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怕父母担心,我现在就帮你打电话去告诉他们。”
提起何氏夫妇,“他们早出国去了,你打电话跟谁说?”就算他们知道了,压根也不可能会在意。
“伯父伯母不在,那我更不能让你回去,请你暂时待在这里养伤好吗?我会替你跟学校请假。”除了不放心她的脚伤外,私心里布莱德也希望能多些时间与她相处。
“你真的很烦耶!我都说了不要你管,难道你听不懂吗?”打从她懂事以来,周遭的人便不曾有谁真心对她付出过关爱,是以,布莱德的真诚令她感到别扭和不自在。
“我……”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发起飙来。
“你什么你?你根本是剪刀柄铁扫帚,打从遇到你开始,就没遇到什么好事。”
剪刀柄铁扫帚?即便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布莱德隐约仍可猜出,似乎不是一句赞美。
脾气一来,心晨原想就这么一古脑骂下去,尽情宣泄自己满肚子的阴郁,但是,一瞧见他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瞅着自己,表情既可怜又无辜,她就是想骂也无从骂起。
对于布莱德,她当真是挫折到了极点,“为什么你就是不怕我?”大家都怕她,为什么独独只有他例外?她真想不透。
“我为什么要怕你?”布莱德反问。
见他一脸近乎傻不隆冬的斯文,心晨无语了。
此时的布莱德在她眼中,就像只无害的小狗,正摇尾乞怜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算了,当我没说,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再跟他扯下去,自己肯定会发神经。
“你愿意留下来?!”他惊喜,“不走了?直到脚伤痊愈以前都会待在这里?”
“三秒钟内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马上走。”心晨虽然决定留下来,却不表示她愿意忍受他的婆婆妈妈。
确定她愿意留下来,布莱德没敢再烦她,二话不说便退出房间。
* * *
终于上整个早上下来,在心晨第五次拉铃后不久,见到布莱德再次出现在自己房里,她总算爆发了。
“你到底来我房间做什么?”截至目前为止,他是她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将亦步亦趋奉行得最彻底的人。
她拉铃说肚子饿,他亲力亲为端着早餐进门;她拉铃说口渴,他小心翼翼的捧了杯水进来;她拉铃说觉得闷,他随即带了堆报章杂志上楼供她排遣无聊;她拉铃说倦了,他赶忙就进来收拾床上的报章杂志。
这会,就连她拉铃想找个女佣,他也权充女佣上门顶替?
心晨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好本事。
许多人处心积虑挖她的弱点,想尽办法要恶整她都不得其门而入,他却轻轻松松三两下便搅得她近乎抓狂。
“佣人告诉我,你拉铃让人上来。”布莱德早吩咐过佣人,只要心晨有任何需要,都必须立刻知会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要的是一名女佣。”心晨强迫自己捺着性子重复刚才的要求。
“因为我刚好闲着,所以……”为了多找点机会接触她,布莱德可是一早就起床待命。
“真那么闲就滚去上学!”她清楚的记得,今天既非周休,也非国定假日。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想留下来照顾你。”
“照顾我?”她可有意见了,“难道你家里养的仆佣全是些酒囊饭桶不成?”竟然要劳驾他堂堂一名大少爷亲自出马。
“你别生气,不管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也是一样。”他乐于为她劳心劳力。
“告诉你?”
并未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布莱德仍是兴致勃勃,“我很乐意帮你。”
“我现在是要上厕所,你怎么帮呀?”如果不是脚裹着膏药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心晨真想拿根大榔头,狠狠的重敲他的脑门。
“我马上扶你去厕所。”布莱德说着就要上前扶她。
逼得心晨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咆哮,“布莱德!你猪头啊!”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我……”急于讨好她的布莱德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她这会真有急惊风遇到慢郎中,气死也没人知的感触。
经她一提醒,后知后觉的布莱德猛地顿悟过来,脖子以上的肌肤缓缓染上潮红,“对不起,我……我……”
“你什么你?还不快点去叫个女佣进来。”遇到这种糗事,身为女生的她都忍下来了,真不明白他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喔,好、好的,我这就去叫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晨告诉自己,一定要快点把伤养好,尽早离开这里,免得早晚被他那迟钝的家伙气到脑溢血。
* * *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欺负我……”
睡在心晨隔壁的布莱德依稀听到她房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不放心的他决定起身察看。
布莱德轻敲了下心晨的房门,“心晨,怎么了?你睡着了吗?”
房里头的人没有回应,却陆陆续续有什么杂音传出来。
不得已,布莱德只得径自推开房门一探究竟。
“心晨,我进来了喔!”布莱德放低脚步声走进她房里。
房间里除了床头点着的小灯外,净是一片昏暗。
透过暗黄色的床头灯,布莱德隐隐约约看得出来,床上的人儿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即使处在睡梦中,仍不时翻来覆去嘤咛不止。
“心晨很乖……心晨是乖小孩……不要……不要讨厌心晨……”
布莱德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在门外听到的杂音,是心晨说的梦话。
“每个人都欺负心晨……没有人喜欢心晨……讨厌,心晨也讨厌大家……”
眼睁睁看着床上的睡美人哭成个泪人儿,布莱德当下真是不舍极了,他缓缓的伸出右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从她断断续续的梦话中,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她的防卫心会那么强烈。
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不受父母疼爱,备受弟妹欺陵,连仆佣也都为虎作伥的小心晨,可怜无助的窝在角落哭泣。
原来,她的反骨、倔强、以自我为中心和不顾世俗眼光,说穿了不过都只是一层保护膜,目的在保护自己不被外界伤害。
这样一个外强内弱的女孩,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也正是在这一夜,他终于理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对她投注的情感早在不知不觉中,从好奇、新鲜,转变成依恋跟爱慕。
他当下决定,从今而后,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都要全心全意呵护她。
布莱德缓缓弯下身子,温柔的在心晨嘤咛的红唇间烙下深情的一吻。
这一吻,是他对她的保证,更是不悔的承诺。
第三章
真是诡异的紧,昨晚居然梦到布莱德吻她?!心晨怀疑,自己该不会是潜意识欲求不满,否则怎么会做那种旖梦?
对象甚至还是布莱德那个娘娘腔?心晨摇摇头,拒绝再往下想下去。
此时的她实在不该为那种莫须有的事伤神,应该要满心欢喜才对,毕竟,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这里了。
精神奕奕的看着医生谨慎的为自己拆除脚踝上的膏药,自由之门仿佛正从眼前缓缓开启,号召心晨投奔那一片海阔天空。
反观布莱德,虽然也为她的脚伤痊愈感到欣慰,却无法不为她即将离去而沮丧,天晓得他压根不想放人,如果决定权在他身上的话。
拆完绷带,李医生很仔细的再替心晨的脚踝检查过一遍,“没问题了,何小姐先下床走动看看。”
一听到可以下床活动,心晨立刻迫不及待跨下床沿,又跳又踩的,生龙活虎的模样说明了她多日来的压抑。
“呼!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再待下去,她怀疑自己不发疯才怪。
心晨的直言不讳着实刺伤了布莱德。
原以为经过这次事件,她对他该会有所不同,至少不至于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才对。
见鲍尔领着李医生往外走,心晨后脚也要跟进。
“心晨,你要上哪去?”他问。
“回去喽!”她答得理所当然。
“现在?!”连声招呼也不打,掉头就走?
“废话。”除非她是想留下来继续忍受他的精神折磨。
“你走了,那我……”
“你就继续当你的大少爷吧!”谢天谢地,终于要摆脱他了。
“我以为经过这次的事件,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没想到她对自己依然没有半点情分。
“你不会是在跟我讨人情吧?”心晨皮笑肉不笑地挑眉。
“不,我只是……”
“别忘了是谁害我扭伤脚的。”如果他以为照顾她的脚伤就可以功过相抵,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之所以没同他算这笔帐,是因为她清楚,布莱德就像只打不死的蟑螂,既迟钝又耐修理,她不想白费自己的力气。
她果然还在介意,“如果可以,我情愿扭伤脚的人是我。”
“是吗?那下回我再要踢你时,可得记得别问那!”她话才说完便大摇大摆走了出去。