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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天空是一片灰暗,牛毛细雨逐渐转成滂沱大雨。

    真是让人受不了,基隆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冬天的雨老是下个不停,令林奕妤烦躁不已。

    “哈啾!”她勉强吸吸鼻子,用面纸擤去鼻涕,然后折好收入红色大风衣的外套口袋。

    才搬来基隆不到一个礼拜,奕妤就患了严重的流行性感冒。每天穿着厚重的衣物,感觉像只痴肥臃肿的蠢鸭子,任疾病和烂天气宰割。

    雨水渗入她的衣襟,使她浑身发冷,感冒愈形严重,若不是为了怀中这薄薄的聘书,她根本不会来这个又湿又冷的雨都;若不是不想再让老爸和大哥供养她,替她操心,她才愿意离乡背井,她犹豫半晌,决定放弃在外面吃顿热腾腾的晚餐,还是回去泡面好了。

    她转身加快脚步,几乎以跑步的速度冲回她新租的小公寓。

    她住在五层楼公寓中第四层的温馨小筑,两房一厅一卫,设备包括电话、电视和冰箱,所有家电一应俱全,租金不高,对她这个刚有工作的小老百姓而言,有捡到便宜的感觉。

    就在经过楼下大门时,蓦然,信箱内醒目的白色信封吸引她的注意。

    “是那个家伙那么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本大小姐搬到这?”她从信箱内抽出信,原来不是她的信。

    “收信人周克玟!”不知道这个家伙长得什么德性。

    不管啦!干脆明天拿给房东,看房东怎么处理。

    “啊……啊……哈啾!”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喷嚏,难过又痛苦地揉了揉鼻子,心想:

    感冒好像又加重了,看来明天得去找医生,不能再拖了。唉!别想了,先上楼去填饱肚子。

    她深呼吸,以百米秒速一口气冲抵四楼。她边喘气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花了好几分钟,在仓促中终于找对每把钥匙,缓缓举起发抖的手指努力地插入门上的六道锁。才推开容身闪入的门缝,便一阵风似地钻入屋内,然后用脚踹上大门,发出剧烈响声。

    她连大衣也没脱,就奔进厨房内,赶紧煮了一壶滚水,正准备泡面时,“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一室宁静,吓了她一跳。她忍不住骂一句英文脏话,踉跄地冲到电话边。“喂!”

    “请问宋新平在吗?”话筒传来清脆如银铃般悦耳的小女孩的声音。

    “这里没这个人。”这个声音让人不印象深刻都很难。她不由得长叹:“小姐,你打错了,这是你第二十通电话了。”

    “没错呀!”另一端传来讶异的声音。

    “我想他大概搬走了,因为我是这里的新房客。”她说着吸吸鼻子,又想打喷嚏了。

    “什么,他搬走了?不可能!”对方声音满含讶异。

    “小……小……哈啾!”她吁了口气,舒坦多了。“对不起,我身体不适,我想你应该先去查清楚。”

    “哦……抱歉,谢谢。”

    “等等!”她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你是不是叫周克玟?”她想到那封退件。

    “你怎么知道?”话筒那一头惊愕地提高音量。

    “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却被退了件。”她一边用肩膀夹着听筒,一边单手用卫生纸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则掏出怀中的信。“我想大概是前任房客寄错地址。”

    “这个家伙,跟他说过了那么多遍,还那么迷糊。”话筒那一头传来低咒,让她不禁莞尔。对方骂完后接着问:“那我可不可以过去你那儿拿信?”

    “嗯……”她迟疑了一下。“明天白天我都不在,傍晚六点以后你再过来好了。”

    “谢谢。”小女孩兴奋地笑。“还没请教小姐贵姓?”

    “林奕妤。”她坦然以告。

    “啊?!”话筒另一头仿佛被吓着。“林奕妤?!”

    “是啊,有什么不对?”她擤擤鼻涕,心中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没……没什么,再见。”然后只听到“嘟”——小女孩已经将电话挂了。

    她瞪着电话筒,怎么像听到鬼嚎声似的挂掉电话,她也不过是感冒,喉咙有点沙哑精嘎而已,没那么可怕吧。

    这时“哗!”热水壶传来气笛声,她慌乱的挂下电话,冲回厨房,差一点忘了电磁炉上的热开水。真是麻烦,生病令她精神衰弱,她决心明天肯定要去看医生,不管天气是否还是同今天一样糟糕。

    ******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绵绵细雨迎面吹来,就像被针扎似的令她有些退缩。她实在不想出门,但想要感冒痊愈,在两相权衡下总是要有点牺牲。

    才拉开大门就瞧见一个高大魁梧、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正举手要按门铃,她怔了一下。

    “大哥,你……哈啾!”她被呛鼻的冷风一吹,手还来不及反应,口水连着鼻涕一起喷洒出去。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十分无奈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脸上带着口水兼鼻涕的“雨滴”。“奕妤,你感冒那么严重,是不是又拖着不去看医生?”

    “你就是医生,我就是等……哈啾!”她掩鼻子低语。欠过身让他进来,迅速地合上门。“咦……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别忘了老爸以前是干那一行的?”高大的男子迅速地将脸抹干净后,双手马上插入外套口袋里取暖。

    “黑帮老大。”奕妤皱着鼻子,用包着鼻涕的卫生纸擦干净鼻子,才吁了口气:“走吧!我住四楼。”

    唉!有个行走江湖的重量级老爹,无论是黑白两道都要敬他三分,虽然他退休了,但威名声望依旧不坠,只要他广下武林贴要找某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才躲不到一个星期就被老哥找上门,可见得要翻出老爹的如来佛掌实在很难。

    其实她想逃出家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赋闲在家,无所事事,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她刚进门的二妈邱婉依,虽然个性温和善良又贤淑,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后母,但她就是无法接受。

    邱婉依跟老爸相差二十三岁,不能说是老牛吃嫩草,感情这种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道理可言。

    “找我有事吗?”奕妤走进屋内,泡了杯即溶咖啡给他。

    “谢谢。”林奕龙接过咖啡,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缓缓从怀中拿出香烟,被她瞥见,她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他淡淡瞟她一眼,无奈的送她一根,口里规劝:“女孩子少抽烟。”

    奕妤抽烟是被老爸调教的,从小养成习惯,已经改不了;她愉快地吞吐着烟雾。“你是医生,你应该要以身作则。”她之所以没抽烟是因为无烟可抽。天气太冷,懒得出门去采购,一看到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她宁愿饿死,也不愿冻死。

    她吸一口烟,鼻子感觉舒服畅通多了,闲适地倚坐在沙发把手上,望着大哥林奕龙,心中十分好奇,像大哥这般潇洒多金,又是干医生这一行,照理说应该是众家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至今依然乏人问津,也不曾见他带任何女人回家。

    奕妤心想也许大哥也是跟自己一样,怕身旁出现异性朋友被老爸知道后,就没半点隐私权了。

    老爸先会查对方家世背景,若是不合意,不管那位是名门淑媛或英俊公子,也不管是普通朋友或是男女朋友,先让手下去监视对方,跟踪窃听样样都来,吓得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这个原因,她的男性朋友特别少,几乎是等于零,所以也别提什么大学必修三学分,她除了课业学分和社团学分尚可,爱情学分连起跑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老爹有意送她到国外深造,但她为了反对而反对,奕妤完全凭她自己实力,在台湾取得电子工程学位。

    这是她唯一慰藉的地方,而大哥则是采取出国进修一途,他不愿顺从父亲造就继承者的计划,毅然决然去念医科,还拿了硕士学位归国,比她厉害多了。

    林奕龙瞄了她一眼:“把嘴巴张开。”边说边从黑色大衣的暗袋内,掏出装医疗用具的黑色随身皮包,感觉像怪医黑杰克。

    奕龙将手电筒、听筒、温度计等排列,从嘴上拿下烟蒂捻熄,扔在烟灰缸内。然后走到她身边,用手电筒照入她喉咙。“嗯,扁桃腺有点发炎,来!量一下体温。”接着送给她温度计,等了一会儿,转身在医疗器材中取出针筒及药物,继续嘱咐:“我先给你打一针,再开个药方,你自己去药房买药。”

    “好。”她感激不尽,将含在口中的温度计取出还给在一旁的奕龙。看到那个小针筒,她仍不免心惊颤跳。“大哥,可不可以只吃药,不打针?”

    “打针药效较快。”他皱着眉,这小妮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打针。

    他看了一下温度计:“都已经三十九度多了,再发烧下去,转为肺炎,你就得吊点滴啦!”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替她把袖子卷起来。

    “说得那么恐怖,你是医生呢!怎么可以吓病人。”她不悦地嘟起小嘴,咬着牙撑过刹那间的刺痛。

    “我这是在教你,有病不能拖。”打完针后,他将针筒的针截下塞回原包装塑胶管中,空管针筒及温度计用消毒纸擦拭,然后逐一收回工具包。

    “又是医生的论调,像你这样刻板,一成不变的处世方式,那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她揉揉手臂,也许是心理作用,打过针果然比较好些。

    “你这小管家婆,先担心自己的事吧!”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随身布包纳入怀中。

    “又怎么了?”她轻柔的放下袖子,深怕碰到打针留下的小红肿。“是不是老爸要你来当说客?”

    “你何苦那么固执?”他躺入沙发中,又掏出第二根烟,她反应极快也要了一根。“当那个女人不存在不就得了。”

    “我可没你那种医生的豁达精神。”她让大哥替她点燃烟,然后吐了朵云。“要我叫一个才大我九个月半的女人‘妈’,我办不到。”

    “拜托,你为什么就不能想开一点。”他莫可奈何地鼻哼一声,发出不平之鸣:“别忘了那个女人小我二岁呢!”

    “是啊,都可以当你妹妹啦!”她翻翻白眼。

    “好,我说不过你。”奕龙不想和奕妤为了邱婉依,闹僵兄妹间感情。林奕龙沉静地吞云吐雾一阵,然后捻熄烟蒂。“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看情形。”她耸耸肩,揉揉鼻子。没想到跟老哥谈了那么久,竟然没有打喷嚏,也许是看到医生之后比较安心吧!

    “还看情形?”奕龙扬了扬眉,缓缓站起身。“别说我没事先告诉你一声。等老爸派人找上门时,你恐怕就无法像现在一样自由逍遥了,还可以悠哉的吃泡面?”他瞄了一眼垃圾桶中的空面袋。

    “我吃泡面有关他什么事。”她顺手捻熄烟,投入沙发旁的垃圾桶中。“现在我想怎么做,他管不着。”

    “到底他也是我们的亲生父亲。”林奕龙苦口婆心的规劝,移动脚步到门口,倏地回过身,叹了口气:“他最近为了你的事,已经气得旧疾复发。”

    “严不严重?”奕妤连忙跳下沙发椅把手,跃到他面前。神色流露出焦虑和关切。

    虽然林奕妤和父亲冷战中,但她仍是爱着爹地,不管爹地是贩夫走卒也好,黑帮老大也好,她和林啸龙之间的父女亲情是永远无法抹灭的,挚爱的血缘关系永远无法割舍。

    当年母亲为了救父亲牺牲生命,父亲因情绪激动而引发心脏病,被送入医院,曾有一段时间他不吃不喝,病恹又意志消沉,几乎没有生存的信念,虽然后来是她冲进病房把老爹揍醒,重燃他生命的希望,但他的肝却因饮食不正常出了毛病,需要邱婉依这位温柔可人的小护士照顾。

    就是那个时候,父亲找到生命中的第二春。

    林奕妤不反对他们交往,但是要邱婉依做她的二妈,那就有待斟酌。

    偏偏老爸的牛脾气和她一样,一发作起来哪管她的抗议呢?既然他执意娶二妈,那她就执意逃家。在婚礼当天,她跷跑了,而大哥是头号帮凶。

    大哥的理由是与其看她在家跟爹地咆哮争执,宛若家中放了两座爆发的火山,倒不如让她出去散散心。一来是为了父亲身体着想,二来是顺她的心意,让她出外去历练,接受社会洗礼,总比是被闷在家里好吧!

    “你逃家倒是逃得挺爽快的,什么东西也没带,到了什么地方也不打通电话回家。”他摇摇头,拧一下她的俏鼻,“我真不知说你什么才好?”

    “到底是怎样?”爹地的心脏还好吧!她紧张地问。

    “既然那么惦记着他,为什么不自己回去看?”他好气又好笑,没看过一个女孩子家脾气那么火爆,遗传父亲刚烈的脾气,却没遗传父亲冷静的深谋远虑。

    林奕妤遇事往往不给大脑思考就决定,像这次逃家就是如此,若非林奕龙从旁协助,说不定连是否溜得出家门都还是个疑问。

    他深吁一口气,走到门口再提醒她一次:“别跟老爸呕气好吗?就算你不回家,最起码打个电话给老爹,让他安心。”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她犹豫地想一下。

    “不是建议,是忠告,等老爸的接班人找上门来,可就不是一通电话就能了的事。”他转开门把,走出玄关,转过身淡淡地笑:“他已经从日本受训回来了。”

    “真的?”她惊喜地睁大晶莹澄澈的黑眸。“自从我进了大学,就再也没见过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以前在家里,他是最疼我的。”

    “难道我就不疼你吗?”他故意装出不悦的表情。

    “你?”她嘤咛地哼声,“每天都要见面,感觉就不稀奇了,哪像莫大哥一年难得见上一面,而且每次都会带一大堆的礼物给我。”

    “真是的,这么现实?!”他装作嗔怒的表情,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这小妮子,真没良心,亏大哥还帮你离家出走,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说活那么不留口德,见到我仿佛见到鬼似的,一听到莫大哥就那么开心,真是差别待遇,我要上公平交易委员会抗议。”

    “你去呀!”她立刻用手推他出门,嫣然一笑,“最好拿个公平交易市民荣誉奖章回来光宗耀祖。”

    “愈说愈离谱!”他忍俊不住,揉揉她头上乌黑细滑的短发,“你呀!老像个顽皮的小男生爱作弄人。”

    长那么大了,她还是不太能习惯这种亲人间表示友爱的方式,窘涩地拨开他的大手。“好啦!别罗哩八嗦的,快滚回你的医院吧,免得病人等得不耐烦,让医院申诉会告你一状。”

    “让他们告啊,这样我就可以跳槽啦!”他潇洒地一笑:“也不用拚死拚活,从早上加班到凌晨。”

    “哇!什么时候我们家最勤奋,埋首工作的人也有怨言啦?”她露出夸张的表情,手放在门把上,身子倚着玄关,一吹到冷风,她鼻子又开始痒痒的。

    “就从你跷家开始。”他也看出她的不对劲,为避免再遭天降甘霖,他赶紧推她入屋。“好啦!不跟你我闲扯,快进去,免得我又得给你打第二针。”

    她一听到针,全身颤抖悚动,急促地退回屋内:“那我就不送……送……哈啾……”

    唉!还是无法避免那“满头雾水”。他不禁苦笑,来这通风报信,却受到这种待遇。

    ****

    奕妤迅速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呼口气,总算送走了大哥,该去拿药了。

    她立刻套上两件毛衣,一件厚重的咖啡色长裤,再披上样式老旧的深绿色外套,戴上红色的手套,走在路上让人感觉就像一样圣诞树满街跑,外面的绵绵细雨已转变为湿冷的空气,简直像身处在北极。

    为了找药局,她在附近绕了好几圈,逢人便问路怎么走。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气温下,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她只有抓紧衣襟,咬牙地迈开蹒跚的步履。

    上天果然还是挺厚爱她的,正当她站在大街上犹豫是否叫部计程车时,马路对面明亮的招牌吸引她的目光。

    二话不说,她疾走越过斑马线,在黄灯转红之前跑达对街行人道,正当她喘了口气,庆幸运气不错时,“哗!”“啪!”一部疾速奔驰的黑色跑车,在她身后掀起一片污秽的浪花,向她背后袭来。

    霎时,一股寒意由脚跟窜升上背后,令她浑身颤抖,牙齿也不停地打架。

    她怒视远逃逸的车影,比出中指遥远对车影。“王八蛋!不长眼的混蛋,下次给我碰上,我非宰了你不可。”她嘴里的三字经还没念完,猛然那辆车回转绕一圈马路,开回到她的身旁,吓了她一跳。

    奕妤连忙往旁边跳开,免得再被水花迎面飞溅。愤怒的脸孔转为铁青:“你这人会不会开车?”心中却紧张自己刚刚那种不文雅的动作是否被瞧见。

    车上走下来一个打扮十分光鲜,成套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给人感觉是雅癖型的上班族或高知识分子。

    他戴着墨镜,沉稳冷静地拿出皮夹。“小组,这是五千块,去买新的衣服吧!”见林奕妤愣愣地望着他,迟迟未伸手,他迳自把钱塞到奕妤的手上。

    “喂!你……”林奕妤反应过来,怒不可抑正想抗议时,他已开车远飕而去。

    什么嘛!她可不是乞丐婆,这简直是侮辱!可恶!

    林奕妤低头看着手中五张紫色的钞票。心想不要白不要,反正现在她的确很穷,刚搬到外面住,身上一无所有。

    她不是缺钱,而是不想再靠家里救济,不想用老爸在银行替她开的三个户头里的存款。她想凭自己能力赚钱,花自己赚的钱也比较快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毁了一件老旧的绿大衣及咖啡色毛料长裤,凭空赚得五千元。

    想想也值得,正好可以利用这五千元去超市采购一番。

    也许是她外表奇怪,再加上衣服脏脏的,所以行人及店员都露出鄙夷的眼神。她不以为意,反正有钱时最大,尤其是瞥见店员看到紫色魔光而眼睛一亮的那种情形,她觉得十分有趣。

    到便利超商买了一盒香烟,购齐整个月的货品和食物,她心情愉悦地踏上归途。

    但是天公不作美,说时迟那时快,“哗!”意下起淘淘大雨,溅起满地污水。

    她只得抱着东西,躲到屋檐下避雨,而狭隘的空间里,已站了另一个躲雨的男子。

    她悄悄地用眼尾瞄着他的侧脸,斧鉴刀刻般阳刚的轮廓,炯炯有神的深邃配上薄削抿唇,看起来正气凛然的感觉。

    突然他偏过头去,奕妤心一惊,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仰望天空,脸上有些臊热,想到她还在生病中,却停驻在这又湿又冷的空间里避雨,感觉鼻子开始不对劲,偏偏那个魁梧男人正打量着她。

    为了避免被他瞧见她的窘态,她连忙翻开货品,手忙脚乱地找出烟,却发现没买打火机。

    她尴尬地斜睨着他。“先生,可否借个火?”当她掏出烟时,无意间瞄见他熠熠发亮的黑眸变黯淡,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那种不屑的眼神让奕妤颇不高兴。她心想自己又没犯法,只不过抽根烟而已,女孩子抽烟很奇怪吗?

    即使他外表露出鄙夷的神色,但他仍旧掏打火机,替她点上烟,而奕妤则兀自沉浸思绪中,一时没注意到,反被烟呛得猛咳不已。

    他看到她这副惨样,不禁紧拢着眉,斜望着大雨渐歇。犹豫了几秒钟,按捺不住公理正义之心的驱策,开口劝:“年纪轻轻,就自甘堕落做太妹,未免太不值得了。”

    “我……什么……哈啾!”咳到眼泪肆流之时,她的喷嚏又开始搔痒她的鼻孔,奕妤难过的脸扭曲变形。

    那男人见状一阵摇头叹息:“不会抽烟又要抽烟,真是自讨苦吃,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懂得洁身自爱。”

    “你……哈啾……”被他义正严辞歪曲她的人格,她气得全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他同情地看着她,喟然欷觑:“不良少女,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说完潇洒地走入毛毛细雨中。

    “我不……不是……哈啾!”她脸色铁青,想破口大骂,偏偏鼻水流个不停,连泪水都呛出来。为了怕病情恶化,只能目送着自以为是的混帐鲁男子离去。

    她忿恨不平的对空咒骂。什么嘛!她今天是招谁惹谁,怎么尽遇上这类倨傲的沙猪?

    *****

    闷着满腔怒气回到自己公寓,蓦地,远远见到一个少女,留着跟她同样的薄削短发,穿着一袭牛仔套装配上马靴,加上戴着银色手环及耳环,浑身散发着活力。

    瞧那少女不断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模样,想按电铃却迟迟不敢下手,令她觉得好奇,不知那名少女在紧张什么?

    “小姐,你……哈啾!”

    少女被她吓得往后一跳,狐疑地瞪视她。“你是谁?”

    “抱歉,吓着你了。”她吸吸鼻涕。“这是这里的住户,请问你找谁?”

    “我要到四楼。”少女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你感冒啦?”

    她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擦去鼻涕。“我也住四楼,一起上来吧。”她觉得这少女看起来不坏,至少关心她的病,冲着这一点,她引领少女走上四楼。

    少女感激不尽,边跟她后头边说:“我叫周克玟,姐姐,你……哎唷!”猛地,跟得太近,刹车不及,撞到她的后脑勺。

    奕妤听到“周克玟”三个字,突然停下脚步。“对不起,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她连忙回过身,张大眼珠望着少女。

    少女揉揉俏鼻,撇撇嘴咕哝着:“周克玟,周是周朝的周,克服的克,玫是王字边文。很奇怪吗?”

    “你就是拨错二十通电话的周克玟?”从电话声中,她大致上听出周克玟年纪很轻,不过,初见面仍不免讶异。她一边开锁一边亲切地笑:“哈啾……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你就是林老师?”周克玟不敢相信眼前个头和自己差不对,生得一张娃娃脸的小姐竟是林奕妤!

    瞧瞧那张圆圆的脸蛋,一双杏眸骨碌碌地转,弯弯的弦月眉又黑又浓密,俏鼻有些红肿,朱唇带点惨白,大概是感冒的关系。从外表看起来一点也看不出是她想像中呆板的老处女老师,反而感觉像个学姐或同学。

    她恭敬地朝奕妤鞠躬:“老师,我是电子科三年丙班,你班上的学生。”

    “噢!哈啾!”奕妤怔了一下,有些窃喜,第一次被称为老师的滋味是如此美妙。“有事进来说,你若没提你的名字,我还差一点忘了那封信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海山专校老师,将来要教你们班?算来我也只有应征时到你们学校一次而已呀!”进到屋内,温暖的空气使奕妤的鼻子顿时舒畅多了。她从抱进厨房的购物袋中掏出一罐饮料送给克玟。“坐下来聊。”

    克玟乖巧地坐到沙发上。“我们教务主任说的,他告诉我们这学期有个新老师要来。”

    “哈啾……抱歉,教务主任什么都告诉你们听?”她一边说一边将生活物资放在餐桌上面后,倒杯热开水,拿出刚开好的药,走到单人沙发坐下。

    克玟腼腆的颔首,表现出好学生的风范:“那个IB……不!我的意思是教务主任很好说话,对学生都很和蔼慈祥。”

    打量这位少女态度有些拘谨,与外表装扮有些不符,奕妤心想大概是自己老师身份令她感到不自在。

    听见她言不由衷的话语,奕妤决定消除她的局促不安,也为了将来能和学生混成一片作打算。奕妤轻啜口热水:“你们教务主任有几个?”

    “一个呀?!”周克玟被奕妤突来之语弄得一头雾水,“老师,你应该见过才对呀。”

    “就是那个‘地中海’老头。”奕妤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确定你形容的人和我应征时那位是同一个?”边说边朝克玟幽默的一笑。

    顿时,这一番话解除了周克玟的心防,对奕妤心生好感,恢复自己的俏皮模样,朝她眨了眨眼。“老师,你是知道的嘛,学生就是要中规中矩,才能符合学生的形象。至少要留点口德嘛!”

    “我还没正式当老师,我能够理解。”奕妤难得和人一见投缘。

    “嗳……学生总是比较可怜。”克玟耸耸肩,撇撇嘴。“所以我刚才所造的教务主任形象,纯属虚构。”

    “我也晓得那架卫星广播台。”奕妤装出一副沉痛无奈的表情:“做老师也真惨,没想到人尚未现身,‘恶名’已远播。”说完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放声大笑。

    周克玟发觉她不知不觉已经喜欢上这个新来的班恃,从外表根本看不出“老”师的味道,她预期未来将有许多有趣的事发生。

    “对了,我差一点忘了你的信。”奕妤连忙走到电视柜边,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封信送给克玟。

    “以前的房客是你的男朋友?”

    “嗯,他叫……”

    “方新平。”不待克玟说完,奕妤迳自接下去:“二十多通电话全找这个家伙,不刻这个名字也难。”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已经搬家了。”克玟嗫嚅地低语:“因为我正在禁足中。”

    “那你还敢跑出来,不怕家人担心吗?”

    “呃……我有留字条。”克玟对这位合她脾胃的老师,决定坦承以告。不知为什么觉得她就是可以相信奕妤。“何况……我前脚刚踏出家门,那两个哥哥就追上来,还好我跑得快,否则被他们抓回家,不被骂死才怪。”

    “你的哥哥那么凶呀?”奕妤跳上沙发把手,翘着腿。“是不是他们不准你交男朋友?”

    “没错,我都已经十八岁了,像我这个年龄,都有人做妈了,交男朋友有什么不对?”克玟气鼓着嘴,非常不悦地抱怨。

    “看得出你家教挺严的,改天我也许可以做个家庭访问。”奕妤仰着喝尽开水,然后从怀中拿出烟。“要不要来一根?”

    “喔……不用了。”克玟在身前挥挥双手:“我家里管得很严,烟酒是严禁品,可是,我那两个哥哥不但抽烟,酒量还大得惊人,真搞不懂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你不会最好,抽烟对身体不好!”奕妤深深吸吐一番,叹了口气:“像我已经是养成习惯,戒不掉了,只能少抽一些。你可别在同学面前泄我的底哟!我还要维持一点老师的颜面。”

    “那么奕妤姐也要帮我在家人面前说些好话。”克玟狡黠地笑。“别让我两个哥哥以为我不务正来,书不好好念,老是在打混。”

    奕妤悻悻然地捻熄烟,投入垃圾桶。“没想到还没走马上任,就有把柄落在你手上。”

    “奕妤姐,咱们既然已经是朋友,朋友有难,你岂能袖手旁观?”克玟促狭地瞟她一眼。

    “看来我为自己找了个麻烦。”奕妤摇摇头,装出一张苦瓜脸。

    克玟干笑地打开饮料。“不是,交我这个朋友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我可以替老师介绍个男朋友。”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怎么没想到把奕妤姐和两位哥哥其中一位送作堆,以后哥哥有了老婆,还有时间管她吗?

    “敬谢不敏,我不想招来第二个麻烦。”

    瞧奕妤姐甩甩手的拒绝,更让克玟下决心。只要把哥哥推销给奕妤姐,以后在家里她就有了靠山,在学校就了保姆。

    “你不希望有个男朋友来照顾你?”

    “算了吧,别要我照顾他就好啦!”奕妤又好气又好笑地翻翻白眼,真搞不懂这小鬼脑袋里装了什么思想。

    “而且当老师之后,那有时间去想恋爱的事,光应付你们这群学生就够我受的了。”奕妤瞄了她一眼,心想,才一个克玟就够麻烦了,一班就有五十个麻烦。看来,以后要小心谨慎,否则被卖了都还不知道。

    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请问那位?”奕妤拿起电视对讲机,看着黑白屏幕上影像不甚清晰的男子。

    “我是周克安,请位有位周克玟是不是在这?”

    好熟悉的声音,奕妤一时想不起来。

    身后克玟却吓得从椅上弹跳而起,连手上的饮料都飞溅起来,失声惊叫:“惨了,惨了,是我二哥,他是干警察的,很严厉的,动不动就对我大吼大叫。”克玟紧张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想到他竟然能找到这儿,真是糟糕。奕妤姐,帮帮忙,跟他说没我这个人。”

    “你要我说谎?”奕妤莞尔的瞧她慌乱的来回转,“老师要以身作则,不可以教坏学生。”

    “奕妤姐,”克玟嗔视着奕妤,嘟着小嘴,“现在又不是在学校,你也还不是正式老师。”克玟用奕妤的话反将她一军。

    “好,别把嘴翘得半天高。”奕妤摇摇头,没好气地嘀咕:“我会帮你,但可不能帮你说谎,与你合谋。”

    “你准备怎么做?”克玟十分好奇地眨眨眼,跪坐在沙发上,头靠着椅背。“我二哥讲起道理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你等着年考虑奕妤姐送你的见面礼。”她边说边回过头,按下对讲机上的开门钮。“她在这儿,你上来吧!”

    “谢谢!”然后影像消失。

    从屏幕上看挺客气的男子,应该不会像克玟说的如此蛮横不讲理才对。但是当拉开玄关门那一刹那,她有股冲动想当他的面甩上门。不过,她压抑下怒火,冷冷地瞧着他:“是你!沙猪。”没想到在雨中辱骂她的家伙竟是克玟的二哥。

    “小太妹!”他惊怔了一下,旋即想到克玟什么样的朋友都有,有个不良少女朋友不足为奇。于是脸色一变,面无表情地严肃道:“我是来带克玟回去的。”然后目光越过奕妤身后朝那位怯生生的少女走去。“跟我走。”

    “等等。”奕妤两手撑着门口,挡在他们俩中央,“你不觉得该问问主人?”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跟你没关系。”他轻视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像你这种小太妹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我这小太妹就偏管不可。”奕妤半眯着眼,仰视这个傲慢男子:“先生,听清楚,我是她的导师。”

    “你?”周克安错愕地看着她,讥嘲地大笑:“哈……别开玩笑,你要撒谎至少也编个好词。”接着正色冷视她们:“克玟,跟我回去。”

    “周先生,请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家,你在我的地盘上大吼大叫,你不觉得有失绅士风度?”奕妤瞥见他目光中那不屑、鄙夷,真是恨不得踹他下楼。她此刻非常后悔让这沙猪进门。

    “对你这种不良少女,不需要绅士风度。”他倨傲地瞧着她。

    克玟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们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不禁睁大眼:“你们认识啊?”

    “闭嘴,你这小麻烦就是会给我惹祸。”克安紧拢着眉头,十分不悦。

    “你才该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说着气忿不过,将门用力一甩,把他关在门外,然后转过身搂着克玟的肩膀。“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别理会那个自以为是的猪。”

    有好戏看罗!克玟表面上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内心却快笑翻了。难得见到向来冷峻的二哥情绪那么激动,她可以想像门外的二哥脸色一定很难看。

    听着急促的电铃和敲门声连续不断,她犹豫地问:“奕妤姐,不理我二哥行吗?”

    “别管他,就让他冻死在外面。”奕妤鼻子发痒,感冒病毒又开始作怪了!

    ******

    林奕妤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克玟要偷偷逃家了。据克玟表示,禁足的原因正是交了男朋友,不小心被老爸知道,规定她禁足一个月,而且要大哥、二哥严加看管。

    克玟父亲是退休法官周正雷,母亲是大律师杨诗涵,但现在是半退休状态,已经很少替人打官司,偶尔受人请托,去演讲或兼职帮忙。

    大哥周克平是检察官,工作繁重,时常三天里面有两天半不在家。

    二哥就是眼前这位周克安,刚正不阿的大警官,克玟最怕的就是这个外表一板一眼,正经八百的二哥。

    奕妤神态自若地站在这个充满阳刚气息的大厅内,接受他们的打量审视。

    “爹地,这位就是我下学期的新班导。”她怯生生地依偎在母亲身旁,寻求保护。

    奕妤淡淡一笑,掩着口鼻,伸手向周正雷的手握去:“周先生,您好。也许我长相看起来不怎么样,外……哈啾!外加严重的感冒,不过,外表不能代表一个人内在的实力。”

    “我相信。”周正雷与杨诗涵会意一笑,非常满意这个小姑娘,他们看人向来看心,从奕妤澄澈明亮的黑眸中看不见一丝杂质。“坐。”

    “谢谢。”奕妤优雅地坐下。为了留给家长一个好印象,她特地换上一袭干净清爽的浅咖啡色长裤套装。

    “克玟以后要你多照顾。”杨诗涵温柔地拍拍身旁女儿的手,露出慈祥的笑容。

    “别客气,只不过……”奕妤刻意地斜睨一眼那个至今仍半信半疑的周克安,“有人好像不太相信。”

    “咳!”周正雷假咳一声,“我说克安,你的说法似乎和事实有很大的出入。”

    “爹地,哥是不是先回来告状?”克玟有妈加上奕妤撑腰,无视于克安投射过来的凶恶目光。

    “丫头,别乱说话,别忘了你正在禁足中。”周正雷威严地瞥了克玟一眼,“还赖在这,上楼去闭门思过。”克玟无奈地低瞟着奕妤,流露出求助的眼神。

    奕妤只能耸耸肩,目送克玟上楼。“唉!其实她正值青春期,一味压抑只会造成她身心发育的障碍。”

    “噢,你的意思是我是教育方式有错罗?”周正雷扬了扬眉,不信这个小女孩竟敢挑战他的权威。

    “我不是这个意思。”奕妤抛个狡猾的笑容给克安。“有人先入为主说我是小是不学好,现在不懂得洁身自爱,但我却当上了老师,所以说伯父的教育方法没错,只是要因材施教。像克玟这样乖巧的女孩子,交个男朋友并非坏事,我相信她会洁身自爱,伯父应该信任自己的孩子。”

    “是啊,老师说的对。”杨诗涵附合奕妤的话:“正雷,克玟懂得分寸,不会随便乱来,何况我们不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嗯……”周正雷沉思一会儿。“克安,你说说看。”

    “爸,我也认同林老师的说法。”克安瞟她一眼。虽然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她说的毕竟没错,他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了。“不过,希望林老师要以身作则,别把坏习惯教育给下一代。”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林奕妤嫣然一笑,眼中却闪着挑衅的意味,“但是,请你以后配副眼镜,免得查案时年示清楚,抓错了人。”

    “克安,你什么时候近视了?”杨诗涵讶异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没有,最近晚上比较忙,睡眠不足。”克安朝母亲轻扯唇角。目光转向奕妤,仿佛是向她下战书。

    奕妤也不甘示弱回瞪他一眼。“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别过度操劳身体,如果怕身体虚弱,我建议你买几瓶‘爱福好’回来补一补。”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你意味深沉地盯着她。

    坐在一旁的周家父母听出他们俩话中那股火药味,都饶有兴趣地静观他们眉来眼去。然后非常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好事近了。

  第二章

    借由奕妤的帮助,克玟的禁足令得以解除,于是她每天都往奕妤家跑。

    奕妤就是她的靠山,只要克玟说去老师家,外出就没问题,只不过偶尔不小心碰上大哥或二哥,这两位大奸臣就好听是当护花使者,讲难听一点就是监视她们是否图谋不轨。

    “大哥,你不是要上班?”

    “二哥,送到这就好,你警局里没事吗?”

    “小鬼头,现在社会那么危险,你一个独身女子万一出什么差错,那叫我们如何向爸妈交代?”克平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个响头。“老想赶我们走,你可知道我的时间就是金钱,要不是老爸有令,我才懒得理你呢。”

    “克玟,快开学了吧?”克安突兀地冒出一句。

    “是啊,寒假结束啦!”克玟不明所以地回瞟二哥:“你问这干嘛,你该不会还怀疑奕妤姐的身份?”

    此言正中红心,克安沉默不语。

    “连爸妈都相信了,你这警官未免也太多虑了。”克玟不知道二哥是那要神经按错,秀逗了,老是喜欢找活泼坦率的奕妤姐麻烦。

    “奕妤姐?”克平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拍拍她的肩膀。

    “难得有人能让你如此中意,还掳获爸妈的垂爱,可见这个人物一定大有来头,可不可以介绍给大哥认识呀?”

    “你想干嘛?”克安不悦地斜睨克平一眼:“检查官的工作让你太闲了是不是?”

    “克安,你这是什么话?”克平停下脚步,双手交叉胸前,瞪视这个最近阴阳怪气的弟弟。

    “检查官的职责应该不包括认识妹妹的朋友吧?”克安也不甘示弱冷视着自以为雅洁高尚的大哥。

    “两位大哥,这是大街上,拜托——”

    “闭嘴!”在管教妹妹上,他们倒是异口同声。

    克玟只能无奈地来回看他们两位兄长像两头公牛张翕喷气,她四下张望周围越来越多观众,既不愿意丢人,也想趁机跑掉。

    “站住!”她的双肩分别被两只厚重大手板住,动弹不得,她只好踉跄后退,干笑地望着他们:“你们吵完啦?”

    “小鬼头,又想开溜。”克平走到她身边,没好气地瞪视着她:“上回跷跑让我平白损失了五千块,这回可没那么容易让你偷溜。”

    “克玟,别想趁我们不注意时跑掉,我们说要送你到她家公寓,就一定会达成任务。”克安双手抱臂,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严峻姿态。

    在管教妹妹方面,他们倒是有志一同,同个鼻孔出气,克玟越想越不是滋味。为什么她不是老大,是最小的?而且样样都要被人管?

    不行!她要找个人来管这两位具有强烈大男子主义的哥哥,让他们尝尝被约束的滋味。

    而首要人选就是林奕妤。

    “奕妤姐,我是克玟。”她对着公寓屋檐下的对讲机说:“还有我两个哥哥,他们也来了。”

    “你哥哥?”对讲机中传来讶异的声音:“他们来干嘛?”

    “你们今天想上楼打搅你,前几次他们都只护送我到门口,这回他们尺忠职守,非把我安全送到你手上不可。”克玟含讽的话立刻招来两记闷拳。“哎唷!”她不禁轻疼地叫出声,委屈地回望这两个就会虐待妹妹的哥哥。

    “怎么啦?”对讲机传来关切的问话。

    “我刚被两只忠狗咬了……啊!”话未说完,就遭到两位哥哥粗鲁地扯拉她的头发。

    “狗?我们这附近野狗很多吗?”

    克平可不希望被当成狗看待,狠狠瞪了克玟一眼,靠着对讲机,发出低沉极具磁性的嗓音:“小姐,你别听克玟胡说。”

    “你是……”乍听见陌生的声音,对讲机内传来疑问。

    “他是我大哥。”克玟鼓起小嘴瞟了克平一眼,这位大哥真是见色起意,对美女那样温柔,对妹妹就残忍无情。抚着头皮,还有些疼呢。“奕妤姐,外面好冷喔。”

    “上来吧。”对讲机内语气平淡,仿佛对某人十分介意。克玟心下有数地斜瞪一旁面无表情的克安。

    “二哥,待会儿在人家地盘上讲话要客气点,否则像上次一样被轰出门,可别怪做小妹的没提醒。”她边忠告,边走进大门。

    “啊哈!克安,你这大警官也有被人扫地出门的一天呀?”

    “克平,如果你不懂得收敛你的嘴巴,当心我不顾手足之情,把你那洁白的牙齿打掉。”克安面孔覆上北极冰霜。

    “噢?”克平扬了扬眉。“想打架吗?我们兄弟是很久没交过手了。”边说还边卷起袖子,扯松领带。

    “大哥,二哥,拜托,别在人家门……”

    “什么时候我家门前多了两只疯狗?”克玟的好言相劝不如奕妤一句毒话来的有效。

    顿时,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

    “奕妤姐,这位是我大哥名检查官周克平。”克玟憋笑地替他们介绍。

    “你好,我们好像在那里见过。”周克平展露他雪亮的皓齿,面带迷人的笑容。

    “克平,你对每个女人似乎都是这句开场白。”克安挑起一道剑眉。

    “克安——”克平紧拢眉头正要反驳这目无长上的弟弟,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奕妤冒出一句。

    “我们是见过。”

    站在一旁的克安闻言,有些错愕地眯着眼,讥嘲的目光甩向大哥:“没想到你手脚挺快的嘛。”内心深处感觉颇不舒服,仿佛是被针扎了一下。

    “可惜!相见不如不见,我还是宁愿当没见过你这个人。”说着奕妤拉克玟进门,“碰”!用力甩上门。

    她突来的举动宛若在克平头上泼了桶冰水,令他大惑不解地站在门前。

    克安怔了下,旋即忍俊不住:“看来你们好像也有段非常惨烈的偶遇,和我上回同样被踢出门外。”

    “你这回还不是被轰出门。”克平皱眉冷哼一声。

    “我们别老大老二,都半斤八两。”克安挥挥手,转身要离去。

    “谁跟你半斤八两?”克平跟上他的步履。“我可没你那么随便,还会故意装酷。”

    “你还不是在耍帅,休闲时还三件式……”声音逐渐远逝。

    奕妤和克玟弯着腰贴在门边,听着他们争执的声音你来我往,渐渐变小、消失,直到听不见声音为止,她们才站直身子。

    “真受不了我哥哥。”克玟嘟着嘴,自动自发地到厨房找食物、饮料。在奕妤姐家混久了,习惯自己动手,省得奕妤姐还要费心招待她。

    “你哥哥们的确很讨厌。”奕妤躺坐在沙发上,吁了口气。

    “对了,奕妤姐,你真的见过我大哥呀?”克玟边说边走进客厅,扔瓶饮料给奕妤后,迅速地坐到奕妤面前的桌上,好奇地问。

    “是见过啊,而且他还赏了我五千元小费呢!”奕妤拉开饮料拉环,咕噜地灌了一大口。

    “五千元?”克玟闻言,愣了一下,回想大哥什么时候出手那么阔,除那次开车抓她时,下雨天嘛!开得太快,不小心溅出水花泼到一位衣着残破的乞丐,难道……

    “奕妤姐,你就是那个乞丐婆?”

    “不必用‘婆’字吧,我可没那么老。”奕妤放下饮料,从怀中掏出香烟,点燃,吸一大口,呼出。“反正无所谓,那件旧衣服早该扔了,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念旧,老舍不得丢掉,正好你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他刚才没认出你?”克玟好奇起来。

    “我想是吧!在那段期间正是严重感冒,气色很差,被人误认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我还赚了五千元,算是回本了。”奕妤悠闲地躺入沙发,翘着腿。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克玟一副兴致勃勃的闪着莹莹眸光。

    “他们兄弟都是一丘之貉,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打击,你想,我会对他们有好感吗?”奕妤敏锐的察觉这小妮子异样的眼神,看出她的企图。

    奕妤吞云吐雾后,捻熄烟,淡淡低语:“我没把他们扫地出门就已经不错啦!”

    “奕妤姐,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哥哥们呀?”克玟轻蹙眉头。

    “干嘛!自己的事都料理不清,还管别人的事。”奕妤一笑,“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这小鬼打什么主意。我脑子是少根筋没错,但还不至于看不出你小脑袋里装的什么思想。”

    克玟垂下头。“你知道啦?”

    原以为像奕妤那么迷糊的人,脑筋也应该笨拙、反应迟钝才对,如今被看穿了,她的月下红娘计划在还没开始运作就宣告失败。

    她不好意思地瞄瞄奕妤,窘笑的犹豫一下:“其实……其实我大哥、二哥人挺不错,都是黄金单身汉,又具有真才实料……”

    “若他们是饺子,我可以考虑买下来煎炒炸外加清蒸。”奕妤霍地站起来,走到厨房,开冰箱找食物:“正巧我没吃过镀金的饺子。”

    “奕妤姐,你真的对他们没意思?”克玟也跳下桌子,跟奕妤走进厨房。

    *****

    “废话不说二遍。”奕妤用力甩上冰箱,拿出几盒速食作料。“我午餐还没吃,要不要一起用?”

    “好啊!”克玟的注意力立刻转向吃的上面。

    小孩子,果然好骗!奕妤心中忍不住莞尔。

    开学的第一天,奕妤竟然睡过头了。

    匆匆套上紫色毛衣,白色呢绒毛料长裤,就急促地冲出门,结果走到一楼时,才瞥见脚上仍穿着拖鞋,连忙飞奔上楼,换上一只轻便的白色休闲鞋。

    然后如施展轻功般跑出巷口,直奔大工业街,招计程车。

    可是当她上车时,才乍然惊觉犯了几项很严重的错误,而钥匙在钱包里。

    这里计程车司机已照她的话飙到半途了,听见她突然要求下车,以为她是恶乘客,一再无礼地要求他开快车,闯红灯,若被开罚单她会负责,没想到这时却说忘了带钱包?!

    于是方向盘一转直奔警察局。

    倒霉的事还没结束哩!在她被扭送进警察局的大门前,好死不死竟给她碰上来此警局出勤的周克安,真是糗大了。

    还好他替她付了车钱及向司机致歉,让她免于在警局留下不良记录,不过,他轻蔑的眼神却使她心中窜升起一阵怒气。

    “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不必了。”他依旧是那种倨傲的态度:“你现在要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到锁行。”她也板起一张冷面。

    “今天是开学日吧?你不是应该去学校?”

    “我告诉你我的确地老师。”她郑重声明。

    “噢。”他嘲弄地扬起一边眉毛。“那你的聘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把它丢在家里了。”她鼻哼一声:“你可以跟我回去,我会提出证明给你看。”

    “那么你现在是要回去呢,还是去锁店?或者赶着去参加放学典礼?”他轻笑。

    “先去锁店,因为……”她犹豫半晌,决定坦然以告,不管他是否会取笑她的健忘。“因为我忘了带钥匙。”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只是淡淡摇摇头:“你还真迷糊。”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讥诮的笑容,反而有一抹她不是很明了的诡笑。

    “我承认我的确很迷糊,但你也不能否定我的职业和我的能力。”她心中的余火未平。她注意到车子经边锁店却没停下,令她怔了下,以为他没留意赶紧提醒的大叫:“停车!停车!”

    “不必去锁店了。”他熟练地操纵方向盘,专心驾驶。

    “为什么?”她偏过头望着他的侧脸,宛若名雕刻师手中的精心杰作,刚毅的脸廓,深刻又有型,一刀一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粗犷,也不是柔美,也不像克平那样俊逸,却有他自个儿的独钎风格,一点酷中带点帅气,自然而不造作。

    奕妤觉得周克安和大哥林奕龙很相似,都是刚中带柔的那一型,只不过奕龙又多了些儒雅的书卷气。

    “看够了没?”克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奕妤。

    奕妤被唤回神,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发觉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奕妤不甚明了地蹙眉:“没有锁匠,我怎么进门?”

    “别忘了我是警察,小偷的技法多少也学些。”克安边说边下车走到大门前,从一串钥匙中掏出一把精巧的小钥匙,在门孔中扭转,不到五秒,门就自动开了。

    奕妤跳下车。“哇!跟我大哥一样神,奇怪我怎么都学不来。”

    “若世界上每个人都学会了,那防盗铁门装了也没用。”克安没好气地微牵唇角,欠过身让奕妤先行。“走吧!去开你家的门。”

    进到屋内,林奕妤立刻冲到房里拿出聘书给周克安看。“现在你相信了吧?”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老师。”克安含笑把聘书还给她。

    其实他内心早就认定奕妤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嘴上就是不肯说,只想跟她斗嘴,看她气得脸红红的,很有趣。想到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喜欢上奕妤了吧?

    “喂!”林奕妤把东西都带在身上后,却瞧见克安失魂地站着。“钱还你,谢谢你今天帮忙,你可以走了。”奕妤边说边把车钱塞在克安手里。

    “下逐客令了?”周克安回过神,深呼吸平稳内心微妙情愫的波动。他将钱随意收进裤袋中,挑起一道眉,“你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大恩不言谢。”奕妤站在玄关,已经做出请的动作。

    “没想到你肚量那么小,还在记仇。”克安凝视着奕妤。

    “过去的事我早忘了,我不在乎那些太妹、不良少女的称呼,毕竟嘴巴长在你脸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奕妤双手交叉胸前,高傲地抬高下巴。

    瞧着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克安不禁好气又好笑,吁了口气叹道:“看来你还是没原谅我。”边说边走到玄关。

    林奕妤以为周克安要走了,于是跟在他身后,猛地周克安停下转身,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克安粗糙厚实的手掌触及奕妤柔嫩细滑的肌肤,一股异样的暖流在他们接触中传送,宛若闪电般击上彼此心脏。

    奕妤愣了下,旋即像被针扎到似的缩回手,心中噗通噗通的如打鼓,几乎是同时,克安也仿佛如抓到烙铁的放开,急促的呼吸声显示他的心跳加速。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我……”蓦地,俩人一起开口,非常尴尬地一起闭上嘴。

    须臾,周克安干咳了两声:“呃……我想我还是先走了。”转身狼狈地落荒而逃。

    当周克安后脚跃出门槛,林奕妤立刻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手捂着胸口。心想自己刚才是怎么搞的,在克安灼热的手劲一握之下,她竟然觉得全身像着火似的,血液像滚烫的沸水冲过血管。

    奕妤深呼吸好几次,平缓一下心跳,忽然瞥见腕表上的时间指着八点二十分。忍不住失声惊叫:“糟了!开学典礼!”慌张的拉开门,火速冲出去。

    ****

    迟到了,唉!真是惨。

    第一天上班,校长在讲台上介绍新老师,唯独林奕妤不见踪影,直到上课第一堂过去了,她才仓促地到达办公室。

    教务主任瞧见她,一张老脸刷地蒙上寒霜。“林老师,你可来啦?”

    “抱歉,路上出事了。”奕妤微惭地低下头。

    “我还以为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亏我那么看重你,在校长面前大力举荐你。”

    “谢谢!真的很抱歉。”真受不了这种人,虚伪的口气令奕妤反胃,她连抬头都懒了。目光注意到白色鞋子与白色长裤之间那段裸露的脚踝。

    啊,她忘了穿袜子!还好应该没人注意她的脚,反正上课又不是叫她脱鞋子,打赤足。只是天气阴冷,脚丫子发麻,令人很不舒服。

    教务主任看奕妤态度谦卑,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你去上课吧,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我会努力的。”奕妤勉强露出个夸张的假笑,然后赶紧退出办公室,宛若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今天真不是她的好日子。

    自办公室跑出来,林奕妤才想到她忘了问课程表以及三年丙班往哪走。

    由于林奕妤外表与这些专校学生差不多,因此一路她向人询问电子科三年丙班在哪栋大楼,哪间教室。

    首先林奕妤遇上一个严肃的老学究。“请问电子科的教室在哪儿?”

    老学究托托老花眼镜打量奕妤:“你这同学怎么没穿制服?”

    “我不是……”奕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以教训的口吻打断她的话。

    “开学第一天也不能那么随便。”

    “我是新来……”

    “新来的同学也不可以不遵守校规。”老学究数落着奕妤,从头到尾跟本不让她有发言早辩的机会。“这次就原谅你,明天就不可以这样空罗!否则我一样把你记过,知不知道?”

    “我……”奕妤正想开口澄清误会,上课钟声响起。

    “还不进教室,电子科大楼在右方那一栋,别再迷路了。”老学究板起“老师”的面孔。

    林奕妤翻翻白眼,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莫可奈何的想,谁叫她天生一张娃娃脸。算了!赶紧去教室上课要紧。

    匆匆赶到电子大楼,奕妤为了避免多走冤枉路,于是随便抓一个学生来问路,眼尖地瞥见他制服上的学号、班级,运气真好,是她班上的学生。

    奕妤开门见山地问:“同学,你是电子科三年丙班的吧?”在她眼前的这位男同学,生得眉清目秀,让人一眼就生出好感:“请问教室怎么走?”

    他温柔地看了奕妤一眼,露出亲切的笑容:“你是新来的同学吗?怎么没穿制服?”

    “我不是……”奕妤没好气地摇摇头。

    “是不是买了制服,学校却还没发?”他自顾自的说:“这个私立学校就是这样,老是吃学生的钱,如果你还没买就不要买。”

    “同学,你搞错了,我是你们班的……”

    “转学生,上课了!走啦!”他不待奕妤解释,迳自抬头向着走。

    林奕妤只好万般无奈地跟上去。而他边走边抱怨:“这个班导到现在还没出现,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听教务主任说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老师,也许跟前任班导一样,又是个古怪乏味的‘老查爬’。”

    “会吗?”林奕妤自认个性不古怪,也不是“老查爬”那一类型。

    “到了。”他位着林奕妤走进教室到前面讲台,轻咳了两声,企图引起那些因班导没来而在吵闹喧哗的同学的注意力。“各位,我们班有个新同学。”然后偏过头含笑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奕妤。”她憋笑地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大名。

    “这位同学叫林……奕妤!”他惊愕地下巴快掉到地上:“老师!”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奕妤调侃地望着他:“谢谢你把我形容的那么好。”

    不明所以的同学一听见林奕妤这个大名,纷纷正襟危坐,睁大眼睛好奇的揸这位新来的班导。

    “我……我……”他困窘的垂下头,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悄悄移动步履,准备潜逃回座位。

    “他就是宋新平啦!”克玟已经大致上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噢,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宋新平?”奕妤瞅着他:“老师现在就住你以前的房子,你现在还是住外面?”

    “嗯……是。”宋新平趁着老师在问话,蹑手蹑脚地退回位子。

    “欢迎你有空来教师这儿玩。”奕妤看着宋新平,眼尾瞟向羞涩垂下头的克玟。“也欢迎大家一起来。”原来是班对,难怪宋新平一失去联系,克玟会那么焦急。

    年轻真好,可以谈恋爱,哪像她,人家一听到她的身世背景,不是被老爸的恶势力吓跑,就是自动弃械投降,让她连做个朋友都很困难,更何况是共谱恋曲。

    别人的爱情缠绵悱恻,而奕妤的心情有谁了解?真冀盼有个机会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个影子,冷傲的周克安,想到他,奕妤胸口怦然一跳,都是那幕突发事件引发的后遗症。打从遇上周克安起,就没好事发生,害得她麻烦事一件一件跟着来。

    *****

    放学时,克玟要到奕妤家去混,于是俩人并肩走出校门。

    “奕妤姐,你今天已经成功掳获同学们的心。”克玟赞叹的说。

    “没那么厉害吧!”

    “你不知道你今天的打扮很前卫?”克玟戏谑地眨眨眼。

    “哪里特别?”奕妤扬了扬眉,觉得这些小毛头实在很有趣,才一天下来,她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班同学。

    克玟瞄了瞄她的眼:“很少看过老师穿鞋不穿袜,而且天气这么冷。”

    “喔,这个呀?”奕妤不好意思地在克玟身边附耳:“我早上赶着出门,忘了穿。”

    “原来是这样哦,他们还以为这是是下流行的打扮。”

    克玟低语:“而且好多人明天要学你不穿袜子。”

    “什么?”奕妤讶异地说。

    “没想到林老师果真做了个好榜样。”低沉的嗓音在她们正前方,周克安惬意的倚着车子,戴着墨镜,十分惹人注目。

    “二哥,你怎么有空来?”克玟怔了下,“大哥呢?”平时向来是二哥送她上课,大哥接她下课,以防她放学没事不回家。

    “他今天加班。”克安拉开后门,让她上车。“林老师,一起来吧。”

    奕妤无所谓地上了车,反正可以省了计程车钱,何乐而不为。

    “可是我打电话给他时,他并没有说要加班啊。”克玟觉得不对劲,“而且他说会提早过来呀!”

    “二哥来接你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克玟狡黠一笑:“只是二哥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别胡思乱想,二哥今天比较有空。”克安若无其事地调调后视镜:“林老师,要去哪?”

    “回家呀。”奕妤处之泰然,可是心脏却开始鼓动。

    “二哥,我们去吃饭。”克玟兴奋地提议,“奕妤姐,你也一起来。”

    “我……”奕妤犹豫不决,压抑内心的情潮波动。

    “好不好嘛?”克玟撒娇地抱着奕妤的手臂。

    “是啊!你就跟我们一起用餐吧!”克安一反常态的客气,诚心地邀请。

    周克安真挚的口吻,令奕妤不知所措:“我……我想还是算了……”奕妤明了克玟心里打什么主意。

    “只是吃顿饭而已嘛!”

    奕妤没好气地白了克玟一眼。

    克玟只好干笑:“嘿……嘿,走啦!就算是陪我去吃饭。”

    奕妤深叹了口气,这个小古灵精怪再加上周克安这个令人心动的男子,看来以后她的日子会很难过。(给我发短消息,加加油,好不好?)

  第三章

    接下来的生活非常多采多姿,电子科三年丙班的同学都十分活泼好动,甚至还有男同学公开表示要追求林奕妤,说什么“年龄不是距离,爱情没有关系,两情彼此相悦,老幼尊卑无忌。”这一段“爱情乱调”令她不禁莞尔,这些学子真是可爱。

    但是有件事却颇让奕妤头痛,就是周克玟和宋新平,老是努力刻意制造她和克安独处的机会,两人合作无间,一搭一唱,通常克玟是主谋,而宋新平是帮凶,让奕妤常分不清真伪。

    像今天周日假期,奕妤本想在家里好好睡个大头觉,偏偏早上电话响个不停。第一通是克玟说期中考试快到了,约她去书局买讲义,林奕妤直觉这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陷阱,反应迅速地推诿下去,可是,挂上话筒,下一秒钟电话铃声吵得奕妤不得安眠,这回是宋新平请她帮忙,提供一些辅助资料。

    奕妤心想宋新平独自住宿在外,诸多不便,又肯认真上进,因此立刻满口答应。但,到了约定时间、地点后,奕妤就后悔了。

    真是好巧,克玟和克安两兄妹不约而同竟在书局买书,台北那么多家书店,没想到会如此有缘,这分明是阴谋。

    奕妤好气又好笑却又莫可奈何,只好奉陪这两个小家伙,随他们怎么变戏法,她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不容易,陪他们耗掉周日假期,一天补眠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泡汤。

    累了整天,总算可以回家休息了。

    奕妤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爬上楼梯,正要掏钥匙时,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吓了她一跳。

    奕妤抬起长长睫毛的眼睛望着眼前魁梧高大的男子,冷酷严峻的脸孔不露半丝情感,墨镜掩去他的深邃,一袭黑色紧身高领衫衬托他结实强壮的胸膛,配上黑色西装大衣及黑色长裤,黑色皮靴,浑身散发有如黑豹般矫捷和敏锐,动作一如高贵的王者般优雅。

    “莫大哥。”奕妤目瞪口呆一秒,倦容被久别重逢的讶异和兴奋的表情取代。她热情地环住莫鹰的颈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鱼子,又长高了。”莫鹰原本覆着寒霜般的脸孔顿时仿佛拂过春风,绽放一朵和煦似科阳的笑容。“最近过得好不好?”

    “很好。”“小鱼子”是她的绰号,取“妤”与“鱼”同音。

    奕妤满心欢喜地拉他进屋:“进门再说。”然后反身用脚踹上门,扫去被两个小鬼整了一开的阴霾和不悦。

    “对了,你要来怎么没事先打电话过来,大哥没告诉你我这里的电话吗?”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莫鹰吸了一口烟,淡淡吐出袅袅烟雾:“我还没见过奕龙呢。”

    “那你怎么知道……喔,我差一点忘了龙帮势力无所不及。”奕妤撇撇嘴。看来她这次瞒着家人跷家,根本不算是秘密,说不定全龙帮都知道她离家出走的事了。“那你去看过爹地的吗?”

    “还没有。”莫鹰长长吁了口气:“我一接到龙爷的消息,立刻赶回来,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龙爷是龙帮旧头目林啸龙的尊号,就是她的父亲。

    “是不是老爸叫你来做说客,叫我回去?若是这样,你回去直接告诉爹地,我现在过的很好,绝不会回家的。”

    “小鱼子,你又在跟龙爷呕气了。”莫鹰喟然道:“龙爷是为了你好……”

    “别提他了啦!”奕妤鼓涨着脸颊,转移话题:“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莫大哥是吃那一行饭的?”莫鹰轻柔的用手背摩娑她的脸蛋,没想到以前常跟他打架、办家家酒、玩捉迷藏的小女孩,转眼间已经长成可人儿。

    莫鹰抱着奕妤坐上他的膝上,就如同小时候他对她讲故事时亲昵地拥坐。

    奕妤瞧莫鹰含笑不语,也不否定或承认,她就迳自接下去:“龙帮经营的事业在国外像赌场或酒家之类,以日本、港澳、东南亚及拉斯维加期等国家或地区而言,是正当且合法的,在台湾也没有非法活动,不过,警方可不这么想,他们非常在意龙帮的存在,不时想刨掉龙帮的基石,所以对于你这位龙头就特别留心,你要多加注意。”

    “谢谢你的关心。”莫鹰宠溺地环着奕妤的腰,温柔的在她额际落下一吻,“他们绝抓不到龙帮任何把柄的,我会小心,不会辜负龙爷的栽培。”正当莫鹰说话时,他手腕上一只精密的电子表突然由白灯变成红灯,引起奕妤的注意。

    “这是什么?”奕妤好奇地打量这只看似平凡无奇的电子液晶表,上面除了显示时间、气温等等的液晶屏幕,还有一个在表面上会闪动的小灯。

    刚才瞥见是白灯亮着,以为是夜间照明用,协助使用者确切的掌握时间,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一目了然,因此并没太去与日理会。

    “这是从瑞士买的万用表,红我改装成通讯连络用,在方圆十里内的讯息都可以接收到。”莫鹰边回答边用姆指和食指同时按下表缘的两个钮,盖面立刻弹起打开,然后出现设计精致的电话钮,原本显示时间的液晶体瞬间空白。

    接着莫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按了一组密码,旋即发出沙沙的杂音。

    “什么事?”

    “鹰爷,龙爷打电话问您到了没?若到了,请您立刻回去。龙爷说有重要的事和您商量。”表面传来杂质的音量和简捷的报告。

    “我知道了。”莫鹰边说边欲盖上表盖时,表上液晶体又闪出讯号。

    “还有一件事,方才有个警官曾上楼去找大小姐,不过,他没进去,徘徊了一阵子就走了,需要我们跟踪吗?”

    “噢?”莫鹰扬了扬眉,有砦不可置信台湾警方的办事效率。“不必跟上去,先查出他是那一号人物,再向我报告。”

    “是刑事组第七小队队长周克安。”另一端回话。

    “是他?”奕妤皱皱眉头,“他怎么还没走?”

    “你认识他?”莫鹰缓缓盖上表盖,姆指和食指重覆按同个钮,液晶屏幕刹时恢复正常时间。

    “嗯,他是我一个学生的哥哥。”奕妤点点头,一五一十地道出她和周克安相遇的经过,讲到气愤时,还用力拍着莫鹰的大腿。

    莫鹰听完奕妤的发汇,忍俊不住:“真难得有人能让你气成这样。”

    “没办法,人家是大警官,我不能骂他又不能揍他,谁不知道打警察是要吃上官司的呢!”奕妤摊摊手,只能生闷气。“何况当街打人的犯法行为,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前科累累。再说,他有个声威显赫的家世背景,父亲是法官、母亲是律师、大哥是检察官。你看,又是师字辈又是官字辈,怎么说理,我一定说不过人家。”

    “小鱼子,没想到你也有对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莫鹰双手搂着她的腰,唇畔漾着淡淡的笑容:“也许我该向他请教密方。”

    “莫大哥!”奕妤嗔怒地叫。

    莫鹰的眸子掩在墨镜之下,珍爱奕妤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中流泄,其实早在他自孤儿院被龙爷收养,并被带回林家时,初次见到奕妤时,奕妤睁着好奇县城带着他不能理解的悲伤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莫鹰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那种痛无法言喻。

    霎时,他才明白爱苗早在初来乍见这个单纯小女孩那一刻起,已经深植入他心灵深处。

    从他们相遇的那瞬间,莫鹰就下定决心:他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奕妤,他要保护她,那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关于奕妤的事情,莫鹰都了若指掌,他不像龙爷二十四小时派人紧迫盯梢,莫鹰是暗中派他的亲信风信子——一个谨慎小心的日本忍者。在不被察觉之下,随时提供他最新资料,在暗地里护卫着奕妤。

    乍闻奕妤逃家,又收到她得了重感冒消息,莫鹰心焦如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处理回国事宜。在莫鹰内心对奕妤的情感,已经超越一切。

    不过,小鱼子脸是小鱼子,对感情还那么单纯天真,奕妤大概以为自己和莫鹰依旧是办家家酒那个年代,奕妤扮老公,他得扮老婆,像有几次龙爷管他太过严厉粗暴,奕妤就会以老公姿态挡在他身前,与龙爷互瞪,令他不禁莞尔又怜惜、感动不已。

    他不愿改造奕妤,他也不想让奕妤知道他对她的爱意又凌架一切,他只想顺其自然,让奕妤慢慢开窍。

    但是,从风信子传来的消息中这号周警官,令他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他觉得这号白道人物将是不可小瞧的劲敌。

    在台湾停留的这段期间,他要好好斟酌周克安的实力,看他是否能成为自己的第一个对手。

    “莫大哥。”奕妤唤回他的思维。“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你会作菜?”莫鹰半眯着眼,盯着奕妤。

    “会呀!”奕妤瞅着莫鹰,“你是在质疑我的掌厨功力?”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煮的食物是防腐剂过重的速食调味包。”莫鹰一笑,“若是你的手艺,那我倒不如去吃外面餐厅。”

    被莫鹰说中,奕妤郝然垂下头:“现在做什么事都讲究效率,反正都是吃下肚子,一拉就没了嘛!”

    莫鹰望着奕妤好困窘又强辩的模样,真不知该说她老吃垃圾食物不好呢,还是顺从她?莫鹰耸耸肩,深吸了口气:“好啦!待会我打个电话跟老爷说一声,晚上就留下来当你老婆供你差遣。”

    “那我一样当老公!”奕妤鼓掌。“太好罗!”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莫大哥比亲大哥还好,奕龙就只会像母鸡的妈妈一样唠叨,念个不停。

    若是将来她嫁的丈夫也能像莫大哥这样好,奕妤就心满意足了,这时一个厌恶的家伙周克安竟跳进她的思绪中。

    一想到周克安,奕妤忍不住拿他跟莫大哥做比较,两人都是酷男,帅气中带着不羁和潇洒,但个性上莫大哥比较冰无情。

    这是因为莫鹰打从被爹地收养那一刻起,他就不属于自己,他是为龙帮而生,也必须为龙帮而死。

    奕妤为莫鹰的遭遇而抱不平,可是爹地强硬刚烈的个性谁敢违背?奕妤也曾试图想跟爹地搞衡力争,但莫鹰平静坦然接受他的命运,而且还笑着向奕妤说谢谢。那是奕妤第一次看见莫鹰真挚灿烂的笑容,也是最后一次。

    ****

    自此以后,在一连串的严厉磨练和魔鬼般训练课程之下,造就了今日龙帮的鹰爷,神秘可怕,令人不寒而栗的黑道首脑人物。

    在白道眼中,莫鹰是个极端危险分子,然而在奕妤心目中,莫鹰永远是那个体贴呵护她的大哥。

    “奕妤姐。”下课铃响,奕妤捧着课本正走出教室就被克玟叫住。

    “不是跟你说在学校里要叫老师。”奕妤回头瞪着克玟,瞧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奕妤边摇头叹息边向前走。“有什么事。”

    “奕妤姐,你……”克玟一时忘记,换来奕妤的白眼,她立刻反应机灵的转口,干笑了两声:“老师,你家里昨晚是不是有男客人?”

    “干嘛?身家调查?”奕妤看得出克玟这小妮子不安好心。

    “没有啦。”克玟傻笑着望向奕妤,“因为二哥昨晚送你回去后,仍放心不下想去看你。在你家家门口却听见男人的声音,因此就没去打搅你。那个人是谁呀?”

    二位哥哥的幸福掌握着克玟的将来,只要把哥哥们拍卖出去,她就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难得二哥对奕妤动了心,克玟怎能不好好把握机会。

    “小丫头,功课不好好做,管那么多闲事?”自从得知克玟的鬼主意后,奕妤就非常聪明地对于自己感情的事三缄其口,即使心灵深处是有那么一丝丝微波起着。“你不是嫌我给的家庭作业不够多?”

    “哎呀!奕……老师,学生只是关心嘛!”克玟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透露一下啦!”

    “要我说也行,下周期中考,你若考入前十名,老师就告诉你他是何许人也。”奕妤可不是省油的灯,“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克玟瞧奕妤的眼神在对她下战书,分明是瞧不起她的本领。其实克玟的智商很高,甚至比名列前茅的宋新平还高,她不过是想把机会让给别人。

    如今,奕妤如此蔑视她的头脑,克玟怎咽得下这口气?

    她握紧拳头:“好,我就要让你跌破眼镜。”

    “我拭目以待。”奕妤淡然一笑,心想有些人若不用激将法,无法激发潜在的智慧,像克玟这种得过且过的逍遥派掌门人,只要不拿最末,不会垫底被罚,就安逸悠哉的混文凭。

    奕妤就是要挖掘出克的才华,让周家父母知道,交异性朋友并不会影响功课,在许可范围下谈恋爱一样可以把书念好。另一个原因是让那个轻视她当教师能力的家伙明了,她的本领不可小觑,是真材实学。

    在学校奕妤给克玟一枚炸弹,可是回到家里却有一座核子反应炉等着她。

    “大哥,你怎么那么闲?”奕妤走进巷口,就瞧见悠哉倚着她家大门的奕龙。

    “你可回来了。”奕龙双手插进外套大衣内,医生的习惯动作在他身上一览无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大事那么慎重?”她边说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爹地要你嫁人。”

    “锵!”她手中的钥匙顿时滑落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响声。她张口结舌地侧过头瞪视他:“你在开玩笑?”

    奕龙优雅地弯腰拾起钥匙送给她,然后用万能钥匙替她开门,边请她进去边若无其事地说:“你若不信大哥的话,你可以去问爹地。”

    “你要我找死呀?”奕妤翻翻白眼。“老爸就是恨不得我赶快回家去自投罗网。”

    奕龙没答话,沉默地跟着奕妤走上四楼。然后倚着门边墙壁,叹了口气:“其实爹地早就……”

    “开门。”奕妤突兀地冒出一句打断奕龙的话。

    “你不是有钥匙?”奕龙莫明其妙地望着奕妤。真搞不懂这妹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你不是开得很顺手。”奕妤意指奕龙不用她的钥匙来开门。“何况这里有六道锁,比较麻烦,你总不会连这种简单的小锁也开不了?”

    听出奕妤的挑衅,奕龙扬起一道眉:“这种事才难不到我。”边说边替奕妤开门,“咔!”门应声而开,奕龙含笑进请入内。

    “谢谢,医生侍者,只可惜我没小费可给。”奕妤嘲弄地笑:“以后干脆你就站在我公寓外当看门的……”

    “狗!”奕龙反应灵敏的接下奕妤的话,没好气地摇摇头。“你这小鬼越来越没大没小,亏大哥那么好心替你开门。”说着勾起食物朝奕妤后脑勺磕一下。

    进了屋,奕妤目光没有焦点的看向窗外,忽然转头问:“你一开始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

    “就是爹地要我嫁人的事。”奕妤早就料着老爹的死硬脾气,恨不得把她这女儿推销出去,省得他老人家操心。

    “对象是谁?”

    “莫鹰。”奕龙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奕妤失声惊叫。“是莫大哥?!”

    “你若不信,过几天他会过来的,你自己亲自问他。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得靠自己。”

    “老爸怎么能这样,一点也不尊重我!”奕妤气得跳起,来回在屋内踱步。

    爹地似乎太自作主张了吧!也许是他希望她能幸福,但是找上莫鹰?!

    莫大哥是她心目中的好大哥,怎能当她的丈夫?或许莫大哥是爹地欣赏和值得信任的人选,可是也未必适合她呀。

    “你不是最喜欢莫鹰?”奕龙望着烦躁不安的奕妤。“嫁给他不好吗?”

    “话不是这么说。”奕妤恼怒地耙头发,火冒三丈的几乎在地板上踩出一条沟。“喜欢不一定代表爱呀!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说说就算的。哎呀!管它的,爹地既然那么看中莫大哥,那他自己去嫁不就得了。”

    “别激动。”奕龙听奕妤气得口不择言,不禁莞尔:“爹地也许是希望你后半辈子生活无虞,他认为莫鹰是个值得倚靠的人,他相信莫鹰一定会保护、包容、照顾你。”

    “莫大哥本来就对我很好,用不着你来提醒。”奕妤横他一眼。

    像你这种怀脾气有谁能受得了,大概只有莫鹰了。奕龙心里虽然嘀咕,口里却安慰:“放心了,你不必事事都听爹地的,你住在这,爹地又管不着你;更何况莫鹰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可不是一枚棋子,爹地有事还得找他商量呢!”

    ****

    对啊!一来天高皇帝远,爹地想抓她回去还没那么简单;二来莫鹰最疼的就是她,他一定会听她的话。想到这,奕妤立刻眉开眼笑,脑子里正筹备如何游说莫鹰。

    当一个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替她开门,奕妤错愕了一下,望着里面。这回莫鹰带来四个龙帮属下,个个英姿焕发,穿着同一式剪裁合身的中山装,正显他们的好体格。

    “哇,好大的场面。”奕妤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走进公寓。“是爹地要你们来的?”

    “你们先到门外。”莫鹰沉稳的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王者的气魄。他手一举,四大金钢立刻鱼贯走出公寓。

    等他们合上门后,莫鹰缓缓站起身,优雅的动作宛若一头黑豹。“我来这儿跟龙爷无关。”

    “哦?”奕妤不悦地双手环抱着臂。“那你带那些家伙来干嘛?你明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沾上龙帮,而龙帮的人也最好别来烦我。”对于这些行动如鬼魅的龙卫,奕妤心有余悸。因为好几次还没开始的恋情就是被他们打断,逼得奕妤向父亲宣战。自此以后,奕妤对他们就没好感。

    莫鹰淡淡的笑道:“与其被二十四小时暗中窥视,何不让他们正大光明的进来?”

    “我就知道爹地这只老狐狸始终在背地里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奕妤早就感觉到四周偷窥的眼神,只是视而不见。“他们只要别妨碍我,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他们就是啦!”

    “龙爷是担心你!”莫鹰走到奕妤身旁,拍拍她的肩。

    “哼,是找机会把我嫁出去才是真。”奕妤避开莫鹰搁在她肩膀的大手,伸出食指点着莫鹰的胸膛。“说,为什么不告诉我,爹地撮合你和我这件事?”

    “我也是回国后才知道的。”莫鹰轻扬着唇角。其实当他被选为继承人那一刻起,龙爷就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只不过他一直隐忍着没说,因为他在等着奕妤长大。“别生气,我已经拒绝龙爷了。”

    “真的?”奕妤眼睛一亮。

    莫鹰微微颔首,瞧奕妤如此高兴,他心中掠过一抹失落和伤感。

    “太好了,我请你吃晚餐。”

    “若没好消息,你大概会扁我一顿,而不是请我吃饭。”

    奕妤干笑:“哎呀,莫大哥你最好的啦!”她撒娇地拉着莫鹰,“我连材料都准备好了。”

    “原来你老早就有预谋,要莫大哥替你煮晚餐。”莫鹰任奕妤拉着走,心中满溢着怜爱。“小鱼子,越来越精。”

    “我请客,你动手嘛!”奕妤不以为意的黠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是奕妤最开心的一天。不但没有婚姻压力,还吃了餐上好料理。再洗了一个舒服的澡后,整个人容光焕发。

    当电话铃声响起,奕妤的声音充满着欢愉的说:“喂!”

    “看来最近你过的挺不错的。”话筒中传来低沉的嗓音。

    “是你啊,周克安。”奕妤口气漫不经心,“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我的声音,你似乎不太高兴?”克安心中泛着酸意:“怎么,在等男朋友的电话?”

    “这不关你的事。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这家伙未免太过分,当警察就可以任意干涉她的隐私吗?奕妤今天的好心情全消失无踪。

    “我是基于朋友的关系来劝你,希望你不要给人家骗了。”克安微愠的说:“那个家伙不是好人。”

    “莫大哥是不是好人,用不着你来评论。”奕妤反唇想讥:“对啦,你是不是还没配眼镜呀?”奕妤讽刺他上回认错她为小太妹的事。

    “莫大哥?!叫的还真亲呢。”克安心中溢出浓浓的醋水。“你知不知道他是干哪一行的?”克安企图唤回奕妤的理智,希望奕妤别和黑道中人纠葛不清。

    “就算他是黑帮老大又如何?就算他是贩夫走卒又如何?人无贫富贵贱之分,就当他是乞丐好了,他仍是我最好的朋友。”奕妤一说完就用力挂上电话。什么嘛!胆敢说她莫大哥的不是,身为老公的她要保护老婆,连爹地奕妤都不怕了,还怕周克安一个小小的警察,真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

    在电话另一头的克安看着话筒,传出“嘟!”“嘟!”的声音。克安挫败地挂上电话。为什么他们一见面就非得像仇人不可?若有克玟和新平等第三者在场,他们又像个陌生人?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单独的和平共处?

    在他长声唉叹中,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哥!”克玟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克安,好吓他一跳。不过,这个酷得要命的二哥根本无动于衷。

    克玟只好撇撇嘴,坐到他身旁:“情况怎样?”

    “你不是都听到了?”克安斜睨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口气。“很糟。”

    “看情况似乎很惨烈。”克玟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先管好你的事再说。”克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上楼,扔下克玟一个人生闷气。

    这个二哥真不识好歹,亏她那么努力帮他。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跌破了近千副学生老师的眼镜,周克玟以黑马姿态,勇夺全校三年级的最高分,全科几乎满分。

    ******

    “老师,嘿嘿嘿嘿……”克玟坐在奕妤的公寓里,邪邪的一笑。“告诉我那个比老哥还帅的神秘男子是谁?”

    “你想认识他?”奕妤躺陷在单人沙发谇,吞云吐雾,优雅地饮啜香醇的咖啡。真难得喝这种好咖啡,奕妤对泡咖啡、泡茶一窍不通,只会喝速食茶包……那么是谁弄给她们喝的呢?

    蓦地,奕妤站起身,目光调向克玟身后的厨房门口:“他就在他身后。”

    克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愣愣地盯着这位冷冰冰的俊美男子,真是酷的没话说。

    “小鱼子,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回去了。”莫鹰冷漠地打量她们。刚才他在厨房清理时,就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没想到来的人是周克玟,他还以为是情敌出现了呢。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鹰爷?”克玟好奇地睁大灵活的眸子:“我常听哥哥们提起的龙帮头目莫鹰就是你?”

    莫鹰只是淡淡斜睨克玟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克玟身旁,走到奕妤跟前,在奕妤额际落下一吻:“好好保重。”

    “喂!我在问你话哪!”克玟不满地双手叉腰,气这个孤傲男子竟然对她不理不睬。

    莫鹰走到门前,头也不回地冷道:“想必你哥哥们应该非常清楚我的底细,何不去问问他们。”然后打开门,潇洒地走出去,留下克玟忿恨不平地瞪视合上的门。

    “好了,别生气。”奕妤拍拍克的肩。“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唯独对你特别。”克玟嘟着小嘴,斜睨着奕妤:“老实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嗯……应该算是朋友吧。”奕妤推着克坐下,自己也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现在别提他了,先回答老师问题,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是天才嘛!”克玟炫耀地眼神发出气势凌我的光芒。“奕妤姐,你要求的事我已经做到了。”

    “是啊,还真是一鸣惊人。”奕妤戏谑地说,“吓得学校那些老教授都得去收惊。”

    “这还算客气。”克玟更是得意,连眉毛都往上挑。“待在这私专只是不想受拘束,凭我的实力,北一女,台大根本不够看。”

    “看得出来。”奕妤憋笑地瞧着克玟趾高气扬的模样。“现在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莫鹰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克玟直接切入主题。她可没忘记要替二哥找个管家婆。

    “小女孩那么激动干嘛?”奕妤好笑又好气,这些青春的少男少女怎么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句话,是或不是?”

    “是!”奕妤无奈的摇摇头。

    “奕妤姐,你别给我打哈哈,玩那种电视上的游戏。”克玟横眉竖眼地大声问着:“他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兄妹。”奕妤眼见克玟嘟着嘴时,赶紧补上一句:“因为他是老爹地的义子。”

    “那你们只能称得上是普通朋友罗?”这回奕妤肯定的点点头,给了克玟一个满意的答复。

    太好了,看来二哥有希望了。她得多加油,让二哥和奕妤姐能赶快上路。

  第四章

    自从克玟回家那天后,奕妤总是在深夜接到一通克安的电话;清晨则一束花;中午被克玟和新平两个小鬼占去,他们常拖着她一起吃饭,当然由她出钱;放学后,与克玟走出校门,又不小心碰上克安,然后在一个怂恿,一个诚恳的邀请下,与他们共进晚餐。反正吃免钱,又可以补回中午被两个小家伙讹诈的一笔。

    奕妤并不明了克安存的什么心?不过,由于第一次偶遇时那么差的印象,克安的态度如此恶劣,因此奕妤也没有让他好过。

    花收下;他电话,只讲二句,她和他就不欢而散,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吃饭时,奕妤保持一贯淑女风度,客气而生疏,让克玟这个想做媒人想疯的小鬼,一个头两个大。

    “奕妤姐,你喜不喜欢我二哥?”陪奕妤回家的路上,克玟提出她的问题。

    “还好啦!”奕妤打起太极拳,“那你和新平两人目前状况怎样?”

    “跟平常一样。”克玟紧迫盯人地追问,“你对我二哥有何看法?”

    “他?人还不错,就跟你的新平一样。”奕妤含笑的问,“暑假快到了,你跟新平准备计划去那里玩?”

    “还没决定,等期末考结束再说。”克玟闷闷不乐的翻翻白眼,“奕妤姐,你别老是刻意转开话题,我是说正经的。”

    “我也很认真的回答你呀!”奕妤张着无辜的眸子。

    “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你对我二哥的感觉?”克玟睁大眼正直勾勾地望着奕妤。

    “你这小丫头满脑子都是这种幻想,想的那么不切实际?”奕妤受不了的拍拍额际。

    “别给我打哈哈。”克玟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感觉吗?他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奕妤坦白的说,“女人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如此荣幸。”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她与克安碰触那一刹那,身体产生异样的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心悸。

    奕妤不太明了,所以把她归咎于大病初愈时引民的后遗症,并没有多去理会。可是,当那一幕回到记忆中时,奕妤仍不免脸红心跳。

    为了不让克玟瞧见自己怪模怪样,奕妤假咳了声:“克玟,送到这就好了,我自己会上楼。”站在公寓大楼口,奕妤停顿脚步,转过身。

    “奕妤,你脸好红,是不是又感冒了?”克玟并没察觉,误以为奕妤咳嗽是染上风寒。

    “或许是。”奕妤刻意咳了好几次。

    “那你赶快上楼去。”克玟催促着,流露出担扰的眼神。

    奕妤心中缓缓升起一抹罪恶感,这样骗小孩对吗?

    “快进屋去。”克玟边推她进公寓边转身离去,不时回头挥挥手,“老师,好好保重身体。”然后人消失在街角。

    奕妤目送克玟离开后,心想自己这次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管它的,做都做了,还能后悔吗?

    才转过身准备走上楼,却听见身后细微的响声:“你在乎那个警察?”

    “莫大哥,你怎么有空来?”奕妤挽着他的手臂,一起上楼,在别人眼中就像亲昵的恋人,她一点也不引以为意。“帮里不忙吗?”

    莫鹰墨镜下的灼热目光盯着她:“还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说克玟的二哥?”奕妤边说边笨拙的开锁。

    莫鹰瞧奕妤连开个锁也如此迟钝,迳自取过她的钥匙,不过一秒钟,六道锁就打开了,然后送还她。

    奕妤尴尬地笑了笑:“人家反应迟钝嘛!我又没有跟你和大哥一样受过爹地魔鬼般的训练。”

    莫鹰面无表情的脸孔浮上轻烟般笑容,一闪即逝。他内心正为奕妤尚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泛着一丝酸味。

    “请进。”奕妤比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随意甩上门。“你今天心情有太好喔!”

    “周克安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莫鹰开门见山的问,脸上覆上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也许吧!不过,人家又没表明态度,就随他去吧!”奕妤从容不迫地走进厨房,倒了杯开水给莫鹰。

    莫鹰绷紧的心脏顿时松了口气,心头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下,脸上严峻的表情也舒缓多了。低啜一口水,深呼吸道:“那么你每天都接受他的邀请?”

    “反正吃免钱,不吃白不吃。”奕妤说着,悠闲地从司中掏出烟,莫鹰立刻以绅士风度取出打火机替她点火。

    奕妤呼了一口烟。“谢……咦,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跟他出去?”

    “他忘了龙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莫鹰微微牵动唇角。

    “爹地到现在还没放弃呀?”奕妤没好气地撇撇嘴。

    “龙爷还是挺关心你的。”莫鹰深沉地注视着奕妤,然后叹了口气,“你该回去探望他。”

    奕妤嗅出莫鹰话中的不对劲,捻熄烟头,装出若无其事的口吻说:“他最近怎么了?”

    “他心脏病复发。”

    血色倏地从奕妤脸上消失,她惊惧地抓紧莫鹰的双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奕龙应该和你谈过。”莫鹰凝重地说,“我想奕龙大概是不希望你担心,所以只稍稍提一下。”

    奕妤咬着下唇,“莫大哥,你能替我弄到最快的机票到台中吗?”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赶回去看看。

    莫鹰点点头,按下电子表,很快地吩咐下去。

    奕妤也马上打通电话去学校请假,转过身朝莫鹰露出黯淡的笑容:“我们去机……”她本来无血色的脸更显得惨白,话声未落下,身子微晃了下。

    莫鹰连忙扶起她,关切地问:“小鱼子,你还好吧?其实龙爷现在已经……”

    “我没事。”奕妤摇摇头打断他的话,一手撑着头,一手甩舞着。“不管爹地现在怎样,在没看到他人安然无恙,我是无法放下心的。”

    莫鹰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还真搞不懂他们父女是怎么回事?见面时像仇人,不见面还老为对方担心个半死。

    奕妤揉揉头,消除脑袋一时缺氧引起的昏眩。

    以前在家里,有个老爹与她对骂,奕妤常和他争个面红耳赤,气得全身僵硬,怒火攻心也是常有的事,形成习惯后,一旦没人和她咆哮,反而有点适应不良。

    ****

    金色的阳光闪烁着穿过树叶,树上的枝叶在摇曳生姿,林荫夹道延伸至雕花的大门。

    一条宽敞平坦的柏油路尽头,是独栋蓝白相间的欧式别墅,高贵典雅的矗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苍穹似蓝色天绒布披在它身上,碧绿色草皮散发出浓郁的青草气息,感觉像是筑在乡间、筑在山野,流露出自然的田园风格。

    在光影交错投射的树荫底下,一个刚健威猛的中年男子,挺直了腰杆,外表看似才三十出头的壮年时期,但脸上皱纹却让他显得历经沧桑。

    在他身旁并肩而行是位美丽年轻的少妇,让人一年老谋深算觉得她是个温婉贤慧的女子。

    两个俪影成双,在林间悠闲的散步。

    “依儿,奕妤那么久都没消息,还会记得我这老头子吗?”

    中年男子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嗓音中流露一丝希翼。

    “龙爷,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少妇搀着魁梧的中年男子,只到他肩头的高度,倚偎在他身旁显得小鸟依人。“再怎么说,女儿回来看望父亲也是开经地义的事。”

    “谁叫她老跟我呕气,我只不过在我们婚宴上把她锁在房里,她竟然给我跷跑,还去当个什么老师的,这分明是想活活把我气死。”林啸龙越想越火大。

    “她也许只是想自己出去闯闯看吧。”

    “你别老替她说好话,这死丫头在家里就不那么安份,背着我偷偷找工作,出去外面还会作出什么大事业……咳……咳……”话到激动时,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少妇连忙轻拍他的背:“小心,最近天气比较多变,多注意一点,别气坏了身子。”

    “哼!”林啸龙倔强的抬起下巴,“为那个不肖女生气,我才不会那么傻……”

    “爹地。”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你这死丫头总算知道回来啦?”林啸龙回过头,压抑内心的狂喜,口是心非地横了她一眼。

    “龙爷。”莫鹰颔首致意,“我带奕妤回来了。”

    “这个死丫头带她回来干嘛?你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呀。”林啸龙赌气地说。

    “喂!人家回来,你发什么脾气?”奕妤双手叉腰,一别恰北北:“你不高兴就说一声,凶什么凶?”

    莫鹰望着他们父女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带奕妤回家是对还是错?

    莫鹰嘴角上扬地道:“龙爷,邱姨,我有事待办,先走一步。”转过头对奕妤露出淡淡笑容,“奕妤,你就留在这,多陪陪龙爷吧。”说完,走出铁门,搭上停在门外的车,呼啸而去。

    林啸龙看着义子走后,斜睨一眼气鼓鼓的女儿,然后转身挽着邱婉依往屋子走,看也不看奕妤的冷道,“依儿,我们进去,别理那个丫头,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婉依在他和奕妤之间来回打量,摇摇头叹口气。她这后娘真是两面不是人,一方面想和奕妤做好关系,又不想违背龙爷的意思。望奕妤脸上不屑的眼神,她真是既难堪又不敢说话,嗫嚅地低语:“龙爷……龙爷……别……”

    “这是我们家务事。”奕妤拉长脸孔。

    “她是你二妈,不可以那么没大没小。”林低父转过身瞪视奕妤:“在外面住那么久,回来连基本礼貌都忘了,亏你还是老师。”

    “礼貌是做给人看的。”奕妤毫不畏惧老爹的威吓。

    “哎唷,你这死查某囡仔,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林父咆哮地指着奕妤鼻子。“依儿,你看看,这种女儿你还替她说好话。”

    “龙爷,别气坏了身子。”邱婉依连忙规劝着林父,用眼神示意奕妤少说两句。

    偏偏奕妤对她的暗号视而不见,双手抱拳,不驯地哼一声:“看来你活得挺惬意嘛,有个如花似玉的娇妻,还需要我这个女儿?”

    “你这个死丫头真是欠人打、欠人骂!”林你装出要揍人的样子卷起袖子,怒炎冲天的朝前逼近。

    “来呀!老骨头太久没动啦!”奕妤嘲弄地扮鬼脸,边揶揄边退后,“你追得上我吗?”

    两个老大不小的父女,岁数加起来都已经超过半百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在花园内玩起官兵抓强盗。

    *********

    奕妤跟龙爷脾气同样火爆,就像两颗炸弹,一触即发,因此,奕妤被强留家里才一夜,她就按捺不住,想往外跑。

    趁着一天月黑风高的晚上,她攀窗垂绳而下,准备离家出走。

    真是不可思议,这回没有任何人帮助,她竟然可以顺利脱逃。

    “龙爷,这次不派人跟上去保护,可以吗?”婉依靠在龙爷肩上,与他目送那个在黑暗中的影子爬墙而去。

    “算了。”龙爷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总是要让她出去闯闯,想当年我也是跟她一样,年轻气盛,老是想往外跑。”

    望着奕妤还算矫健的身手仍留着他当年的影子,林啸龙回头看着婉依:“我们睡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只要她心里有这个家的存在,我就心满意足了。”

    *******

    到达公寓的奕妤,刚从温暖的台中回到湿热的基隆,此刻正值五月初夏,天气多变,令她大感吃不消。

    果然回到基隆的隔天,就患了严重的感冒,发烧、流鼻涕、打喷嚏、头晕目眩等症状全上了她的身,仿佛非把她整死不可。

    幸好请了三天假,还有一天可以养病。

    “哈啾……”奕妤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捂着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冰枕放在额际,正想再倒杯热开水时,好死不死,电话铃意然在她心情最郁卒的时刻来插一腿。

    害得奕妤差一点拿不稳杯子,仓促地冲到电话边,口气不甚愉悦。

    “喂!”

    “奕妤,你还好吧?”话筒传来克安关切的声音:“听说你请假了,是吧?你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谁那么长舌……哈啾!”她擤擤鼻子,喉咙发出粗哑干涩的声音。

    “你生病了?”克安焦虑地问。

    “别那么样大惊小怪,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生病时的丑态。”听到克安如此关心的声音,奕妤心口流过一丝暖流,说话也没那么尖锐:“长我有什么……哈啾!”

    “看样子满严重的,我过去看看你。”克安担忧地恨不得立刻长一双翅膀。

    “不……不……哈啾!”“嘟”——完了!我的妈呀!怎么打了这么一个超级大喷嚏,竟把电话顺手给切了,这下克安不误会她出了什么意外才怪?!

    奕妤睁着疲倦的眼瞪着电话,只能莫可奈何地耸耸肩,等克安打下一通电话来吧。

    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看看手表午夜十二点多了,想想克安才没那么傻,三更半夜跑过来这。

    于是奕妤搬来盛满热水的脸盆,用来泡脚取暖,抱来厚重的毛毯披在身上,手里捧着保温瓶,额上用毛巾绑着冰枕,降温。然后躺在沙发上等电话,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刺耳的声音持续敲击她的脑袋,奕妤惊慌失措地从沙发弹跳而起,不小心绊到脸盆发出巨响,手中的保温瓶滑落“乒乓”作响!声是惨烈。

    奕妤看看手中的电话,再看看冲进来的克安,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原来是门铃声,不是电话铃声。

    “你怎么可以闯进来?”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加装十个大锁,否则老是任由这些有通天本领的家伙来去自如,她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你还好吧?”在大门外猛按电铃,没人回应,克安只好自己开门走进来。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以为奕妤出了什么状况,才不假思索地迳自开锁进来。

    “不好!”奕妤皱皱鼻头,“得了感冒已经够糟的了,再给你这么一吓,小命都去了一半。”

    “呃……那有没有去看医生?”克安无奈地笑,每次遇上奕妤,有理也会变无理。

    “先生,麻烦你看看表,用大脑想一想,现在什么时候了?”奕妤拍拍额头,摸到冰枕,赶紧解下来。真糗,丑态全被看光了。

    “我道歉。”克安低声下气地朝她鞠躬。

    “不必了!”奕妤服动纤纤细指。“口头上说说倒不如实际行动。”

    “喔?”克安讶异她这么好讲话,不可思议地扬了眉,“你要我怎么做?”

    “收拾残局。”奕妤指着溅湿的地板,摔碎的保温瓶,还有微受损的门板。“能者多劳,辛苦你了。”边说边打个呵欠,揪紧身上的毯子,“我回房去睡,收拾好就可以走了,别忘了关上门。”

    敢情是把他当菲佣来使。真搞不懂他到底来这儿是干嘛的?

    算了,生病的人最大!

    阵阵香气一波一波地飘入她的梦中,是在作梦?

    奕妤半睡半醒地睁着迷蒙的眸子,吸吸鼻子,受尽引诱地翻开被单,宛如被催眠者般走到饭厅。

    这时候,克安穿着她的围裙走出厨房,看见奕妤站在餐桌前,亲切地打声招呼。“你醒啦!”

    ******

    “早,好香……”突然,奕妤想到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个人?!奕妤猛地睁开惺松睡眼,瞪大眼珠子:“你……你怎么还没滚?”

    克安拒绝回答这无礼的问话,小心翼翼地将热淡放在桌面上,口气微愠:“不早啦!都快中午了。”

    “啊……”奕妤怔了一下,看着手表。天哪!她竟然睡了十六个小时~她失声惊叫,“糟糕!今天要回学校上……”

    “我帮你请病假了。”克安边解下围裙边说。

    “还好。”奕妤松了口气地抚着胸口。

    “你还怔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开饭了。”

    经他提醒,奕妤猛然惊觉自己竟穿着睡衣跑出来。旋即,羞红着脸冲回自己房里,而身后瀑出一阵大笑,让她又气又窘。

    好不容易,换上一套轻爽的休闲家居服,回到餐桌上,准备开动时,不识趣的门铃又来烦她,阻碍她吃饭。

    “你吃,我去开门。”克安取过餐巾擦拭一下嘴,然后先她一步站起身。

    奕妤无所谓地任由他去,她现在是病人,应该少动,多休息,多喝开水,而且有个现成的侍者可使唤,她乐得清闲。

    过了半晌,只闻门开声,却不闻人语或脚步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克安,是……”奕妤怔在客厅与餐厅的门槛上,下巴快掉下来。“莫大哥!”

    两个死对方,一个是黑道帮主,一个是白道警察,难怪气氛那么僵,没有半点声音。

    “小鱼子。”莫鹰瞥见奕妤,冷硬的脸部线条顿时柔和起来。

    “莫大哥,要不要进来一起吃?”奕妤为了化解这沉闷的气氛,故意忽略两人的对峙,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好不好?”莫鹰淡淡一笑,他是经由晾子传讯得知奕妤生病的消息,连夜自高雄搭机北上探望她,如今,看来奕妤情况还不错,还有一个护花使者随侍在侧。

    莫鹰凌利的眼神曳向那位警察时,变得严峻,凌厉。这个人将是他的劲敌,他得小心应付。

    “莫先生,别客气,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克安伸出右手,面无表情的脸孔勉强挤出一个欢迎的微笑。

    “谢谢你的邀请,改天我会设宴款待人的。”莫鹰嘴角微策上扬。

    看来情况不太妙。

    奕妤巡视这两个握手时的表情,那真是暗潮汹涌,暗中较劲。

    不管他们要怎么斗法,这间屋子到底是她的地盘。

    “咳……咳!”她清清喉咙,企图引起握手中两位大男人的注意力,“握个人需要一分钟吗?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请到门外讨论,我不希望我的家成为战场。”

    “小鱼子,那我告辞了。”莫鹰浅浅一礼,优雅地转身离去,临去家,还抛下一个冷冽的利眸,足以冻死人的眼神给克安。

    克安也毫不客气地回敬莫鹰一个颇富威胁性的目光,充满压迫感,仿佛是在说:迟早我会捉到你犯罪的把柄。

    短短的十分钟,却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在莫鹰离开后,零度以下的低温总算回升了。奕妤吁了口气,紧绷的心情得到纾解。

    以后,她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再让这两个人碰头。否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奕妤不愿任何一方受到伤害,一个是她最钟爱的大哥;另一个则是好朋友克玟二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心对方。但是,真的是这样吗?真只是因为他是克玟的二哥,她才不希望克安出事吗?

    *****

    虽然经过一番的休养生息,奕妤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克安仍坚持要带她去大医院诊治,态度强硬不容奕妤抗议,让她气得牙痒痒。

    跟莫鹰比起来,莫鹰还是比较疼她,不会强迫她去做不愿意的事,早知道就不该让这家伙留下,若不是看在他煮了那么丰盛的“午餐”的份上,奕妤早就把克安一脚踹出去。

    “你嘴翘那么高,都可以挂十斤猪肉了。”克安开着车送奕妤去医院,看她不悦的表情,他忍俊不住的笑:“只是看一下病菌,给医生检查检查,犯不着臭着一张脸。”

    “你当然觉得没什么,看病的人又不是你。”奕妤送她一个大白眼,然后头也不回望着窗外,不看他一眼。

    车子在克安的驾驶下,缓缓地驶进台大医院。

    “我去停车,你先进去。”不给奕妤反对的机会,克安就开车走了。

    奕妤原想趁他去找停车场之际开溜的,刚走了一步。

    “奕妤,你怎么来这?”蓦然一声叫唤从她身后响起。

    她吓了一大跳,无奈地回过身:“大哥,你怎么会在这?”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林奕龙。

    “我来这开医学学术研讨会,你来这干嘛?”奕龙双手插在裤袋中,态度潇洒自若。

    “关你什么事?”奕妤从鼻中闷哼一声,都是这臭大哥,没事干嘛叫住她,害她逃不成了。奕妤越想越气,气愤地推着奕龙进大楼,“你赶快走啦,别站着碍眼。”

    “真是的,我是你大哥呢!”奕龙任她推进大楼,没好气的叫。“好了,别推,我自己会走。”

    “林医师,快开会了。”门口站了一位高挑的美丽护士。

    “女朋友哦!”奕妤贼兮兮的笑。

    “去你的,她只是助理而已。”奕龙用手指弹了下奕妤的头,然后对着护士温柔的笑:“这位是我妹妹。”

    “你好,我是安琪儿。”护士原本紧张的脸顿时松驰下来。

    “你好,我是奕妤,很高兴认识你……”奕妤正想伸手和安琪儿握时,却被奕龙拉开。“你不是有事,还不快去看病?”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求诊?”

    “要不然你来干嘛?总不会来医院约会吧?”奕龙轻拥着安琪儿,头也不回的离去。

    “臭大哥、死大哥、烂大哥。”奕妤气得涨红了脸。“你才是趁办公之名来吊马子。”

    ******

    克安这辈子从未做过令他后悔的事,这是第一次!

    他后悔自己不该带奕妤来看医生,尤其不该答应陪她进门诊。他瞧着手掌上的齿印哭笑不得。

    “你咬得还真用力。”克安一边单手开车一边吸吮着被奕妤咬过的红肿伤口。

    “谁叫你自己说没关系!”奕妤揉揉打针的手臂,板着一张臭脸。

    “可是你打针,也犯不着咬我的手呀!”克安趁奕妤望着窗外时,悄悄吻了下被她咬过的地方,间接的品尝,滋味也不错。

    “你自讨苦吃,活该。”奕妤鼓起脸,然后双手交叉胸前。想起当医生说要打一针消炎,她立刻想夺门而出,却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按回椅子上,等护士替她打针。

    为了报复,也为了转移针扎下去那一刻的疼痛,奕妤毫不犹豫地抓起他的手掌,使劲咬下去。

    不过,克安也真能忍,竟没有出声,倒是奕妤忍耐不了针刺的痛苦,哇哇大哭,差一点没把医生和护士吓坏。

    回想起医生和护士看她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小孩怕打针,都忍不住笑出声,甚至医生还和克安不知在说什么促狭她的悄悄话。

    奕妤越想越光火,非问个明白不可:“喂,医生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克安表面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若是让奕妤知道医生对他讲的是什么,奕妤不把他踢下车才怪。

    “不说拉倒,那我也不告诉你护士对我说什么耳语。”奕妤皱皱眉头,对克安吐吐舌头,扮鬼脸。

    猛然,克安一个急转弯,把车停到路边,深邃审视着她:“你想知道?”

    “我……我……”看克安神情如此凝重,奕妤的心漏跳一拍。奕妤犹豫了,仿佛这件事会让她不知所措,可是却又令她好奇地想了解。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附耳过来!”克安对她勾勾手指,眼中闪过一抹邪光。

    奕妤迟疑一下,干脆一咬牙。因为奕妤知道克安有企图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克安是个守法正义的警察,应该不会做非礼的色狼。不过,奕妤仍有些心怯:“事先声明,不可以趁机偷亲我。”

    “当然不会偷亲。”他怪桀地嘿笑。只不过正大光明地顺一个香吻。

    瞧奕妤安心的缓缓贴近,他脸上的笑容更邪恶了,没办法,男性本“色”嘛!这是天性。他刻意地压低声音,以便她的娇靥更移近。

    “医生说,他没有看过那么活泼又恩爱的小俩口。”

    “胡说。”

    说时迟那时快,奕妤偏过头,唇瓣竟不小心掠过克安温暖的嘴,磨擦生电,令她身体中产生一股异样的颤抖从背脊窜升,粉面从耳根子开始烧热蔓延开来,直达百骸,刹时,奕妤感觉车内的温度似乎呈直线上升。

    当奕妤赧然想退开时,却被克安一把勾住她的柔颈,克安吸吸鼻子,故作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你……你怎么可以非礼我,偷走我的初吻?”

    “这……这纯粹是意外。”奕妤没想到克安会做出如此反应,一时尴尬地举手挡在身前:“你别放在心上。”

    “你叫我别放在心上,那我以后怎么办?我以后怎么见人?”

    看他一个刚毅壮硕的大男人竟像个小女人般低泣,奕妤内心莞尔不已,忍不住噗哧出声。

    “你还笑。”克安说着说着就趴在驾驶方向盘上,掩面而……泣或是笑?!奕妤无从得知,因为克安抖颤着双肩,让人感觉他真的在哭。

    奕妤不好意思再笑了,毕竟非礼他的人是她。她迟疑的伸出手轻触克安厚实的背脊。

    “别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可惜,克安依旧哽咽地抖动着双肩,头也不抬起,也没回答她的话,这会儿,奕妤内心微歉疚地拍拍他的肩:“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吸吸鼻子,迟缓地抬起头,睁开那略红肿的眼眸,眼角竟还残留些微的泪影。

    看来他是真的哭过了。奕妤内心觉得过意不去。“好嘛,你说要我怎么补偿你?”

    天知道,克安是笑的眼泪流出来了。在警界,扮黑社会份子或各行各业人物的这种工夫,他可是第一把交椅。为了不让奕妤起疑,克安继续发挥演技,揉揉双眼哽咽道:“这是我的初吻。”

    “我知道。”奕妤扯动唇角,无奈地摇摇头。真没想到,才不过一个吻而已,在外国都是最普通的礼貌了,他还那么重视这轻轻的一吻,真是让奕妤十分意外,世上竟还有这种涉临绝种的纯情动物。

    “这是我的第一次!”克安肚皮快笑破了。

    “是”奕妤翻翻白眼,不敢抬起眼,因为他怕自己眼中的窃笑会泄露心底的秘密。克安小心地由长睫毛缝中偷窥奕妤的表情,奕妤还没察觉。

    而奕妤瞧他这副窘涩的模样,还以为纯情警察在害羞了呢!她忍俊不住地成了掩口葫芦:“先生,我可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陪他干耗,我还得赶回去吃药。”

    经奕妤一提醒,克安乍然想到她的感冒药还没吃。因此为了奕妤身体着想,克安决定速战速决:“我想要你赔我一个吻。”话虽那么说,表面上仍然装作含羞带怯的模样。

    “这简单。”奕妤表现出阿莎力的气魄,毫不犹豫地贴在克安面颊上落下一吻,迅速的退开。即使话说得很爽快,但内心还是掩不住少女的娇羞。

    “这不够,你亲的地方不对。”克安这会儿又像个小孩子使性子。

    “喂,先生,你的条件未免太多了。”奕妤不满地拉下脸。

    “那……那我可不可以自己选择?”克安谨慎地举起童子军手势。

    “随便你。”奕妤干脆双手抱臂,别过脸不理会他。

    “那么像这样……”克安温柔的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眸子盯着他眼中那份深情。在奕妤发觉他的企图,微启朱唇想抗议之前,克安炽热的吻迅速印下,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克安的吻由浅入深,采撷那令他垂涎已久的芬芳,而奕妤脑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像沸腾的滚水冲上发梢,她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思考,只能凭感官行事。

    当克安灼热的嘴滑下她雪白的颈子,留下一道湿的唇印,奕妤不由自主的嘤咛呻吟。

    “叩!叩!”车窗外传来轻敲。

    奕妤惊惶地猛力推开克安,羞窘得浑身似着火般。天哪,刚才她在干什么,她竟然回应他的热吻?

    “对不起,这里不能停车……”窗外站了一名巡警,在瞧见摇下车窗的克安时,他恭敬地朝克安行礼:“学长,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没关系,这是你的工作。”克安颔首地朝他点点头。“我马上开车。”

    “不要紧,你跟嫂夫人继续。”巡警目光曳向车内的奕妤,看她红透着脸,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奕妤此刻恨不得在车内挖个大洞让她钻。

  第五章

    从那次意外之后,奕妤内心深处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花,不知道那火是什么?友情,亦是爱情?她分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对克安的感觉与对莫鹰、大哥都不相同。

    她究竟是怎么了?那一吻的威力竟对她造成如此大的影响,脑海中装的全是克安的一颦一笑,连上课都不能专心。下一次要警告克安不能再戏弄她,害她心思都没法子集中,连奕妤作梦他都不放过,老是跑进她的梦里作怪。

    “奕妤姐,你今天精神很差喔!”当下课铃声一响,克玟书包一背,冲到奕妤身边并肩行。

    奕妤淡淡斜瞄克玟一眼,打了一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克玟耸耸肩,露出自信的表情。“反正不会被当就行,对了,暑假有没有决定去哪玩?”她转移话题,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星芒。

    “小鬼,又想干嘛?”奕妤吁了口气,“告诉过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该我的逃也逃不掉,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

    “奕妤姐,人家想帮你嘛!”被点破心思的克玟,嘟起小嘴。

    “你呀,管好自己,把书读好,我还得对你父母交待哩。你应该记得上回我做家庭访问时,给你父母什么承诺吧?”奕妤看了她一眼。

    “知道,兼顾功课之余才能交男朋友。”克玟闷闷的嘟囔,“可是,这跟你和二哥……”

    “咳!咳!”奕妤干脆咳几声,打断克玟接下来的话。奕妤无奈地翻翻白眼:“嗳,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大锅水还没开,小锅水倒滚沸的直冒泡。”

    “奕妤姐,难道你没感觉二哥对你的情意?”克玟激动地挡住奕妤的去向。

    奕妤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那个混身散发黑豹般摄人气势的男子,他捧着一束紫玫瑰。

    克玟忽然感觉到背脊升起一个冷颤,她缓缓回过身。

    天哪,怎么是二哥的情敌,虽然奕妤姐认为他们之间只是兄妹情份,但克玟直觉这头鹰想法可不简单,她能感受他是二哥强劲的对手,若二哥再不加油一点……

    “莫大哥,这是……”奕妤伸手指指他手上的花,眼神里显示疑惑的问号。因为她清楚莫鹰不善于送花送草,更不会抛下公事,特地来找她。

    莫鹰自从那一次在奕妤屋内遇上克安以来,他知道自己若再不采取行动,奕妤随时都可能被对方抢走。

    “送给你。”他迎上前,轻柔地在她额际落下一吻。

    “今天好象不是我的生日呀?”奕妤接过花束,展现喜孜孜的微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从今天此刻起,我要追求你。”莫鹰不急不徐的吐出这十一个字,字字句句都蕴藏着无限的深情,却让奕妤和克玟吓一跳。

    “你在开玩笑?”奕妤倒抽了一口气,眼神里不掩震愕。

    “小鱼子,你应该知道,我莫鹰做事向来是说一不二。”

    奕妤打量他脸色平静,唯独那双鹰眸掩在墨镜之下,看不透他的灵魂之窗。不过,即使看见了,奕妤也未必猜想得到他内心的想法。因此,她开口直接问:“为什么?这又是爹地逼你做的是不是?我刻莫大哥向来最有主见,当你决定去做一件事时,连爹地都无法动摇你的信念,为什么这回你没再拒绝那老头?”

    “这次不是因为龙爷的关系,是我自己的意思。”

    “莫大哥?”奕妤惊讶的提高音量,不顾身边已聚众不少观众,除了学生、教师连校狗也好奇地钻进人墙的隙缝。“我再不行动,我怕我守候一辈子的珍宝将会被人夺去。”莫鹰缓缓地伸出手在奕妤脸上摩娑。“你是我最钟爱的未婚妻,我一直在等着你长大。”

    此刻,奕妤早已傻在原地,仿佛一个栩栩如生的石膏像,连眼珠子都停止转动。

    “奕妤姐,你原来跟他早有婚约了,而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没什么?”克玟噙着下唇,怒不可抑地瞪视他们。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烦劳你费心。”莫鹰目空一切地睥睨着克玟,口气中充满高傲,犹如跟这丫头说话是看奕妤的面子,否则他根本不屑与日俱增这黄毛丫头。

    “莫大哥。”奕妤回过神,不悦的嗔视他,“别对我朋友那么无礼。”

    “算我多事,林老师,”克玟口气一变,变得漠然疏离,含怒的眸光中充满怨态,“我实在不该多管闲事。”

    “克玟,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奕妤察觉克玟态度变得好冷漠,仿佛像对一个陌生人似的,她内心是焦急又彷徨,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不过,似乎她越想澄清,却描得更黑。克玟此刻根本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你行,你真是行啊!林老师,你叫我用功,我拿最好的成绩,可是,你自个儿?大骗子!”克玟从牙缝中最后三个恶毒的字眼,引来周围人惊呼,这学生竟敢辱骂老师?!

    “请你收回那三个字。”莫鹰眯着一双严峻森冷的眸子,自墨镜后透射出慑人的光芒,散发可怕的气魄,令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

    “你少废话。”克玟咆哮出声,惹毛了她,管你是天皇老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每个人都得听你的呀?老大?搞清楚,这里是学校,不是你的黑社会,要摆威风回家去摆。当心惹火了我,管你多伟大,照样叫警卫把你扭送警察局。”

    奕妤眼见情势一发不可收拾,旁观的好事者越来越多,几乎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成了校园奇景。为怕吸引更多好事的旁观者,她朝莫鹰使了个希翼的眼神:“莫鹰,我们回去再说。”说着转向克玟,伸手欲拍克玟时,克玟却闪避开了。

    “我讨厌你。”克玟愤懑地转身跑离,留下全场的人愣在当地。

    这下可惨了。

    奕妤明白事情越来越糟,不禁回头望着莫鹰:“莫大哥,你害死我了。”说完,立刻跑上去追赶盛怒中的克玟,向她解释一切。

    留下莫鹰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看得出奕妤非常喜爱克玟这个小丫头,因为这是奕妤生平第一次为了别人,抛下他孤独的一人。

    *****

    整天下来,克玟上课时趴在桌上,对她采漠视态度,也不开口说话,甚至还自动走到门外去罚站,让她无所适从,连班上的同学也能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氛充斥在课堂上。

    自从奕妤任课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倦怠,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楼梯,意料之外看见一个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人——邱婉依。

    “是你的房东开门让我上来的,我怕你会不欢迎我进你家里,所以站在门口等你。”

    “有事?”奕妤瞄了婉依一眼,表情平淡冷漠地越过婉依,“爹地叫你来的吗?”

    “不,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婉依温婉的一笑,对奕妤的态度一点也不引以为意。

    “进来吧!”奕妤打开门,整个人抛入沙发中,“随便坐。”

    婉依轻轻地关上门,含笑坐在沙发旁朝奕妤点头致意:“谢谢……”

    “别说客气话,有事直说。”奕妤瘫陷在沙发中,掏出一根烟。

    “你爹地帮你安排的婚事……”

    “真奇怪,到底是我要结婚,还是你们要结婚?”奕妤猛地跳起身,掷下烟蒂,用脚使劲踩熄。“为什么你们都要来烦我,大哥、莫大哥、克安、克玟,甚至你也是,为什么不能让我安静一下?”沉积一天的闷气此刻转为怒火爆发出来。

    婉依被她突来的愤怒吓了一跳,愣愣地睁大无辜的眼睛望着奕妤:“奕妤……奕妤,你还好吧?”

    “不好!”奕妤抿着嘴,在泻泄过后,她松了口气,懒散地躺在职沙发上。

    “我……我很抱歉打搅你。”婉依站起来,“我想也许我是不该来的,我只是想尽一点做母亲的责任,看来我还是做错了。”说完,带着窘迫和遗憾转身要离去。

    手还没摸到门把时,奕妤发出沙哑粗嘎的叫唤声,让她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很抱歉,我只是累了一天。”奕妤捣乱出第二根烟,点上。“呼!谢谢你来看我。”

    “那里?”婉依听到奕妤如此温和的嗓音,激动得无法言语。“我只是想为你做一些事。”

    “那就替我回去告诉爹地,叫他少自作主张,我已经成年,知道什么对我是好、什么是坏,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是今后叫他别插手我的私事,否则我会一辈子不回去。”

    婉依听见她平静的一番话,连忙点点头露出亲切的笑容:“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啸龙知道的。”

    “谢谢你,邱阿姨。”

    她这一句话宛若在婉依头上泼了一桶冰水,让婉依原本喜悦她们之间关系改善的兴奋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婉依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不客气。”缓缓深呼吸地打开门。“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再见。”说着迅速的拉上门,转身走出,而眼里的泪水不知不觉中泛滥,滑下了面颊。

    *****

    “克玟怎么了?”克安下班回到家,就瞧见母亲愁容满面的走下楼。

    “她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里,连招呼她,她也不理。”诗涵忧愣忡忡地回望着楼上。

    “这小妮子大概在学校被人家欺侮,回来才使蛮、发脾气。”克安安慰着母亲,“放心,过了明天就会没事的。”

    “是,我任性,我不懂事,才会被人家欺侮。”霎时,一声“砰”巨响,克玟冲出房,站在楼梯口,双手插着腰。“这一切还不是被你害的。”

    “我什么时候惹到你?”克安皱皱眉,真难得看小妮子如此愤怒,像是点燃的火炬烧着熊熊烈焰。

    “若不是为了你跟奕妤姐的事,我才懒得理你。”克玟恶狠狠地斜睨克安,“你可知道奕妤已经和别人订下婚约?”

    “什么别人?是女的还是男的?”克安仍保持一贯淡淡的笑容,他惬意地坐在沙发,动作优雅地点燃一根烟,仰天吐口气。

    “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可知道奕妤姐已经许配给莫鹰了。”

    “哦?”克安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愕,表现却依旧若无其事地抽烟。“这关我什么事?”

    “你……我不要管你了。”克玟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珠子,她万万没有想到二哥竟然一副漠不关心。

    克玟恨恨的跺脚,转身奔回房并抛下一句:“算我多管闲事。”

    奕妤和那个黑帮老大有婚约?!她和莫鹰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克安脑海中,他一根接着一根的烟抽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

    诗涵来回看看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忍不住询问:“你们是怎么了,怎么和林老师吵架啦?”

    “没事,妈,你别乱猜。”克安捻熄烟蒂,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出去了,晚餐不用留我的份,我今晚不回来了。”

    “又要加班。”诗涵皱皱眉头,直觉的反应。

    克安也只是挥挥手,往门外走去,留下诗涵一个人站在客厅,叨叨絮絮着:“以前老嫌我工作时间太长,没空陪他们、没时间做饭,如今退休后,连饭菜都烧好搁在桌上,却一个一个都不见人影,唉……”

    甫走出大门的克安也听到这声叹息,但是他却没回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可倏关他的终身大事,比吃饭还重要,肚子饿没关系,未来老婆被人追走了那可就损失惨重。

    当他决定去找奕妤时,一抬眼却瞧见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大人物,龙帮老帮主林啸龙,半百的年纪了,还是如此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眼神炯炯散发精亮的光芒,透着不怒而威的魄力。

    “你就是那个想追我女儿的警察?”林啸龙发出慑人的浑厚嗓音。

    克安左右张望,这位老大竟没带任何手下,单枪匹马的来找警察,由此可见林啸龙真不愧为叱吒风云一时的大人物。“你是在跟我说话?”

    “别紧张,我是一个人来的。”林啸龙看出他的顾虑和警戒心,温和一笑,“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个人。”

    “你女儿是……”他脑中不期浮现奕妤的影子,难道奕妤是龙帮千金?!都是姓林,可是天下姓林的少说也有几百万从,没那么巧吧!

    “追她追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奕妤是我的女儿,你这警察未免太逊了。”

    “你是奕妤的父亲?”他无法置信的张口结舌。这怎么可能?林啸龙长得如此威猛壮硕像一头雄狮,怎可能会有奕妤这个像高中女生般小个头的女儿?

    “不像吗?她可深得我遗传喔!”林啸龙想那位令人又爱又气的丫头时,嘴角不觉得微微上扬,漾出以女为傲的得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奕妤怎么从未向人提起?”克安收敛起讶异的表情,迅速的恢复冷静沉着,而内心却仍处于原本的震惊。

    林啸龙瞧克安机灵的反应,打从内心赞许:不错,是个可堪造化的家伙,只可惜是个警察。奕妤怎能看上这个与龙帮作对的白道中人呢?想起这丫头,老是和他唱后调,他就满腹牢骚:“这个死丫头,总认为我这做爹的干涉她的事情,让她没有半点隐私权,她哪里会知道做爹的苦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从小到大,替她申请入学,还派人调查接近她身边的人,怕她被人骗,被朋友欺侮,甚至还替她找工作,免得她劳碌奔波,可是,这死丫头一点也不领情,反而说我我管闲事?”啸龙越说越气,一张老脸涨红似关公。“在外面不承认我这个爹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根本没把我看在眼里,连离家出走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做的出来。”

    “逃家?”克安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此刻,他似乎有点明了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父女俩个性简直如出一辙,同样的刚烈,他还刻当时被奕妤扫地出门的情形。

    黑道老爹对跷家女儿,果然是绝配。克安憋笑地望着林啸龙:“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反抗而反抗。”啸龙不愿多谈,毕竟这还牵涉到家庭因素。

    克安听出林老大并无意多提,倒也有自知之明,他也没有探人隐私的嗜好,立刻转开话题。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林老大清清喉咙,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义子莫鹰,龙帮的最近接班人吧!”

    “你的意思……”克安半眯着一双凌厉的眼神,冷冷的道:“你该不会是来劝我打消追奕妤的主意?”

    “你很聪明,跟我那个义子有的比。”啸龙眼中不掩赞赏。

    “谢谢您的称赞,不过,我是绝不会因为你的话而退让的。”克安客气地弯腰行礼,冷傲的黑眸中却充满了挑战的利芒。

    林啸龙见此情形,动容地扬起一道眉。这个小子竟不买他的帐?!他勉强压抑下愠火,严峻地盯着克安:“你应该知道我在道上的声望,也应该听说过我很少开口赞美别人,能得到我的赏识,是一种无上的光荣。在黑道上,还没有人敢对我说话的权威挑战,你是我遇见的最狂妄的一个。”

    “这话用在我身上不合适,因为我并非黑道中人,所以也没有必要向你低头。”克安神态自若的说。

    “你可知道就算我已经退休了,在黑道中,大家还是要称呼我一声大哥,白道对我还挺重视的,少说也要让我三分。”

    “那与我无关,也无奕妤无关,我要追求的人是她,并不是整个黑帮,我也无意与黑帮为敌。这是我跟奕妤之间的事,我们两人的交往应该不需要经过整个黑道人士的同意吧?”克安自认讲得合情合理,可是听在啸龙耳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奕妤是我的女儿。”啸龙声音提高了八度半。

    “她已经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行为自主权,不需要凡事都经过你的同意。”克安仍不退让。

    “你……”啸龙怒不可抑的指着克安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自认退休之后,火爆的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也很少插手管黑白两道的纠纷。不过,若他开口,他们还是会听他的劝,那像这个小子一点都不识抬举。

    他紧拢着眉头,内心气血翻腾的涉临爆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住想杀人的冲动。从牙缝中迸出冷冽的话:“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离开我的女儿罗?”

    “应该说是公平竞争,在奕妤的心未属于任何人之前,谁都有资格追求她。”克安无畏地直视啸龙。

    “哈……哈!好。”啸龙突然迸出大笑,笑声响彻云霄,足以震落屋檐上的瓦片,声势惊人,久久才停住。

    “好,真不愧是我的死对头周大法官的儿子,我们就等着瞧!哈……”豪放的狂笑随着林啸龙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但是,留给克安的话却是骇人的威胁。

    ******

    情况还是没有改善,克玟与奕妤之间仍旧处于冷战的状态,有时候克玟还三番两次对奕妤导师身份采漠视、不理会的态度,眼看着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克玟却一副爱念不念,懒懒散散的样子,叫她如何放得下心?因此,奕妤决定以家庭访问的方式去找克玟谈谈。

    回到公寓,换上一套轻便的白色休闲棉衫,配上一条咖啡色圆长裙,打扮得庄重一些,又不失青春朝气。

    看着镜子觉得非常满意,于是提起单肩背包正打算出门,门一拉开,整个人却差一点栽入一团玫瑰花海中。

    “莫大哥,这是干什么?”

    “九十九朵玫瑰,献给我的未婚妻。”莫鹰微一欠身。

    “不许提那三个字。”奕妤拉下脸孔。

    “你不喜欢这些花?”莫鹰眼底流过一抹失落。

    “不是这些玫瑰的问题,而是……我不可能会嫁给你,我们事先已经讲好的,不是吗?”奕妤侧转过脸,微蹙眉的斜睨他:“为什么你现在出尔反尔,你难道忘池老婆要听老公的话。”

    “妤儿,我们已经不能像以前扮家家酒,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莫鹰语重心长的凝视她:“长久以来,我一直在等待你长大呀!”缓缓抬起温柔的手想抚摸奕妤的脸,见她如此错愕又颓然放下。

    “你……”奕妤瞧见他黑眸灼灼的情欲,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你不是在说笑?”

    “你是我的最爱。”短短六个字却蕴涵无限的情愫,但却让奕妤愣住了。

    奕妤万万没想到莫大哥爱着她?

    奕妤从来不知道兄妹亲情居然变了质,感觉一股沉重的负荷压在她肩上。

    “那你对我好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得到我的人,我的心?”奕妤眼眶微湿,为什么所有男女关系衍生到最后都会扭曲?为什么连莫大哥这个唯一亦兄亦友的知已也要离她而去?

    “不,不是这样,我……”

    “你不必解释,你走吧!”奕妤心痛地转过头,背着莫鹰指着门。“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唉——”莫鹰冷酷的脸孔闪过一抹痛苦,发出一声长叹:“那么我改天再来看你。花,我留下。”放下花束,旋即潇酒的离去。

    随着莫鹰充满压力和迫力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奕妤立刻把门用力甩上,克制不住的泪水,在她眼中、脸上和心口,如洪流般肆虐。

    奕妤倚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支手撑着濒临崩溃的头,连续数日来压抑内心的酸苦,终于在这一刻随着眼泪泻泄。

    有时奕妤真希望自己出生在平凡的家庭,做个平常的老百姓,也许她的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苦涩和无奈。

    奕妤只想做个普通女孩,和自己的知心好友互诉心情,大家一起欢笑,一起歌唱,可是这个梦却是那么遥不可及,如今连她的恋情,她的婚姻都必须受羁绊、连最疼爱她的人都不可以信任。为什么一个简单的人生却要变得那么复杂?

    在这个时候,奕妤好想找人谈谈。

    想着想着,在脑中不期然浮现了克安的影子,他的霸道、他的自以为是、他的体贴、他的坏……若没有遇上他,也许她还可以平平静静过自己的生活,当一个快乐的老师。

    都是他,总扰得她心神不宁,都是那感冒的下雨天,害得她在他面前窘态毕露,还有那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吻……

    天啊!难道她真的爱上他了?!所以莫大哥才会紧张?!

    奕妤不晓得自己真的那么迟钝,连旁边人都看出来,她本身竟然还没半点自觉?还是因为克玟的作怪,让她去反抗这种喜欢上克安的念头?这一次,她真的迷惘了。

    “叩!叩!”身后的门板微微震动,惊醒了混沌中的奕妤。

    奕妤仓促地站起身,用衣服拭去脸上的残泪。借着门上小镜孔透视,怎么才刚送走了一个麻烦,又来了一个瘟神。脑中一片乱糟糟,奕妤紧张的手心沁出汗。怎么是周克安呢?此刻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奕妤,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克安精嘎的声音富威胁地自门后传来,“你不开,我可要自己动手了。”

    奕妤心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才好?蓦地想一该来的总是会来,现在不解决跟他之间的问题,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多的轩然大波。

    正当她一咬牙转身之际,门“咔”的一声开了,周克安魁梧的身躯矗立在门槛上,脸上没有笑容,只有冷漠和一抹一闪而过的悲意。

    “你是龙帮老大林啸龙的女儿?”

    “我爸已经退出江湖了。”奕妤不愿让他瞧见她曾哭过,转身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桌面的烟盒,点燃一根烟,呼口气,平淡的问:“你来是为了问这件事吗?这已经不是新闻了,相信在警察局里资料应该很齐全。”

    “你怎么没告诉我?”克安用脚踹上门,流露出受伤的眼神。

    “我是不良少女,小太妹,打从你第一次见到我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这正好符合你对黑帮老大女儿的看法,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呢?”

    “别用话来激怒我。”克安脸色一青一白,他当初的确是不相信她。

    奕妤吞云吐雾地惨然失笑:“那么你说说看,在你的眼中,黑帮老大的女儿应该是如何?”

    “别再说了。”克安倏地拿下奕妤手上的烟,赫然发现她双眼红肿似核桃,脸上残留着两行泪痕。克安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望着他的眼睛。“你哭过?”

    “这不关你的事。”奕妤努力推开他,却使不上劲。“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爱你呀!”

    霎时,空气中一片沉寂,奕妤停止挣扎,傻了眼地直勾勾注视他。

    “哈……连你也在戏弄我,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奕妤,你冷静一点。”克安刹时抓住她的双手手腕,他眼中坚定的神色使她神经末梢窜过一股燥热。

    “你想干嘛?放开我!”奕妤心口怦怦然,发出像摇滚音乐般急促的鼓声。

    “听我说,看我的眼睛。”克安目光如炬,充满危险性的眸光凝视着她:“我爱你,无关你的家庭背景,身份地位。你是谁都与我无关,我爱的就是单纯的你,你的人、你的心。”

    奕妤在他突兀的大胆告白之下吓的一怔。

    克安望着她沉默不语,内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你不相信我吗?”

    “我……我没那个意思。”奕妤支支吾吾,还不太能接受这种冲击,因为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类型的问题,也未曾想过感情方面的事。

    奕妤承认对克安极具好感,但并未有像他如此深切强烈的爱意,看他灼热的目光毫无保留的呈现出赤裸裸的情感,让奕妤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难道你爱的是莫鹰?”一提到这个名字,克安眸中的亮光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严峻森冷的利眸。

    被他严峻的口吻弄得一怔,奕妤这时候才想到自古黑白两道对立,克安是白道中正义使者,她是黑道大亨的女儿,他们是处在不同的立场呀!

    克安也觉得不该对她那么凶的,于是语气略缓:“抱歉,我不该问的。”

    “你没有错。”奕妤犹豫一下,在反复思量后,她抬起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清澈坦然的眼神,凝望着他:“只是……只是可不可以让我考虑一下,我没法子一下承受那么多负荷,我得好好想一想。”

    “噢……”克安眼底流露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整个人仿佛顿时跌落无底的深渊。正当他已经觉得自己了无希望时——

    “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和莫大哥是不一样的,我虽然有太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在我内心里的你战友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克安情绪激动的紧搂她入怀:“谢谢你,至少我不是全然没希望的。”

    奕妤依偎在他怀中,聆听他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地像充满韵律的节奏,由起初快急逐渐转为缓沉的频率,犹如抚慰她心灵的音乐,随着拍子平稳了不安的心情。在此刻,奕妤合上眼静静的享受这份详和,内心有个想法:原来有个温暖的臂弯可以倚靠是这么甜美曼妙。

    就这样他们俩个人轻柔地拥着彼此,沉浸在谧静的夜晚。

  第六章

    破晓时分,东方地平线上细白求恩的光一丝丝地探出头来,逐渐翻鱼肚白的天幕渐渐挥洒绚丽的云彩,接着苍穹整个亮了起来。

    奕妤是被曳入室内那一刺目的光晕给唤醒的。

    又是一天的开始!她万般无奈地掀开被子,爬下床时瞟一眼墙上月历。

    “糟了,今天期末考。”奕妤慌张地从床上跳下,冲进浴室,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完成梳洗。

    随便换一套轻便的T恤、牛仔裤就踉跄地跑出家门,瞥见门口地上一束纯白色香水百合吸引她刹住脚,奕妤旋即转过身拾起花束,一张卡片如雪片般飘着,她眼尖地在它落地前抓住。

    她回过身,一手拿钥匙开门,一手阅览纸条:

    奕妤:早,你又睡过头了。还没吃早餐吧,楼下信箱,人有我替你准备的早点,记得要拿。

    爱你的克安

    看完纸条后,不知怎么回事,心底流过热烘烘的暖流,感觉很窝心,没想到被人呵护的滋味是如此甜蜜。

    奕妤非常愉悦地换上休闲鞋,捧着花束,拿着早餐,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巷子。

    结果,路旁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探出一个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唤住她:“大小姐。”

    她愣了一下,左顾右盼,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叫我吗?”

    年轻人恭敬地点点头,并迅捷地下车,打开后车门。“是鹰爷派我来当司机的,我叫小吴,以后负责接送小姐和保护小姐的安危。”

    “莫大哥叫你来?”奕妤提高声音问。

    “是的,他还交代小姐说,你以后不必搭计程车、挤公车,只要小姐一声命令,小吴供小姐差遣。”年轻人弯下九十度腰,比出一个请姿:“小姐,请上车吧!”

    “不必了,我不需要司机,你走吧。”奕妤甩动纤纤细指,正想走时,年轻人立刻挡在她面前,弄得她有些不解。

    “抱歉,小姐,请你坐车吧。”小吴露出为难的表情,“鹰爷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

    “让开!”奕妤微愠的说,心中十分不悦:莫大哥怎么能擅自作主,干涉她的行动?那么以后她要去任何地方岂不是很不方便?试想一个普通教职员意有私家轿车接送,会引来多少异样的眼光?不但与她身份不符,而且会引来多方揣臆,说不定把她当做某富商豢养的情妇,或者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教职员贪污委员会也会派人来查方,那么,她隐瞒了那么久的龙帮退休老大女儿身份岂不是会曝光?!

    到时候,人人会以什么嘴脸来看待她?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何种情景,但是,大致上可以想像的出来,一定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谁叫学校里三姑六婆、七叔八公特别多。

    “小姐,别让小的为难。”

    “你不用再说,我自己去跟莫大哥说,你回去。”奕妤想绕过他身旁,却又被堵住去路,她深吸口气:“别惹我,没叫你滚算是客气,你再这样强人所难,当心我不摆好脸色时,你就知道后果。”

    小吴对龙帮前任帮主的个性略有耳闻,也听说过龙爷有个个性强烈的女儿,完全遗传到龙爷的火爆脾气,而且有过之无不及,此刻,他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想清楚,就贸然接下任务。“可是,鹰爷嘱咐我一定得接送。”

    “少罗嗦。”奕妤使劲推开他,大踏步向前走。

    “小姐,鹰爷说……”小吴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奕妤的背影。

    奕妤突然转过身,瞪视他:“鹰爷、鹰爷,你眼里只有鹰爷,既然鹰爷派你来听我的差遣,那么,我现在命令你,不许再跟着我。”奕妤一字一句咬着牙的说,胸口燃起熊熊怒火。她又不是龙帮的人,凭什么干扰她的生活,那无疑是侵犯她的人权,一点也不尊重她。

    奕妤本来就不想和龙帮有任何牵连,为什么不能让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以前是爹地,现在是莫大哥,说好听是贴身保镖护卫,说难听就是监视跟踪,没半点隐私和自由可言。

    “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小吴战战兢兢地说:“并非监视,小姐请你宽心,鹰爷……”

    “算算去啦!”奕妤重重地从鼻子哼一声,截断小吴的话。“以前我那个爹地也是以正当理由,怕我被骗、被人欺侮,派一群龙帮特务暗中保护,结果哩?害我一个朋友也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些平凡的日子,莫大哥却让我无所适从!”

    小吴不敢随便答话,一个是他最敬重的龙爷,一个是他老大鹰爷,两个人都得罪不起。

    “限你一秒钟内离开我的视线。”奕妤冷冷的说,然后气冲冲地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小吴立在原地。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母夜叉。

    奕妤叫了一辆计程车,抵达校门口时,却瞄见黑色轿车紧紧跟着,她撇撇嘴,微蹙眉地喃喃自语:“还真是不死心。”

    进入办公室,她立刻打一通电话直达龙帮的企业公司,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地接起,十分有效率。

    “喂,请找你们总裁。”

    “对不起,总裁正在开会,请问你哪里?”总机小姐客气地询问。

    “请你告诉他,小鱼子找她,他会接电话的。”

    “可是他已经事先交代不许任何人找扰。小姐,能否请你待会儿再打过来……”说着,仿佛要挂下电话。

    “等一下。”奕妤赶紧插话,“请他来接电话。”平静的声音背后蕴酿即将爆发的火山。

    “但是……”总机小姐迟疑了下,“好,你等等,我帮你传达上去。”

    “谢谢!”奕妤心想总机小姐大概被她冷肃的说话口气吓坏了,不觉莞尔。于是,在等着电话转接时,肩上传来拍触,她不耐烦地挥手:“别吵,没看到我正在打……主任。”

    偏头回望时,后面站着正是发顶似地中海的教务主任,干咳几声,清清喉咙,手指着手腕的表:“林老师,已经八点五十分了,别忘了考试是九点准时开始,注意一点,电话别打太久。”

    “是,我知道。”奕妤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我会控制时间的,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她比出五根手指,教务主任方自满意地点点头,负手离去。

    “咳……咳。”话筒传达室来轻咳声。“小鱼子,是你找我,怎么才给我五分钟?”

    “大哥,你怎么在那?”奕妤不由得提高八度音。

    “没办法,被老爸叫来代工。”奕龙口气十分无奈,“找我有什么重大的事?”

    “我不是找你,莫大哥呢?”

    “回家了,我现在是代莫总裁的职位,有什么事跟大哥说也是一样。”

    “你?算了吧。”奕妤嗤之以鼻。

    “小丫头,好歹我也是你大哥呢!”奕龙拧着眉,“要嫁人了,说话还那么……”

    “谁说我要嫁人!”奕妤震惊地从座位弹跳起,咆哮地打断他的话。蓦然想这里是办公室,可不是家里,尴尬地瞟着周围。幸好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概都去监考了,剩下零散的几位老师都忙各自的事,没有人去留意她,就算听到也没兴趣,此刻最重要的是期末考,学生的成绩代表自己的教学成果。

    “别吼那么大声。”奕龙吁了口气:“要做新娘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要嫁,你未免太混了吧?”

    “这是谁说的?”奕妤眼眸中簇着两团烈火,压抑心中的愤懑。

    “爹地,我就是被一声令下抓来当总裁。”奕龙叹口气:“为了你一个人,害我得向医院请一个月的长假。”

    奕妤深呼吸,平稳内心激荡的怒火,她早该猜得到,也只有爹地才会如此擅自做主。“那莫大哥呢?他的想法是什么?”

    “你跟那个警官是怎么回事?”奕龙没回答,反而问她,“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这不干你的事。”奕妤脸蛋微热,口气倔强地说。

    “是与我不关,却和莫鹰有关,他怕失去你,已经答应爹地的提议了。”

    “可恶。”奕妤怒火中烧。“莫大哥怎么会出尔反尔!?”

    “你可知他爱你?”奕龙说,“不是大哥帮他说话,打从他踏进林家的门槛上,第一眼见到你时,就不知不觉深深被你吸引,为了等待你长大,他努力地学习,接受魔鬼般训练,希望能配得上你,因为你是他心中唯一的最爱。”

    听到大哥的话,她的心湖掀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些感动,“但是感情的事不是说爱就爱的。”

    “就是因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所以他一直把这份爱意隐藏在心灵深处,等待着你有天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唉!”奕龙说着,不由得唏嘘,“谁知道半途却杀出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你是说克安?”奕妤直觉反应很快地接口。

    “看来你对你满有意思的嘛!”

    “大哥……”

    “好了,不说了,再跟你聊下去,公司大概会被我弄垮。好好照顾自己,这次生病可没专属医生为你服务。拜!”

    “讨厌!”奕妤啐一声,脑海中闪过那幕与克安热情的接吻,一股烧热由耳根子蔓延至脸蛋直窜发梢。

    想到克安的温柔,就想到早上的事,不知不觉加重手劲放下电话筒。谁都没喜欢被跟踪的感觉,奕妤决定回家一趟去找那个专横的父亲算帐,这个臭老头!

    *****

    “不要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莫鹰凝视奕妤趴在沙发上不安的蜷曲身份,宛若受到惊吓的兔子躲在阴暗的角落,全身警戒又害怕的缩在一起,他的心揪成一团。

    伸手轻柔地指去她脸颊上的残泪,毫无预警的,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将他粗壮的手臂抱住,就像是熟睡的小孩无意识地抱住身旁的大布偶,紧紧地拥着,寻找安全。

    奕妤搂着这只温暖的臂膀,脸上漾着满意的微笑,口里喃喃梦呓:“我好爱你,克安!你不可不以要我。”

    闻言,莫鹰心头一震,如同被闪电劈中似的僵直了身子,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内心百味杂陈。

    他想守候一辈子的小鱼子终于游向大海,打从接到龙爷的急电,她逃家了,他的第六感就告诉他不对劲,接着迅速地处理与美国赌场的打架滋事,飞到日本与黑道展开地盘谈判,辗转至泰国解决一场黑帮火拼,然后匆匆赶往大陆处置枪枝交易,在香港又解除两个大帮派之间的意气之争,在短短的半个月结束行程回到台湾,马不停蹄的去见她,久别重逢,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瞧奕妤如此眷恋自己的胳膊,只可惜,她口中轻唤的名字意是令他芒刺在背的周克安,专门与龙帮作对的警察。他不由得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霎时,他明白了,小鱼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小鱼子了,看着她香甜的睡靥上漾梦幻式的微笑,心想她大概在作美梦吧!只是,梦中的情人却不是他。

    小鱼子开始懂情了,但爱上的人不是他。莫鹰忍不住自嘲地冷笑!在他生命中一直以为只要小心呵护,小鱼可以感觉到他无怨无悔的柔情,但是他错了,他失去她了!

    轻轻地拨开好缠结的手臂与手指,并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接着莫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额际落下一吻,别了,我的小鱼子,我的宝贝!

    莫鹰慢慢地站起身,没弄出一丝声响,连风声都不敢触动,免得吵醒沉睡的可人儿。当他走出门,带上门时,背脊灵敏地感受到细微的危险气息,从楼梯底睛传来。

    莫鹰浑身紧绷,凌厉地注视朝楼梯上来的人,平静说:“周克安。”

    “莫鹰。”克安也感到那一股无形的压力,抬起头直视着他,“第二次见面了。”

    莫鹰没多说话,向来他不是多话的人,除了在小鱼子身边。他只微微点头。

    “上顶楼走走。”克安提议地说。也不管他是否同意,迳自先行往楼梯上去,仿佛料到他一定会跟上来。

    的确,莫鹰跟了上去,毕竟在他们之间,有些事情最好一次解决。

    站在天台上,无安背倚着转栏,双手手肘撑在栏杆上。

    莫鹰双手插在裤袋中,墨镜正俯瞰繁忙的街景:“你很幸运。”

    “因为我知道她是块瑰宝,一生难寻。”克安挪移身子,转过身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你是个可怕的敌人,幸好我比你先行动!”

    “你是个好对手。”莫鹰嘴唇微微上扬,不知是讥嘲的冷笑,还是无奈的苦笑。

    “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不是情敌。”克安点燃一根烟,吐出云雾。

    接着克安自我调侃地鼻哼一声:“严格说起来,黑和白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隔阂仍在。”莫鹰恢复冷漠无情的面孔。虽然小鱼是他心中唯一的遗憾,心痛永远无法消抹,但是,未来的路长得很,他相信机会仍是存在,只要他不放弃。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的了。”克安回过头远眺苍茫无垠的天空,呼了一口烟,“祝你好运。”

    *****

    “但愿你永远有这样的幸运。”莫鹰悠闲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仍是那副冷漠无情的面孔:“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哪天说不定我会把她夺回,当你不知爱护保有的时候。”

    “不会有这个机会,即使有,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抢回来。”

    这应该算是男人与男人间的承诺吧!

    清晨的阳光洒入一室的金光,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奕妤伸个大懒腰,昨晚做了个好梦,她梦见……蓦地,她的手臂碰到一个温暖的躯体,她怔了一下,从床上弹跳起……床?她什么时候跑上床睡?她刻昨天是躺在沙发的呀?!

    奕妤侧过脸打量睡在她床上的人,居然是克安,她吓了一跳,连忙审视彼此的衣服,幸好都衣衫整齐。没事!没事!奕妤拍着自己胸口安慰自己。

    但是……克安怎么会在这里?还……睡在她的床上?!

    在平稳情绪之后,奕妤支手撑着下鄂打量着克安的睡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凝视着他,浓密的黑发不羁地披散在枕上,脸孔还垂绺着一撮小须发,看来是如此性感,凌乱的眉毛有些纠结,微合的眼皮平静地像详和的春风,让人感到安恬静谧,薄唇紧抿着,微微上翘的唇角漾着笑意,刚毅的下颚显示他的强悍不屈,不如他的个性,还冒出一点点黑黑的胡髭,不知道摸起来的感觉是怎么样?

    奕妤忍不住候伸手摸他的脸廓,先触碰一下他扎人的胡髭……悄悄打量他的眼皮,还好没醒,于是执手拨开他的眉毛,想抚顺他狂傲不羁时……

    猝然,他睁开了夜般黑眸凝视着她,她骇然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掌,举至唇边轻柔地落下一吻。

    奕妤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一颗心紧张得怦怦跳:“你……你在干嘛?”

    “索取刚才被非礼的代价。”克安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

    “对了,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奕妤侧着头问。反正克安会开锁,根本不需要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昨天来探望你,看见你睡在沙发上,于是我发挥绅士精神,将你抱回房间,你也知道的嘛,举重后需要休息,于是我……”克安的话被奕妤一记拳头堵住。

    “我的身材这么好,你竟敢说我肥,我……”奕妤所有骂人的话,在接触到克安凝视的目光后,尽数吞回肚子里。

    “你生气的模样好可爱。”克安转移话题,免得再谈下去,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和平共处的机会又要泡汤了。

    “好恶心喔!你能不能换个别的话题。”奕妤不太习惯被人称赞,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羞涩。“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我怕禁忌话题不是你所能接受的。”克安坏坏地一笑,拧着她的俏鼻。“虽然你已经是大女人了,但是我还是宁愿你保持小女孩的纯真自然。”

    霎时,红潮泛上脸,温煦的火焰簇拥着她,因为克安的千方百计,奕妤的心开始狂野地怦然猛跳。如果他们继续谈论禁忌的话题,那后果是如何呢?想到这,发烫的血液在血脉中窜动,一股脑地冲上发梢,让奕妤脑筋一片空白,只能凭感官寻求慰藉,不知不觉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诱惑地在他耳边嘤咛:“我想试试与你接吻的滋味。”

    “小丫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纵使已经被勾引出炽热的情欲,克安还是得扮圣人,赶紧拉开奕妤紧箍的手臂,并迅速地跳下床,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两腿有些发麻虚软,但是克安仍一别不在乎地笑,只是那笑容像是吃了十折黄莲似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够伟大,宁愿被欲火焚身而死,也不愿伤害她,他狼狈地冲进浴室,勉强对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先去洗个冷水澡。”

    “干嘛?”克安这一举动让奕妤有些丈二金黄色钢,摸不着头绪。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折棉被,收拾床铺,心中却好奇,才不过一个吻而已,有必要冲冷水吗?

    她悄悄瞟向浴室门上玻璃窗竟沾濡上薄薄的水雾,旋即又想到第一次在她浴室里有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令她心动的克安,奕妤的心脏就不由鸣鼓般加速跳动,脑海里全都是克安的影子。

    当奕妤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浴室门时,“刷”一声,门开了,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克安非常魁梧,头顶柔细的湿发,垂散在额际,让人感到那股慵懒又眩感人心的魅力,原本出色的面孔在洗净后益发精神抖擞,两眼炯炯有神,感觉神清气爽,更加的俊美,而当他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散发大男孩般的稚气微笑。

    “欣赏吗?”克安随手用条毛巾披在头上,擦拭着湿发,浅浅地一笑:“喜欢就拥有一辈子如何?”这算是最露骨的告白,就是不知道奕妤听得懂或是听不懂,亦是在装傻?

    奕妤故意忽略克安的存在,不想被他沙哑富磁性的嗓音所吸引,也不愿流泄内心的情愫,于是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呃……我肚子饿了,你又不能吃,拥有一辈子有何用?”

    “你若想吃,我是不介意让你咬。”克安更是大胆地邪笑,走近奕妤,迅捷地攫住她的下鄂,用深情的眼神凝视她:“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奕妤原已红扑扑的脸,因为克安的触碰更是烧热,像是被火烤似的。

    “难道这三个字就那么难说出口?”即使内心已经了然,但克安仍希望能亲耳听到奕妤亲口说出来。

    “我不知道啦!”奕妤拨开克安的手腕,怕一旦交出心,就收不回来了。

    “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你在逃避面对这个话题?”克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你别逼我。”奕妤头也不回地走到浴室,在关上门前丢下一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

    这也算是另一种表白吧!克安不由得苦涩地笑出来,真挚地对着浴室门呐喊:“我会等你的。”

    靠在门板上的奕妤,听到克安为执着这份无怨无悔的爱而做的宣告,全身像是着火似的,血液像滚烫的沸水冲过血管,体内的渴慕一波一波的震撼她。

    心里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她早就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深深地被他吸引着?奕妤早就沦陷在克安温柔的情海波涛之中了。

    只是内心仍有那么一点迟疑,不仅因为她的怯懦,还担心他们之间的家世背景差异,克安是个正直不阿的警察,而她是黑道大亨之女……

    想到这,心头宛若被泼了一盆冷水,丰沛难抑的激情顿时冷却不少,但是体内的爱火和热情仍在发烧,尤其是想到克安的款款柔情,和一夜共枕时,虽然没有逾矩,却令奕妤心口怦怦然。嗳!看来她似乎也需要洗个冷水澡了。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参加结业典礼,整天奕妤都是一副尺在焉的模样。

    期末考试结束了,紧接着是漫长的暑假,但奕妤并没有那些老师、学生们那种获得解脱的兴奋,她正为自己未可知的命运烦心不已。

    整理办公桌上凌乱的书,也如同整理自己的心绪,就任这半年多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连她自己都不太也相信半年的光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清脆如银铃般悦耳,令人怀念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她抬眼凝望着脸色平静的克玟,不由得喜极而泣地拥住她。“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别抱那么紧,别人在看了。”克玟窘涩地连忙推开奕妤。

    奕妤打量四下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边拭去眼角的泪水,边拍拍克玟的肩膀。“走,我们去学校屋顶谈,那里比较没人。”

    她们一前一后,默默不语地走上天台。

    空旷的屋顶上,迎着徐徐和风,吹散不少的暑气。

    她们靠在栏杆边,鸟瞰整个校园,甚至还可以望见现在遥远东方一点海雾迷漫的地平线。

    “那边是海!”奕妤打破僵持的沉闷气氛。

    “嗯。”克玟点点头,幽幽地打开话匣子。“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奕妤侧着头打量克玟。

    “我二哥说得对,我真是太孩子气了,都十八岁的人了,还那么任性,一点也不会权衡事情轻重。认为好玩就去做,也没考虑到别人的心理是怎么想的?”说着偏过头望着奕妤:“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不会呀!只是有时候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奕妤目光迷离地落在遥远的东方。“我也很讨厌自己,可是我还是快乐的活下来了。”

    “对不起,我并不了解你的身世背景,还那么凶恶的对你。”克玟从二哥那得知了奕妤的家境之复杂。

    “没关系,在明了我的身份后,还肯来找我闲聊的人,你是第一个。”奕妤幽默地化开两人之间的结。

    “不怕我的家世渊源的人,你也是第一个。”克玟俏皮地眨眨眼。

    然后,俩人有默契地看一眼,接着捧腹大笑。

    “想想,我们的生活其实也满相近的。”奕妤在笑过之后,有感而发的低语:“以前我也曾跷家、吸烟、喝酒,甚至和街头不良分子鬼混,可是,他们一得知我父亲是谁后,见到我都退避三舍。”

    “我虽然不会蛮坏,其实想要变坏也很难,但是从小到大,任何人一听说我的父亲是大法官,母亲是名律师,个个敬畏我如神明,肯接近我的,大多是怀有目的,有时候,还有朋友带着父母墨守成规袂上我家拜访,说好听是陪子女来玩,讲难听也只是利用我和朋友的关系,想委托我父母替他办事。”克玟无奈地说。

    “这就是社会冷暖。”奕妤长声唏叹,“我很早就有这个体认了,所以,做了几年的不良少女,我开始走上正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知道吗?当我考入全校前一百名时,几乎跌破所有老师的眼镜。”

    “我没像你那样大起大落,当我懂理以后,我就在混日子,变坏……哼!除非我是不想活了。”克玟忍不住笑出来。

    “我想也是。”奕妤想起见到克玟父亲时那种严肃的场面,的确恐怖,她那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唉,这反看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不过,至少我没有那么多烦恼。”克玟颇同情地望着奕妤。

    “嗳,谁叫我有个黑社会老爸。”奕妤万般无奈地趴在栏杆上,双手撑着下颚。

    “嗳,谁叫我生于法警世家。”克玟下巴顶着两只手的掌背。

    “哎呀!没想到老师也跟学生混大一起?”毫无预警地,身后传来步履声和揶揄嘲讽。

    “是本校和外校的不良分子。”克玟附在奕妤耳边低语:“常在我们学校无人的时候,溜进来捣蛋,曾因为破坏教室桌椅而被扭送警察局,他们都不太好惹。”

    “我晓得了。”奕妤点点头,勾起克玟的胳膊。“既然学校都已经放暑假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在学校招惹这种麻烦,由他们去吧!”

    “好。”克玟无所谓地任奕妤拖着走。

    “等等。”五个流氓中为首的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飞快向前挡住她们的去路:“我叫阿杰,想必你们认识。”

    “阿杰,别这样,对方可是个老师。”站在那年轻人身旁的少年着蓝色牛仔裤,T恤,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像属于这一群面目可憎的流氓。

    “安迪,你少罗嗦。”阿杰横了他一眼:“你不是跟在我哥身旁?还不去找他?”

    “是阿迪叫我来保护你。”安迪温和地一笑,深邃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芒,令人难懂的诡异。

    “我不需要你,你滚远一点。”阿杰不客气地推他一把。

    “好吧!”安迪抿嘴,两手一摊:“我到楼下等你们。”

    “快走啦。”另一名少年也不耐烦地催着,等他的身影消失,那少年啐了一声:“真烦。”

    “刚才那个学生好像穿我们校制服?”奕妤在克玟耳边咬耳朵,“他是那一班?”在她内心深处,总觉得那名少年不是坏孩子。

    “机械科五年甲班,是个转学生,听说已经转了不下二十所学校,是学校头痛的人物,每回都是被校方退学,才又转学,一间接着一间。我真不明白,既然他那么顽劣不堪,怎么还有学校肯收留他?”

    “也许你可以回去问克安,他或许会知道原因。”奕妤总算明白安迪眼中那抹黠光是何意思了。

    “警察老哥,他怎么……”

    “喂!你们在嘀嘀咕咕个什么劲?”阿杰不悦地拉下脸,居然不当他们一回事,“我在问你们话。”

    “奕妤姐,有只疯狗打断我们说话。”克玟微蹙眉,心想这小子太不知死活。

    “嗯,叫得好凶喔。”奕妤讽刺地冷笑,“我最讨厌狗儿叫个不停,吵死人了。”

    “什么,你们竟敢骂我们是狗。”阿杰怒不可抑地指着自己鼻子。

    “你总算是听懂了。”克玟甜甜的朝他嫣然一笑,“总算没枉费我们浪费那么多口水。”

    听着她们尖酸刻薄的对话,阿杰及其它三位少年怒火冲天:“老大,我们上,扁这两个臭娘们。”

    “好,我也想试试玩老师的滋味是怎样?”一位身穿黑T恤的少年目露邪光。

    “克玟,待会儿我动手时,你躲到一旁。”奕妤警戒地对克玟示意。奕妤心想克玟生下来就有两位大哥的保护,所以不会防身术也是理所当然,为了避免克玟受到波及,她事先吩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对方有四个从,我恐怕无暇照顾你。”

    克玟明白奕妤的用意,内心感动不已,用力地点点头,退到奕妤身后。

    紧张局势一触即发,四个少年乌黑着奕妤,他们心想制服了老师,还怕学生不哭泣哀求吗?

    猛地,黑色T恤少年首先发难,由奕妤身后突袭,奕妤头也不回地抓住他的手臂,一个拐脚摔跤,把他身子由背后甩到前方。当下,他的身体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七晕八素地背股重重着陆,痛得他躺在地上哀嚎。

    其它的人看到这一幕,怔住了,刹时,他们明白这个个头娇小的女老师不好惹。

    “来呀,怎么不上了?”奕妤对他们寻衅,正好拿他们来发泄我日来内心的郁卒。

    克玟躲在一旁抿着嘴成一条直线,偷偷地窃笑,这些家伙真是不知好歹,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克玟干脆蹲在栏杆下面看戏,看着奕妤打得顺手,还不时比手划脚的鼓掌叫好:“左勾拳,侧踢,后摔,回旋踢……踢得太漂亮了。”

    “小意思,想我当初混江湖时,他们还在吸奶嘴呢!”奕妤一面讽笑且一派轻松自若与他们对打,目光曳向克玟时,她失声惊叫:“小心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少年用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架在克玟的脖子上,“快住手,否则我在她脸上划一刀。”

    奕妤环视四周躺在地上呻吟的三位少年,无奈地摊摊手,“我住手啦!”即使收手,他们也痛苦地爬不起身,“你放开她,她只是我的学生,什么都不懂。”

    “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能说放就放呢?”黑衣少年奸狎的想要非礼克玟,一张猪哥脸嘴馋地贴近克玟脸颊前一公分,还没碰触。一声吃惊的闷哼,他瞪大眼珠子,连话都还没机会说,就直挺挺的往后躺下。

    奕妤也看傻了眼:“你也会功夫?”

    “没有一两手,岂敢上天台。”克玟得意地笑,回瞪倒在地上的家伙,用力踹了他一脚。“小子,记清楚,要动手前先探听好行情,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普通人?”阿杰捂着疼痛的下腹,在同伙左右搀扶下狼狈地爬起身。

    “你总算开窍了。”克玟讥诮地含笑:“你还不算太笨。”

    “老大,我们快走。”搀着阿杰的其中一名少年面露惧色地叫。

    “好,你们给我记往。”阿杰临走前,还撂下狠话,凌乱的步伐流露出他们内心的恐惧。

    “站住!”奕妤猝然唤住他们的身形,吓得他们戒慎的回过身。

    “还有什么事?”阿杰战战兢兢地望着她们。

    “你不要你的同伴了吗?”奕妤指着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家伙。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阿杰仿佛在断头台得到特赦般松了口气:“阿狗,去抬他。”他示意身旁的男子。

    叫阿狗的少年疑惧的看着她们,可怜兮兮的哀鸣,“老大……”

    “叫你去就去,罗嗦个什么劲?”阿杰为维持老大的尊严,露出凶恶的眼神,“再婆婆妈妈,小心我扁你。”

    阿狗只好小心翼翼,浑身颤抖侧着身绕过她们,迅速地拖着那个像死狗的年轻人踉跄的跑,不时还跌跤、滑倒,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下楼。

    奕妤和克玟在打过一场胜仗之后,浑身得到纾解,顿时,心情愉快地相视一笑。

    “奕妤姐,你功夫不赖呢!”

    “你也不差啊!”奕妤没好气轻拍克玟的后脑勺,“真是的,会防身术也不早说一声,害我为你担心得要命。”

    “总是要留点机会让别人去表演嘛!”克玟抱着奕妤的手臂,脸上漾着孩子气的顽皮笑容。

    看着克玟天真无伪的灵活大眼眨呀眨地,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怪自己笨。没想过人家身份背景并不比她差,而且还有个警察哥哥,检察官大哥,相信功夫也差不到那去,在他们严厉教育之下,克玟还能不认真努力学习吗?

    “你会不会喝酒?”

    奕妤没有料到克玟会冒出这一句话,有些呆愣,“会呀!干嘛?”

    “我们去喝酒,喝个不醉不归,管它明天期末考试成绩怎样?就让我们一醉解千愁。”

    *******

    当克安接到克玟的电话时,几乎是十万火急地冲到酒店。

    “克玟,你愈来愈欠人骂了。”克安搀着已经醺醺然的奕妤坐上车,横了一眼面略红潮的克玟。

    “我怎么知道奕妤姐酒量那么差,才不过一瓶XO……”

    “什么,一瓶XO?”克安忍不住咆哮:“你竟然给她喝那么烈的酒?”

    “是她说那瓶子好看,要买一瓶下来。”克玟嗫嚅的低下头,不敢看克安。

    “你还敢辩,谁叫你带她来这儿,结果还醉成这样。”克安用力甩上车门,消缓心中那股焦急不安。

    一想到她们两人个单身女子居然跑到酒店喝酒,而且还喝得像醉鬼似的,也不怕酒店里龙蛇混杂,万一出了事,那还得了……

    到现在他胸口还紧张得噗通、噗通跳。心有余悸地紧握着方向盘,握到指关节泛白,手背的青筋凸显。

    “二哥,你生气啦?”克玟谨慎地瞄一眼脸色凝重的克安:“别这样嘛,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你别告诉爸妈……”

    “还有下次?”克安冷冷地斜睨着安居乐业:“你等着回家领罚吧!”

    “讨厌,早知道就找大哥,不该找你。”克玟发牢骚地低喃。

    若不是为了撮合二哥跟奕妤姐,她才懒得叫二哥出来接她们。因为二哥最不讲情面,镇日板起一张连猫狗都不禁打颤的酷脸,要想让他妥协,简直比登上太阳还难,和他讲理恳求手下留情,无疑是天方夜谭。克安的脾气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小鬼,谢谢你的鸡婆,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克安口气略缓,没有初时那么严厉,“我和奕妤之间的问题已经够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克玟闷闷地翘起小嘴,足以挂三百斤猪肉的丑样:“在你们眼里,我都是个累赘,是个一事无成的小毛头,专门来惹事生非的。”

    “你倒有自知之明。”克安调侃起来,“不过,我仍要谢谢你这个闯祸精,若不是你的牵线,我就无法认识此生的最爱。”说着,怜爱的目光由后视镜落在后座昏睡的可人儿。

    “那是不是表示我可以明天再回家?”克玟喜出望外地双手手指交错放置于胸前,祈求地望着克安。

    “不可以。”瞧她脸色旋即黯淡下来,克安连忙补上一句,“但,奉送你一个好消息,爹地妈咪和大哥今天一早就去南部开会了,要到明天傍晚才会回来,所以,你可以安心回家睡觉。”

    “真的,太好了。”克玟兴奋地击掌。“那奕妤姐该怎么办?”

    “我先送你回家,再送她回去。”

    “你可别趁机战友便宜。”克玟不放心地回望后座的奕妤。

    “你二哥是这种人吗?”克安不满地半眯着眼,这小鬼管的愈来愈多。

    “就是不能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何况,奕妤姐此刻不醒人事,这种在好机会百年难求。”克玟嘿嘿地干笑,眼中闪烁着等着看好戏的邪意,猛地,一个紧急刹车,害她差一点对挡风玻璃献上初吻。

    “哥,你要死啦。”

    “到家了,不停车,你怎么下去?”克安的目光示意着路旁的大厦,“快滚吧,省得你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吐出象牙,太阳就打西边出来啦!”克玟恨恨地走下车,使劲地甩上车门。她心中纵使再不高兴,对即将发生的事仍非常期待。“二哥,不管明天太阳出不出来,记住,把握今晚,春宵一刻值……”

    “小鬼!”克安不让她有说完话的机会,边按上电动窗边开车呼啸而去。

    今夜真是漫长难熬的一夜,尤其是面对一个醉得不醒人事的人儿,他能把持的住吗?

  第七章

    清晨的旭日洒入一室金光,绚丽耀眼。

    奕妤揉揉沉重的眼皮,感觉后脑袋好似被坦克车辗过,耳朵还轰轰作响,眼睛则像是被焚烧假装的,而喉咙干涩犹如在沙漠中快渴死的人,唉!没想到宿醉的滋味是那么难受。

    奕妤刻昨晚半夜三更发酒疯,吐得满身,又吵着要喝水……似乎她身旁有人在照顾她,是克玟吗?

    奕妤抬起疲软的手臂挡着刺目的阳光,缓缓睁开眼睛,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不是克玟,是克安!

    克安坐在椅子上,趴在奕妤床边睡觉,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作美梦。眼睛周围的黑眼眶表示他一整夜没睡好,一定是为了照料她。想到这,奕妤心中流过一抹内疚,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最差劲的一面,可是克安却纡尊降贵地来呵护她,也不怕弄脏自己衣服。

    若说对克安不动心,那是自己骗自己,奕妤轻悄悄地伸出手拨开垂落在克安额际的乱发,想再看清楚他俊美的睡容时,不料,这轻微的举动却惊动的克安,奕妤立即缩回手,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也才刚醒。

    克安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你醒了,还渴吗?”

    奕妤双颊酡红,再加上刚刚的红潮,整个脸象是在燃烧似的,她几乎可以感觉脸上在着火,冒烟。

    为了掩饰羞窘,奕妤拉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头,用力点点。她不敢开口,怕是一张嘴,心灵深处的真情就会不知觉中流露。

    克安捧着温热的茶,一手扶着她坐下:“来,把嘴张开。”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奕妤觉得自己浑身热烘烘,不知道是因为酒精未退,还是天气太热,抑或是克安细腻的轻碰……

    “你没事吧?”克安关切的询问,“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身体还有那里不舒服?还会想吐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没事,我没怎么样,你别担心。”奕妤那敢说老实话,都是因为克安的关系。她赶紧转开话题:“克玟呢?她还好吗?”

    “放心,她已经平安回到家,现在说不定睡得像只死猪,就算发生十级大地震,她也不会有感觉的。”克安猛地站起身,如果奕妤再这样醉眼迷离地凝望着他,他就无法抑制腹中那一股窜升的欲火,这丫头大概不晓得自己脸红的模样多美丽。克安深吸她几口气,平稳紊乱的情绪,“你先梳洗一下,我去弄早点。”

    “等等……呃……”奕妤支支吾吾的呐呐问,“呃,昨晚我有没有失态的地方,或说错什么话?”

    克安瞅着她:“你想一个喝醉酒的人能有多正常?”

    “那……那我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奕妤不安地望着克安,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惜他的笑意更深,像一只玩弄耗子的贼猫,内着邪恶的光,而奕妤就是那个可怜又迟钝的耗子。

    克安侧身坐在床上,两手撑在奕妤身旁两侧,俯身钉住绵被下的她:“你想知道吗?”

    一字一句富磁性的嗓音,伴随那双灼热的眸子宛若燃烧的两簇烈焰,融化了奕妤筑下的心墙。

    “我……我……”奕妤双手紧扯着被单,盖住下半脸,试图往上提,恨不得钻进棉被里躲藏,偏偏被单被克安庞大的身躯紧压住,猛扯硬揪,就是拉不动。奕妤又窘又懊脑地嗔叫,“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你快起来。”

    “你在怕什么?”克安贴近她的脸蛋,近到鼻子离她俏鼻不到一寸,奕妤甚至能感受那浓郁的男性体味随着克安的呼吸吹在她娇靥上,令奕妤的脸刹时红绯。

    奕妤的心口噗通噗通地跳得好快好大声,深怕被克安听见,她不敢开口答话,免得一不小心说溜了嘴或说出暧昧的话,引起克安的误解,那么事情就大条了……尤其在这种情潮暗流汹涌的时刻。

    “你脸比北平烤鸭还红,真令人垂涎。”克安的黑眸宛若发现新大陆般熠熠发亮,在那眩惑人心的光芒下还流汇的欲火,令奕妤为之心悸。

    在奕妤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克安真的爱她!想着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爱我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再说一次……我爱你。”低沉精嘎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唇轻柔落在奕妤红克的朱唇上,传达他内心强烈的爱意,深情款款,尽在这一个忘情的拥吻中。

    “啪!啪!啪!真煸情。”一个鼓掌声和揶揄的冷笑在房门响起,对正沉浸在火辣辣的热吻中的男女浇了一盆冷水。

    两个浑然忘我的人蓦然惊醒,奕妤羞窘地恨不得有个大洞让她钻,而克安却一派闲适地回过身,一副若无其事的看着倚在门边的人,口气冷得像一月寒霜:“我以为只有偷窥狂才有偷偷摸摸的行为,没想到黑社会老大也有这种嗜好。”

    “我并没有偷窥,我只是正大光明地站在这边欣赏一幕动人心扉的缠绵拥吻。”倚在门墙上的人正是龙帮老大莫鹰。

    “莫大哥!”奕妤战战兢兢地凝视着他。

    “我没事。”莫鹰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来抚慰这个曾是他心灵深处最渴望的依恋,如今却成为他胸口难以割舍的刺痛。

    当莫鹰踏进这间戽时,他就知晓自己终将失去她了,在奕妤晶眸中,莫鹰读出一个只有濡沐在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光芒,这是他看着她成长的过程中,从未见过的神秘彩晕,只可惜这璀璨的光辉并非为他而闪烁,是为了那个男人,一个与他势不两立的对敌——警察周克安。

    “龙爷托我来接你回去。”莫鹰转开话题,不想让情感冲乱他一向冷静的思考模式。

    “爹地那只老狐狸,他怎么知道我放假了?”奕妤其实不问也猜得出,以龙帮的神通广大怎可能会不知道。

    “你回去一趟也好。”克安回转回身,如蜻蜓点水般在奕妤额际落下一吻,呢哝低语:“我等着你。”霎时,一股莫名的激动夹杂着喜悦和离情在奕妤心口激荡,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奕妤强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用力的点点头,不敢开口,怕自己禁不住溢满的情感会像泄洪般渲泄。

    “我走了,自个儿要好好保重。”克安缓缓站起身,整理衣襟,以消灭内心强烈的情愫和不舍的感伤。克安只要知道奕妤心中有他的存在就足够,至少在奕妤内心的他是与众不同的,这些都从那一吻中得到印证。虽然没有听奕妤亲口说出最古老的三个字,可是克安已心满意足了。

    *******

    克安满怀愁思的回到家,却意外瞧见法官父亲和律师母亲、检察官大哥,坐厅堂,真是难得一见。

    “克安,你过来。”周正雷严肃的声音让他闻到一股气息。

    “爹地,你的大法实际情况会议结束啦?什么时候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克安若无其事地坐在与克平同张沙发长椅,用眼神向克平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克平翻翻白眼,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克安,克玟喝酒你知道吗?”杨诗涵焦虑的盘问。

    “知道啊!是我载她回来的。”克安轻松的一笑,试图化解僵局,“妈,你放心,她已经满十八岁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会懂得分寸的。”

    “那你呢?你这做哥哥的是怎么当的?”周正雷威严地瞪视克安:“追黑社会大亨的女儿?这事也亏你做的出来。”

    “正雷,别对孩子用吼的。”杨诗涵轻拍身旁周你的手背。“克安,你真的和林啸龙的女儿谈恋爱?”

    “克安,听大哥一句忠告,天下何处无芳草。我们没有必要和这些黑社会分子纠缠不清。”克平板丐检察官的面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我不准你再去找那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周正雷口气充满胁迫,严正的警告:“这是我的决定!”

    “啊哈,我们家什么时候开法院啦?”克玟惬意地站在楼梯口,坐在楼梯扶手上:“法官、律师、检察官,再加上警察,那我算什么?犯人吗?”

    “回你的房里,”周正雷厉声地怒吼,“一个月的禁足别忘了,谁准你出来?”

    “禁足又不一定只待在房间,只要我不走出这大门就没犯错,你可不能随便定我罪。”克玟对父亲的咆哮丝毫不以为意,朝克安眨眨眼,狡黠一笑:“怎样,到手了没?”

    “小鬼,你管的太多了。”克安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杨诗涵一头雾水地将目光移向克平,向他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克安追的女人是奕妤,也是克玟的导师,这你们也都知道,也都见过她,不是吗?”克平吁了口气。

    “奕妤,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也蛮欣赏的呀!”杨诗涵颔首地浅笑,蓦地,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你是说克安在追她?”

    “不错,她就是林啸龙的女儿。”周正雷平静的说,眼神中闪过一抹惋惜。他也十分赏识这丫头,但她居然出身自黑社会,而且还是龙帮的大小姐。

    “难道你这回要调查的人就是她?”杨诗涵身为律师,反应快速的急问。

    “不只是奕妤,而且是整个龙帮。”克平幽幽叹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奕妤算进去?”克安抑制怒火,“就因为她是林啸龙的女儿?”

    “还兼莫鹰的未婚妻,未来的龙帮帮主夫人。”

    这一句话威力惊人,当下震得克安和克玟哑口无言,克玟还差一点摔下楼梯扶手。

    *******

    是龙帮前任帮主龙爷的掌上明珠又如何?是未来帮主夫人的人选又怎样?奕妤根本不在乎这些名利权位,她只希望有一天能组个平凡的家庭,拥有真诚的恋情,可是这个梦却是如此遥不可及。

    “别臭着一张脸,那会影响身心健康的。”身后传来调侃的笑语。

    “大哥,你回来干嘛?”奕妤不悦地拉下脸,“你是来看好戏的吗?”

    站在她背后的正是把一生奉献给医院的林奕龙,他缓缓踱到奕妤站的落地窗前,与她并肩而立:“自从你回来,空气就变得低沉,连天空也是一片灰蒙蒙。”

    “少给我说教。”奕妤了解奕龙指的是什么,不由得仰天长吁,“我也没办法!我就是无法和邱阿姨和颜悦色的说话,能开口向她讲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你总不能要我二十四小时笑脸常开,你不担心人会笑死,我倒怕自己笑到嘴唇裂开,有损我的容颜。”

    “谁要你像‘起笑’一样笑,我是说你至少对邱阿姨的态度能温和一点,别动不动一见面就像仇人似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二妈。”

    “却永远比不上亲娘。”奕妤遥望着远方,脑海中浮现母亲的慈祥面容,她依稀记得母亲是为何牺牲,为了父亲,为了爱,而父亲却只为了龙大街,在他心目中龙帮第一,母亲和家庭第二,直到他失去了母亲,他才明了他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即使娶了邱婉依,他仍无法忘怀此生最爱。

    不过,也真佩服邱婉依肚量如此大,居然不介意老爸心中还留有母亲的影子,说她为了林家权财,也不太可能,父亲退休后,她才嫁给父亲,比起龙帮夫人的地位,此刻她根本不值一文。

    那邱婉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大她二十五岁的中年人?

    “死丫头,你给我滚下来。”

    远传而至的咆哮声,连身旁的落地窗都感受到余波振荡,可以想见林啸龙的大嗓门多具威力。

    “要下去吗?”奕龙饶富兴味的斜睨奕妤。

    “早死晚死,迟早都要死。奕妤拍拍大哥的肩头,“替我祝福吧!”慢慢转身朝门走去。

    “放心,我会为你上香祈祷的。”奕龙双手环抱,闲适的倚着落地窗,窗外的夕阳在他身上洒落晶灿的金光,显出他俊逸脱俗。

    “死丫头,你在楼上孵蛋呐!叫你老半天也不应一声。”林啸龙的声音随着奕妤出现在楼梯曲折的转角处,立刻开始哪絮不休:“奕龙上去请你也没见你动静,非要我劳嘶动啊的请你下来,你还真大牌。”

    奕妤悠哉地踩着一阶一阶的梯子,双目凛然又淡漠的扫视厅堂:爹地氯得涨红脸似关公,邱姨贤静地坐在爹地身边,脸上甜美的笑容在乍见她出现时僵住,莫鹰保持一派若有似无的优雅微笑,无形之中便凝聚一股贵气的气度与压迫感,那种所谓王者的风范。

    奕妤依稀记得莫鹰曾说他的笑只为她绽放,他的温柔只给他的小鱼子,如今这种笑容、这种温柔已渐渐隐去,莫鹰就像旁观者冷眼看待一切的坐在沙发上,朝鲜族是对任何人或是……对她,恐怕今生今世,奕妤再也见不着莫鹰真诚的微笑了。

    “莫大哥!”奕妤轻轻的呼唤,“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臭丫头,回来连声招呼都没有,下楼也不搭理人,你还把我和你娘放在眼里吗?”林啸龙发出暴龙的狂吼。

    奕妤淡淡斜瞄他们一眼:“我从未承认她是我母亲。”

    “你……”林啸龙气得全身僵硬而讲不出话来。

    “龙爷,让我跟小姐单独谈谈。”莫鹰站起微欠身,浑身散发摄人的气魄,让人不容有异议。

    林啸龙意会的点点头:“好吧!依儿,我们让他们年轻人谈谈。”在身份上,他必须尊重现在的龙帮领袖。

    ******

    “坐。”莫鹰轻柔的声音中带着绝对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驳斥。

    奕妤静静地坐下,没有说什么话,毕竟孩子气的任性、使蛮已经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可以使用来乞求原谅的把戏。

    “我爱他!”她柔弱的细声呢喃。

    “我看得出来。”莫鹰缓缓点上一根烟:“当我遇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很抱歉。”奕妤内疚地瞟着莫鹰,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出什么情绪,只可惜烟掩住他面孔,让她看不清。

    “这不能怪你,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它来的时候,你想躲也躲不掉,而不属于我的,强求也没有用。”莫鹰吞云吐雾的吁了口气。

    “莫大哥,你还愿意叫我小鱼子吗?”奕妤热泪盈眶地凝视着迷蒙薄雾里的莫鹰。

    “小鱼子。”莫鹰淡淡一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小鱼子了。”

    “为什么男女之间就不能保持纯洁友谊呢?”奕妤难过的垂下头,拭去眼角的泪珠。身旁送在一条白净的手绢,奕妤头也没抬的接下。“谢谢……莫……怎么是你?”

    当她再度抬起头来,莫鹰已不见踪影,身侧的家伙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不高兴见到大哥呀?”奕龙双手交叉搁在脑后。“莫鹰已经拒绝了老爸的提议,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奕妤苦涩的低头:“我很愧疚,我对他那么凶,而他却一点也不记仇。”

    “谁叫你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宝贝呢?”

    *******

    上级命令我缉拿林啸龙到案,说明数年前一场生死搏斗,那一次的斗殴双方人马都平安,而林啸龙的爱妻却死了。

    “爸,这是为什么?林啸龙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克安一跨进门槛,就瞧见父母新与克平正商讨此事,三个人闻声,都抬起头来,脸色非常严肃,宛若在办公事似的。

    “我们只是想了解奕妤母亲的死因,别无他意。”周正雷沉稳的回到工作上,指示着克平处理资料,杨诗涵也提供一些意见。

    “奕妤的母亲不是被流弹意外击中,伤重不治死亡的吗?”克安平静的坐在一旁单人座沙发,目光看着三位法律权威。

    “话是这样说没错,资料上也是这么写的,但是林啸龙自爱妻弃世后,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并未到案向警方及地检署解释案情的来龙去脉,法院及警方发出的搜索令和传票形同废纸,他的踪迹依旧杳然。如今,好不容易得知奕妤的父亲正是林啸龙,我们这回一定要传讯他,请他说明事件的经过。”克平一边抄写资料一边说道,“所以,你就成了适当的人选,担任这回调查小组组长。”

    “开什么开玩笑?”克安紧拢眉头,右手握拳猛力捶桌,愤而起身:“你们分明是为了阻止我与奕妤交往,才搞出这种把戏的,是吧?”

    “克安,别那么激动。”杨诗涵缓缓走到克安身边,轻抚着他的肩膀,“我们坐下来谈。”

    “奕妤是个好女孩,我跟你父亲都不反对你和她的事,但是,唯一的条件,你得说服奕妤,恳请她协助,让林啸龙到案澄清这个陈年旧帐。”杨诗涵温和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放心,这对要家是百利而无一害。”

    克安冷静而仔细地衡量斟酌他们的话。同血脉的血缘关系,克安很清楚他们不会骗人,而且在警方相关资料上显示,那场意外的确有再调查的必要,于公于私,他都应该但此重责大任,只是,他如何向奕妤开口?如何让奕妤不会误解他?

    在他们感情逐渐进展的同时,这缉拿令会成为助力,抑或是阻力?克安不敢想像,怕后果偏向负的那一方时,两人之间小小微弱的火苗,还没点旺就成了灰烬。

    ******

    “克安,魂归来兮。”奕妤在他眼眸前挥动纤纤细指:“请我出来喝咖啡,竟然在想心事,那干脆别找我了嘛。”

    克安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抱歉,我一时想到别的事。”

    在莫鹰坚持拒绝龙爷的嫁女大计后,奕妤终于从婚姻的束缚中解脱,愉悦地回到基隆公寓,即使内心对莫大哥仍有一丝丝歉意。

    甫踏进温馨小居,克安立即捎来问候,令奕妤不禁一阵窃喜和窝心,算得真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是出来见面,克安却沉默不语,咖啡搅动到凉了,都没拿起来喝一口,仿佛遇到什么重大难题。

    “需要我帮忙吗?”奕妤心想在克安和她之间的麻烦就是克玟,莫非是克玟发生什么差池?

    瞧克安没开口,奕妤更是大胆的推想:“是不是克玟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协助。”克安一咬牙,从怀中掏出那张缉拿令送给她。

    奕妤怔了一怔,双手颤抖地阅完内容,吃惊地噙着下唇,重复看了很多遍,脸上刷地失去血色。

    “为什么?我爸犯了什么错?”

    “别问我,上面已经写得很详细。”克安回避奕妤审视的眸光,点燃一根烟,“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奕妤忽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撕毁那张缉拿令,口气冷漠地说:“若是为了这陈年旧事,请你直接去找我父亲谈,这是你们警方跟龙帮之间的问题,我只是一介小女子,没那么大的能耐。”说完,拿起自己的背包和外套,头也不回地走。“谢谢你的咖啡。”

    ******

    原来克安接近她也是别有目的的,原来他的爱是为了缉拿她的父亲,为了建功,真没想到爱情如此廉价!奕妤咬着下唇,不让泪水溢出,只想赶快逃离这个令人心碎的男子,下次她再也不要来这个伤心的咖啡店了。

    真是稀奇,也够令人心惊胆跳的!

    数千个日子,打从奕龙申请专为家人设置的直线电话,除了老爸、邱姨及莫鹰打过这支专线,奕妤这丫头连按下钮的意愿都没有,反倒是他这个哥哥找她找得殷勤,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只差没登报警告逃妹。

    没想到这丫头不打电话则已,一打电话就哭得稀哩哗啦,吓得奕龙连忙丢下医院的事,赶去她家。

    甫踏进玄关半步,奕妤就冲上前靠着他的肩膀,哭得好凶猛,泪水宛若关上紧的水龙头般流个不停,把他一件好好的白色制服弄得湿一大片。

    “谁欺侮你啦?”奕龙轻柔地拍抚奕妤的背。“上个星期不是看你还好好的?”回家一趟,奕龙把工作丢还给莫鹰,他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没有莫鹰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他呀,在企业里纸老虎一个,只能唬人罢了!这是奕龙在龙帮代理总裁时给自己的评价。

    奕龙等她哭得差不多,看来这件工作服也成了湿抹布了。无奈地摇摇头叹息,“告诉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我想结婚。”

    奕龙没料到奕妤会突然冒出这句,愣愣地盯着她:“结婚?跟谁?周克安吗?”

    “不许提他,我跟他恩断义绝。”奕妤好气愤地捶奕龙一下,力道之大足以碎砖断木,幸亏他练过功夫,有一些底子,否则再来个两三次,他肋骨岂不断掉了。

    奕龙揉着被她捶痛的胸口:“怎么?他惹你了?你不是喜欢你吗?”

    “谁喜欢啦?别在我跟他之间划等号。”奕妤板着一张臭脸,背过身,双手交叉胸前:“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噢?出了什么问题让你这么恨他?是他另外有别的女人被你瞧见,还是……”

    “你别瞎猜,他若还有别的女人,我早休了他。”奕妤截断大哥的话。

    “我相信他也没那个胆。”奕龙压低声音咕哝。谁要爱上奕妤这母老虎,非得有很大的勇气才行。“那他是怎么把你气成这副模样?看看你哭得眼睛肿成像核桃一样,难看死了。”

    “你就不会说些好话来安慰人?”奕妤横了奕龙一眼,嘟起小嘴,手指直戳他的胸膛,“你到底是不是我大哥呀?若是莫大哥就不会这样对我!”

    “既然觉得莫大哥那么好,干脆嫁给他不就结了。”奕龙无心地逞一时之快语,谁知——

    “我这就回去嫁他!”

    “啊——”奕龙倒抽了一口气,嘴张成O字形。

    “你……你不是在开开玩笑吧?”

    “这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决定嫁莫大哥了。”奕妤昂起头说道。

    “你有没有发烧?”奕龙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珠子。前一刻才说不结婚,下一刻就是要嫁,此刻,他终于见识到女人的善变。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马上打电话给爹地,叫他筹备婚礼事宜。”奕妤迅速地走入客厅,准备拿起电话,却被奕龙即时压住。

    “你可要好好考虑,婚姻不是儿戏。”奕龙被她突来的举动吓得心脏差一点休克。这丫头做事还真莽撞,一点也没仔细衡量,婚姻兹事体大,可不能随便说嫁就找人嫁。

    “你很烦呐!”奕妤凶恶地瞪视他,“把你的手拿开。”

    “我不晓得你跟周克安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可别因为一时气愤,白白断送自己一生,而且没有爱情的婚姻对莫鹰不公平。”奕龙死命按着话筒,平稳忐忑不安的心神,冷静地分析道理给她听,“你想想,当初信誓旦旦不嫁的人是你,如今出尔反尔,你想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奕妤半眯着眼,充满威胁的冷视他:“放开!”

    “你是认真的?”奕龙小心翼翼的打量她。

    “我话不说第二次。”奕妤不回答他的问题,还恶狠狠地抛给奕龙两道致命的眸光。

    奕龙倒退一步,拧紧眉头,心中唉叹:天知道这个性刚烈、脾气火爆的丫头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打从奕妤出生以来,她每搞出一些花样,总让人捏一把冷汗,喝酒、吸烟、打架、做不良少女,混帮派、逃家这些都还算小事。如今人大了,还老是让人替她操心,连结个婚也是鲁莽行事。

    当然,奕妤肯嫁莫鹰,他们倒也了了一椿心事,不过最怕是她此刻说说,万一在婚礼进行又突生肘变,来个逃婚……他不敢想像那时候会是什么样混乱场面。

  第八章

    自从那一次与奕妤在咖啡屋不欢而散后,奕妤音讯全无,克安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仿佛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似的。为了寻她,克安请电脑处理课的女警替他调况有关林家和龙帮的一切资料。

    克安一边看着手上的档案夹,一边转开私人办公室的门把,在那一刹那,他感觉到门后散发着异样气息。

    “嗨,糟老头。”

    克安全身戒备,谨慎的打开门,在五坪大的空间里,背着窗口的办公桌上,大刺刺地坐了个笑容璀璨的少年。冽嘴的微笑使他露出洁白无瑕的牙齿,与绚丽的阳光相互辉映,闪亮耀眼的光影投射在他身后,形成眩目的光晕。瞧少年笑嘻嘻地摇晃着一双腿,睁着澄澈灵慧的黑眸望着他,克安的心情更是沉重。

    随手脱下外套勾在肩上,克安没好气地瞟少年一眼:“小毛头,真闲!不在少年组当你的小组长,跑来我这干嘛?”克安懊恼地喘上门。“你又没走正门。”若少年走警局正门,会有人通报克安他有访客。

    少年眨眨无辜的眼:“有啊!我是正大光明走进来,只是他们没注意而已。”

    克安对少年的本事略有所知,在两百多名警员面前来去自如,对他来说是种小技俩,在一般人眼里可就不得了。而克安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将外套披在椅背上,一边整理桌面,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的处事态度严谨不慌不忙,这正是少年钦佩他的地方。

    少年矫健地跃下桌面,让他方便收拾。然后悠闲地踱步到窗口,俐落地跨坐在敞开的窗棂上,从容不迫地说,“糟老头,看好你妹妹和你的女朋友,叫她们最近多注意一点。”

    “怎么回事?”克安挑眉,不解地问。

    正当少年欲开口之际,敲门声清脆的响起,引起他们的移目注视。门把转动时,少年翻身倒吊在窗口,“你有客人,我下回再来。”话刚落下,门微微推开的刹那,少年的人影消失在窗缘,克安来不及叫。

    “安迪风。”

    “组长!什么风?”门打开后,走进一个高挑的女警。“风那么大,为什么把窗子打开?”她望着站在窗前吹风的克安。

    “有只麻雀不知时候闯进来,我把它放出去。”克安缓缓带上窗。

    “不对呀!在你来之前,没有人进你的办公室,我记得昨晚窗子我还上了锁呢!怎么可能有麻雀呢?”女警捧着厚厚的资料,轻轻带上门,脸上露出有异的表情。“而且这里是十三楼,麻雀有飞那么高吗?”

    “只要它想飞,它自然可以。”克安一语双关地说,目光落在虚无缥渺的天空,没有焦点。说着,转过身恢复职业化的面孔,用一板一眼的公事口吻说:“你来找我,总不会是跟我谈窗子、麻雀的吧?”

    “喔,抱歉。”女警连忙将手上的资料送给克安,“这是所有龙帮的资料。”

    克安面无表情地阅览一本本资料,头也不抬:“好,谢谢,你可以出去了。”

    女警迅速的点头退出克安的办公室,对于这种严肃冷酷的长官,她也曾有过憧憬,但在他曾不假辞色的拒绝某位女警的大胆告白之后,她那白马王子的梦幻泡沫尚未成形就被扎破了,也庆幸自己没表态,否则就跟那位被转调到其它警局的女警下场一样。

    *******

    看奕妤毫不在乎地与老爸坐下讨论婚礼,脸上的表情甚是平静柔和,让从在对面沙发上的啸龙与婉依面面相觑,心中都不禁担心。

    门铃声响起。

    “大哥,麻烦去开一下门,大概是莫大哥来了。”奕妤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用手肘推一下身旁的奕龙。

    “你这丫头愈来愈嚣张,怎么叫你哥去开门。”啸龙望着奕妤不急不徐写着婚冖预备事宜,出奇地安静,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害他来基隆这一遭,真是无聊至极。

    “没关系,”婉依自动起身,“你们聊,我去开。”

    “不用了,这是我家,我自己来。”乍闻婉依自告奋勇,奕妤立刻扔下手中的笔,比婉依快一步的起身,让刚站起来的邱姨,坐也不是,丫也不是的愣在原地,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苦笑,点点头地坐下,内心五味杂陈。

    奕妤看也不看邱姨一眼,匆匆地拉开门,门开的刹那,她脸上欢迎的笑靥僵住了。“你来干嘛?”

    站在门口的人是面无表情的克安,他不经意的确良扫视室内,“听说你父亲来了。”

    “哼,消息真灵通,你们警局办事效率挺高的嘛!怎么没看你们抓犯人那么勤?”奕妤嘴角讥讽的扭曲着,心中泛着一股酸涩。

    “不请我进去吗?”克安目光越过她头顶,落在奕妤身后的客厅里。

    “这里不欢迎你。”奕妤恶狠狠地瞪视他一眼,身体堵着门缝企图挡住克安凌厉的视线,不过,效果似乎不彰,光身高就矮了一截。

    “我可以和龙爷当面谈谈吗?”克安开门见山的询问。

    “走开!”奕妤欲甩上门,奈何他手肘抵着门板,力道之大让她几乎支撑不住了。

    “丫头,让他进来。”啸龙深沉地观察玄关上的年轻人,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家伙的魅力何在?为何能得到他掌上明珠的青睐?不知道这警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论外貌、人品、家世、才学,莫鹰样样都不比绪言差呀,为何丫头第一次动情就把心交给这个周克安?真不知道这丫头‘目睛青瞑’了吗?

    奕妤万般无奈地侧身让克安坦一来,淡淡地斜睨他,这一眼中含嗔含愁,一闪即逝。而克安捕捉到了,他震憾不已,也有引起窃喜,她是真的爱上自己了。

    就在走过奕妤身边时,克安轻柔在奕妤耳际呢喃,“待会我们私下再谈谈。”

    吹拂在她耳边的热气像是挑逗与爱抚,让奕妤心悸。

    坐在沙发上,隔着大哥,奕妤还是能感受那股无形的压力;克安若有似无的眼光扫视,令她神经紧绷。奕妤不愿受他眼神的箝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爹地,我去买一些食物。”说着勾起奕龙的手臂,“大哥,陪我去,替我提东西。”

    奕龙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来这他成了奕妤的佣人?老是被叫来唤去的?

    “我陪你去好了。”婉依自告奋勇地提议。

    奕妤斜睨婉依渴望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但口气却是无法柔顺,“随你。”

    婉依宛若被打入冷宫又重获宠幸般兴奋,匆忙地丫起身跟着奕妤出门。

    即使是离开,奕妤还是能感受到那两道猛锐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看透似的,使她背脊泛起无可名状混杂着兴奋害羞的颤粟,直到关上门,奕妤才松了口气,自那局促不安中解脱。

    在她们离去后,客厅内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咳!”龙爷清清喉咙,首先打开了话匣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警方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件案子。”克安送出一张新的缉捕令。

    奕龙首先接过看了一眼,才送放桌上呈给父亲:“他们是想再调查母亲的死因。”

    龙爷双手交握,紧抓到指关节泛白,脸色保持一贯的平静:“相信我的律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不需要我多作解释。”即使事情已经随时间过去了,但爱妻的死亡仍在龙爷心中留下不可抹灭的阴影。如今痛苦的回忆如浪潮般将他吞噬。

    “但是为何尊夫人弃世时,你避而不出面?”克安咄咄逼人地追问。

    奕龙瞧见父亲额上青筋暴突,冷汗直冒,知道父亲正在压抑内心的育楚,不愿再去回想母亲惨死的情景。于是,他代父亲回答:“因为我父亲也受伤住院了。”

    “噢!”克安意会地点点头,“那可否请死爷再描述一下意外发生时的情景。”

    “那不是意外,她是为我而死,如果我没去谈判的话,她就不会中弹身亡。”龙爷两眼黯淡无光,凝望天花板,心思牵引至遥远的记忆。

    “对方已经绳之以法,我这次主要是……”

    “把那些地痞抓起来又如何,坐监牢又如何,就能挽回她的性命吗?”龙爷讥嘲地一笑:“你们警方只知道抓凶手,调查案件,却没想到失去亲人那种痛苦。”

    “我能体会你失去妻子的感伤,但这是例行公事,希望龙爷能够到警局做个笔录。”克安无奈地说。

    “我去行吗?”奕龙不愿父亲再随锥心刺避孕药的悲伤,深沉地斜睨克安,“我是他儿子,林奕龙。”

    “奕龙,你不要开口。”龙爷隐着怒气,强硬的命令让人不得异议。“我去,不过……”神情凝重地冷视着克安坦直无伪的眼神,“条件是你必须离开我女儿,永远!”

    ******

    他没来!

    当她回到家后,他已经走了,送走父亲与大哥和邱姨后,克安还是不见踪影。说什么私底下谈谈全是骗人的把戏。

    夜幕低垂,原本充满期待的心笼罩着无尽的阴霾,就如同窗外的黑夜般,一片漆黑。

    奕妤坐在沙发上,等待克安打电话来,但电话却一声也没响。这时,奕妤想起了大哥的话:“要结婚了,应该要收敛一点,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乖乖做个贤妻良母,脾气也要改一改,别老惹麻烦,更不可以三心二意,知不知道?”

    她这样想另一个男人算不算三心二意?

    “铃——”攸忽,电话铃声划破宁静,打断她的思绪。

    奕妤接起电话,怀着一丝丝的希望。“喂!”

    “是我,莫鹰!你说要嫁给我是不是真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他平静地问。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是古进不生澜,再也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情绪波动了。打电话给奕妤只是单纯想确定这件事。

    “爹地已经告诉你了,不是吗?”奕妤有些意态阑珊,不是克安。“那你打电话来干嘛?”

    “我只是确定一下,因为我不想再失望第二次。”

    刹时,奕妤才领悟自己伤害莫大哥有多深了。莫鹰苦苦守候了她二十余年,以耐心和无尽的关怀来等待她,可惜她到头来却飞入另一个男人的怀中。莫鹰还能平心静气的成全她,没采取任何报复的手段,只因奕妤是他此生的最爱。

    话筒传来郑重的询问:“你是为了什么而跟我成亲?我想听实话。若是一时气话,告诉莫大哥为什么,是不是他期侮了你?还是你认为婚姻只是一场游戏?”

    “我……”奕妤哑口无言,着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爱我,你我都相信那是不可能的。”莫鹰轻嘲地冷笑:“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哥,就老实说。”虽然莫鹰可以猜到原因,但他仍宁愿听奕妤亲口说。

    “我……我是一时气昏头了。”奕妤窘涩地拨扯电话线。“我没想到自己又把角色弄混了,当初曾说不和龙帮有任何牵连,但是一旦听到警方要对付龙帮,为了一陈年旧帐调查爹地,我心里就很不高兴,有些担心。”

    “而你就认为他是在利用你,玩弄你?”莫鹰吁了口气,“若他真的要利用你,他不该也不会是后来才知道你父亲是林啸龙。”

    “莫大哥,你怎么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是大哥说的吗?还有,你为何老帮他说话?”奕妤道出心中疑惑。

    “我没有帮他,他跟我黑白对立,道不同不相为谋。”莫鹰深呼吸,“以龙帮势力想要查周克安最近的行动并不难,”莫鹰没告诉奕妤实施,长久以来他一直派个影子在暗中保护她,直到奕妤身边出现能担负保卫她责任的人为止。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奕妤开始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没有听大哥的劝好好想清楚。

    “婚礼定在下个月十五号是吧?”

    “噢!莫大哥,你会不会怪我?”奕妤有些内疚地不停用手指绞缠电话线,勒紧到手指泛白,希望由这疼痛中减低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我怎么会怪你,别忘了我们还中兄妹。”莫鹰以轻柔的口气抚慰她:“放心吧,一切交给莫大哥,你就等着当你的新娘。”相信下个月十五将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热闹滚滚的盛宴。

    虽然莫大哥给了她保证,但奕妤还是想知道克安为什么没来?战战兢兢地拨通电话至周家,接电话的人居然是……奕妤迅速挂下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老爸不是应该回南部却了吗?怎么混到周家?会是她拨错电话了吗?

    手指颤抖地按下一组数字,这回应该不会错了吧!但接电话的人——

    “大哥,你怎么在那?”奕妤紧握话筒,压低声音的询问。

    “啊哈,原来是你。”奕龙促狭一笑,“难怪刚才不说话就挂掉……一个老朋友,爸!”说着突然声音变小,“你看,我多够义气。”

    “是,真不愧是我的大哥。”奕妤翻了翻白眼,“讲实话,你为什么和爹地在那?”

    “人家邀请,回去我们再聊。毕竟这是别人的电话,嗯!好,再见。”奕龙不让奕妤有反驳的机会,挂上电话。

    “你的朋友怎么打到这里来?”龙爷不悦地横了奕龙一眼。

    “先前我Call机嘛!给了她这里的电话。”奕龙若无其事地坐下,优雅的笑:“刚才我们谈到那啦!”

    ****

    挂上电话!奕妤气鼓鼓地瞪视着话筒,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门铃声突然响起。奕妤连忙丢下电话,小跑步地去拉开门。

    “奕妤姐。”是克玟,哭得好不伤心。

    毫无预警的克玟一头撞进奕妤怀中,奕妤被撞倒在地,勉强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喂,喂,喂,搞什么?”

    “听说你要结婚了?”克玟坐在她身上,哽咽地擦眼泪。“这是不是真的?”

    “你先起来!”奕妤没好气地叫。什么嘛!她结婚,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紧张,克玟还哭成泪人儿?

    当克玟坐奕妤身上缓缓站起,奕妤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喘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埃。“谁告诉你的。”

    “我偷听来的。奕妤姐,你要嫁人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干嘛,你要陪我一起嫁过去呀?”奕妤边揶揄边走进厨房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一罐丢给克玟。“才一个小小的婚礼没有必要弄得天下尽知吧!又不是王孙诸侯结婚。”

    “是不是有人逼你?”克玟打开饮料灌了一口,减低心中的悲伤和惋惜。奕妤姐不能成为二嫂了。

    “是有啊!你二哥。”奕妤嘟着嘴说。

    “噗”!克玟将刚含入嘴的可乐喷出,呛得她猛咳了几声。“你……你是说真的?”

    “我干嘛要骗你。”奕妤扬起眉。回想克安为了她父亲才约她,她就满腔怒火。“要不是他,我今天也不会答应这个荒谬的婚姻,他如果能事后来向我解释或道道歉,事情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说到这,怒火渐渐变弱,被忧愁取代。

    克玟也搞不懂自己二哥的想法,追了奕妤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成绩,却又拱手让人,偷听到大人们的谈话,不知道大法官爹地和奕妤姐老爸达成什么协议,只晓得奕妤姐要嫁人了。

    “奕妤姐,你当真决定要嫁给那个冷血动物?”克玟担心的问。

    “莫大哥不是冷血,他对我很温柔体贴,或许对外人,他是冷漠些,但他真的很好。”

    “但还不足以让你对他动心。”克玟半眯着眼肯定的说。

    “这倒是真的,大概是常在一起,习惯于他的存在,就是没有太去注意他的好,也忽略到他对我付出的感情,这正是我对他愧疚的地方。”奕妤耸耸肩,并不否认克玟的话。

    克玟被她这突来之举和豪爽的话语吓一跳,又被汽水呛到,猛咳了好几声:“奕妤姐,你真的要嫁?”

    *****

    “嫁!怎么不嫁,都已经答应人家,何况婚礼还没到,谁又能预测到那时候又会有什么变数。”奕妤想起莫鹰说的话,不知道他要如何帮?

    这场婚礼可关系到莫鹰的声誉和龙帮的面子,万一他或她逃婚,那后果真的令人忧心。

    “别担心,一切包在大哥身上,我一定会帮你出口气。”一个面子削瘦的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后,一只倒三角眼散发阴鸷的邪光,一袭红色衬衫搭上墨绿色西装,显得突兀且妖魅。

    在他身后矗立两个如石柱般高大的彪型大汉,直到年轻人喊了一声;“安迪,你去帮阿杰处理这件事。”

    大男孩缓缓回过砂,娃娃脸上唇角微微上扬。“是,事先声明,我只负责计划,不参与。”

    “这是当然。”阿杰谄媚的笑,双手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发泄一下上回被女人揍的怨气。“安迪,这回看你的啦!”眼中却闪烁着狡猾的眸光。

    安迪温和一笑,他当然清楚这个阿杰不会那么客气,尤其是那一役中,他跷跑没帮忙,此仇不报非小人!阿杰一定会把握机会连他一起算上。他才没有那么笨呢。

    “通哥,要我帮他是可以,不过,人手由我调度,不听我指挥,出了事,我一概不负责。”安迪惬意地倚在窗缘。“不论是阿杰或阿狗、阿猫都一样。我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这……”这下阿杰不能做头目,气得龀牙咧嘴。

    “好了!”阿通猛力拍桌,显现震摄的气概,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除了娃娃脸的大男孩。“就照安迪的指示行动,别给我出纰漏,否则后果……”阿通冷冷扫视令人不寒而栗。

    安迪依旧像个局外人,望着窗外,心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温驯服从,让人看不到一丝异样。

    棘手的事安迪向来是直接丢给别人去烦恼,所以根本也懒得动脑。

    因为这事与他无关,该头痛的应该是周大警官。

    此刻,周克安的确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只是因为心爱的女人赌气要嫁人去了,还有这个流氓太保集团来作怪,再加上莫大帮主鹰爷邀约,下午六点晚宴。

    克安踏进约定的楼,是龙帮经营的事业之一。才不过六点刚过,里头已经是人声鼎沸,迎面而来是吵杂的吆喝声和酒味、烟味,混杂着娇声燕语的挑逗阿谀,放眼望去龙蛇混杂,各路英雄好汗都有,大都以混帮派的宾客为主。

    他被邀至顶楼的龙凤厅,刚走出电梯,两个黑衣大汉立刻搜他身,从头到脚搜得非常仔细,确定他没带任何违禁物,才准放行。

    电梯正对着一个古典的圆形红色拱门,精雕细琢,拱门上镶嵌一块匾额字体的一笔一划就可以看出他天生王者的架式和威严的气度。

    刚越过拱门,就瞧见莫鹰优雅坐在圆桌前,身后站了四个冷峻的黑衣人,个个面无表情,活像四根大柱子。可是整体散发那股严阵以待的蓄势和锐利,令人不免有些心悸。周克安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已经习惯这种场面,闲适地坐到莫鹰对面,开门见山地问。

    “找我有什么事?”

    “奉茶。”莫鹰手微微一抬,立刻鱼贯走入一群服务生,他们手上都捧着茶水和各式各样点心。接着手前伸,做个请姿:“请用。”

    克安毫不客气地喝茶,吃点心,也不怕这些菜肴是否被下毒。

    莫鹰眼神闪过一抹赏识,优雅地细嚼慢咽,俩人一言不发地饮茶,拈甜吃,直到糕点吃光了,茶壶中也只剩茶叶渍。

    “好了,茶也喝了,请问莫先生找我有何贵干?”克安拍拍手,用餐巾纸擦嘴。

    “我想问你一件事。”莫鹰一手用纸巾擦拭唇角,一手轻挥。立刻身后四个大汉点头,从容不迫的走出门外。一举手一投足间无不散发领导者的威严。“你爱奕妤吗?”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克安讥诮一笑:“可是她选择的人是你。”

    “婚姻并不一定是爱情的总结。”莫鹰意外深沉地凝视着他:“拥有她的人却拥有不了她的心,那这婚姻又有何意义?”

    “你这话是?”克安忍不住微眯着眼盯着他。

    “如果你爱她,婚礼那天带她走吧!”莫鹰握着茶杯,眼神空洞,“如果你不爱她,今生今世就不许再跟她见面。”

    “为什么?”克安讶异地问。

    “因为我爱她,我宁愿她得到幸福,也不要将来她活在后悔中。”莫鹰低沉沙哑的嗓音蕴含谈谈哀伤:“我相信你一定能让她快乐。”

    这倒是!克安心里大言不惭,口里却平淡地说:“论身份地位、才华,你并不比我差,爱她的程度也不下于我。”

    “但她选择的人是你,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莫鹰平静地说。

    “下个月十五,地点是仁爱天主教堂,欢迎你阖家光临来抢亲。”

    就这样,奕妤在他们的默契里被设计了。

  第九章

    亮丽的红色信封上镶烫金边,显得浮华眩目,真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喜贴。

    奕妤从龙帮兄弟手中接过这封莫鹰派专人送达的喜贴,和一套当年母亲穿过的婚纱,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一半是因这火红色的信封似燃烧中的熊熊烈焰,另一半是这令人怀念的芳馨依旧残留在这件婚纱上,令人迥然的无尽的追思。

    望着这一袭雪白婚纱,微露香肩的设计,纤细的腰身以一条淡淡的粉蓝带束着,长及地的裙摆似飞瀑直泻而下,然后缀着像水花般四散的粉蓝色蕾丝,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像是倒垂的玫瑰花瓣,那样清新明亮。

    虽然样式十分简单,没有什么缝珠镶钻的花饰,但是极富巧思,而且比那些华丽近俗气的衣裳更显出它的高贵、优雅。

    奕妤和克玟坐在床缘,欣赏摊在床上的白纱礼服,都不禁赞叹:“好美,穿在我身上还真是糟蹋。”奕妤吐吐舌。

    “奕妤姐,别这样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只是不常打扮,要是你肯稍微装扮一下自己,一定会让所有人惊艳?”克玟由衷的说。

    “谢谢你哦!”奕妤勉强扯动脸颊露出个夸张的笑容:“你的意思是说我平常很菜?”

    “我才没有呢!”克玟赶紧澄清,眼中闪过促狭,“你是天生丽质……”

    “你是不是想说我‘天生丽质,人唾叶’?”奕妤翻一下白眼,这个小古灵精怪,老想些整人玩竟。

    克玟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开话题,免得又被糗。“喜贴也要拆封吗?”

    “别拆了,还不就是那几个字。”奕妤耸耸肩,站起身掏出一根烟点燃。“我老爹恨不得马上将我清仓大拍卖,早在八百年前就把结婚必需品全准备好了,为了早早把我推销出去,连传统婚礼习俗全都准备好了,像西方一样在教堂结婚。而喜贴除了印新娘新郎的大名,顶多再印上结婚地点,没什么可看的。”看了只会让她心里更难受。

    “好吧,随便你,是你不要我拆的。”克玟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黠光,口里却若无其事地问:“那今晚是不是有车会来接你?”

    “嗯!仪式是在仁爱天主教堂举行,到时候会有不少黑道朋友观礼,场面想来挺盛大壮观。”也很恐怖,让奕妤没机会逃婚,就算不为莫鹰,也该顾虑到她父亲的颜面,所以她绝对不能怯场。无奈吐了一口气,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眺望着巷子口,瞟了手表,“算算时间,车子也该到达了。”

    蓦然,远方疾驶来一辆黑色积架车吸引奕妤的注意力,也许是莫鹰派来的吧!她挥手指示:“克玟,把衣服收进皮箱,好像是车来了!”

    “嗯!”克玟边拆起婚纱边问:“我也要一起收拾吗?”

    “当然,因为你是伴娘。”奕妤嫣然一笑。

    “奕妤姐,我是说我的东西也要一起整理吗?”克玟赶紧郑重声明。

    “要啊,否则到时候你要穿牛仔裤当伴娘呀?”奕妤将烟头在阳台石头护栏上压熄,然后转身回到屋内,帮忙打包。

    而克玟冒出一句:“耶!这个提议不错,值得考虑。”脑海里幻想着与另一半穿着牛仔装携手走进礼堂的情景,那是多么罗曼蒂克……

    “叮当”!猝然,一阵电铃声划破沉静,敲醒克玟的美梦,她不悦地拉下脸:“我去开门。”有欲将来人除之后快,以渲泄白日梦被敲碎的不快。

    “随便你对门外的客人着手拳打脚踢,奸杀掳虐,就是别把我的门给拆了。”奕妤看着克玟一脸铁青地走向房门,忍俊不住。她瞧见克玟在作绮丽的遐想时,口水都流了来的傻相。让她想起一句话:哪个少女不怀春。

    奕妤也年轻过,也曾经爱作梦,只不过这些过往都随风而逝,成为片刻的记忆也屯积在脑海中。而最难忘的是回忆就是和克安在一起的时光,那是奕妤心灵底层那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她再也不能和克安一块吃饭,谈天了。

    “奕妤姐,真的是来接我们的!”克玟雀跃地蹦蹦跳跳,仿佛要嫁的人是自己那么兴奋。“快一点,我来提箱子,你先打点一下,看还缺什么?”

    奕妤看克玟那么开心,也感染到那股愉悦的气氛。“没缺什么,我们可以走了。”

    克玟笑嘻嘻地与奕妤并肩而行,高兴地脱口而出:“太棒了。”

    “干嘛那么开心,又不是你要嫁人。”奕妤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两个黑衣人,愣了一下,他们穿的是黑色中山装制服没错,但却不是龙帮特制的!

    “你们是谁?”奕妤停下脚步。

    “奕妤姐,你怎么了?”克玟莫明其妙地偏头望着奕妤颤动的面容,不由得有些错愕的打量他们。“他们……”声音在瞧见他们持枪的刹那住口。

    其中一个卷发的男子,笑容奸狎地用枪指着奕妤:“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奕妤姐,我想起来他们是谁了!”克玟深吸了口气。

    “闭嘴。”长发男子紧箝克玟的手腕,凶恶的喝令。

    这下没辄了,就算手脚再快,也比不上子弹快,何况克玟被抓住,奕妤还来不及反应,根本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只要你们乖乖跟我们走,我保证绝不会伤你们一丝一毫。”卷发男子目露邪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就像是一只狐狸看着两只绵羊。

    “你们老大是那个流氓阿杰吗?”奕妤冷静沉着地巡逡两名黑衣男子,真是胆大包天,敢假扮龙帮子弟,他们大概不晓得身上穿的这一袭中山装是龙帮的制服。

    “不是啦,他们是通街帮老大的手下。”克玟忍不住嚷嚷叫,:“你们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可知道你们惹到的人是谁,快放了我……”

    长发男子受不了克玟的呱噪,干脆用枪柄敲昏她,省得他费劲地捉着她。

    照理来说,一个受制的女孩,应该是害怕的哭泣,全身发抖的求饶才对,那像克玟这样又是威胁他们,又是嘴巴老动个不停,嗓门之大,万一引来隔壁邻居的注意,那就不太妙,所以还是让她乖乖地睡一觉。

    奕妤心疼的看克玟被打扛上长发男子的肩头,一咬牙地道:“好,我跟你们走。”

    *******

    破晓时分,天空仍是一片晦暗,可是啁啾的麻雀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吵人。

    窗户也叮叮作响,不知道是那只笨啄木鸟把他办公室的窗子当树来钻洞,大概以为里面睡了一只肥虫。

    克安被吵得没办法,辗转翻身弹坐起,勉强撑开布满血丝的双目,瞪视窗口,结果什么鸟也没有,倒贴了一张迎风飘曳的字条。

    克安无奈地打个哈欠,踱步到窗前,打开窗撕下那张纸。

    密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嘿嘿,开一下开玩笑,让你先乐后苦,请翻纸背。

    克安直觉想到除了安迪风,没有人会那么无聊。不过,他还是很客气地遵循指示,没把它撕掉。

    刚翻开背面,克安脸色刷地惨白,压抑内心翻腾激荡,战战兢兢地把纸上的讯息看完。

    “糟老头,你的新娘被绑架了。嘿嘿……真不好意思,主持人正是在下,谁叫你结婚不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跟鹰爷暗中勾结,这回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看你大展身手,英雄救美。别太担心,你的新娘有她未来的小姑陪差点尼!预祝好运!”

    “可恶!”克安低咒一声。

    居然有人不知死活敢掳走克玟和奕妤!最气人的是策划者竟是那个笑得像魔鬼般邪恶的少年,真后悔认识他。

    克安气愤地将字条揉成一团,恨不得捏碎!安迪风分明是故意设计考验人,否则以他的聪明机智,根本不必那么柔顺的听命于通街帮老大。

    忽然电话铃声持续地响,克安缓缓回过神,接起电话,口气冷冰冰,不着一丝丝情感:“喂!”

    “奕妤被掳了!”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克安一点也不讶异会听到莫鹰的声音。

    “我知道地点,要一起来吗?”莫鹰语调平静的说。

    “好,十分钟后我会到龙帮企业大楼。”克安回答。

    “很好!”莫鹰挂下电话。

    克安不徐不疾地放下话筒,没有表情的脸浮现肃杀的气息,第一次他有杀人的冲动。

    ********

    当克安会同莫鹰抵达通街帮总部时,仅瞧见大小喽罗全缩在一团,在他们周身站立着冷酷绝情的龙帮金牌杀手。

    莫鹰优雅的走下车,金牌杀手立刻肃然点头:“鹰爷。”

    “鹰爷,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跪在地上着红衬衫、绿西装的年轻男人惊恐地匍匐爬到莫鹰跟前。

    “人呢?”莫鹰平淡的声音轻飘飘,可是散发出的威胁性却令人浑身颤起一阵寒意。

    阿通明白他所问何谓,惶恐的说:“她……她们被阿杰挟持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逃去哪了。”目光移向莫鹰身后那个刚毅冷硬的男子,宛若发现救星般的眼睛一亮。

    “周警官,我自首,我开赌场,酒楼,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请你把我铐起来。”接着,连滚带爬地奔到克安的身边,躲在克安身后寻求庇护。

    克安目光漠然地巡逡这些黑社会分子,垂下眼睑低沉的说:“要我帮你也行,告诉我那两个女孩被抓到哪里去?”

    “我真不知道。”阿通焦急惶恐地快哭出来。“不过,安迪可能知道,可是安迪也不知去赂,你叫我怎么说?”此刻,他真后悔为什么要去绑架那两个女人。

    克安心想安迪可能是暗中保护她们吧,顿时,心头一块大石落下,松了口气。

    这时,一名金牌杀手迎上前,在莫鹰身侧附耳低语。莫鹰仍是一贯平静的脸色,微点头:“很好,立刻召集人包围海山校舍。”

    克安明白莫鹰已经找到奕妤。淡淡地斜睨背后地痞,怯懦的只顾自己生死,不顾那些在金牌杀手掌控下的部属。克安不由得鄙夷地冷笑:“像你这种社会败类,死一个少一个。”

    “你是人民保姆!”阿通惊骇地踉跄倒退,十分狼狈。

    “很抱歉,我现在正在休假。”克安上前拍拍莫鹰的肩头:“这儿就交给你了。”

    莫鹰没有点头,也没有年坏分子,森冷细微的嗓音让人不禁感到那股沉重的压迫感。“把他们带走,一个也不留。”

    甫往回走的克安听到这冰冷的声音也不由得为之悚动,回头吁了口气:“别太血腥,小惩一下就可以了!”毕竟他不是黑道人士,无法像莫鹰那样可以心狠手辣,每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不应该拍拍糟蹋。

    莫鹰轻笑地微眯着眼,鼻哼一声:“你跟我就这一点差别。”和克安并肩走回车上。他的手下知道该怎么做。

    “海山专校。”莫鹰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

    听到命令,司机立刻发动车子疾驶。

    车子穿梭在大小街道,企图闪避拥挤的车潮,不料仍是碰上了塞车。他们被夹在车阵中动弹不得。

    霍地,莫鹰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微弱的响声及灯号,让克安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

    “通讯器。”莫鹰按下钮,表盖弹起,显露一个液晶萤幕,然后聆听表内传来的微弱声音。

    “鹰爷,大小姐被挟持至天台,我们要攻上去吗?”

    “不,等我去再……你。”莫鹰话未说完,却瞥见身旁的克安已打开车门冲出去。

    “我先走一步。”克安抛下一句,在车流中穿梭奔走。看得出那张冷漠的脸孔覆上担忧的阴霾。

    莫鹰目送克安身影转眼间消失,深吁了口气,对表低声命令:“没事了,静观其变。”内心有一抹淡淡的愁怅,这次他真的要把自己心爱的小鱼子拱手让人,没想到他龙帮鹰爷竟如此大方?

    莫鹰不知道隐瞒着龙爷,暗中成全周克安和小鱼子这个举动是对或错。不过,这已经都无关紧要了,要一个心不属于他的躯体何用?徒曾困扰罢了。

    他是鹰,孤傲无情的飞禽之王。

    ********

    “说,那些黑衣人是谁?”

    阿杰箝制着奕妤退到顶楼,急促的呼吸中露出惶恐不安。

    “你们不是假扮得很愉快,应该比我清楚才对。”奕妤压下内心一丝丝惧怕,装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态。

    “妈的!”阿杰低声咒骂,“死安迪,竟敢陷害我!”扮黑衣人是安迪的提议,原以为照安迪的计划顺利掳到人就没事,谁知道这两个小妮子都不是泛泛之辈,一个让她给跑了,手里这张挡箭牌却……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对那位安迪很憎恶。奕妤脑海里浮光掠影闪过一个影子,忍不住惊呼:“就是那个阳光少年。”

    “什么阳光,分明是魔鬼!”阿杰用枪指着她,气忿不平低吼:“自从他来到通街帮,大哥对他言听计从,连我这个亲弟弟也比不上。”本来计划是想玷污她们,再把罪过推在安迪头上,因此偷偷提早一天,谁知道人质虽到手了,安迪却失踪了,还冒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个个冷峻严酷,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活像是一具冰冷嘲热讽冷的石雕,但浑身散发危险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幸亏他先跑,否则一定会被抓住。现在不知道大哥在他们手中情况如何?

    “你放了我,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奕妤准备用言语来劝阿杰,游说这个年纪轻轻的太保。

    “放你走?”阿杰双三角眼转为淫秽,用枪管挑起奕妤的下颚,微眯着眼邪笑。“你在跟我说笑话吗?为了你们两个臭娘们,害我损失那么多弟兄,不讨回本岂不对不起自己……嘿……嘿,我还没玩过老师,不知道尝起来的滋味是否同那些鸡不一样?”边说边伸出那只空置的手探向奕妤的脸颊。

    奕妤别过脸,不愿被那只充满淫邪的手掌碰触。

    “妈的,看着我。”阿杰瞧见奕妤眼中的轻蔑,不悦地用手指粗鲁地板过奕妤的脸,邪淫的脸孔逼近她的面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当老师的就发为自己很清高,以为自己是圣女?”

    “你别碰我。”奕妤冷静地瞪视他,企图警告他别乱来,不过效果不彰,因为阿杰那只魔爪移向她的衣襟。

    “你敢乱来,你会后悔的。”

    “嘿……嘿……老子就先玩玩你。”阿杰欲揪住奕妤的衣领时,背脊忽然窜起一股凉意,他连忙回头,防备地东张西望,身后除了空旷的平台,什么都没有,他哂然一笑,“自己吓自……”

    当阿杰转过身,迎面而来的一个重拳打断他接下去的话,一时身体失去平衡,手指扣下板机朝前乱射,连续几发子弹打完,人也昏倒在地,不醒人事了。

    “你有没有怎样?”

    奕妤目瞪口呆地看着克安压在她身上,脑子空白了五秒钟才开始运作,快速地闪过刚刚惊险的一幕。

    克安悄悄地沿着天台栏杆接近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在她身前,并送给阿杰一记重击,接着被拳头打的晕头转向的阿杰在慌乱之中,挥枪乱扫,直至弹尽,人也躺在地板上,像死鱼一样没反应了。

    这一切才不过一瞬间而已,等奕妤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安然无恙地躺在克安庞大的身躯底下。

    奕妤凝视着克安眼眸中流露真切的关怀,不禁想掉眼泪,边摇摇头边挥拭扑簌而下的泪水。

    看到奕妤安好,克安松了口气,但眉头仍紧紧拢聚着。缓缓抬起捂着左腰眼的手掌,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他指缝中滑落。

    “他受伤了!”奕妤惊呼一声盯着克安腰侧刺目的艳红一片,眸中泪光粼粼地泛滥,担忧的神色在那微颤的唇角表露无遗。

    “放心,死不了。”克安温柔地浅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将奕妤拉起。

    这时,莫鹰也赶到了,他双手插在黑色大风衣里,冷傲地站在他们身后,透过墨镜下的深邃。“没事吧?”

    “嗯。”克安回头僵滞地露出一个微笑。

    蓦地,一个细微的呻吟场插入莫鹰和克安之间,让他们目光移向倒卧在地的少年仔。

    “怎么?”克安平淡的口气不带一丝情绪。

    阿杰听到这冰冷的声音,感受到周身的空气下降到零度,不由得毛骨悚然浑身打一个寒颤。猛然睁开眼时,他看傻了眼。

    天哪!在他周遭的人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吗?一个个面子上充满肃杀骇人的气势,光那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以让人全身冰冷,吓得失禁。

    “你……你们是……”阿杰惊骇地伸出颤抖的手指,黑色紧身衣中的忍者,只露出一双凌厉精亮的黑眸,看不出是男是女以及实际年龄。

    “啊——”阿杰嘴巴张大,下巴快掉到地上。他宁愿刚到地就昏死,宁愿瞎了眼,宁愿刚才一拳就被打死!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惹上是什么帮派了,他欲哭无泪,只能瑟瑟发抖的缩着头,露出凄惨乞怜的怯懦眼神。

    莫鹰微扬起一道眉,根本不屑于看阿杰一眼,冷绝傲然的眸光在墨镜后迸射出摄人的威力。“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周警官。”

    警察!阿杰脑中灵光一闪,跛步地狼狈爬至克安脚跟前。“警官大人,救救我,我自首。”

    “咳!”克安猛咳了几声,咬着牙抑止左腰眼那股灼热的疼痛。“你这小流氓真不知死活,敢绑架我老婆,简直不把我看在眼里,莫鹰,交给你。”

    莫鹰微微颔首,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无形之中给人重荷,沉甸甸的恐惧在阿杰心底油然而生。

    “不要丢下我不管。”阿杰紧抱着克安的腿,“我要告你不抓我进牢,我是绑架犯……”话未说完就被两个高大的黑衣人拖走了。

    “我已经替你叫救护车了,我先走。”莫鹰深沉地看着奕妤搀扶克安,唇角泛起一个极轻微的笑容,像是满意,像是释然。

    奕妤猜不出莫鹰那抹笑的涵义,在怔忡中,已不见莫鹰的身影,一大票黑衣人也消失无踪。

    “在想什么?”克安低头凝视她茫然的表情。

    “在想你说的话。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老婆?”

    “如果,如果十五的婚礼没有出错,你就是我的老婆。”克安忍痛苦的呻吟改朝换代,脑门冲上一阵眩然。“不过,看来……又有波折……”话未说完,他已体力不支地倒在奕妤的怀中。

    奕妤听见他一番话,顷刻间,脑子一片空白。难道十五的婚礼是为克安和她举行,而不是莫鹰?!

    这突来的消息令奕妤震惊,为了求证,她使劲地摇晃着克安:“喂,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醒醒呀!”

    “小姐。”猝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奕妤连忙回头,是医护人员,没想到救护车来的的挺快。她焦急地说,手仍不停地推摇着克安:“快救醒他,我有事要问她。”

    “小姐,你这样晃动他只会使他情况更危急,还是交给我们处理吧!”医护人员迅速地将克安抬上担架,立刻送下楼,留下奕妤一个人怔在天台上。

    什么时候他成了她丈夫?她怎么一点也知情?她得去问清楚。赶紧追上行色匆忙的医护人员,大声喊叫:“喂!等等我!”

    ******

    从在梳妆台前,奕妤不敢相信她真的要当新娘了,而且新郎是克安。

    “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

    身后站的是着一袭白纱伴娘的克玟。“是你自己不看喜贴的,怪不得别人。”一边替奕妤弄头罩,一边娇俏地笑:“这是龙爷给你的一个惊喜。”

    “你也被我父亲收买了?”奕妤想板起一张凶恶的脸孔,只是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想发火都无法点头火苗,无奈地撇撇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收我做干女儿,以后过年又多了一个大红包可拿。”克玟坦白无讳地说:“更棒的是,以后我有龙帮势力作靠山,就不怕大哥、二哥的恶势力了。哈!”晶莹的星眸中绽放得意的光辉。

    奕妤借由明亮的镜子反射,瞟见克玟那眉开眼笑的神情,不禁噗哧一笑,“你怎么把他们说成好像是大坏蛋?”

    “本来就是,只要欺压我这个善良女孩的人,一律归类为坏人。”克玟抬起不驯的下巴,“现在有龙爷给我撑腰,看他们敢对我怎样。”

    “原来拜个干爹有那么多好处,那你爸妈对你认我父亲这件事作何反应?”

    “他们不反对,除了我二哥那个自以为是的大警官。”克玟咬牙切齿的说,“奕妤姐,当了我二嫂之后,你可要好好教训他……”

    “你们在说什么呀?”克安低沉的嗓音流溢着浓浓的喜悦,他突然从背后冒出吓了克玟一跳。

    克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新娘化妆间,你进来干嘛?”

    原来就十分俊美的克安穿着一袭纯魄的燕尾服,更显得他英姿焕发,让透过梳妆镜打量他的奕妤不由得耳红心跳。

    “我来看看我的新娘子。”克安含笑地在奕妤面颊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克玟瞧见奕妤娇羞的模样,不禁感友叹爱情的魔力真大,到底是谁克谁还说不准,还好她已经有预防准备,找了龙帮来做后援,虽然说那个老鹰对她挺不屑的,不过,有个龙爷在撑腰,还怕那傲慢的鹰不低头?真是越想越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喂!”突来一个巴掌拍在克玟的肩上,打醒她的幻想。

    “我叫你老半天呢!”克安拧着眉,真不晓得老妹近来是怎么回事,老是神游太虚。

    “克安,别那么凶。”奕妤真不愧为二嫂,立刻站出来仗义执言。但下一句……“用叫的太慢了,干脆找根棒用敲的。”

    “讨厌啦,你们都欺侮人,早知道我就待在山上不要回来。”克玟气嘟嘟地咕哝。

    “咦,你什么时候去山上住?”克安狐疑地打量克玟:“还有从你脱队以后的这段期间,你失踪到那里去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害我们为你干着急。……莫非是躲到山里去?”

    “我……”克玟呐呐地低下头。“哎呀!一次那么多问题,你叫我怎么回答。”

    奕妤黠笑,贴近克玟耳边:“是不是安迪?”

    “奕妤姐!”克玟娇俏的脸蛋宛若绽放两朵鲜艳的红玫瑰。

    “好,我不说。”奕妤眉眼间流露出贼贼的笑容。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是女人的秘密。”奕妤邪恶一笑,“阁下确定没弄错性别?”

    此言一出,克安又窘又气又好笑,而奕妤和克玟则知得花枝乱颤。

    “走吧。”克玟捧起花束,挽下奕妤的轻纱:“干爹、干妈来接你了。”

    奕妤望着门口年迈的父亲和温柔善良的后母,眼眶不禁微热。“爸!”

    “好好加油。”一向严肃的龙爷面带微笑地祝福。女儿终于长大,要开始人生的另一个旅程。

    奕妤转过头羞涩的望着婉依:“……妈!请原谅我先前不懂事,对你的态度……”

    婉依激动的眼角滑下泪水,紧握着奕妤的手:“过去的就别再提了,我祝你永远幸福。”

    “我会努力扮演好我的角色,再也不会胆怯了。”奕妤压下内心的激动,给他们一个承诺,也是给自己对未来的一个期许。

    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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