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一二三,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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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品逸沉静的抓住她激活机车的手,不曾逼迫她抬头,柔柔地瞧着她的头颅。

  你总是匆匆走避,你总是不会作停留,而我在等待,你的一个答案……

  “呜……”花雕抖颤着双唇,抽泣声从鼻尖不小心溢出,她突然冲进他怀里。

  “怎么了?”杨品逸忧心忡忡,静静的任她依偎。

  站在你心房的那扇房门前,我不知道你的心中,有没有我……

  混帐主持人!可……可恶,她真的不想再哭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不晓得自己的行为可能造成别人的负担,从没问过他,理所当然的认定一切。她真的好跋扈。

  阿嫚说出她长久忽视的一件事,她从未顾及杨品逸的心情,一相情愿赖着他,妄想改变他配合自己,她是自私的人,亏他能强忍受那么久。

  “别哭了……”听她泣不成语地迭声道歉,杨品逸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措的轻拍她的肩。

  难得六月不下雨,花雕的泪水却泛滥成灾。不安,她是如此惶然,痛哭完这一场,她该何去何从……

  好想暂停全世界的时间,让我可以把我的心,让你看清……

  第八章

  注意到她晚上又没来用餐,这是他首次强烈感觉到失落,那感觉像是丢了……心。

  杨品逸一整晚都不能专心工作,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及隔壁那扇自动门的开启次数一松一绷。

  那个大夜班小姐来了……眼神再也无法自隔壁移开,他屏息以待,悸痛的心跳渐渐增大。

  大约等了十分钟,花雕神情悒郁地踱出来,那苍白的容颜彷佛被重重心事压得喘不过气般严重缺血,直踱到机车旁。

  看到这儿,杨品逸发现他怅然的心很难受。她又不过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那晚无故哭了一夜后,她便像刻意躲开他,回避了他半个多月。

  为什么?杨品逸郁闷地凝视她。

  激活机车引擎,花雕心不在焉的戴上安全帽后,不急着上路,倒像在挣扎着什么,片刻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飞快朝机车行瞥一眼。

  这一眼显然令她错愕,他见她急急拉回瞥开的视线,怔忡的与他对望;那映着路灯的明眸因惊讶瞠圆,彷佛不敢相信向来沉醉于工作的人会备受困扰的凝视自己。他希望她过来告诉他她的烦恼,她却只是小脸惨兮兮的一垮,欲言又止,油门一催就落荒逃走,连一声再见也没给他。

  杨品逸宁静的心湖被她反常的行为严重扰乱,这些天都是心神不宁。

  为了让车子的性能调整到最佳状况,莫野借宿在杨家已有一个星期,他洗完澡出来,站在杨品逸身后。

  “大哥,你好象锁错螺丝了哦!”狐疑地瞄看拿扳手空转的人良久,阿野粗率脱口,吓了心神不宁的人一大跳。

  杨品逸脸色赧红,手忙脚乱地拿下螺丝,哪知因心绪大乱一时片刻找不到正确的螺丝,手就挣扎在半空中。

  阿野用长脚勾来矮凳,依他而坐,轻易在散落一地的螺丝堆中挑出一个。

  “我来。”他拿走杨品逸的扳手,俐落拼凑起其它零件,随口问道:“奇怪,最近怎么都没看到那个多话的丫头啊!”

  杨品逸的头猛然压低。

  “怎么连晚饭也不帮我们买了?”奇怪的丫头,几次碰到她,她都是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样子。天下那么大,这个不合再找下一个就好了嘛,哪来那么多事情要死不活的。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得杨品逸抬不起头。“你忙,我去洗个澡,等一下再煮面来吃。”

  阿野竖起食指。学长真不愧是学长,连下厨房做饭都不能稍减他的男子气概半分,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哪像阿劲那种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酒囊饭袋,高唱什么“君子远庖厨”。真是屁话一堆,“君子”一斤值几块钱?

  半起身的杨品逸忽又回座,莫野纳闷地斜瞄他。

  杨品逸磨蹭了好半天,颊际搔得快出血,才纳讪的开口,“阿野……我有事请教你。”

  “请教?”莫野大吃一惊。吓人啊!资优学长竟然用这种尊敬的口吻请教人,他听了就怕。

  “女孩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哭泣?”杨品逸局促不安。

  “这……我哪知啊!”阿野粗声低咆。去他的,学长何不直接放倒他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他怕女人。

  “你不是有妹妹……她有没有无缘无故哭过?”杨品逸腼腼地压低头,彷佛问这种问题有多难为情似的。

  对哦!学长不提,他还真忘了。

  “让我想想看……”阿野肃穆地皱起眉。“好象没有。奇怪,我们家阿灵怎么那么勇敢,竟然没掉过半次眼泪。我还常恐吓要揍她。”他得意洋洋。嗯,不愧是他莫野的好妹妹。

  “那……她有没有和男朋友吵架过?”这种事他本想求助于女友甚多的阿劲,可惜他南下高雄明天才会返回台北,只好试试阿野。

  “男朋友!”阿野大惊失色。“她才国小五年级,敢交男朋友,她的照子最好给我放亮点!”去他的蛋,出国前要叫他那个胡涂的妈留意一下阿灵……不行,他实在不太放心,打个电话回去问问那小鬼最近有没有晚归或不寻常的迹象。

  杨品逸不懂阿野为何怒容满面,匆匆狂飙入屋后……

  “学长,让你久等了。”阿野开心回座,脸上挂着满意的傻笑。

  心事重重的杨品逸半降下铁门,兀自沉浸在愁思里。

  “大哥……学长……大人!我不是阿劲那种垃圾,别再扫我了!”阿野忍无可忍。他可以忍受他精神不济、神色恍惚,却不能忍受被人视同无物般扫来扫去。

  杨品逸一阵怔愕,惊见自己拿着扫把直往阿野身上扫。他羞窘的道歉,快步转进厨房,立在流理台前,却忘了自己进厨房做什么。

  “阿野。”

  莫野警觉地扭头看他。学长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他得小心点。

  算了,小雕的事没弄清楚,他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杨品逸走出来,坐在阿野身边。

  “如果你的女朋友突然不来找你,你认为那是什么原因?”

  “她要甩了你。”阿野想也不想。

  原来小雕想和他分手吗?杨品逸躁郁的心脏强烈收缩,胸口好闷。

  少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习以为常的静寂世界竟会闷得人发慌。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已经那么深……

  “是这样吗?”杨品逸困惑的自言自语。

  “这个……”阿野粗率的丢下挡泥板一叹。“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女人的脑袋在想什么。”他烦憎的撇撇嘴,“我没认真把过马子,那些自动巴过来的女人,看了就倒胃口。”

  “当初是小雕主动接近我的。”杨品逸温文一笑。

  “啊,这……我可不是说那丫头令人作呕,虽然她是主动巴过来,一肚子话多如牛毛……”阿野猛然打住,好不容易记起这个被他诸多挑剔的女人,不巧正是他最崇拜的学长的马子。

  “没关系。”杨品逸心结乍开,安慰的拍拍他。“就因为我太被动,她才不得不主动,因为我寡言,她才不得不多话,所以……”他喜欢小雕。

  “什么跟什么?”他在吟诗吗?阿野十分不明了。

  杨品逸苦笑着又拍拍他,走进厨房。

  现在才顿悟到她的重要性,会不会太迟?

  ***

  清晨猝下的雷阵雨将稠躁的大地湿透,洗出北台湾入夏以来少有的清凉。

  星期六下午,玩过几局保龄球,杨品逸和一挂哥儿们到Pub为星期一将启程至法国的阿野饯行。

  一票大男孩闹到晚上,亢奋的精神依然高昂,坐在角落的杨品逸沉默地喝着果汁,少有搭腔。他想专心忙完阿野的事,再去找小雕谈谈,谁知从八月开始她就没到便利商店上班,听说她已经辞去工作。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所以连工作也辞去了吗?杨品逸心情低落的看着橙色的汁液。

  闹到六、七点时,阿劲突然决定闪人,被一票怪声怪叫的损友齐声喊打,他拉着阿野和杨品逸狼狈逃出。

  “来这里干嘛?”瞪着人来人往的板桥后站,简直要抓狂的阿野恶声质问。

  “咦,不是你说要买内裤吗?”阿劲惊诧的问。

  “谁缺内裤啊!”阿野粗率的大嗓门,引起路人的严重关注。

  早已习惯人们的目光,阿劲更讶异了,“不是你昨晚托梦来告诉我的吗?”

  “我咧,你咒我升天!”阿野神色不善地抽搐嘴角。

  “还是你比较喜欢下地狱?”

  “去你妈的蛋!”

  “你们两个,好了。”杨品逸无力地承受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

  “我妈有吗?”阿劲一敛嬉笑的皮脸,正色道。

  “什么?”阿野楞住。

  “蛋。”

  阿野板起贵族般俊逸的脸,一本正经,“我可能得回去问一下我妈。”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爆出大笑。想起两家的妈妈从小比到大,从学业比到感情,从老公比到儿子,无事不比的缠斗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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