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一头的人尽责地回报所有能得到的讯息。
「我不是已经让你们多注意他的行踪?」语调不变,但话语中的不悦情绪已充分显露。
「这个……嗯……实在是麦肯连恩太滑溜了,他像是知道我们将有所防范,在丧礼后,很巧妙地摆脱我们部署的跟监视…」
「我请你们这些人,是为了听这些推卸责任的借口吗?」
「是!总裁,这是我们的疏失。」深知上司的性子,电话那头的人不敢再推托,直言承认错误。
「尽快摆平这件事,我不想再为这种小事烦心。」律堂不耐地低斥一声,末了,不等对方反应,卡的一声便挂了电话。
这一点都不像他会做的事,平日的他虽然冰冷严酷,但修养还不至于糟到会摔电话的地步。如今他这么做了,只代表着一件事,他很火大,非常非常地火大!
「律?」甫入门来的卓然所看到的,就是他明郁烦躁的模样。
「怎么来了?」看到他的出现,律堂即使感到意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
「知道出事,能不来吗?」卓然没多说什么,但已表现出他的关心。
「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已经事关乔若的安危,事情还不够严重?」卓然可不是被哄大的,虽然先前说了不想管事,但可也不是放着什么事都不知道。
事情的症结处被点出,律堂也不再逞强,索性默认。
「现在打算怎么做?」
「你认为呢?」
「一方面加强你跟乔若身边的保全,一方面则全力撤出预备肇事者,也就是放话要让你付出代价的麦肯连恩,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卓然说出他的打算。
「了无新意。」律堂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直接批评,因为这跟他正在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可否容我问一个较有新意的问题?」话锋一转,卓然问起另一件更让他感兴趣的事。「你跟乔若怎么了?吵架了?」
「你真是越来越爱管闲事了。」没习惯与人分享心事,律堂避而不答。
「这里是台湾,你可以说我是人情味浓厚。」卓然笑笑地解释了他的多事。
「你大可以当自己在纽约。」纽约人的人际关系是出了名的冷漠。
「你我都知道,这并非地域的问题,而是对象。」卓然挑明了说。「因为对像是你、是乔若,我的人情味才跑出来的。」
「那还得谢谢你了。」律堂不太领情。
「如果不想谈,我也不勉强,虽然我真的很好奇,乔若那一副小可怜的委屈模样是怎么回事。」卓然一脸的无所谓。
听他提起她,律堂的眉忍不住皱了起来。
「要不,我跟她聊聊好了,刚刚帮我开门,她看起来真的很糟。」卓然很是故意地说着,虽然尔雅的模样仍是一派的优雅从容。
「你以为我会让你把所有的事告诉她?」律堂拦下了他,知道他正打算做的事。
「啊,你什么都没说吗?」卓然贵族般的斯文面容上出现惊讶的表情,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难怪她心情会那么不好了!毕竟任谁都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撇开当事者的身分不谈,光是心上人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就一定教她心里很难受了。」
「我没有冷落她。」律堂下意识地反驳。
「那是你在说的。」卓然嘀咕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在场的第二人听见
「什么意思?」律堂不自觉地瞪着他看。「还有,收起你无知的样子,我了解你,你用不着对我来那一套。」
既然被拆穿,卓然也就不跟他装蒜了,很配合地直言道:「律,在你做尽你认为对乔若有利的事情之时,不妨换个角度跟立场想想,假设你是乔若,今天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可惜我不是乔若。」言下之意是:正因为他不是,所以他得为她安排好一切。
「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才要你换个角度想。」卓然向来以耐性见长,就看他继续说道:「你很清楚,因为这是你的做法,但乔若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你又怎能期望她能够了解,你背着她忙着部署一切,全是为了周全她的安全,而不是因为对她的感情淡了,想冷落她。」
「难道你要我告诉她,有个脑筋不清楚的疯子因为无法理解一场合法的并购案。而他的老爸刚好又在这并购期间心脏病发离世,所以现在这个疯子开始抓狂、扬言要报复,已对外放话要血债血偿?」律堂没好气道。
「有何不可?」卓然不懂他在想什么。
「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律堂难得大发好心,直把他面前的卓然当做是得了老人疑呆似地解释道。「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比以往的非理性抗争要来得危险十倍不止,这个疯子很不巧地认识了几个混黑手党的兄弟,而这些个兄弟又已答应要找人来进行暗杀的工作,好完成这个血债血偿的誓言。
「嘿,你真以为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吗?」卓然失笑。
「是吗?要是你不提起,我还真以为你不知道。」律堂嘲弄地应了一句。
卓然不以为名,继续说服他。「就是因为危险,你不觉得反而更应该告诉乔若一声吗?」
「你错了,就是因为危险,我不想让她为这种事担忧,所以才特地瞒着她,就像我以前做的一样。」末了,怕他还不明白,律堂又补了几句道:「我劝你别浪费力气,我以前这样做,现在这样做,未来也是会这样做,你别妄想改变我的心意。」
「啧啧!我还以为这阵子的乔若能让你多少改变一些,没想到还是不行。」卓然摇头叹气。
「把话说明白。」律堂一向就讨厌他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你为什么总要替乔若决定一切呢?她是个成年人了,多多少少都有她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你总爱把她当成无行为能力的小孩一样地看管,这样你不乐吗?」卓然再一次多事地说出他的看法。虽然以他个人的意愿来说,并不是很乐意做这种事,但谁让他已答应佳人要替她解决这件事。
「我是为了她好。」律堂说出他最重大的理由。
「好、不好,这都该由她自己决定吧?」
律堂阴郁地看他一眼。「她会感谢我为她所做的。」
「才怪!」
「才怪!」
突如其来的娇斥声出现在两个男人的对话中,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突兀,尤其是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律堂尽全力要隐瞒真相的小女人之时,可想而知在看见她之后,律堂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
「卓然?」要不是碍于她不适合见到血腥画面,律堂恐怕就要杀人了。
「哎呀!」卓然装出一脸的惊讶。「乔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偷听我们谈话?」
「你说清楚,为什么要把事情瞒着我?」盛怒中的乔若没看见卓然打的暗号,眼前的她早忘了先前因卓然套过的那些招数,满脑子就只想着要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我瞒你什么了?」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人,律堂冷静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刚被抓包的人。
「我听到了,我全都听到了。」他这时的冷寂简直就要把她气坏了。
「你听到什么?」律堂继续他的质疑。他对这种事超有经验,不管对方问什么,就是什么都别承认,那就对了!
至于否认,那可说是这法们中最高原则,好比被抓奸在床的丈夫,明明裸着身子抱着一个同样光溜溜的女人,也要说:「在哪里?女人在哪里?」
他现在的质疑,跟反问『女人在哪里』可以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想,乔若想表达的,是她不认同你的做法。」卓然适时地插进一句,知道再让他们两个绕下去,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
律堂丢给他一个「要你多事」的坏脸色,至于乔若,那当然是忙不迭地点着头。
「对!我就是那个意思,阿堂你真是太过分了。」顺着卓然的话,她抗议着。
「我做了什么?」律堂继续装死,虽然乔若有卓然的帮忙,但他可还没看在眼里。
「律,再装就不像了,乔若她刚刚都听见了。」卓然原凉地说着。他今天的存在。
可以说是专门要跟律堂作对的。
「没错!我全听见了。」乔若的强调也表现得很适时,而且她很聪明地没说出,她是在有心安排下特地偷听的。
「喏,她全听见了,所以你也别再装了,就老老实实跟她谈一谈嘛!」卓然很快地接着说,话题之顺畅,就像是事前套过一样。
律堂看住他们两人,额角的青筋隐隐没现;如果到这时他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曾有过私下串谋,那他的头真可以剁下来拿来当球踢了。
「阿堂……」语气一软,乔若一脸的委屈。「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嫌弃我,你早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对不对?」
「我没有。」虽然料定这也是卓然教出来的,但律堂就是看不得她难过的样子,只得一面否定她的问题,一边恶狠很地瞪问那个故做无事模样的教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