能当饭吃,不食人间烟火,又怎能在现实的环境下生存呢?
但是领悟归领悟,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化工根本一窍不通;无知道,她对“塑胶”这东西,根本是门外汉。
朝阳拂照的早晨,万物显得欣欣向荣。她先安顿好父亲回家,接着便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葛氏企业的工厂。
工厂空荡荡的。严然一副人去楼空的模样。凄凉的景况,让她沉重得喘个过气来。
偌大的空白墙壁,还张贴着无数张严厉的“控诉”——
抗议!抗议!
欠我工资不还!
遣散费拿来!
难道,这些员工以为葛镇达恶性倒闭?不!她的父亲绝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哪一个资本家会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
蕾芸坐在凌乱的办公桌前,细细清查帐本,数不清的大烂帐,更是令她心灰意冷。
她猛摇头叹息。葛氏企业到底亏损多少年?赔了多少钱?她实在难以估计,更无法想像。
这么不正常的亏损,早该把工厂收了。为什么爸爸还拼老命硬撑?
葛镇达一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可能不忍心因为关厂而导致三百多位员工失业。只是,硬打下来的结果,竟让他最后一无所有。
蕾芸打开仓库,刺鼻的化学味道扑面而来,那是葛氏企业的产物——公园的草皮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