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事等会儿再讨论,我还有事要宣布。」步千岁清清嗓子,对那群心不在焉的人们皱着眉。
「什么事?」
他徐徐公布他的伟大计画,「从今日起,咱们这儿不再开妓院。」
「不开妓院要开什么?」以为自己即将失业的众人恐慌地望着他的笑脸。
「茶院。」他们即将由黑漂成白,正式从良。
众人口径一致地问:「茶院?」那是要做什么的?
「对。」步千岁知道他们都不太懂,于是又进一步向他们讲解,「纯粹只供客人喝茶聊天谈生意的茶院。」
「我们讨论过了。」扶苏笑吟吟地告诉他们为何要改行的原因,「这里是紫冠府旗下商号分布最密集的一带,商人那么多,开茶院的话生意会比较好而且也比较道德,更不必担心客人因怕名声不好而不敢上门光顾。」往后那些与她谈生意的客人们,再也不必夜半爬树敲窗了。
春联迟疑地举手,「可是,我们没有开茶院的经验。」说是很容易,但隔行如隔山,真要做起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点不是问题。」步千岁信心十足地摇着食指,「扶苏是老板,我是掌柜,而你们的职务皆不变,经营起来就跟开妓院时一样,只要接受过训练之后,你们很快就会得心应手了。」一整座紫冠府他都能经营起来了,区区一间茶院有什么困难的?他可以很快就让这里步上轨道开始生财不再亏本。
「喔。」看他说得好象是很有把握,放心的众人,又纷纷露出了笑容,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步千岁用力拍拍手,「待会指导你们的师傅们就会到了,你们先各自去准备一下,记住,要用心学。」
「是!」整齐响亮的应和声在他们面前响起,不一会,他们又各自踩着快乐的步伐离开原地。
头脑真是单纯。
步千岁与扶苏相互交视一眼,皆在心底泛起了同样的心声。
扶苏是认为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些不识得愁滋味的人们,他们将不会有过多的烦恼,只要快乐而单纯的生活就好了,哪像他们这种用脑过度的人,天生就得为他们这种人而扛下所有的负担,好让他们继续保持这种无忧的生活,不让他们见识到黑暗的另外一面。
只是,她仍是有些忧虑。
「你真的认为他们可以帮上忙?」她收走了所有刻意摆出来的笑意,正色地问着出主意要员工们来帮忙开茶院的步千岁。
步千岁很看好他们,「放心,他们派得上用场的。」有这么多奇才,让他们放着本身的技能而不发挥太可惜了。
她绞扭着玉白的小手,「可是你也知道,他们都没什么天分。」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流落街头被她收留至此了。
「铁杵我都可以磨成绣花针。」他款款放宽她的心,「我叫你去请的人,可都是每一行里的高手,他们绝对能把这些人都训练成我要用的人,这一点,你大可信我。」
「那就全权交给你了。」她倒忘了他的本事有多大。
「今天我要叫人来把这里重新打点过。」解决完她的问题后,步千岁拿出袖中的行事表,仔细盘算着他该先将这座妓院的内外观重新改观。
「千岁。」打算回房睡觉补足精神的扶苏,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嗯?」脑子忙着打转的步千岁,忙里分心地应着她。
扶苏拿走他手中的纸绢,美丽的杏眸直盯着他,「我发现,我们什么都讨论过了,可是却漏了一点还没讨论。」
「哪一点?」
「合力赚的钱,到时该怎么分?」虽然说这个很现实,可是现在谈也总比事后来个分不平好。
步千岁极力稳下眸于里闪烁的眸光,和他嘴边差点就不小心逸出的笑意。
他大方地拍拍她的小脸,「就当是我回馈你收留我的好心吧,我的那一份,你不必算。」
「什么?」她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他又说得很义薄云天,「我要友情义务帮助你。」
扶苏愈听愈是起疑,「你一文钱也不要?」哟,黄鼠狠今年这么早就来拜年了?
「不要。」他在脸上堆满了无害的笑容,企图博取她的信任,「你只需要专心帮我整倒紫冠府就行了。」做大事的人,是不能先计较这类小问题的,这种事,以后他再来慢慢算。
「这样啊。」她扬起黛眉,也陪他呵呵笑了起来。
虽然昨日商场上的敌人是今日同盟的盟友,但他转变的落差也太大了,而要她相信一个前不久还是敌人的人,这也有点困难。
说穿了,他们都是各怀各的鬼胎,只是在利字的大前提下,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而已,即使他们是打算合作,这可不代表她会就此放下对他的戒心,谁晓得他会不会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尤其像他这种向来对钱最是斤斤计较的人,会如此清高的说不要钱还义务帮忙她?她是呆子才会信。
她装作很感动地挽着他的手臂,「你真的不要半点酬劳还要主动帮我?」再刺探一下,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来。
「对。」步千岁回答得很快,语气显得不容置疑。
果真有诈。
或许他不知道,她了解他这个人,比了解自己还要多,她老早就把他从头到脚所有的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而据她所知,在他一贯的说谎方式中,这种回答得又快又直接,且还摆出清高且无辜的笑意,就代表他正在心怀不轨中。
他根本就没有那种把银子往外推的友情,他是那种即使对自少一块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也都要藉机坑一坑,或是能拐多少就拐多少的人,哼,跟她玩把戏?
「你在做什么?」步千岁不明所以地看她拉起他的衣袖,东闻闻西嗅嗅。
扶苏抬起头来,「我觉得你的身上有种居心不良的味道。」
「有吗?」他没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有。」她很肯定地向他颔首。
他含笑地挥着手,「你太多心了。」
这句话她也曾说过,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就在说谎。
扶苏在心中再次对他多增了一道怀疑,但碍于情势,她也不好刻意戳破彼此努力维持的假象,只好装作不知道,先跟他合作再说。
「那。」她朝他伸出小手,「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步千岁愉快地握住她的柔手,「合作愉快。」
在扶苏又上楼补眠,以准备储存明日的精力时,步千岁仰首望着她婀娜离去的身影,再也不掩饰脸上那抹蕴藏已久的坏笑。
居心不良?是啊,他不良的居心是满多的。
例如,他很想将这个壤得那么可爱的女人拐过来,把那些存在他脑子里的绮想付诸为行动;又例如,他很想收藏那在他眼中何止千金的笑颜,让她的笑,只能成为他一人独享的专利;他也记得,他好象还缺一个能干的老婆,而她,不但符合最基本的娶妻条件会打算盘,在做生意上,她还很神通广大。在他家的生意被他们联手整倒前,步千岁决定留下来陪这个人格跟他一样不好的女人一块杀杀时间,并且计画从她的身上,将他之前所吃的所有亏,连本带利的。全、都、讨、回、来。
「为什么三哥还不回来?」步少堤伸长了脖子,望穿秋水地看向窗外。
他曲着手指细算,自从二哥加入围堵三哥的计画后,算算时间,也已经有两个月了,可是他们急切期盼回府的步千岁,到现在仍是音讯全无,而他们砸下大把银子的银弹攻势,到现在也仍是没有奏效,他们这群人,依然还是天天开通宵地为兼葭楼里的商事挑灯夜战。
最近他们紫冠府里的人,似乎因为过久不堪工作过度的缘故,皆有了不时看向窗外等人的奇怪动作,每个人的脖子,很明显地都拉长了许多,每天一早开口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问找到步千岁了没,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看到有人满面苦恼地讨论着何时才能够让步千岁回家。
天晓得,他们从没那么想念过一个人,也从没恨过有人这样离家出走,他们既是爱步千岁工作一把罩的高超能力,又是恨他不声不响就这样落跑不带走工作的没良心。
步少堤有点神智不清地揉着双眼,「难道他还没饿死吗?」饿吧,快饿死吧,不然他们就要累死了。
「照二哥这种动员了金陵城上至高官下至贩夫走卒,全面封杀三哥的做法,就算三哥再怎幺神通广大,也早就该饿得像皮包骨似的回府求救和忏悔了,为什么他们每天敞开的大门,就是不见有个饿得半死的人爬回来呢?
坐在自己房里无视于步少堤在那边自言自语的步熙然,心情甚好地看着手中的书信,不时还在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二哥?」步少堤探头探脑地站在他身后,「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