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人?「那是什么车子?」
「是那辆撞上消防栓的车子……」
津熙这下终于有些明白,「不是你的车撞上消防栓?」听她说话果真需要有超乎常人的耐心。
「怎么会是我?是被我撞到的那辆车子,又撞向路边的消防栓。」
至此,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是真相大白。
「那车子里的人呢?」
「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津熙着急的问:「你没下车去查看?」
「我好怕,津熙,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变成鬼来抓我?」
津熙光听她怯弱的一席话也已猜到结果,吓坏的她显然是逃了。
无暇再训她,现下当务之急是先赶回事故现场才对,也许对方没死而是受了伤需要赶紧送医。
津熙当机立断的站起身,「先去发车,我进房换件衣服。」
「要去哪里?」夏婉蓉不解的问。
「车祸现场。」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夏婉蓉一听,「车祸现场?!」
「还是你有更好的主意?」
早已方寸大乱的她哪还能有什么主意,直到上了路,她越想越觉得心慌,「津熙,万一那人死了怎么办?」
驾驶座上的津熙未理会她的问话,专注着前方路况,「前面左转还是右转?」
「左转……」夏婉蓉看着她的侧脸,「津熙,你说警察会不会正在找我?」
然而,津熙只是专心的开着车,不发一语。
「我真的不是有意逃跑的,我只是吓到了,你可不可以帮我跟警察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回应她的仍是一车的沉默。
「津熙,万一他真的死了,那我……」夏婉蓉心慌意乱的不断重复询问,似乎这样是唯一能平抚内心不安的方式,「还是我们不要去了,说不定警察正等在那里要抓我。」
津熙头也不回,却总算开口了,「然后呢?」
得到她的回应,夏婉蓉急忙道:「我马上回家收拾行李。」
「去哪?」
她想了下,「国外!对,你载我去机场,我马上逃到国外去。」
「妳的英文很破。」
「或者……老家!我回老家去。」
「去年拆了。」
「那不然……环岛!我去环岛。」
「你认识路?」津熙怀疑她会辜负路痴的盛名。
眼见几条路都行不通,夏婉蓉异想天开又道:「不然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津熙淡漠的瞟了她一眼,「你这样晚上睡得着?」了解以她胆小的性情,夜里想必要疑神疑鬼。
接连几个想法都给驳回,夏婉蓉忍不住叹气,「津熙,你为什么要一直泼我冷水?」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简短的问:「你觉得警察会比我笨?」
夏婉蓉顿时泄了气,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津熙,如果我被抓去关,你会不会来看我?」
津熙没有回应,也不觉得有回应的必要。
「我肯定会在里面关到头发都白了,甚至连牙齿都掉光了……」她开始陷入自怜自哀。
「你不会。」
闻言,她倏地燃起希望,「你怎么知道?」
「过失致人于死,顶多只坐两年牢。」津熙以着平板的语调回答。
「嗄?」夏婉蓉一怔,一津熙,人家不想坐牢啦!」
没理会她的哀求,津熙只问:「大半夜你不睡觉,开车上街做什么?」
她以着委屈的口吻道:「人家肚子饿睡不着,开车出来买宵夜。」她这会儿对自己的嘴馋感到非常后悔。
普通人要是听到这样的理由,也许会昏倒,毕竟有几个女人会在大半夜开车上街,就只为了买宵夜,甚至因此撞了车?
庆幸的是,她已经太习惯她少根筋的思考路线,这会儿才能平静以对。
到了事故现场,透过车灯津熙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根本空无一物。
「是这里?」
夏婉蓉害怕的点头,「嗯!」
解开安全带,津熙说道:「下车!」跟着推开车门。
现场不见有被追撞的车辆,更别提什么伤者。
她不得不怀疑,以夏婉蓉那种一惊慌便失措得什么都无法思考的性子,记错地点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确定是这里?」
而身为肇事者的夏婉蓉,自然也发现到现场的诡异,「应该是这里没错啊!」眼前的情况令她感到费解。
她的应该让津熙挑了挑眉,「车子呢?」
按正常情况推算,就算附近居民发现车祸事故而报警处理,等警方赶到现场并将伤者送医,再将出事的车辆拖离现场,起码也需要一、两个小时,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更何况,周围路面压根不见警方人员处理过后,总会用来做记号的白线。
指着路旁倾斜的消防栓,夏婉蓉确定的说:「刚刚明明就在那里呀!」她怎么可能会记错?
津熙也注意到消防栓的情况。
如果地点没错,现场也不像有警察来过,那么会是对方自行离开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对方应该只受了点轻伤,不至于有什么大碍才是。
时间已晚,继续待在这也没什么用处。
「走吧!」津熙说道。
「去哪?」夏婉蓉怯怯的问,害怕她要带她去警局。
「先回去,明天再过来。」也许到时能从附近住户口中问出点什么。
听到要回去,夏婉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先跑上车。
※ ※ ※
特别病房里,聂承禹清楚记得昨夜发生的事。
离开公司的他,车开到半路便无预警的遭到后方来车追撞,由于冲击力太大,车子撞上路旁的消防栓,巨大的撞击让他整个人昏了过去,直到几分钟后才被痛醒。
感受一股刺痛从脊椎下方传来,他试着移动自己,却发现下半身动弹不得,整个人被卡在驾驶座上。
所幸,他的意识仍清醒,明白车祸的事一旦传出,届时媒体、杂志必会争相报导,势必会对聂氏企业造成影响。
他没有多想便从口袋取出手机,先拨了通电话到聂家的私人医院,要他们派救护车过来,而后再拨了特别助理的电话,要他赶来现场善后。
经过急救他现已无大碍,但麻醉药退了后,主治医生告知他的脊椎遭到外力压迫,下半身会暂时不良于行。
三十一岁的聂承禹已在商场上打滚一段不短的时间,经历过各种的大小风浪,即便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仍令他短暂失控。
一直以来,严峻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冷酷的性格及超人的意志力,不论处在何等乖戾的境地,他都不容许自己被打倒。
说起来他能有这般坚强的性格,还得感谢眼前这票人,这票包括他父母在内所谓的家人,因为他们的存在,他骨子里的顽强才能完全被激发。
对于他们的出现,聂承禹并不意外。
他或许能瞒得过媒体、瞒得过社会大众,却无法瞒得过这一票时时刻刻在等他倒下,好伺机而起的家人。
冷眼睨着眼前一大票人,父母、叔伯、堂兄弟姊妹,聂承禹可不会蠢得认为他们是来探病的。
比起他的病情,他们更关心的是整个聂氏企业,以及谁将代他而起掌管这偌大的家业。
说白一点,他们的目的就是赶来分一杯羹。
视线落在自个儿父母脸上,聂承禹的眼神不自觉又黯沉了几分。
进病房至今,他们就跟其他人一样,关心的始终是整个聂氏的经营权,显然忘了这会儿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们的独生子。
聂承禹嘴边漾起一抹冷笑,加深了脸上原就冷酷的线条。
病房里除了他跟那一票人外,还有一名看来威严的老者,他便是聂家的大家长——聂万申。
看着眼前这一票不成材的儿孙,他不禁蹙起两道灰白的浓眉,怀疑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究竟所为何来。
所幸,在后辈里还有个孙子争气,让他可以放心的将整个聂氏交给他打理。
承禹这个孙子,可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虽然性格严谨的他从未说出口,但孙子不论在性格、能力,以及企图心各方面都像极了他年轻时的翻版,唯独过于冷酷这点是他老人家最深的遗憾。
而造成这份遗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儿子跟二媳妇,是他自己,也是这会儿聚集在这病房里的每个人。
二儿子跟媳妇眼里只有金钱、只知道享乐,压根就不曾尽过半点为人父母的责任,其他几个儿孙也没有一个成器,全都自私贪婪,只晓得挥霍。
加上他又将全部的心力投注在自己一手打下的事业上,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缺乏温暖的家族里,终于造就了承禹今日的冷酷。
如果时间能够重新来过,他愿意将投注在事业上的心力,全拿来换取孙子温暖的心,只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病房里,聂氏的经营权争夺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是面红耳赤。
聂万申丝毫不予以理会,只问着病床上的孙子一句话,「聂氏你还有能力掌管吗?」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像菜市场般吵吵闹闹的病房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全转向聂承禹,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