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教了、不教了!」步千岁把心一横,不管她是否又会威胁他,就是不愿再教这名舞痴跳那种肉团舞蹈。
扶苏立刻另有他策,「不教舞的话,那你就进厨房教武八郎做菜。」他要教导的学生还有很多呢。
「君子远庖厨。」他两手环着胸严正地拒绝。
「在这里,你只能选择当个小人。」她将他拖下舞台,用力将他给推进厨房,「进去!」
他不平地以身子卡在门边大叫:「这种事,应该是你们女人做的,为什么又是我去而不是你去教?」
她笑得好甜,彷佛像是沾了蜜,「我只是个无才无德的过气千金小姐嘛。」
又对他笑。
神智轻飘飘的步千岁,在仍迷失在她的笑容里时,已不知不觉地被她给推进厨房里,一同与武八郎站在炉火燃得正旺的炉灶前。
呛鼻的浓烟冲进步千岁的鼻稍,令他回过神来,他定眼一看,那个矮得常让他找不到的武八郎,此刻正站在板凳上,使出吃奶的力气费力举起锅铲,想翻起锅里已经焦成黑炭看不出原形的肉片。
他掩着口鼻问:「这道菜叫炭烤铁板肉吗?」
「这叫。咳咳。」武八郎边呛咳边告诉他菜名,「叫清蒸鲜鱼。」
清蒸鲜鱼?鱼呢?蒸鱼的水呢?
这位老兄,该不会是分不清食材和做菜该用的原料吧?
步千岁痛苦地掩着脸,真不知该怎么向这位天才厨师指导厨艺,看样子,他在正式开始授课之前,得先为八郎兄上一门认识食物的基本课程才对。
蓦地,承受不了大火和不断倒下的油料,已经被烧破的锅底,引燃了炉下的大火,朝上窜出熊熊的火舌,烈焰直冲上厨房的屋顶。
「哇!」站在板凳上的武八郎吓得扔掉锅铲,「失火了!」
「不要慌。」步千岁在武八郎扯开嗓子用力大叫时,先把扶苏搂至一旁安全的角落避难。
武八郎惊惶失措地放声尖叫,「救命蔼—」
「不要叫!」步千岁冲回炉灶前一把将他扯离火源,「快去拿水来灭火!」
「水、水。」六神无主的武八郎,慌慌张张地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镇定,镇定!」步千岁盖上锅盖,边挥去浓烟边叫停那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的动作。
一瓢盛得满满的清水,在惊慌过度而不小心跌跤的武八郎双手里,呈一直线地泼至步千岁的脸上,虽是没浇熄炉内仍烧得凶猛的烈火,却已浇熄了步千岁满肠满肚的闷火。
步千岁一把挥去满脸的水渍,先去水缸里舀来数瓢清水熄灭炉灶里的火势,再缓缓踱至武八郎的面前。
「镇定了没?」他脸色阴寒得宛如地狱来的使者。
武八郎被他吓得频频颔首。
「很好。」他点点头,转身将手中的锅铲随意一扔,刚好正中武八郎的头顶,让受惊过度的武八郎就地躺下,镇定一下他太过需要平静的身心。
安全地躲在一旁的扶苏,张大了一双水盈的杏眸,怕怕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步千岁一步步向她走来。
「这告诉我们,」她在他兴师问罪之前,慎重地吸口气,「做菜这种事,是要讲求天分的。」很明显的,武家八郎兄没这方面的天分。
他扳扳两掌,「你还要我教他吗?」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忙举高双手,对他干干地陪着笑脸。
「知道要识相就好。」步千岁甩去发丝上的水珠,拉着她的柔夷,将她带离满是浓烟的厨房,然后再将武八郎也给扛出来。
「就算不能教厨艺,你可以教他武艺埃」扶苏看着平躺在地上的武八郎,不死心的向他求情,「这你总能教了吧?」
「教他武艺?」此时步千岁脸上的笑容,足以让屋内所有人的血液都结冻成冰。
她皱着细眉,「怎么,又不行?」他怎度没有一样可以教?
步千岁没有回答她,只是回到厨房里拿了把沉重的菜刀,然后又走出来摇醒躺在地上的武八郎,并将菜刀放在他的面前。
「八郎兄,」他指着地上,「你将那把菜刀拿起来试试。」
一个男人与菜刀拔河的奇景,在步千岁的一声令下后,立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拔河的时间,长得让两个本是站在一旁观看的人,都已经等到不耐烦地双双蹲在地上,即使武八郎已经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那柄安详躺在地表上的菜刀,依然没移动刀身分毫在地上安眠。
步千岁以鼻尖顶着扶苏的鼻尖问:「连把菜刀都举不起来,你认为我能教他什么武艺?」
「这个。」这下她真的掰不回来了。
步千岁衣袖一拂,站起身就朝大门的方向走。
「万岁,不要走啦!」扶苏莫可奈何地拽着他的手臂求他留下来。
他紧拧剑眉,「私底下叫我千岁。」他最、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那个难听的怪名。
「好吧。」她讨好地抱住他的手臂,仰起美丽的小脸直望着他的眼眸,「千岁,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振兴这里?」
实在是很想放弃的步千岁,在她的这种恳求得让人心疼的神情下,登时,一颗心又被她软化了。
「有。」话一出口,他就很想捶心肝骂自己笨,又主动跳回她柔情四溢的陷阱里。
她雀跃地摇着他的手,「有就快说埃」
「办法一,重新整顿院里的人事安排。」这可是他苦思许久才想到的备用计画。
「怎么整顿?」扶苏兴匆匆地拉他到椅上坐下,并紧紧挨着他的身子落坐。
「既然他们都不适任他们的职务,那么就把他们的职务全都换过。」他尽量告诉自己,不要被她靠得那么近的曼妙身子给影响思绪。
她张亮了水漾的大眼,「你有好意见了?」她就知道紫冠府出来的人,头脑都比一般人好。
「像春联,她根本就不适合卖笑,因为她的那张脸只会吓到人。」步千岁边揉着疼痛的额际边告诉她,「不过她的身段还可以看,因此她就做夏威姨的工作负责跳舞,不过得要求她在工作时,务必要在脸上蒙上条可以遮丑的帕子以免吓着客人。」
「好办法。」她抚着小巧的下额点头称是。
他马上又再安排,「而夏威姨,我看她体壮肉粗的,蛮力也十足,她就去当保镖顺便拉客。」不能再叫那团肉球跳舞了,但她却很适合摆在大门前吓阻恶客。
「嗯。」扶苏已经拿来人事折子,将他所说的话一一都记下来。
「秋海糖看起来就是轻飘飘的,所以她一点也不适合做任何粗重的工作。」步千岁又动脑仔细打算,「她对我说过她识得几个宇,我打算让她接管理帐的职务。」
「我记下来了。」她飞快地记下,期待地仰起小脸,「接下来呢?」
他搔着发,「冬眠他高高站着太像一棵大树了,不如就安排他到厨房里去对付那个高炉大灶,正好可以让他一展所『长』。」改天他得去请个真正会做菜的人先来教教冬眠才行。
「武八郎呢?」剩下的,就只剩远处那个还在跟菜刀拔河的八郎兄。
「身高是他的致命伤,让他站着实在是不好看,而他对乐器似乎很有两把刷子,往后就让他坐在后头演奏乐器。」听过他们私下自我介绍本身长处的步千岁,马上再针对优缺点来安排他们该做的事。
扶苏崇拜地拍着他的肩头,「你真是太会知人善任了。」让他一动脑,远比任那些人在那边不适任地撑下去好太多了。
「不。」他叹了口气,「我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冒险赌一赌而已。」如果连这样都还不行,那他也只有主动回紫冠府不再留在这里折磨自己。
「别这样嘛。」她又一副佩服不已的模样,「我相信只要有英明神武的你来领导,我们这家妓院很快就能步上正轨。」
步千岁绕高了两眉,将两眼停伫在她笑得过于灿烂的脸上。
怎么她今天对他说的话,甜得都像是加了糖?她前阵子又酸又刺的话呢?怎么都不见了?
「怎么了?」被他看得不自在,扶苏脸上的笑容,顿时显得有点僵。
心虚,这种表情叫心虚。
就是因为爱看她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步千岁已经很熟悉她每一种笑容了,不管她是甜笑、微笑、奸笑、讽笑,他都摸得一清二楚,只是,这种心虚的笑,是他头一次在她的身上发觉,而会心虚,这代表有内情。
随着他愈看愈久,就像是拨云见日般,他又在她的笑容里发现了另一项令他深感兴趣的东西。
她摸着自己的小脸问:「我脸上有哪不对劲吗?」
「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的笑容很阴险?」不看不知道,深深看过后,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一面。
「会吗?」扶苏的表情很快地就恢复正常,看来像是既天真又老实。
「嗯。」步千岁一手轻托起她小巧的下领,「而且你的笑容还跟一个人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