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杀手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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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要送我回翰林府?”她满脸怀疑之色,接着又露出警戒的表情。“不会趁机进去杀人打劫吧!”

  舒翰鹰闻言大笑,又是那爽朗得令她心动的笑声。

  “我是杀手,不是强盗。”

  “真的?”凤眼斜望着他。

  “喀什族的舒翰鹰虽然会‘强词夺理’,却还没说过假话。”舒翰鹰对她眨了眨眼,他的眼眸此刻是明亮的蔚蓝天空色。

  见了如此美丽的蓝,她不禁心中一动,却又僵硬地别过脸去,不与对视。

  舒翰鹰见状微笑说道:“你很害怕我的眼睛么?”

  她冷哼一声,说:“谁怕了?我们练武之人胸中有浩然正气,不怕你的魔性之眼。”

  “魔性之眼吗?”舒翰鹰听了哈哈大笑。“亏你想得出如此言语。哈玛常说,我的眼睛是全族中最美的天空色,所以他叫我……”

  他说到一半突然打住,脸色黯然,猛然一个转身,沉声说道:“你身上有伤,不宜走动,我背你回去吧。”

  ※ ※ ※

  舒翰鹰负着受伤的她在城内飞檐走壁,不一会儿便到了富丽堂皇的秋翰林府。

  他一个轻巧的飞身便窜过了府墙,悄然无声地落地。

  “这里是花园,那栋雕楼是我的妹妹无念居住的镜花水月阁。”她纤手指点着翰林府中的建筑,在他耳边解说着。“莲池后那栋就是爹当年特地为我娘盖的云居,现在是我一人的居所。”

  舒翰鹰侧首轻笑道:“一人住一栋楼,翰林府的千金住的比我族的皇后还要好。”

  他口中说笑,脚下不停,一纵一拐,已然在云居门口轻轻落下。

  手扶着他的肩,从他背上轻轻跳下,她低声说道:“多谢了。”淡淡的语气中深藏着复杂的情感。

  此时,她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舒翰鹰,他是她的敌人,但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三天的相处,舒翰鹰虽然多番嘲讽于她,行止却是端正无歹念。

  想起他豪迈的歌声,直爽的言语,她心中的坚持有了些许动摇——也许,他并不是个滥杀的恶人。

  她抬眼凝视着眼前高大男子,依然是满身风尘,潇洒不羁,青色汗巾系着他偏红的长发,蓝色的眼眸带着一抹复杂的神色,就和她的一样。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半晌无语。

  舒翰鹰突然披风一扬,背转过身,低声说道“你进去罢。”举足便要离去。

  她望着那高大孤独的背影、在夜风中落寞飘扬的藏青披风,突然冲口而出:

  “你等等!”她奔上前去。

  “嗯?”舒翰鹰回过身来,剑眉微挑,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凝视着他俊挺不羁的容颜,她心中百味杂陈,感激、敌意、温柔、自恼尽揉其中。

  最后,她的眼光落在舒翰鹰身上的藏青披风,轻声说道:

  “我拿针线帮你补补吧。”长长的睫扇覆着她低垂的眼帘,看不到她眼中浮现的神色。

  舒翰鹰潇洒一笑。“要用针线活来报救命之思吗?那也成,不过我向来披风不离身,高贵的朱雀,肯让我进你的闺房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跟我来。”向舒翰鹰一招手,领着他走进云居。

  自从她的母亲上云遥山修行后,她的住所云楼就再也没有男人进来过——包括她的父亲。性情决绝的秋练雪,总是将前来云楼思念爱妻的秋翰林挡在门外。

  “你没有资格进来。”她总是如此冷绝地对父亲说道。

  不知为何,今夜她却让舒翰鹰进了云楼——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秋练雪走到房前,脚步倏地停住了,而容刷地惨白,咬着唇,双拳紧握,身子不住地颤抖。

  此刻她的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子娇唤声。

  “夫郎……我们就在这儿嘛……”红婷夫人腻声撒娇。

  “不行,练儿平时不让我进云楼的。”秋翰林想到女儿冷若冰霜的容颜,连忙拒绝。

  “那又有什么打紧?你是翰林府的主人,难道想在自己家里快活也不行吗?”

  “红妹,换个地方可好?你瞧,今夜月色多美,咱们到花园去吧。”秋翰林哄着怀中娇妻。

  “奴家不依,奴家现在就要……”红婷夫人白嫩的玉臂环上了秋翰林的颈项。

  “可是练儿……”

  “有何打紧,此刻又没人在。你这个女儿,一出门就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她早就不把翰林府当家了,你又何必顾忌这么多……”

  秋翰林不再言语,不一会儿,男女交欢的喘息声飘荡在房中,似乎在对仍立房外的秋练雪得意地冷笑着。

  红婷夫人的娇吟声止不住地一波波传人她耳中,她明艳的容颜一阵青一阵白,身子不住地颤抖,好似寒风中的枯枝,玫瑰般的柔嫩唇瓣咬出血丝。

  她瞪大了眼,什么话也没说,胸口剧烈起伏。

  他……他竟敢如此!在曾经和娘山盟海誓的云楼和另一个女人交欢!他把娘的真情当作什么了?他又把女儿当作什么了?

  心痛、屈辱,她身子一个颠簸,呕出了一口鲜血,血水洒落地面。

  一袭温暖包裹住她气愤颤抖的身子,她转头,对上温暖的蓝眸,破旧的藏青披风正包覆着她。

  “改天再来取针线罢。”舒翰鹰轻声说道。手臂一紧,将她揽人怀中,足一蹬,轻轻巧巧地出了云居,出了翰林府。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她睁着眼,呆视回时路,街景路况全没映入,脑中尽是红婷夫人娇喘吟哦的声音。

  红婷夫人,你赢了,爹眼中果然只有你。一声软语,便让爹将曾经深爱的娘抛在脑后,在她整日深锁蛾眉、郁结吐愁的云楼,和你恣意快活。

  她不觉红了眼眶,倔强的凤眼中更多的是凄冷。

  长久以来,她心中暗藏着期盼,期盼在父亲风流俊逸的外表下,心底仍埋藏着对娘亲深挚的爱恋。

  如今,连这一丁点儿的期盼都在今夜破碎了。

  她不敢相信,曾经山盟海誓、亲怜蜜意,居然会化为轻烟,消逝无踪,她从来不相信人心是这么薄情,此时,却不由得她不信了。

  “你身上有伤,别再胡思乱想了。”舒翰鹰将她轻轻放下,放好姿势倚坐在墙边,打着绑手的紧身衣袖凑近她雪白的脸蛋,轻轻擦去她唇边血迹。

  她仍是一动也不动地瞪着地面,咬着唇,一声也不吭。

  舒翰鹰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打火石,准备生火炊饭。

  火燃了,他走到外头,拔出腰间长剑,手一扬,斩下一截绿竹,再取出小刀,将竹叶小枝削落,挖下一大块竹干面。

  如法炮制了另一截竹子,片刻间做出了两只竹饭碗。

  他将米倒人竹饭碗中,盖上适才挖下的竹面,架在火上烤着。

  “给——我——酒。”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平板板的。

  舒翰鹰剑眉微挑,手一抬,将酒壶丢了过去。

  秋练雪一把接住,仰头就咕嘟咕嘟地灌,一些酒水从她口中泄出,顺着衣领流下,浸湿了前襟。

  舒翰鹰见状皱眉。“这是我家乡的好酒,不要这样糟蹋。”

  秋练雪听了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饮酒——说是灌酒还恰当些。

  舒翰鹰见她不予理会,瞬间灌了大半壶酒,他也不发言了,从火架上拿起煮好的竹筒米饭,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

  就这样,简陋的小屋中,一个猛灌酒,一个闷头吃饭,冷风从门窗缝里刮了进来,月光惨白地照在草堆上,看起来一幅萧瑟景象。

  “天易门之主和玄武,哪一个是你的情人?”埋头吃饭的舒翰鹰,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来。

  匡当声,秋练雪手中的酒壶掉落地面,瞬间成了碎片,酒水流满一地。

  “告诉你不要糟蹋好酒,唉,还真可惜了。”舒翰鹰面带惋惜之色,走过去清理地上的碎片。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寒若玄冰。

  “女人只会为了爱人和孩子拼命。”

  她睁圆了眼瞪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等于默认了舒翰鹰适才所言。

  “江南两大高手都配得上你,只不过让你愿意拼命去保护的,是哪一个呢?”舒翰鹰自顾自地说着。“应该不是玄武,他太冷,不能让你燃烧热情。那么,就是剩下的那一个喽?”

  她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乱糟糟的,什么也理不清、说不出。

  她在敬爱的门主面前是什么话都藏在心里的闷葫芦,在舒翰鹰面前却成了里外通明的亮灯盏。

  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只有三天的时间,却让他知晓了心底最隐密的两件事。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没错,就是你所想的那人。”

  “你为了保护他,才上搏命崖和秃鹫决斗?”

  “没错。”到这个地步,她也只有直承了。

  “这个幸运的男人,知道你心中对他的情意吗?”舒翰鹰口气有抹复杂的气味。

  “应该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她淡淡地说道,明艳的容颜有一丝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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