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一二三,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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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t!会痛耶!”

  “啊……小雕嗲劲十足的声音,在骂人时真是发掸到了极致,好好听。”陈芳伊陶醉至极地感叹。

  阿嫚得意地点头,“对啊,所以我都故意惹她生气。”

  这些人有病啊!花雕臭着脸斜瞪两人,把发辫收回胸前,斜斜起身,开溜的念头十分强烈。

  “喂!快堵住你同学。她要逃了。”陈芳伊出声警告,由相处三年的经验,轻易判断出花雕的意图。

  尤嫚玲哪敢迟疑,下意识就横出窗台,扑向花雕。

  早晚拆了陈芳伊这八婆!身子被紧紧地搂住,半挂在窗台,花雕边揉头皮边以眸光谋杀陈芳伊。

  “你是五十五号,学人家跑那么快干麻,急着去英听教室喂蚊子啊!”陈芳伊死不改其好事的性格。“花雕的同学,我告诉你,我们英会的随堂考分成两批,下堂课才轮到我们后半部,你别被小雕给骗了,尽管留下。”

  “你实在是难婆得没人可比。”花雕恨得牙痒痒的。

  “大家都是这么赞美着。”陈芳伊当之无愧。

  “阿嫚,你这种举动很容易造成误会,快放开啦!”感觉到腰间的手越缩越紧,花雕小火又燃,却不知道该先教训哪一个才好。

  “放心,这个误会看了三年,我们已经习惯了。”陈芳伊抽空从课本后面探出头,皮皮地笑着。

  “奇了,你怎么什么话都对得上啊!”花雕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嘘……”教室内其它用功的同学嘘声四起。

  “哈哈哈,你看,她原形毕露了。”拿高课本当挡箭牌的陈芳伊笑得好乐。“我说嘛,花雕的耐性怎么可能比得上我。”

  遇到这种不知痛痒的雷龙,她投降!花雕气馁地垮下双肩,知道没让阿嫚说完地想说的,她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小雕,你不要绷着脸嘛!”尤嫚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雕什么雕,你就不能等我们考完再来吗?”死阿嫚,又不是不知道英文对她有多重要,欠扁的家伙。

  “不行啦!考完试你们就没课了。你这个好动儿只要一出校门,就很难找得到。人家只是想问你晚上可不可空出来而已。”

  “知道我要打工,你还来烦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成天闲闲只要打扮有花枝招展等男人。

  凯子来钓就好啊!”花雕真恨自己,她没事干嘛要认识阿嫚。

  “哎呀,不管啦!今天是阿南的生日,他那票哥儿们说要有有我,你一定要帮我。”阿嫚耍赖地嘟高嘴。

  又来了。“小姐,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在所学的词汇里,难道没有“不要”这个浅显易懂的词句吗!”花雕用力拍开她缠人的手。

  “没有啊。”阿嫚脸不红、气不喘地承认。

  “哇,你还真是坦白耶!”花雕一脸匪夷所思。

  “不管啦,你到底要不要帮人家嘛……”阿嫚的手再次不依地绕上她的脖子。

  “我有“不要”的权利吗?”烦死了!

  “唷呼,就知道小雕最好了,谢谢。”阿嫚热情地赏给好友一记大大的飞吻,并朝满脸纳闷的陈芳伊摆摆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喂喂喂,花雕,你到底答应她什么了!”很努力地从头听到尾,却完全捉不到重点的陈芳伊,好奇死了。

  花雕眼睛微瞇,回头嘿嘿奷笑。

  “饮恨了吧?”她扮了个大鬼脸咂她。“不?告诉你!”

  ***

  “小雕,先来吃饭。”

  尤香琳把便当放在收银台上,那张四十开外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将她极平凡的脸孔妆点得出奇耀眼。

  三年前,尤香琳挚爱的丈夫猝死于意外,本以为这样的青天雳霹必然击垮众人眼中的娇娇女,但谁也想不到丧事一办完,尤香琳恢复得比谁都快。

  有一个心爱的女儿要照顾,还有三间丈夫没日没夜奋斗出来的便利商店待打理,她没有时间颓丧,也不能颓丧。所以在泪痕没能完全拭干之前,尤香琳就叫出人意表的坚强走出温室,默默扛下一切。宅心仁厚的夫家在驾愕之余,未曾质疑半句,默默给予她衷心的支持与祝福。

  从全然的外行跌跌撞撞一路摸索过来,她不敢说自己做再有声有色,然而初接手时的惊慌无助,确已成为令人难忘的经验。她已不会再因进错货物而一筹莫展,懦弱的抱着丈夫的牌位埋头痛哭;也不会在发现零用金严重短少后,心再大乱地躲进商店的浴室暗自饮泣。

  所有曾经轻易使她流泪的紊乱,皆已步上就道,在她的掌控中井然有序地运作着。

  每年丈夫的忌日,尤香琳会允许自己哭一坎,为了心爱的丈夫,当她是温室花朵在呵护的丈夫哭一次。

  今年她告诉丈夫,由明年开始,她可以在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也哭上一哭,以犒赏自己辛苦熬过整整三个年头没有他的日子。待满十午时,若她觉得自己又坚强了点,那么她会考虑再增加于丈夫的生日来流泪。

  如此逐年逐年递增,当她能够面对所有的纪念日时,必也是她无所惧之时,也唯有在邢时,她才能痛痛快快流下泪水而不致崩溃。

  日前,她只要一年哭一、两次就好。

  当花雕听尤嫚玲说完她母亲小小的愿望后,曾经欷吁不已。她之所以愿意无怨尤踏尤嫚玲代班,说穿了全是为了这位坚毅的女性;同情弱者的她不想见尤香琳在手忙脚乱之际,还要为女儿青春期的逆叛行为伤神。

  “尤蚂妈,你先放着,等我把这位客人的帐结清,很快就好。”左手熟稔地敲着收银机,花雕偏头对她一笑。

  尤香琳走进柜台接下她手中的东西,轻轻推出她。

  “你去吃饭,我来。”

  “对啦!小孩子要吃饭才会长大。”正待结帐的客人出声调侃。

  “和老伯比起来,我是小了点。”花雕白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拿起便当移到角落。

  “老伯!我今年才刚刚高中毕业,你居然叫我老伯?”趴在柜台上偷瞄花雕的男孩尖声怪叫,自尊心严重受创。“尤妈妈,你要帮我作证啦!”他会进来买东西,全是冲着这位声音嗲得够味的女孩,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瞧不起他!

  “抱歉哦,完全看不出来。”花雕没好气的说。

  便利商店实在充斥着太多这类爱占妹妹便宜的猪哥客人,帮阿嫚代班多年,她早已练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好功夫。

  “小雕,阿华真的刚高中毕业,尤妈妈可以作证。”尤香琳咯咯轻笑,充分享受年轻人间毫不修饰的活力。

  “看吧!是你有眼不识泰山。”有人帮腔,男孩难免得意了起来。

  本想有在尤妈妈的面子上饶了他,偏偏他喜欢自讨苦吃,这可就怪不得她。

  “好吧!泰山,你自己去问问店里的其它客人,有谁看得出来你这张历尽沧桑的脸才刚高中举业。”花雕替他觉得丢脸。

  叮咚!自动门悄然滑开,门口进来一位娇小的女孩,她入门乍见柜台旁围着一呈笑得东倒西歪的人,一时却步不前,又不敢贸然走开,竟杵在吹风口进退两难。

  “也恬,进来没关系。”尤香琳好意招呼,不料适得其反。女孩见所有的注意力皆移转到她身上,脸色死白的转身跑走。

  “她的胆子还是那么小啊!”花雕含着竹筷,同情地透过有侧的玻璃窗追眺那个仓皇的背影,喃喃自语:“看不出来她和我同年……”

  “你以为每个女生都跟你一样“活泼大方”,不知害怕为何物呀!”被损的面子还没挣回,男孩逮到机会哪肯轻易罢休,当然是能“亏”多少就“亏”多少。

  这人还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够贱的!花雕收回眼神,直勾勾凝视男孩逞猛的脸。

  “我怀疑你看我不顺眼哦,先生。”

  “没有哇!我哪有!”被瞧得方寸全乱,男孩抬腕有看表,佯装有宰要忙,一溜烟跑掉

  “笨蛋!”花雕没好气地啐了句。

  “小雕。”尤香琳轻斥。

  “没办法嘛,他真的好讨厌。”花雕蹙眉皱眼,嗲柔的嗓音不自觉放轻。

  小雕一旦撒起娇来,任谁也拿她这副嗲嗲的软嗓没辙。尤香琳莫可奈何的苦笑,等店里的客人全走光,才挪到花雕身边,帮她把长及腰的发辫盘成优雅的发髫。

  经由尤香琳娴熟的巧手一妆点,花雕那张透溢着少女青春气息的脸蛋,多了丝她以为不可能有的典雅气质。

  她和女儿都是短发,空有一手好技艺却苦无展露的机会,尤香琳有些怅然。被丈夫娇宠呵护的前半生,为了排遗寂寥,她几乎什么都学,现在却连休息一天也变成遥不可及的奢想。

  夫丧那年适逢阿嫚国中毕业,她坚决不愿再受升学压力之苦,闹着要追随小雕进五专就读;拗不过女儿吵闹,自己乱糟糟的心情亦跌至谷底,亟需调适。母女俩商量多次,决定将永和的本店移转到板桥的分店,并在附近购屋定居,以免触景伤情,什么事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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